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知夏又迷糊了,“邱凌,这名字有点耳熟,好像在哪听过,是谁?”
“是一个客户。”
“是我们的代理公司。”
景小高和钟星惟同时回答,内容却不一样,汤知夏看看钟星惟,又瞅瞅景小高,试图从他俩脸上分辨出谁在说假话,客户和代理公司明显两个概念。
钟星惟淡定的解释:“有两个相同的名字,客户那边有个女经理,叫秋玲,我们今晚要合作的是招标代理公司的邱经理,男的,怪我没跟小高说清楚,他记错了。”
景小高连连点头,“对对对,我记岔了,你也知道,我眼里心里能入进去的都是美女,男士一般没什么印象。”
汤知夏没再追问,只是临时改主意了,“算了,你们还是去我家加班吧,我还能帮你们烧点水切点水果。”
“行,就这么定了。”
回去的路上还是钟星惟开车,他问汤知夏要不要开车,汤知夏虽然敢坐车,但不代表他敢开车,他对车祸时的记忆一丁点儿都没有,还是心里发怵,万一撞到别人就不好。
“你车修好了,可以提回来了。”
“放停车场吧,有空我去找找钥匙。”
“好,你要出门的话,不要一个人开车,必须得一个人陪着你,车钥匙就暂时交由我保管,好吗?”
汤知夏想了想,点点头,“行。”
经过福州最繁华的商业街,望着最高的那栋楼,汤知夏又想起梦里的嘉翊大厦,也是这样,站在楼下用尽力气抬头都看不见楼顶,幽蓝的玻璃外墙被太阳光照着,折射出刺眼的光,汤知想,不知道从顶楼跳下来会是怎么样。
“想什么呢?”这是钟星惟第三遍叫他,见他没反应动手拍了下他手臂。
“在想,之前经常看到新闻有人从这栋楼跳下来,你说那些人临死前在想些什么?”
钟星惟一晃神手一抖方向盘使劲往一边打,用力踩下刹车,刺耳的一声后车撞上前方绿化护栏,他马上转身安慰汤知夏,“对不起,对不起,刚踩错油门了,有没有受伤?”
汤知夏捂着胸口,“没有,被吓到倒是真的。”
钟星惟手还在抖,从铁皮盒里倒薄荷糖的时候抖得不成样子,糖掉了一车,他低垂着头,前面碎发挡住眼睛,汤知夏看不情他的表情,他一口塞了好几颗糖进嘴里,又递给汤知夏一颗。
“汤知夏,不管从哪栋楼跳下去,都不会好看,如果头先着地,就跟西瓜摔碎没两样,眼球,脑浆崩一地,要是腿先着地,断骨刺穿皮肤,要是屁股先着地,盆骨先移位,向上移,移到胸腔或往上,即便这样,还是没死,会被送去急救,救活了终身残废,身高少了几十公分,救不会也要清醒的受着痛苦等待脑死亡,不光是跳楼,无论哪一种自己寻的死法,都痛苦万分,你不能有这种想法?”
汤知夏被他通红的眼眶骇住,轻轻拉了下他衣角,“我没有这样想法,我只是随便一说,刚好看到高楼想起来就说了句。”
钟星惟用力拍向方向盘吼了一声:“有你这么随便想的吗?你为什么不想那栋楼二楼餐厅的菜很好吃?为什么不想三楼的咖啡好喝?”
“可能是我没去过,那等你有空了,你陪我去吃二楼餐厅的菜,喝三楼的咖啡,行吗?”
钟星惟手握着拳头趴在方向盘上,用力吸着气,在汤知夏又一次扯他衣角时抬头盯着汤知夏,一字一句地说:“告诉你汤知夏,如果你敢做什么危险举动,我一定用尽方法救你,然后用铁链把你锁起来,你哪里都别想去!”
第13章 “你会结婚吗?”
作者有话说:周末愉快呀
汤知夏吓得坐正身体,“不想不想,没想过没想过,你刚刚的表情太吓人了。”
钟星惟将头靠在方向盘原地停了十多分钟,用力吁了口气才再次启动车辆,他没往回开,去了市区最大的生鲜市场。
汤知夏从他改变方向开始一路碎碎念:“不是说今晚要通宵,那还不赶快回家,还到处逛,有什么好逛的。”
平时总会回他个一句两句的人这会儿安静的像个哑巴,汤知夏说累了,闭嘴靠在一旁望着窗外,直到前方大大的路标出现才反应过来是要去生鲜市场。
一到生鲜市场,各种气味,水果香气,葱蒜味道、鱼虾类的混合在一起往人鼻腔钻,汤知夏深吸一口气,好亲切的味道!
水果区在东区,一个卖水果的大嫂后背用背袋背着一个含着奶嘴熟睡的小娃娃,热情的帮顾客剥着柚子,旁边卖榴莲的大叔鼻子塞着纸巾吆喝着:“最香最甜的榴莲,猫山王榴莲,错过今年只能等明年了!”
再往旁边,是个穿着校服的男生,腼腆的向客人介绍哪一种葡萄更甜一些,汤知夏停在他面前,说要酸一点的葡萄,男生脸一红,“可以试吃,你尝尝,我不知道你说的酸是哪种酸,你尝了喜欢哪种买哪种,不买也没关系。”
汤知夏不想尝,让钟星惟尝,他尝了,买了两种,给了五十块,等着男生找钱,男生翻了半天,还是少三块钱,红着脸说:“能不能等我一下,我去借几块钱。”
汤知夏想说不用找了,全都不用找了,被钟星惟捏住手腕,钟星惟向男生点头,说:“好。”
男生去隔壁摊借钱,汤知夏生气了,甩开钟星惟的手,“就几块钱,你也不缺这几块,不要不行吗?”
“不行,”钟星惟态度强硬,“曾经有个人,跟这个男孩差不多大,他告诉过我,赚多少是多少,赚钱的同时也争骨气和尊严,我是不缺这几块钱,但我如果给了他,他会觉得钱赚得很容易,我们在这里等他,也是对他的尊重。”
汤知夏气得不行,又觉得他说的有道理,一时间没想好怎么反驳,只能咬牙瞪钟星惟。
男生回得很快,小跑着回来,把一共要找的八块钱双手递给钟星惟,钟星惟没接,随便拿起摊位上的两颗李子,说:“买两颗李子,够吗?”
“够的,有多。”
钟星惟又拿了一颗,“够吗?”
汤知夏拉着钟星惟走,“我们还赶时间,小兄弟,再见。”
“还生气?”
汤知夏抢过一枚李子,随便往钟星惟身上擦了几下,一口塞进嘴里,一秒后又眉头结成一团,“酸,太酸了!”
钟星惟把剩下的两颗扔进葡萄里,“我知道你没生气。”
“那是因为你朋友说的对,有时候这种做法比直接给钱或不让他找零更好,能把你朋友介绍给我吗?”
钟星惟走在前面,说:“你认识的,不用我介绍。”
“是谁?景小高还是林良浩?”
钟星惟又不说话了,走到南区青菜区,大娘大爷们用本地话交谈着,这个说自家孙子考试考了双百,那个说孙女刚参加完电视台的舞蹈节目,听得汤知夏心情又变得好了起来。
鲜肉区和海鲜区更热闹,剁骨头的声响、刮鱼鳞的纱纱声,每一种声音都是那样悦耳。
钟星惟在后面一个劲儿乱买,等汤知夏停下脚步回头找他时,他两只手拎满了塑料袋,汤知夏顺手接了几袋过来,“我来提。”
从市场出来走的后门,后门左手边有一条小路,路边有几个小摊位,有修伞的,修锅补壶的,还有修鞋的,修鞋旁边摊位前放着一块木牌,写着“修剪裤脚、改衣服、换拉链”,几个小摊前都没有人,等汤知夏回过神他的手已经覆盖在缝纫机上了,缝纫机上厚厚一层灰,针也已经生锈了,汤知夏低语:“好像很久没人用过了。”
他试着坐下踩动缝纫机,踩不动,涩住了,底下放着一瓶机油,早干的见底了,汤知夏拿着机油呆住,耳旁仿佛响起了缝纫机的响起,一阵一阵,汤知夏又开始头痛了。
钟星惟接过他手里的油瓶放下,拉着他的手,“回家吧。”
到家后钟星惟给酒店打电话叫了五人份外卖,又挽起袖子匆忙进厨房煮了碗海鲜面给汤知夏。
“他们来了吗?”
“还有十分钟到。”
汤知夏看着那一大碗面,进去拿了两个小碗出来,“我一个人吃不完,你帮忙吃一点。”
“好,外卖也叫了你的份,你待会儿要是想吃能再吃点。”
“你都叫了外卖为什么还要煮面?”
钟星惟吸了口面,咽下后说:“外面的菜都有放味精或鸡精,你两样都不喜欢吃,我煮的面吃放了一点油和盐,其他什么都没放。”
汤知夏喝了口汤,很鲜,他“啊”地叹了声,“钟星惟,你说你要是个女人该多好啊。”
“怎么个好法?”
“我就能娶你了啊。”
钟星惟失笑,“你想多了。”
“对,我忘记了,我有未婚妻了,我不能对不起她。”
钟星惟刚捧起的碗重重磕在桌上,“吃饱了。”
“还有这么多,别浪费啊,发什么少爷脾气啊。”
钟星惟猛抬头,“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好不好?”
“什么?说别浪费啊?”
“后面一句。”
“后面一句?发什么少爷脾气?”
钟星惟揉了下眼睛,又捧起碗,“好,不浪费,我吃。”
汤知夏皱了皱眉头,嘀咕:“神经兮兮的。”
吃饱了,看着钟星惟吃,楼下的两夫妻又在吵架了,丈夫埋怨妻子家里太乱,妻子委屈大吼:家是我一个人的家吗?我每天要接送孩子上下学,还要工作,工作回来要做饭,你一回来往沙发一躺,除了带一张嘴和一双玩手机的手回家,你对这个家贡献了什么?
接着是摔东西的声音,丈夫也吼:别家女人出门漂漂亮亮的,你一出门一身油烟味,头发永远一把束脑后,衣服永远是去年的款式,我没贡献,家里哪天的开销不是我的?
这小区什么都好,就是不安静,汤知夏往桌上一趴,问道:“诶,你怎么会想到买房子买到我对面啊?”
钟星惟把他没吃完的面倒了过去,“我们以前约好的。”
汤知夏脑海里浮现一组对话:“等我们毕业了,参加工作了,就要分开了吧?”
“可以不分开,以后买房子买在同一栋楼,同一层或上下楼都可以,这样不管是恋爱了还是结婚了,我们都是在一起的。”
“你会结婚吗?”
“不知道,可能会吧,你也会的。”
汤知夏就着脑海里的声音说:“所以你买到我对面,可你喜欢男人,你怎么能结婚呢?”
钟星惟起身收碗,冷冷地说:“我不结婚,从来都没结婚的打算。”
汤知夏小声嘟囔:“不结就不结呗,生什么气!”
第14章 “是,我对他有愧”
作者有话说:
景小高第一个来,把大侠也带来了,汤知夏一见大侠眼前一亮,把吃剩一大半的面往大侠面前推,“一刀,刀哥,吃面吗?海鲜面。”
“那个,它不吃,它不喜欢海鲜。”景小高正色说道。
“这样啊,那留着吧,晚点我当宵夜吃。”
钟星惟一声不吭的把面倒进了自己碗里,“晚点饿了跟我说,我再给你煮,面留久了不好吃。”
趁着汤知夏跟大侠玩的起劲儿,景小高用牙签戳走钟星惟碗里一只大虾,“你俩处得不错。”
钟星惟没理他把虾拨到一边,用另一只牙签扎进起来递给景小高,景小高吃着东西嘴巴也闲不下来,压低声音问:“你俩住一屋还是……?住一屋的话,睡一张床吗?”
钟星惟把刚刚叉起来的虾抢过来塞进了景小高嘴里。
“唔……这屋就一张床,好奇也不行?”
门铃响了,钟星惟端起碗往厨房走,踢了一脚景小高,“去开门。”
林良浩、邱凌、外卖小哥几乎是同时到达,邱凌进屋后环顾一周,视线直落在坐在沙发旁跟猫玩的汤知夏身上,径直走过去叫了声:“知夏。”
汤知夏歪头打量邱凌,“你是邱凌吧,你好,随便坐。”
“你……你真不认识我了?”
“现在就认识了啊,你是邱凌,白天听他们说过,你是中阳招标代理公司的业务经理,需要我自我介绍吗?”
邱凌蹲在他面前,一把抓住汤知夏手腕,“知夏,我……”
一句话没说完邱凌被钟星惟一把拽起来,他拉开邱凌的手,眼神凌厉,“小夏,你帮着照顾下大侠,邱经理还没吃饭。”
汤知夏撸着猫头,“邱经理先去吃饭吧,有什么话吃完饭再说。”
那边,景小高在洗手间大喊:“小夏,你家纸巾在哪?纸巾盒里没纸了。”
汤知夏随口回:“就在洗手台上面白色的柜子里。”
“没有啊,是不是你家没纸巾你忘记买了?”
“不可能吧,我记得有,我看看。”汤知夏抱着猫去了洗手间。
钟星惟一把将邱凌拽到厨房,“邱凌,他生病了,以前的事都忘记了,你不要刺激他。”
“他生病是因为谁?”邱凌挣开钟星惟的手,一把拧起他衣领,“你就这么一直让他活在欺骗里?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不会让他一直这样浑浑噩噩的活下去,但现在不是时候,他的情况比你看到的严重的多,过去的事只要沾一点点就会刺激到他的大脑,他会狂燥,会痛苦,会头痛,痛到休克。”
邱凌逼近一步,“为什么出车祸的不是你?”
钟星惟用力向下拽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