换牙期的小孩,稚嫩的脸孔下却藏着两颗牙的缺口,莫名喜感,却毫无顾忌地展露着大大的笑容,是只有小孩子才有的心性。
“……”陆之恒愣了一会,仿佛回忆起了那段说话漏风的岁月,再也绷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肩膀不停地耸动,直往庄文曜身上歪,“哈哈哈哈……不行太好笑了,好丑啊哈哈哈……”
少年笑得前仰后合,东倒西歪,咯咯的笑声响成一片,连路边的银杏树都被感染了一般,沙沙作响。
陆之恒一页页往后翻,每页上都点缀着不同年份的银杏叶,好似填补了他们四年的空白。一张张仔细看,全都是儿时的他们,全都是充满欢乐与温馨的回忆,惹得长大后的自己连连发笑,笑着笑着,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了。
他侧过脸看着庄文曜,笑得眼儿弯弯,突然扑过来抱住了他,脸埋在他颈侧闷声说:“我好喜欢这个礼物…………阿曜……我好喜欢……”
庄文曜整个人有一瞬间的怔愣:“别……我身上全是训练场上的土,脏得很……”双臂却下意识环住了他的腰身,轻轻抚摸着他的背。
“不脏……”陆之恒抱得更用力了,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又像是孩童稚嫩的腔调,“就要……”
庄文曜笑了,也紧紧抱着他,声线缓和,尾音拖长,像大人在哄小孩一样宠溺:“好,要~”
太阳落山,天气转凉,而陆之恒单薄的身体却是温热的,散发着源源不断的暖意。
庄文曜久久抱着他,怀里的人却迟迟没有松手的意思。
当然,他也是。
好想亲亲他。
不行!不能超出兄弟的尺度!
庄文曜不断提醒自己,却又不断自我怀疑:
兄弟,会静静地拥抱这么久吗?兄弟,会手牵着手一起散步吗?兄弟,会舔着吃同一个甜筒吗?兄弟,会莫名其妙地想接吻吗?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庄文曜就算再迟钝,这些问题的答案,还是清楚的。
他忽然非常懊悔,自己为什么到现在才意识到这个简单的问题。
想要守护他的笑容,想要拥有他的笑容。
这份感情,早就超出了兄弟情,也不仅是竹马情。
是喜欢啊。
不是在环境影响下催生的萌芽,而是在一朝一夕的相处中浇灌出的参天大树!
陆之恒生日这一天,庄文曜终于确定了自己的心意。
但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看不见的背后,陆之恒原本的笑容,却忽然变了一副表情,雾蒙蒙的双眼开始泛红,嘴唇却被他咬的发白。眼角凝成的泪珠将落未落,手握成拳抵在嘴边,屏息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响,鼻息却因隐忍愈发粗重。
如果没有你,我的童年,只有虚假的幸福、沉重的压迫和无休止的梦魇。
谢谢你,送给了我纯粹的快乐,让那段困厄的时光,对我有了意义。
谢谢你。
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弗洛伊德的人格结构理论认为,完整的人格有三部分组成:本我、自我、超我。
本我是最原始、最难接近的部分,包括了本能的冲动和被压抑的欲望,没有善恶和道德观念,为了满足自己不计一切代价。
自我是在后天的学习中建立起来的、面对现实的我,是本我和超我的调停者,既要满足本我的需要,又制约了违反社会规范和道德准则的行为。
超我是道德化的我,代表着社会最高道德标准和要求,遵循至善原则行事,文中特指小绿江的审核(开玩笑)。
——
感谢读读书小天使的5瓶营养液!感谢白凉小天使的13瓶营养液!吨吨吨!
第110章 全明星赛
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连喜欢都是一样的默契:打死都不肯说,想亲亲也要忍着。甚至原因都是一样的:害怕失去对方。
两个胆小鬼。
给陆之恒过完生日,庄文曜觉得有种充实的满足感,但又觉得心里空空的。
他手里还捏着一只纸飞机,是陆之恒用来许愿折的。出于公德心考虑,在他放飞之后庄文曜又给捡了回来,上面用铅笔写着他的生日愿望:高考顺利。
张烨然一脸坏笑,挤眉弄眼:“干什么去了?你们两个……嗯?”
庄文曜不去理会他的话里有话,捏着银杏叶的茎在手里旋转,故作淡定说道:“别瞎想啊,他今天生日,给他送礼物而已。”
“呀,陆神过生日啊,你咋不早说!”张烨然惊道,“我记得陆神没玩过阿鲁巴来着?不如我们去帮他填补童年的缺憾……”
庄文曜斩钉截铁:“没必要!”
“哈哈哈哈……”张烨然笑得直不起腰,“你送了陆神什么礼物?不会把你自己送给他了吧……”
“你闭嘴吧!好好学你的习!一次考好了就嘚瑟起来了是吧……”庄文曜没好气地白他一眼,心里却酸溜溜的:我倒是想,就怕人家不要。
“嘿嘿嘿……”张烨然收敛了笑意,话锋一转,“刚才下通知你没在,All-Star篮球赛报名,你报不报?”
“有人报了吗?”庄文曜问。
“目前没有。”张烨然道,“我去年参加过一回了,打算这次让没参加的报名。曜哥你考虑考虑?”
庄文曜点头:“那行,要是到最后没人报名,我就上。”
“好嘞!”
还是一贯的与世无争,只是他没想到,直到报名截止的前一天都没有人主动报名!同学们都被体训折磨得失去了世俗的欲望,没有高一时那种热情了。
这也可以理解,训练累、没时间打球是一方面;还有一点,一中校园是出了名的大,航空班的同学们自从搬来了航空部,离篮球场可太远了!来回路途就得几百米,除了张烨然这样的体力怪估计没人会去吧!
所以最后的参赛选手还是庄文曜和张烨然。
“今年大家热情不高的样子……”庄文曜翻看着All-Star篮球赛秩序册,说。
“对,”张烨然点头,“确实没啥意思,不就是打几场球给别人看吗?还是随机组队,队友都是普通班不认识的哥们,肯定没咱私下里打得爽呀。”
“是呢……”庄文曜发现,2班的参赛选手是刘畅和王远,不禁疑惑,“杨南怎么没参赛?不和刘畅组个夫妻……呸,夫夫档吗?”
“哎呀,快别提了。”张烨然警惕地看了看四周,小声说,“他们两个分了!”
“啥、啥?”庄文曜大惊失色,“为什么啊?他们不是一直都挺好的吗……”
张烨然叹了口气:“杨南月考没考好,以后好好学习,不想整天跟刘畅黏在一起。刘畅就怀疑杨南是不是不喜欢他了,结果杨南特别生气,觉得刘畅质疑他的感情,大吵了一架,就分了。”
“……好吧。”庄文曜反应了好一会,才弄明白他们的想法和矛盾,顿时觉得很头大:原来男生谈恋爱也这么麻烦!好好在一起就得了呗,整这弯弯绕的!
庄文曜问:“那他们分手之后,还能和之前一样,像同班同学一样正常相处吗?”
“怎么可能!”张烨然作惋惜状,“他们俩见面都不说话了,整个班气氛也很微妙……尴尬,你懂吧?”
“……懂。”能不懂吗?难怪今天训练的时候觉得大家都收敛了很多,再也没有人用骚基的口吻开玩笑了!
庄文曜不知道说什么好:“造孽呀……”
张烨然却又说:“但是啊,我觉得他俩就是小打小闹,早晚还得复合。”
庄文曜不解:“为什么啊?”
张烨然邪魅一笑:“多年经验积累形成的直觉!”
庄文曜:“你好好说话,别嗞油行吗?”
“滚!”张烨然笑骂一句,继续解释,“他俩分手又不是因为不爱了,只是一个小矛盾而已,说不定等这个劲过去了,就忍不住又搞到一起去了……”
这个用词……简直无力吐槽!
庄文曜无所谓地耸耸肩:“OK,fine.”
虽然经过上次的事,张烨然先自己一步察觉到他对陆之恒的心思,令庄文曜觉得,他的直觉好像是有那么一点点准。
但是刘畅和杨南怎么样,他作为一个外人,不明内情也没必要多想。
他只要守住自己的秘密,做一瓶永不开封的汽水,默默喜欢着他,就能维持当下平静的生活了。
……
周一,All-Star初赛。
普通班的同学们蠢蠢欲动,航空班所有人心如止水。
直到下午张烨然通知,因为篮球赛的原因,今明两天的体训取消,两个班都炸了:感谢All-Star!
大家在教室里安安静静写作业,享受这难得的自习时间。
张烨然和庄文曜等时间差不多了,去厕所换上篮球服,到篮球场集合。
庄文曜头发软,一出汗容易塌下来,扎进眼睛里,汗水顺着流下来,影响视觉。为了防止这种情况,他戴了一条红色发带,把刘海托上去,随着风丝颤动。除此之外,还换上了篮球裤和球鞋,戴了去年生日张烨然送他的护膝,起保护作用的同时,也使膝盖维持一定的紧张度,更加灵活自如。
一副装束和平常的迷彩服大有不同,十分新鲜。就是……
“咝……”庄文曜无袖的球衣里还套了件T恤,但依然迎着秋风打了个哆嗦,“还有点冷呢!”
张烨然也穿的一样清凉,但是没什么感觉:“一会打起来就好了!”
他们这种不怕冷的体质是到底怎么做到的!
到了球场,高一的同学们打得正酣,球场外围的尖叫声、叫好声此起彼伏,戴着工作证的学生会、记者团成员穿梭其间,各司其职。
庄文曜一看到拿着单反拍照的卓天骄,才意识到高三的陆之恒已经没有职务了,今天多半也不会来。
顿时就没有好好打球的动力了啊!
“咱去旁边的空球场热热身吧!”张烨然说。
“好!”
张烨然现在是篮球社社长了,往空球场上一站,顿时引来一帮预备上场的兄弟们一起打球。
稍微练了一会,身子活动开了,比赛很快轮到高二男子组。
第一场初赛,庄文曜十分不幸,独自被分到了蓝队,四个队友和对手全是普通班的男生,一个认识的也没有。2班的王远和他是相同的命运,反倒是张烨然和刘畅分到一队去了。
队友挨个自我介绍:
一个身材魁梧、声如洪钟的男生:“我是7班的刘岳。”
庄文曜仰头看了眼他的头顶:这个头,怎么也得有一米九了吧!
队友之二:“4班丁一。”名字简单,说话也简洁直白。
队友之三,长得很高,但力量不足的样子:“我叫田凌,12班的,文科班,所以我是被赶鸭子上架报名的,篮球水平……呵呵,你们懂的。不过我投篮还算准,你们要是信任我的话,可以把球传给我得分。”
队友之四,身材有点胖胖的:“我……我也是文科班的!14班,我叫乔毅……我是真的啥也不会……”
庄文曜刚想开口安慰几句,打打圆场,刘岳却突然开口:“你就不要介绍了,谁不认识啊,航空部部长,校广电主播嘛!”
“……”庄文曜干笑了一声,心想,你倒是喊我名字啊?不理他,说,“没事,大家擅长什么、喜欢打什么位置,都说一说,我们好讨论讨论战术……”
刘岳斜睨着他:“你觉得我喜欢打什么位置?”
“……”庄文曜试探着,“中锋?”
“……”刘岳不承认也不否认,目视前方,抱着臂哼了一声。
“?”庄文曜满脑子问号:这哥们跟我有仇还是怎么地!
这支临时组成的队伍,凝聚力不是很强的样子。而且作为全队唯一一个航空班的学生,庄文曜觉得,出于种种原因,自己受到的对待并不是非常的友好热络。刚才自我介绍时也是,四个队友的眼神交流更多在彼此之间,导致庄文曜有种局外人的感觉。
但是没有办法,全队唯一一个看上去有领袖气质的刘岳不爱说话,庄文曜只能应着头皮上了。
“凌哥刚才说过了,丁哥,你呢?”
丁一:“我比较擅长快攻,我感觉我可以打小前锋。”
“好!”庄文曜说,“毅哥……”
乔毅一听到这个称呼,顿时脸通红:“你叫我‘乔毅’就行!打哪个位置……我连都有什么位置都不知道,是真的啥也不会啊……”
“那你打大前锋吧!”庄文曜说。
其他人都瞪大眼睛看着他。
乔毅本人更是震惊得语无伦次:“大、大前锋?!听上去好厉害……可是我不行啊!我啥也不会……”
“很简单的,”庄文曜说,“你就负责防守就可以了,对方攻过来的时候,你就用身体挡住他的路、不让他跑就行!但是不要和他产生肢体接触。”
乔毅听得认认真真、诚惶诚恐:“行!”
只有丁一懂点球、也好说话:“那曜哥,你就控卫了。”
庄文曜爽快答应:“行,没问题!”
刘岳突然又发话了:“控球后卫可是球队里最重要的位置。飞机班的,你干得了吗?”
且不说那不礼貌的称呼,语气里的轻蔑意味简直不加掩饰。
“……”
庄文曜拳头硬了:这要放在初中,那定然要干上一架的。
但是现在不一样,现在的庄文曜是遵纪守法高中生、根正苗红好青年,不和傻逼一般见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