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年点点头。
“他什么时候会醒%3F”
大夫用帕子擦擦手上的血迹,“这个老夫也摸不准,不过将军体质强魄,应该不会太久。”
“夫人,将军受伤这事还得向皇上通传一声。”
沐年握住了楚良泽的手,淡淡开口:“这些事就不用您操心了,我自有安排。”
大夫回道:“是。”
他直起弯曲的脊背,仔细打量着这位将军夫人,听传闻,他只是将军从藏香楼花重金买回来的“货品”,无才也无德,空有一副好看的皮囊,他原本是瞧不起这种人的,可经过几次的照面,他发现夫人有着普通地坤所没有的沉着与冷静,思维清晰,条理流畅。
他好像有点儿明白为什么将军会不顾身份娶他为妻了。
“那我们先行告退了。”
“嗯,辛苦。”
…………
依照大夫所托,近身照顾楚良泽的事情皆由沐年一人接手。
以前他自己在战场上也没少受过伤,照顾患者的的活计沐年很熟练,大概五日后,楚良泽也有了苏醒的迹象。
第六日的傍晚,沐年因为太累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楚良泽缓缓睁开了那双凌冽的眼眸,发现沐年的睡颜后,嘴角勾了勾。
还好,小没良心的有良心了。
他伸出白到虚晃的手,拢了拢沐年额角细碎的头发。
沐年睡眠浅,被楚良泽一碰就醒了。
他抬起头,眼睛下方还有着淡淡的乌青,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红了眼眶。
楚良泽可见不得他这样,心疼坏了。
“不哭,我好着呢。”
沐年抿着嘴唇,眼泪混着笑意溢出。
“嗯。”
“将军……身体可还有异样%3F”
楚良泽眯着眼,抓住了沐年的手,细细摩挲着。
“你叫我一声相公,天大的异样我也觉得无所谓了。”
沐年认真的端详着楚良泽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憔悴的脸,许诺般说:“相公,我想和你过柴米油盐酱醋茶的平凡日子。”
楚良泽的心被他这话填的满满当当,身上的伤好像也不痛了,如果受伤就能换来沐年真心的陪伴的话,他不介意再多伤几次。
“好。”,楚良泽答。
沐年把头靠在了楚良泽肩膀旁边,从未觉得如此安心过。
如此幸福过。
楚良泽和沐年说了一会儿话后,又断断续续的昏睡了过去。
沐年站起身,在楚良泽毫无血色的唇上印下一个吻,“相公,你要快点好起来。”
…………
夜深以后,偏室内。
几个暗卫跪在地上,眼中都是无措和惊愕。
其中一个人压着声音说:“将军,您要放弃复仇%3F”
沐年嗯了一声。
放弃复仇只是表面上的东西,他要正真做到的是和从前断干净,沐年虽然不舍,不甘心,但它们和楚良泽比起来,都显得十分微不足道。
也许是因为怀孕了,也许是因为他真的爱上楚良泽了,他突然觉得当年的事是不是另有隐情%3F即使没有,楚良泽现在对他这样好,他是无论如何也下不了手了。
爱情就是能轻易的让人放弃一直以来坚持的原则。
在那让他备受煎熬的一个多时辰里,沐年决定要过另一种生活了,那种生活少不了楚良泽的身影,但如果以后楚良泽背叛了自己,自己也绝对不会对他手软半分。
沐年背过身去,毅然决然的说道:“你们都是跟了我多年的人,应该都知道我的脾性,我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计划,可要是改变了,那么谁都不能左右。”
暗卫们沉默了一会儿,领头的说:“将军,您是我们的信仰,我们永远相信自己信仰的决定,我们连命都是您的,更不会去左右您的想法,无论怎样,我们都会忠于您,跟随您。”
沐年看着他们,听着他们的话,心里是之前没体会过的轻松与肆意。
第11章
================
[有些时候,并不是你与世无争就可以躲过那些滔天的阴谋。]
十一、尸体
南燕皇帝得知楚良泽受了重伤,派了如今宫中最受宠的宦官前去探望,金银细软、补品良药张罗了十多箱。
沐年摸着自己的肚子,在院外迎接。
那宦官宣完圣旨后便笑着去搀扶沐年,帽子两边的流苏垂在了沐年的衣领上。
“夫人请起。”
沐年也笑着说:“有劳您跑一趟了。”
第一次有人这么客气的和自己说话,那宦官倒是有些意外,不过也只是意外而已。
他将手中的圣旨递给沐年身旁的下人,和善的说:“夫人客气了,洒家也只是奉命行事,圣上对楚将军很是挂念,但碍于朝着政务繁忙,所以没法儿亲自前来。”
沐年听罢向着皇宫的方向行了一个大礼。
“多谢圣上挂念。”
宦官对沐年的行为很是满意。
这时,一名婢子给沐年端来一碗冒着热气腾腾的药,低着头轻声说:“夫人,您的安胎药炖好了,快些喝吧。”
那宦官似乎很惊讶,但那种惊讶的表情很快就被隐藏了起来,他立马道:“恭喜夫人,恭喜将军。”
沐年眸光中全是温柔,他一遍又一遍的摸着自己的肚子,说:“幸好将军醒了,不然我和孩子可怎么活。”
“将军吉人自有天相。”,宦官接着道:“不过道理虽然是这么个道理,但圣上还是不太放心,毕竟开刀引血这种治疗方式风险很大,所以他还是希望我能代替他老人家去亲眼探一探将军实况。”
沐年的眉头微不可查的皱了皱。
既然都知道这种治疗方式风险大,那也一定知道这种治疗方式还及其容易感染,所以减少人员流动是必要的,那为什么还要去看%3F
“夫人%3F”,宦官叫了他一声,同时也是在提醒他。
沐年回过神来,他不想让闲杂人等去打扰楚良泽,但也实在没法儿拦着不让他去,所以最后还是亲自带他去了楚良泽休憩的卧房。
卧房早已经被打扫干净了,几天前的血腥味儿和惨状已经不复存在。
宦官轻手轻脚的向床边靠近,慢慢拉起围帘,确认楚良泽是真的伤的很重后才慢条斯理的离开了。
宦官走后,沐年叫了老管家来问话。
老管家年轻的时候伺候楚良泽的父亲,老了的时候伺候楚良泽,这一生都在将军府中渡过,懂得自然比一般人多多了。
沐年喝着茶,问老管家:“您觉得当今圣对将军的态度如何?”
老管家面不改色的回答:“浮于表面。”
沐年挑眉。
寻常人若是被问到关于当朝天子的事情,要么恐惧、要么奉承,他这样的反应让沐年对他的尊敬又多了几分。
“您很有胆量。”,沐年说。
老管家却摇摇头,“夫人谬赞,我只是活得比别人久,知道的比别人多些罢了。”
沐年故意打趣:“您就不怕我这种风月之地的人将您刚才的话抖落出去,那您可就活不了多久了。”
老管家看着沐年,坚定道:“不会的。您不是那种人,而且将军喜欢的人一定是个好人。”
“夫人,其实将军他对您”,老管家话还没说完,一名婢子就着急忙慌的跑进偏室对沐年说:“不好了夫人,我们在后院发现了一名男子的尸体!”
【作者有话说:感觉喜欢看古代篇的朋友挺多的,所以今晚先更两小章给大家解解馋,明天一章正文三章福利。
爱你们,mua~】
第12章
================
[抗在肩上的是责任,放在心上的是你。]
十二、大战在即
沐年快速放下茶杯,在婢子的带领下和老管家一起去了后院。
假山旁,一名黑衣男子匍匐在地上,浑身堆满了雪,看不清面容。
沐年想要上前查看,老管家制止了他。
沐年知道他是在替自己和自己肚子里的孩子考虑,所以又收回了迈出去的脚。
老管家将黑衣男子身上的雪推开,黑衣男子的身体已经被冻僵了,没有丝毫的柔韧度,老管家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勉强把人翻过来。
这下黑衣男子青紫的脸才完完全全暴露在三人面前。
沐年的瞳孔骤缩,心跳都仿佛在这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小九!
沐年强装镇定,指甲嵌在了手心里。
“怎么回事?”,沐年看了看被吓出眼泪的婢子。
婢子抽抽搭搭的说:“回……回夫人……我到后院采雪时发现的,发现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也不知道死了多久了。”
沐年闭了闭眼,吩咐道:“先找人把尸体处理好,我随后就到。”
婢子哽咽着对沐年福了福身子,刚要走,沐年又补充道:“别惊动了将军,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婢子点点头,然后跑去找人了。
老管家蹲在地上仔细观察着黑衣男子的尸体,这人生前应该受了很严重的伤,胸口上遍布着狰狞的创口,血液掺杂着雪凝固其上。他的视线往下,突然发现他手里似乎握着什么东西,于是小心翼翼的掰开。
那是一小段碎布条。
老管家从怀里掏出一条白色的丝帕,把布条包起来后递给了沐年。
“夫人,您看。”
沐年伸出的手都在微微的颤抖,老管家以为他是冷了,劝道:“夫人,您先回房吧,这里有我。”
沐年哪里是怕冷,他是难过与震惊。
陪伴自己多年的部下有一天离奇失踪,又在某一天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
以一名死者的身份。
“不必。”,沐年面色凝重的拿起那布条,上面用血写着歪歪扭扭的两个字。
看样子应该是慌乱之中写下的东西,他辨认了许久才明白那二字的意思。
太子。
哪里的太子?南燕的还是北境的%3F他是想提醒自己什么?失踪这些天他又到底经历了什么?为什么会丧命于此?
沐年的思维乱了,能跟太子扯上关系的事情绝对不简单。
一直都在沉默的老管家瞥见了尸体上的纹身,他用那双浑浊的眼静静的注视着沐年的一举一动,良久才敛下心中那股异样的情绪。
“夫人,人来了,您先请回吧。”
婢子带着四个侍从匆匆赶了过来。
沐年抬手轻轻合上了小九因为痛苦而眦裂的眼皮,决绝的起身离开了。
老管家仿佛看穿了沐年的所有心思,命人把尸体抬进柴房后就去了楚良泽休息的卧房。
楚良泽正读着一本兵书,见老管家推门进来眼皮都没抬一下。
老管家恭身立于他床前,不疾不徐的汇报着刚才的见闻。
楚良泽的表情全程没什么变化,既不因为死了人而惊讶,也不因为那人是沐年养的暗卫而诧异,只是在听见沐年的脸色不好后才微微皱了皱眉头。
“让人好好照顾夫人,他怀有身孕,不能受惊。”
管家颔首,多嘴说了一句:“将军,您应该告诉夫人的。”
楚良泽放下手里的书,“他的性格我很了解,不告诉他才是最好的。”
“这件事牵扯进了太多人,北境太子,甚至还有我们楚家效忠了世世代代的皇帝,这是一张充满了危险的网,我筹划这么久就是为了破开这张网,带他去过他想过的茶米油盐酱醋的平凡日子,我的出生决定了我有着什么样的责任,卸下这些责任后,我心里装的却始终只有他一人。”
楚良泽不想看见沐年知道那些肮脏事后的痛苦表情,他发过誓,他要一辈子保护他,爱他。
“不过夫人可不好糊弄啊。”,老管家提醒楚良泽。
楚良泽叹了一口气,他何尝不知道沐年一直都是一个机敏的、睿智的,倔强的人,他不清楚沐年会不会自己查出这一切,所以他必须得速战速决。
“我靠美色迷惑他的心神。”,楚良泽懒散的靠在了软枕上。
管家闻言笑了,将军真是在什么时候都能如此不正经。
笑完后他欲言又止,楚良泽就好奇的问他:“您想说什么?”
楚良泽问了,老管家就说:“将军和老将军果然很像,无论是在处理事情的方法上,还是在感情上。”
楚良泽思索了一会儿才认真的说:“我与父亲似乎并没有什么相似的地方,而且他长的没我好看。”
老管家就又笑了,眼角的皮肤皱在一起。
与此同时,北境皇宫内。
年轻的太子萧易铭单手撑着头,研究着桌上的防部图。
这张图包含了南燕山河的每个角落,精细到让他咂舌。
几日前,沐年的暗卫小九找到他,让他设法带沐年回北境,他假意答应,以索要报酬为由让他从楚良泽哪里偷来了这张防部图。
那暗卫真是蠢,他说什么都信。
“皇叔,您知道那暗卫求我的时候说了什么吗?”
萧炎没有说话。
萧易铭自顾自说道:“他说他爱慕沐年已久,不想看见沐年与楚良泽耳鬓厮磨。”,说罢他便哈哈大笑起来。
“这天下哪儿有什么爱与不爱,都是为了自己的借口而已。”
萧炎阴沉着脸,握紧了拳头,“你要北境,为什么一定得将沐年拉进来%3F”
萧易铭有些不满意他的话,起身走到萧炎的面前,双手攀上他的脖颈,眼神中透露着挑逗,“怎么,沐年是你的谁啊?跟你上床的人可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