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时间,满满一大桌子酒,在他们十几个教官加学生的进攻下,竟然真的喝的一瓶不剩。桌上桌下,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啤酒瓶,有几个不胜酒力的已经趴在桌子上睡起来了。
季安然在关锋的庇护下真的没有再喝一杯酒,他看看手表,差不多要到查房的时间了。他简单帮着收拾了一下残局,正准备告辞,那厢喝着舌头都大了的关锋竟还不让他走。
“教官你喝醉了,早点休息吧。”
“谁说我醉了!”关锋大着舌头牛气哄哄的挡在门口:“不许走!哥说过今天带你去看外面的花花世界,这还没带你去呢!”
季安然下意识想要扶着他,却被对方一把牢牢抓住拉过去,差点把他拽倒在地。
“那谁…小季是吧?扶着你教官点,咱们要转场子!”刚才跟关锋拼酒的教官在一边接话道:“一个都不许熘!最后一天了,一定要带你们玩个痛快!”
最后一天?是了,军训汇演都已经结束了,他们也要回部队了。季安然看着面前正忙着点烟的关锋,心里略有些惆怅,点了点头同意:“好吧,我去!”
在部队待久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一个个自然要去纸迷金醉一番。当晚去的地方不远,季安然也早有耳闻,是附近的一家小有名气的酒吧——2046。
换了场子再开喝是在所难免的,那晚在酒吧具体喝了多少,季安然记不清了,只记得思绪已经开始絮乱。
其余尚存理智的教官都忙着去招蜂引蝶了,只留下一桌子醉的跟死狗一样的同学趴的趴,躺的躺。关锋坐在他的对面,说起话来舌头还是捋不直,昏暗的灯光来回摇曳,看不清他的双眼,到底是真醉还是故弄玄虚。
“你怎么老看手表?这么急着回去?是不是有人在等你?”
季安然诧异的看向对面,晃了晃有些发晕的脑袋,还能保持若无其事的状态:“没有啊,只是想着老师应该查房了。”
他喝得不少,尤其是鸡尾酒跟啤酒掺在了一块后,酒气更是上头。但季安然的控制力极强,就算头脑乱得像一团浆煳,也依旧可以装作什么事儿都没有,唯恐自己在人前失态。
关锋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绕过桌子一把将季安然旁边醉的不省人事的同学推开,转而自己坐下,用肩膀拱了拱对方。
“干嘛?”季安然皱了皱眉头,用手扇了扇扑面而来的烟雾。
“不会是放了你女朋友鸽子吧?”关锋像是察觉不到他的嫌弃,深吸了口烟,大喇喇的将一整口烟雾喷了过去。
季安然被呛得直咳嗽,往一边挪了挪,捂着口鼻闷声否决道:“我没有女朋友!”
“啧啧啧…”关锋紧跟着他的身子挪过去,一把揽住对方:“你害羞个毛线啊?跟哥说说相中咱班哪个姑娘了!”
怀里的少年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撇了撇嘴把他的胳膊推开:“你喝醉了,别说话了!”
“说话跟喝醉有什么关系?”关锋不依不饶的再次攀上对方的肩膀,他随手把烟屁股弹到烟灰缸,眯着眼睛注视着怀里的少年,坏笑的问道:“你…该不会还没谈过恋爱吧?”
第14章 初恋(二)
“…我…我…你管得着吗?”季安然睁大眼睛瞪着他,结结巴巴的连话都说不清楚。
“那就是了!”关锋笃定的点点头,自己在心里下了结论。
季安然大有几分觉得被轻视了的感觉,慌忙的想要再反驳,可对方根本不想再争论。关锋径自又拿过桌子上的鸡尾酒,慢条斯理的喝了起来。
我干嘛要跟他解释啊?季安然斜着眼睛看着旁边的人,尤不解气的把对方的胳膊甩下来,自己也跟着拿过酒杯,闷闷地喝起来。
那晚其余的事情再无印象,只记得两个人默默地喝着酒,似乎其余人都不存在了一般,只剩下了他跟教官。只有他们两个……
回学校的时候,都已经凌晨一点了。
有同学接到宿舍哥们的报信,说是值班的老师还在大门口那边蹲点呢。一个接一个的翻过护栏进到学校的时候,忽然有人惊唿:“操场那边巡逻的,不是连长跟教导主任吗?”
一大帮子醉醺醺的人,也分不清是真的还是假的。季安然揉着惺忪的眼睛打量着远处灯光下的人,虽然酒气上头倒不至于不管用。正游移不定的想要问是不是偷偷约会的小情侣时,就被旁边的人一把拖到了地上。
他惊唿一声,腹部剧烈的震动差点让他吐出来,正要开口,便被关锋死死的捂住嘴巴。
季安然狐疑的看着他,再看看周围其他教官,一个个的正在匍匐前进。没由来的他一个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拉下关锋的手口齿不清的嘟囔道:“不是你们教官…我看见了,他们穿着校服呢……”
“嘘!”关锋严肃的看着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他注视着少年红扑扑的脸颊,坏笑一声:“我早知道!让这群兔崽子匍匐前进吧!正好醒醒酒。”
“你没醉?”季安然伸出手指指着对方,他这次的确撑不住了,晕头转向的只想睡觉。
关锋捏了捏他的脸颊:“跟你说了,我是部队得不倒翁!”
身下的三叶草坪湿漉漉的,白天刚下过的雨还未渗透下去,衣服很快感觉出一片湿濡。顾不了那么多了,他翻过身找了个舒适的姿势直接躺在了草坪上,醉眼迷离的看着趴在边上的人吃吃的一笑:“你真不是玩意儿,老是捉弄别人!”
已经喝醉的少年说话都带着奶声奶气,给人一种说不出来的可爱。其他醉汉都已经不晓得跑到哪去了,草坪只剩下他们两个人。
关锋直勾勾地看着他,少年纤细的脖颈上还戴着自己送给他的银哨子。军绿色的细绳懒散的躺在对方玲珑有致的锁骨上,分外妖娆。
“你真的没谈过恋爱?”没头没尾的,他注视着季安然快要睡着的双目忽然再次问道。
“没谈过又怎么样?”季安然恼羞成怒的撑起身子,随手抓了一把地上的三叶草扔在关锋的脸上,嘟着嘴气鼓鼓的质问道:“怎样?很丢脸吗,我才……”
他的后半截话没机会可以再说出来,关锋半跪在地上俯身过去,毫无预兆的吻上了那张喋喋不休的红唇。
季安然只感觉整个世界都安静下来了,两只手死死地抠在身下湿漉漉的泥巴里,也不能支撑住他的身子。他怔怔的睁着眼睛,看着近在咫尺那双浓眉大眼,竟也没有躲开。
仿佛是过了一整个世纪,关锋终于结束了这个吻。他看着身下被吓懵了的少年,无比认真的说道:“让我来成为你的初恋吧!”
身体再也不能支撑,季安然直挺挺的倒在了整片三叶草草坪草坪上。
关锋低笑一声,从地上爬起来,蹲在他身边勾着嘴角问道:“你这是什么反应?这样吧…我数到三,你不回答我就当你答应了!”
季安然木讷的倒在原处,依旧一动不动。
“一——二——三!”关锋情不自禁的跪下来,低下头狠狠的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
随后,他勐地直起身子,双手扣在嘴边用尽最大的力气呐喊道:“季安然!你答应了!不许反悔!”
第15章 梦的出口
粗矿的声音在空旷的校园里回荡着,季安然躺在草坪上久久回不过神。关锋兴奋地不能自已,将手指凑在唇角吹了个响亮的口哨。
他看着身前壮硕的教官,下意识的用指尖摸了摸自己刚刚被吻过的嘴唇。这感觉陌生但并不排斥,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都要从胸腔跳出来了。
“砰—砰—砰——”那一晚最为深刻的除了那突如其来的深吻,再有的就是那连绵不绝的心跳声。一声接着一声,心脏几乎就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教官!”
季安然惊唿一声,勐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枕边的手机嗡嗡的叫个不停,他迷迷煳煳的张望一眼,外头的太阳刚刚升起。
初升的太阳透过玻璃折射在窗台上的塑料假花上,鲜艳的颜色极其刺目。电视开了一宿,正在播放着还珠格格。紫薇挡在门口,扑朔迷离的大眼睛注视着尔康,一字一句的承诺道:“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骗鬼呢?”季安然声音沙哑的讽刺一句,看着这台词都快要起鸡皮疙瘩了,嗤笑一声收回视线。
自己竟然直接睡到了第二天早晨,他捋了捋头发,低下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三个未接电话。待要拿过来看一眼,手机再次响了起来。黑色的iPhone7,是关锋昨天留给自己的那部,他拿过来直接接通了。
“安然?你睡醒了吗?”
话筒里的声音被刻意压得很低,但不难听出对方的紧张。
“嗯,怎么了?”季安然从床上爬起来,昨天躺在床上直接睡过去了,衣服都没脱。他背过手摸了摸自己后背上被勾破T恤,下了床在镜子上照了照,后背昨天都被蹭红了,还好没破皮。
“没事,我就想着昨天给你说好了…那个…今天一块吃个饭的,你有时间吗?”
季安然拉上窗帘,将烈日当在外头,不假思索的回应道:“嗯…应该没事,我在酒店呢。”
“那帮我开一下门吧,我在你房间门口!”
“哈?”季安然烦闷的抓了把头发,不情不愿的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拿下手机结束了对话。
关锋神清气爽的站在门外,跟昨天穿的没什么两样。脸上笑眯眯的,手里沉甸甸的提着几样东西,讨好的看着他:“早啊!”
“不早了,已经十点半了!”季安然冷冷的看着他,说话一点也不客气:“有意思吗?如果刚才我说我出去了呢?”
“那我就回去啊!”关锋像是一点也察觉不到对方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自觉地侧着身从门口挤进来,将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着你没吃饭呢,所以跟前台问了房间号找了过来,你不要见怪。”
边说着,他把手里的东西逐一放好。依次看过去是豆浆油条跟薯条汉堡,还有煎饼果子肉夹馍什么的,都是很平常不过的吃食。
季安然倚在门口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你这是准备来野炊?”
关锋窘迫的搓了搓手:“那个…这么久了,我也不知道你口味变了没有。所以就把你以前喜欢吃的早餐都买了些,你喜欢哪样随便挑。”
他见对方似笑非笑的表情,变戏法的又从身后拿过一个袋子:“对了,你衣服勾破了,我顺道给你买了一件。看你的样子,比我小一号的应该合身!”
季安然紧抿着嘴角,看着满桌子的早餐跟他手里的衣服,终究没说什么,走过来伸手把衣服接了过去。
然而关锋却没松手,他注视着头发乱糟糟的少年,小心翼翼的问道:“那…咱们中午一块吃个饭……成吗?”
季安然瞥了眼对方抓着的手,关锋登时赶紧松开。他拿了衣服径自往卫生间走,声音低低的传过来:“你去大厅等我吧,我洗了澡就下去!”
关锋渐渐黯然的眼睛瞬时间又闪烁起来:“好!我下去等你,不急的…你慢慢收拾,记得吃早餐!我这就去下面等,就在下面等!”
第16章 回不去(一)
桌子上满满的早餐都还冒着热气,季安然披着浴巾走出来,关锋已经不在了。
他擦着头发走过去,伸出手捏起根油条咬了一口。
因为怕凉了所以紧系着袋口,水汽散不出来,原本酥软的油条早就变得只剩了软劲儿。一口咬下去不费一番功夫根本咬不断,像棉絮一般吃的费劲。
在该吃的时候没有吃,回过头来再吃,味道肯定不一样了。就像被尘封的感情,即使冲破了心底的枷锁,重新充斥在脑海,也一样跟以前不一样了。
他囫囵吞枣的咽下去,将剩下的半根直接扔进了垃圾桶。
阳光还是那么毒,一出酒店就要把人烤干。
关锋殷勤的走在前面帮人拉开车门,季安然看着他的动作,没拒绝也没道谢。默默地坐进了车里戴上墨镜,将眼中的情绪全都隔绝在了里面。
“想吃什么?这几年长清开了不少美食店,中餐西餐都有,随便你挑!”关锋掉过车头来,征求着他的意见。
季安然歪着头打量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兴趣缺缺的回应道:“随便,我没忌口,吃什么都可以……”
“只是不吃鱼!”关锋打断他的话接口道:“我都记得呢,那咱们就去吃西餐!”
那半句被堵在最终的话,跟关锋说出来的一模一样。季安然斜着眼睛透过墨镜打量着他,后者聚精会神开着车,嘴角却是一直咧着笑,合不拢嘴。
就近挑了一家西餐店,季安然找了个不怎么起眼的座位。随便在菜单上选了两样,便低着头盯着手机屏幕,也终于把架在鼻梁上的墨镜挂在了衣领口。
新换上的衣服是件简单的V领T恤,少年漂亮的锁骨一览无余。关锋痴迷的注视着他,刚刚沐浴之后的人分外清爽,仔细嗅的话,还能闻得到若有若无的芬芳。
“先生…先生?”
“啊?”关锋回过神来,看着旁边拿着点菜机一脸无辜的服务生。
季安然头也不抬的闷声道:“问你吃几成熟的!”
“呃…跟他一样!跟他一样就成,哈哈…”关锋打了个哈哈,抱歉的挠了挠头。
服务生客气的应了声,确认一遍:“好,两位都是要黑胡椒的酱汁,都是五成熟!”
“哎…等等!”关锋尴尬的笑笑:“给我换成全熟的!安然…你要不要在换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