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扑在张姨面前,不停地呼喊:“妈妈!妈妈!”声泪俱下。
这是张姨的孩子?!几人十分震惊,明明张姨看着已经年纪很大了。
“对不起,你妈妈她…”顾庭深走上前去,扶住小男孩的肩膀。
“都是那群人!是他们害死了我的妈妈!”他喉咙沙哑,听起来像很久没开口说话了。
“你知道他们做了什么吗?”沈明澜蹲在他的面前,平视他问道。
“他们把镇子上的叔叔阿姨都抓走去开矿。叔叔还杀了我的爸爸!”
他小小年纪,身体藏着一股子坚韧劲,眼里满是仇恨。
“叔叔是张全马吗?”沈明澜追问道。
“是!就是他带着这群外来人登岛的!”他的眼里燃着一团生生不息的火。
“所以,张宅祠堂里的牌位,是你的爸爸张隐南?”顾庭深顺着他的话,不自觉想起自己在祠堂看到的牌位。
“可里面有两个牌位啊?”岳子风摸不着头脑地问。
“还有一个是妈妈立给自己的,她说爸爸死了,她就也跟着死了。
活着是为了解救更多的外来人,让他们不要进入古镇,被抓去做挖矿的苦力。”
张姨…一时间他们心里都很动容。岳子风更是“哇”地哭出来。
“我还以为张姨是个坏人,原来我错怪她了!”
“你一直在树林里,也是因为母亲的嘱咐,怕你被抓走?”顾庭深温柔地摸摸他的头。
“嗯。”小男孩点头。
“张姨的眼睛一直看不见吗?”
“不是,爸爸去世之后哭瞎的…”
“抱歉。”
小男孩摇摇头,潮湿的眼睛盯着顾庭深说:“哥哥,你叫我小鱼吧。妈妈总这么叫我。”
他一说到“妈妈”两个字,又有泪冒出来。
而沈明澜通过他的讲述,已经猜到了整个事情的全貌。
这座岛有一座不为外界人知道的巨大金矿。
而张全马就是靠着这个发家的,他为了争夺金矿,杀死了自己知情的兄长张隐南,结果他的妻子却因为带着儿子在外玩耍逃过一劫。
后来张全马与盛远暗中勾结,开发金矿,绑走镇上所有年轻的人和小孩去做劳工。
盛远赞助这个节目,地点又选在这,就是想让他们所有人有来无回。
顾庭深看向沈明澜,心里萌生一个念头。
“盛哥,你消失这么久,担心死我们了!”岳子风这才想起来盛长渊失踪的事。
“你也担心我吗?”盛长渊没有理睬他,而是偏过脸,问沈明澜。
“你根本不需要人担心,这一切都是你的安排吧?那个野人。”沈明澜眯着眼,直白地审视他。
“啧,你这样说我很伤心啊明澜。”盛长渊站在那里,面不改色地说。
“盛哥,真的是你吗?”岳子风有点难以置信。
“你这么快就被他们洗脑了?”他嗤笑一声:“还说喜欢我,这点信任都没有?”
盛长渊斜觑他一眼,眼神里透着高傲和冷意。
“倒不是…”岳子风忽然说不下去了,面对总是抛弃自己的人,他似乎真的更相信顾庭深他们。
“算了,你信不信对我来说无所谓。”
这句话让他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的确,他的看法对盛长渊来说无关痛痒。
“我不是胡乱猜测。这个节目是你父亲赞助的,可是摄像机进不来,就说明录节目为假,设计我们为真。”
“你接着说。”盛长渊眼里兴趣渐浓。
“你一直假装跟着我们在这里转悠,可实际上早就知道这个岛上的情况,所以趁我们熟睡之后,叫来那个野人。再装作匆匆来迟,救下我们。”顾庭深接上爱人的话。
他步步靠近,鼓起掌来:“你们这一唱一和实在是精彩至极,无中生有的本事也无人能及,不去讲话本太可惜了。”
“可是我有什么理由害你呢?明澜,我这么喜欢你。”
“因为我让你感觉到了挫败。盛长渊,你问问自己,是不是为了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才一步步设计陷害庭深?”
“不。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是为了你!明明我们才该是一对,你就为了这个人,一次又一次地将我拒之于千里之外!明明我先认识你的!”
盛长渊说到这,语气充斥着愤怒和不甘。他用手指着顾庭深,恨不得当初掐死他。
“你这是变相承认了?”
“是又如何?”盛长渊嘴角上扬,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很快我们就能在一起,没有任何人把我们分开。”他用情人的语气轻声呢喃,心里满是期待和快意。
话音刚落,他的身后出现十几个穿黑色衣服,手上拿着锁链的野人。
“我也不想走到今天这步,你干嘛非要逼我呢?”
盛长渊不断地被心爱之人忽视,因此发狂,又在嫉妒中堕落,最后泯灭内心最后的良知。
“给我活捉他!”一声令下,他身后人纷纷冲出。
第六十五章 庭深被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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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子风,你带着小鱼快走!”顾庭深和沈明澜挡在他们身前,眼神凌冽。
“我不能抛下你们!”他看起来胆小,要紧关头却毫不犹豫地选择留下。
野人已经陆续冲到面前,二人避开锁链,对他喊道:“躲开。”
他匆匆避让,动作笨拙。于是岳子风马上意识到自己留在这只会拖后腿。
顾庭深抓住锁链,借力将人踹退。那野人身材魁梧,腰身下沉,仅仅踉跄两步便站稳。
势单力薄,他们二人很快落了下风。
一个不慎,顾庭深被沉重的锁链敲击在肩部,骨头断裂般的疼痛从神经末梢传来,他咬牙捂在伤处。
“庭深!”沈明澜上前帮忙,夺过那人锁链就是雷霆一击,夹杂熊熊怒火。锤得那野人痛呼出声,自食恶果。
他扶住顾庭深,将人护在身后,再次抵挡席卷而上的人。
这时巨大的风声呼啸,撕裂半空,所有树木齐刷刷倒向一边,整齐地迎接到来的直升机,螺旋桨势如破竹,足以划破苍穹。
沈明澜心想,来了!
“树林太密了,它没法降落!有没有空地?”他抬头看向天空,敏锐的眼底闪过光亮。
“有!那片海滩!跟我来!”小鱼大声呼喊,奔跑起来。
“跟上!”
三人跟在他身后迅速地撤离。
“追!”盛长渊眼里的眸色越来越危险。
野人移动的速度也很快。
岳子风看着身后穷追不舍的人,嗓子里的空气不断被夺走,喉咙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还好他天天跳舞,腿脚灵便。不然真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追逐。
树林藤蔓缠绕,道路不平,一脚陷下去就是一个印子。
就在他们速度越来越慢,都快逃不动的时候,一抹光亮出现在眼前。
海滩剥开树叶缝隙,展露宽阔的面貌。
直升机根据沈明澜的手机定位,追随到这。
“你们先上去!”追逐者蹿出树林,来到沈明澜面前,被他击退。
直升机卷起的狂风将海上的浪潮搅得心神不宁,一个供人攀爬的长梯被放了下来。
岳子风托着小鱼,让他先上去。
小鱼的腿脚很麻利,动作灵巧轻快,很快就上到顶端。
“顾老师,你先走。”岳子风看向他。
“我和明澜抵挡一会,你先上去。”
岳子风甚至来不及拽住他的衣角。
算了,我上就我上吧。他手脚并用,爬了上去。
“庭深,快走!”沈明澜焦急地催促他。
顾庭深望他一眼,神情有点奇怪,欲言又止。
片刻他说:“我们一起上。”
用未曾受伤的肩膀握住沈明澜微凉的手,将它放到阶梯上。
沈明澜薄唇微启,快速强调:“那你跟紧我。”眼见他点头,才安心上去。
上到一半,他回眸向下看去,却发现爱人根本没跟上来。
他眉头紧蹙,通身冰凉,条件反射就要回去。
这时一条锁链朝他狠狠掷来。木梯剧烈晃动,随着直升机一起撤退。
“回去!”沈明澜不顾一切地吼道,声音沉得像道滚雷,他完全丧失了往常的理智和风度,脖子上用力到青筋暴起。
“庭深!”
只见顾庭深已经被人擒住,跪倒在地,又添了几处新伤,让他的脸颊失去热度,染上冰冷的凉意。
他闻声抬头,看着直升机逐渐飞离这里,欣慰地笑了。
“还笑的出来?我来看看是不是骨头真的这么硬!”
盛长渊缓缓走来,一脚踩上他的肩背,用力碾压。
持续不断的疼痛刺激着顾庭深的每一寸神经,他用力地咽下痛呼,倔强得像头牛。
越是这样,施暴者越是兴奋。总算找到了一件称心的玩具,他的眼神里泛起激动的光芒。
“本以为只是一头不堪折磨的鹿,没想到还挺有血性的。”
说着又加深力道,看着顾庭深越发痛苦的样子微笑。
“带回去吧。”折磨够了,他后退两步,任手下绑起后背早已大汗淋漓的人。
顾庭深被绑着扔进他们借宿的屋子,里面一片昏暗,星星和月亮都进不来。
他滚了几圈才停下来,脸颊沾染上灰尘。
这种情况下,他居然还能仰躺着笑出声,洒脱地挑衅盛长渊:“这里的条件真好,还有床。”
“搬出去。”随后床就被搬空。
“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签你吗?”盛长渊屈尊蹲下来,掐着他的脖子,凑在耳边问。
“你表现得那么明显,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不过是拿我做跳板,靠近明澜。”顾庭深嘲讽地笑。
“不不不,我那时候是真的对你有点兴趣。”他的语气森冷,让人想起缠绕猎物的蛇。
“如果你乖乖的,也就没那么多事了。”盛长渊拍拍他的脸,对待宠物那样随意,又具有侮辱性。
“我现在仍然对你很有兴趣。”他将手下递来的锁链绑在这只不听话的宠物身上。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看看你什么时候会向我低头?”
指尖在下颌处敲了敲,他想到一个好玩的游戏。
盛长渊与恶魔交易,一手交出良知,一手拿回骄傲。
“你好像很能跑…那就每晚都来趟生死追逐,跑的越远越好,只要不被我的手下抓住,就算你赢。”
“至于赌注…”他站起身来,没走两步就想出答案:“就用矿场那些人的命吧!”
“你不是要拯救别人吗?我就让你感受感受,自己亲手杀死别人的绝望。是不是很好玩?”说着他乐不可支地笑弯了腰。
就这样一点一点踩碎他人的信仰,多么让人热血沸腾啊!
“丧心病狂!”顾庭深双眼充血地骂道。
“是啊,我疯了,我早疯了。被你们一步步逼疯的!他居然会为了你对付盛家,我父亲这么多年的苦心经营功亏一篑。
我唯一一次跪在雨里,忍受他失望的指责时就发誓,定要让你统统还回来。”
说话间他的瞳孔骤然紧缩,像冷血动物的眼睛。
“明澜说的没错,你就是为了满足自己可怜的自尊心。”
“他总是对我有点偏见。”盛长渊笑容短促,昙花一现。
“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在这,他就还会回来。”那薄凉的唇角喃喃自语,冰冷逼人。“我会等到他的。”
第六十六章 孤勇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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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个勇敢的孤勇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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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庭深如离弦箭一般飞出去,身影在树林里飞速穿梭。
盛长渊叠腿坐在长椅上,踩着交织的雨点。
手下执柄黑色大伞立在身后,他聚精会神,心无旁骛地观赏这场精彩的斗兽表演。
雨水打湿树叶,泥土松软,脚下的路润滑又泥泞。
一个踉跄,身后黑影划过,狠狠踹中他的后背。
顾庭深抖着肩爬起来,绷直腰背,没有多做停留,再次跑出去。
“速度快点!”
盛长渊还嫌不够尽兴,扬声大喊,似乎在催促自己的手下,又像是对顾庭深说的。
鼓动的风和无情的冷雨来回拉扯,试图撕裂他的身体。
血腥味弥漫上咽喉,顾庭深的鼻腔也产生疼痛的错觉。
他分辨不清方向,只知道一往无前。
脚下踩空了,身体垂直坠落下去,像一只断翅的鸟儿。
顾庭深坠入到深坑里,狼狈不堪,衣服上留下大片褐色泥土,污迹斑斑。
打闪的云压低距离,迫近地面,有光亮刺入瞳孔。
他抹一把脸,喘着粗气,艰难起身,双手用力陷在泥壁里,挣扎着上去。
盛长渊蹲在上方,杂耍地看着狼狈的他:“拉他上来。”
说完拉过带脚铐的矿工,对准头部就是残忍一枪。
尚有余温的身体倒下来,落进身旁的水坑,水珠迸裂地溅上顾庭深的脸颊。
他扑上去抱起死去的人,想说声对不起,那些话就是堵在嗓子里吐不出来。
牙齿战栗,水蔓延着淹上胸膛,雷声盖不住他压抑又崩溃的悲怆。“啊!”
“你杀了我…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哈哈哈哈哈!干嘛杀了你!这样多有趣!”盛长渊看他这样,狂笑不止。
月亮为黎明下跪,屠戮者在黑夜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