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游对这方面不是很懂,但总觉得四周不太对劲,不是说伤筋动骨一百天吗,四周才二十八天,就算一个月好了,跟一百天还差得多呢。
不过这些倒也没必要跟晏折渊争论,他现在可是长康集团的大少爷,贺年也差不多能算半个医生,等会儿问问他好了。
“先姑且相信你一下。”蒋游说,看了一眼晏折渊坐着的轮椅,不知想到什么,忽地笑了。
晏折渊:?
“好惨哦晏折渊,从今天起就要坐轮椅了,你有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
“当然有,”看着蹲在自己面前的蒋游一脸狡黠的模样,晏折渊忍着笑意,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足够正经,“这几天请游游多多关照我。”
等得就是他这句话,晏折渊还挺识时务的嘛,蒋游一边想一边大手一挥,“放心吧爸爸,我会好好孝顺你的!”
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蒋游自然没心情继续直播了。
回到书房跟水友们打了声招呼,连公屏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评论都没多看一眼,蒋游飞快下播,返回客厅问晏折渊:“时间还早,你要不要先睡一会儿?感觉你挺累的。”
这个礼拜确实不轻松,想要接手鼎鑫集团留下的烂摊子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饶是以晏氏现在的体量而言也必须慎之又慎。
因此这些天晏折渊除了白天要和当地的各个领导、分管领导跑现场视察情况,晚上回到酒店还得继续和自己人开会,每天的睡眠时间只有四个小时。
虽然在飞机上睡了一会儿,但到底睡不踏实,晏折渊没有多想便答应了,他笑着对蒋游点了点头:“好。”
“那我推你回房。”蒋游很是兴奋,迫不及待地抓着轮椅的把手将它推向卧室。
晏折渊正要说轮椅是电动的,可以不用推,但见蒋游一副小孩子得到新玩具的表情便没有做声,任由蒋游一路哼着歌儿把自己推了回去。
殷勤地从柜子里拿了一套干净睡衣,蒋游眼巴巴地看着晏折渊:“晏折渊,要不要我帮你换衣服,你这样是不是不太方便?”
晏折渊哪里敢答应。
从海上看完鲸鱼回来以后,他深知自己对蒋游的感情日渐变质,可蒋游却表现得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晏折渊难得体会到了郁闷和挫败的感觉,同时还有一丝微不可查却又令人难以忽略的负罪感——他的道德底线竟然低到这种令人发指程度,妄图对自己散养的小白菜下手,实在可耻。
“我只是脚不方便,换衣服没问题。”晏折渊道。
让蒋游帮着换衣服当然好,这种情况难免拉拉扯扯,最容易营造暧昧的气氛,只可惜晏折渊本质上还是一个相对正直的好人,平常和蒋游打打闹闹可以,却无论如何也做不出这种利用蒋游的孝心占便宜的事。
不然也太王八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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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折渊在心里如是想,面上却不动声色:“游游,你帮我拿把剪刀来,我把裤腿剪开,这样好穿一点。”
“哦,”心想大概晏折渊还没适应腿脚不灵便的生活,自尊心比较强,蒋游倒也不坚持,而是相当宽容地说:“等一下啊,我这就去拿。”
说完再次哼着歌儿出去了。
看着他的背影,晏折渊无奈地笑了笑,坐在轮椅里摇了摇头。
等蒋游回来时晏折渊已经把睡衣换好了,深蓝色的棉质睡衣穿在他身上再合适不过,领口的扣子开了两粒,露出锁骨和
莫名有种严肃且禁欲的感觉,这说法很俗,但事实就是如此。
“剪刀。”
把剪刀递给晏折渊,蒋游想了想,又找到一件自己能干的事。
“我去拧个热毛巾,你擦擦脸吧?”一边说一边很是殷切地看着晏折渊,浑身上下都充满想要努力孝顺老父亲的表现欲:“行吗?”
这还能说不行?
“麻烦你了。”晏折渊道。
“嘿嘿,不麻烦不麻烦,”蒋游跟着笑了两下,转身朝厕所走去,走到一半才意识到问题所在,于是立刻转回头瞪向晏折渊:“司机跟我说麻烦,你竟然也跟我说麻烦。你麻烦我什么了,我给你拧条毛巾就是麻烦了?”
乌黑的眼睛里闪过一抹控诉,蒋游提前替自己辩解:“我根本就没嫌你麻烦。”
如果此时蒋游在身边,晏折渊一定会抬手揉揉他的头发,只可惜蒋游不在。
看了一眼自己打着石膏的脚,已经受伤超过十个小时的晏折渊第一次切实地感受到什么叫做行动不便。
“你说得对。”他的语气略微有些遗憾,但很少,大约只有百分之一,其余的百分之九十九都是喜悦,因为蒋游刚才说的那句话。
“我错了,不该跟你客气,”有错就认,没错的话只要愿意仔细想想也能找出错误,晏折渊在这方面的经验相当丰富,他温柔地注视着蒋游跟他道歉并保证,“以后不会了。”
蒋游一下就被哄好了。
剪开裤腿,晏折渊刚把睡裤换好蒋游就捧着毛巾出来了。
毛巾大概真的被很用心地烫过,蒋游有些拿不住,因此不得不在两只手之间来回倒腾,最后忍着热汽勉强展开递到晏折渊面前,替热毛巾解释道:“根据我的经验,用热毛巾擦脸比较解乏。”
人尽皆知的生活小常识,但孩子想炫耀一下,身为老父亲必须配合。
“这样啊,”晏折渊接过毛巾,郑重其事地点了下头,含笑道:“我知道了。”
擦了脸和手,把毛巾重新递还回去,蒋游见晏折渊要从轮椅里站起来,连忙伸手去扶,“别动,我来我来!”
晏折渊:“?”
“我抱你上床吧!”蒋游口出狂言,上下扫视着晏折渊,很有自信地道:“我觉得我可以。”
晏折渊简直不知道他是从哪来的这种迷之自信,又不好直接拒绝他打击他的积极性,只得转移话题道:“游游,帮我倒杯水吧。”
“你渴啦?”蒋游接到新的任务,注意力有所转移:“马上就来,稍微等一下啊。”
照顾人其实不难,只看有没有用心。
蒋游绝对属于非常用心的那一类,他平时自己喝水都是直接喝冷水,被晏折渊说两句还要嘴硬地辩解是男人就应该多喝冷水,这时候不仅知道倒热水,还贴心地试了试水温。
温热,正好能喝。
“水来了,”蒋游把杯子递过去,“喝吧。”
晏折渊此时已经完成了从轮椅到床上的转移,指了指床头柜道:“等会儿喝,先放这儿吧。”
“哦。”蒋游应了一声,把杯子放下,接着十分自然地爬到床的另一侧准备躺下。
才下午三点而已,这架势俨然是准备睡了。
晏折渊微微扬了扬眉:“游游,你也睡吗?”
“不啊,你睡。”蒋游道,“我看着你睡。万一你睡不着我还可以哄哄你,”他一边说一边笑眯眯地拍了拍晏折渊身上的被子,“我会唱好几首哄人睡觉的歌呢,晏折渊,你想听哪一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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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实在很难拒绝。
晏折渊原本还想抵抗一下, 可是看蒋游一脸诚恳的样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改口道:“哪首都可以。”
“那我随便唱了?”
“嗯。”晏折渊点了点头。
蒋游唱歌没有特别好, 基本属于KTV里的普通水平,可在晏折渊听来却格外悦耳,每一个音符都带着关心和爱意,真的很难不令人感到动容。
静静注视着蒋游的脸, 晏折渊忍不住回想起在海上的那个下午。
阴沉的云, 无声翻涌的灰色浪涛, 如同岛屿一样巨大而沉默的座头鲸离开以后, 在空旷的天与地之间自己情不自禁地吻了蒋游一下。
原本应当顺势把话说开, 将自己的心意全部告诉对方, 可终究还是没说。
因为蒋游的薛定谔很快又离开了,他一脸认真地对自己说“只此一次,下不为例”,以至于晏折渊一时间竟然迟疑了。
难道蒋游真的是直男?一直以来表现出的“薛定谔现象”只是因为小孩子生性*爱玩和对自己的依赖, 而非爱情。
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甜蜜又痛苦, 于是晏折渊只得将自己想说的话都暂时压了回去,重新留出两个直男之间应该保持的距离。
可问题是自己已经不是直男了。晏折渊默默想。
哄睡的歌都不长, 很快就唱到了最后一句, 声音落下,蒋游和晏折渊四目相对。
“……”
顿了一下,蒋游诚恳地道:“热知识,如果一直睁着眼睛,人是不可能睡着的。”
晏折渊便闭上眼睛:“好, 现在闭上了。”
“那我再给你唱一首!”蒋游兴致勃勃地说。
大概是因为真的很累, 再加上受伤对状态终究有所影响, 第二首歌还没唱完,晏折渊就已经睡了过去。
“晏折渊。”
蒋游压低声音叫晏折渊的名字,没了两秒钟没等到回应,又凑到他面前仔细观察了一下,
“真的睡着了啊,这么快。”蒋游小声嘀咕,替他拉了拉被子,正要下床离开时脑海中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
听说在睡梦中的人如果被提问,不仅有问必答,而且还不会撒谎。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现在正好可以试试。
“晏折渊。”他再次凑近,发现晏折渊的眼珠在眼皮后面略微滚动了一下,显然是对自己的声音有反应。
轻咳了一声,蒋游决定从基础信息入手。
“你今年多大了?”
晏折渊睡觉向来很轻,再加上是刚刚入睡,大脑还没有完全放松,在蒋游凑过来的瞬间他其实已经有点醒了。
只是没想到蒋游会来这一招。
很傻,换别人这么做大概率会得到晏折渊诸如“你是三岁小孩儿吗”“智力障碍也属于残疾,去办个残疾证吧”之类的评价,但做这件事的人是蒋游,晏折渊就只会觉得可爱。
毕竟对喜欢的人双标和偏爱,无论怎么说都很合理。
“……”
“说啊,今年几岁?”蒋游半是催促半是撒娇地说。
晏折渊相当配合地回答,为了装得像一点,他还特意调整了声线和说话的方式,因此吐出来的话语很是模糊,蒋游没听清。
“重来一遍。”蒋游要求倒带。
“27。”
不错,看起来确实有问必答还不会撒谎,蒋游更进一步压低了声音问:“你是直男吗?”
“……”
“快说是不是?”
“……不是。”
听听听听!果然是弯装直,果然是假的直男,蒋游精神大震,拿出手机准备把后面的问题都录下来好跟晏折渊对线。
“那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晏折渊一顿,同时大脑飞快转动。
他当然有事瞒着蒋游,比如自己就是神秘的数字用户这件事。
要不要趁现在直接承认了,可是该怎么说?从头讲起的话好像有点长,睡着的人应该说不了这么多话吧?
正想着,却听蒋游的声音忽然凑近,一小团温热而潮湿的气流从晏折渊的耳畔擦过。
“一到关键时刻就想骗我,晏折渊,你说说你是人吗?”
戳穿了晏折渊的拙劣演技,蒋游翻身下床,打算就此结束这个一人愿打一人愿挨的智障游戏,结果身体才转过去,撑在一侧的手腕就被扣住了。
“没有想骗你,”晏折渊的眼睛里满是笑意,又掺杂了一点无奈和苦恼:“只是在想该怎么说。”
“这样啊,”蒋游歪了歪脑袋,“——所以你是真的有事瞒着我?”
“……”
“啧啧,晏折渊,啧啧,”蒋游连连摇头,“我怎么记得上次有人说不管什么事都不会瞒着我呢,那现在这样算什么?”
一边说一边将另一只手悄悄探进被子,忽然露出一点坏笑,在晏折渊的腰上狠狠摸了一把。
他的手很热,指尖又软,偏偏摸的地方还很要命,以至于晏折渊瞬间僵住了。
这样真的很不直男。
更加不应该对一个诡计多端的同性恋这么做。
小孩子贪玩没有分寸很正常,不值得大惊小怪,教育一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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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现在已经不能思想很纯洁地打他了。我变了。
一时间晏折渊的脑子里闪过无数个念头,偏偏蒋游一点都没觉察,或者干脆故意忽略了,“人家都说食言而肥,晏折渊,你的腹肌怎么还在啊?”
他收回手的同时还很是轻松地替晏折渊睡衣的下摆重新拉好,然后学着晏折渊以前的口吻压低声音道:“小惩大诫,明白了?”
“我认错,”深吸了一口气,晏折渊把各种该有不该有的念头通通压住,用空着的那只手稍微举了举表示投降:“我请求一个坦白的机会。”
“不是人人都有坦白从宽的机会,晏折渊,你愧疚吗?”
“愧疚。”晏折渊哭笑不得,强行愧疚。
“可是我现在已经不想知道了。”
“……真的吗?”
“当然,”蒋游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长地说:“世界上没有什么非知道不可的秘密,而且每个人都有隐私权。”
“除了我,”晏折渊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下限可以放得这么低,这句话几乎已经约等于不要脸了,“我对你可以没有。”
他的声音很轻,眼神却真挚且毫不躲闪,热烈的同时又没有丝毫侵略性,只是单纯地看着蒋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