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因为咳嗽而通红,何小书只能摇手表示自己没事儿,他这样只能吓住李宇森一个人,李宇森一下子不知道怎麽好似的,整个儿人扑在何小书身上,不停地拍著他的背:"小书,你没事儿吧,喝点儿水好不好?你说话啊!!"
成春再次愣住,李宇森他不是第一天认识,想来李宇森他老子李云犯心脏病快过去那会儿,李宇森也没皱一点儿眉头,这会儿却像是天塌了一样。
几分锺以後,何小书才缓过来,李宇森的手在他的胸口不停地抚著,想要平复他的呼吸,当众这麽亲昵,急坏了何小书,好在何小书因为咳嗽本来就脸红,这回也看不出来是为什麽脸红了。
李宇森的手指就像是浸了魔一样,所到之处,撩起一片火光。
"行,行了!"何小书急促地阻止李宇森,努力想甩开李宇森关切的目光。
"你喝口水。"李宇森递了水给何小书,看著他老老实实地喝下去这才满意。
饭局重开,个人怀个人的心事,个人也有个人的疑问。
水果还没端上来呢,成春就忍不住拉李宇森无论如何去楼上看他养的热带鱼,说是这种鱼特别难养,一条就得几千的,A市能养活一个月的那就是本事,可这雨愣在成家活了三个月,之後这个事迹就成了成春逢人便吹的本钱。
李宇森不胜邀请,半推半就的上了楼。小成实喜欢客人,凑著热闹也跟著上去了。茹婷在厨房切水果,伸出头叫道:"何老师,能过来帮个忙麽?"
何小书站起身走去了厨房。
茹婷醉翁之意不在酒,她是想趁著没什麽人悄悄就把何小书给打发了。
"何老师,咱们刚才的事儿还没说完呢。"茹婷的口气相当平淡,仿佛拉家常一般:"虽然您跟宇森是朋友,但是我还是成实的母亲,所以我觉得,您还是不适合这个职业,不是麽?"茹婷回眸一笑,让何小书不知道如何拒绝。
再说李宇森被成春拉上了楼之後,观摩了半天热带鱼,成春热情地说,你捞上来试试,这种鱼特难捞著,你李宇森要是有本事就试试。李宇森开始怕热带鱼死在自己手里,难免推辞一番,成春正在兴头上,也不管这麽许多。李宇森童心大发,围著鱼缸孩子气地捞起了热带鱼,半天也没捞著,把成春乐的跟什麽似的。李宇森满身都是水,就说要去洗手间洗个手。
这麽一去洗手间,就不小心让他听见了茹婷和何小书的对话,他靠在门边,悄悄地听著,没有惊扰他们。
"可是,茹大姐,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妈身体不好,家里要没了我的工作......"
茹婷微笑道:"您的遭遇我很同情,但是我是成实的母亲,我必须要对成实的未来负责。"
"请您再考虑一下。"
"没什麽可考虑的。"一刀下去,一个橙子成了两瓣儿。
"求求您。"何小书虽然心高,但是还是不想放弃。
茹婷见他是块儿牛皮糖怎麽都甩不掉,便冷笑:"把话说明了吧,像你这样连个学历都没有,两年前连字都不认识的人,我们不是看在教授份上才答应让你教我们成实,我们已经很不容易了,可是你把成实教成这样!不行,我就说像你们这样出身的人能教点儿什麽好的东西?不管你跟宇森关系怎麽样,这事儿没什麽商量的。"
"您再......"
"你别太给脸不要脸了。"茹婷脸上开始凝霜,话说出口也不好听了。
"我,我不......"
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茹婷又道:"你别在宇森耳朵边上嚼舌头,我们家没亏待你,你......"
李宇森在一边听著实在是忍无可忍,猛地把何小书拉到身後。
"茹婷,你这话说的过分了点儿吧。"李宇森表情看不出丝毫的友好。
"宇森?!"茹婷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道说什麽才好。
"小书,走。"揽了何小书就往门口走。
茹婷连拦都忘了拦,愣在那儿看他们两个人出了门。成春笑咪咪地走下来问:"宇森呢?怎麽洗个手人就给洗没了?"转头看见虚掩的门,立刻不笑了:"走了?!跟何老师两个人?"
茹婷无力地坐到了椅子上。
"你说说你这人!!"成春指著自己妻子不免发了火:"你得罪也要看看人!"
李宇森脸色并不好看,坐在才买的车里。
"你就那麽让她说著?一句都不还?!我当初的时候,你可是我说一句你顶一句的!"
何小书看了看窗外没说话。
"你给我说话!"李宇森狠狠砸了一下儿方向盘。
"说什麽?"何小书笑了。
"你少他妈的装傻。"李宇森扳过何小书的肩,忽而又温柔起来:"你知道刚才茹婷那麽说的时候我心里多难受?"
"不知道。"何小书眼睛看著下面。
"你......"李宇森猛地吻了过去,略带惩罚的吻,咬的何小书的唇生疼。何小书等著顺了李宇森的步调,这才开始回应。唇舌纠缠,李宇森只想侵略干净何小书的口腔,眷恋著何小书的唾液和口腔里的半点温暖,竟然舍不得放开。
这一个吻,算是两个人彻底讲和,谁也不跟谁别扭了。
何小书只简单地说,自己去上了普通话课,认识了一个教授,这个教授就给他介绍了家教工作,却隐瞒了更多的细节,他自己都不想提起的细节,他没有告诉李宇森,最开始他是怎麽过的,他不想让李宇森知道那一段,人,总有他自己的秘密的。
李宇森"扑哧"一声笑了:"何小书啊何小书,你还敢去给人当老师?!"
"怎麽不行?!"何小书不服气,瞪著李宇森死瞧。
"行行行,"李宇森一想何小书教出来能是个什麽,怪不得茹婷给气成那样儿了:"不过既然人家不要,你也有点儿骨气。"
"那我们一家吃什麽?!"何小书干脆就断定,李宇森这人根本不知道人民疾苦。
"我有一份工作想介绍给你,不知道,你愿意不愿意干?"
"工作"两个字勾起了何小书的兴趣。
"什麽?"
李宇森眼里闪著异样的光。
"工资你放心,我给支票,你自己填,你要不愿意自己填,到时候我给多少你拿多少。"
"到底什麽工作?!再像以前那麽做男保姆我不干!"何小书生怕以前的事儿再来一次。
"我的私人秘书,当然了,合同书也是要签的,顺便也要把其他方面给我照顾好了,除了工作以外,生活,娱乐,当然了,还有爱情也要托你照顾了。"李宇森半带著笑看向何小书。
何小书觉得,李宇森似乎比原来爱笑了,那麽一笑,竟然不知道怎麽拒绝。
"很好!就这麽说定了,那我就给你安排工作了,明天陪我出席酒会,那里你还会认识以前就见过的人,比如任莉。"
李宇森向来直呼她的姓名。
"什,什麽?!!!!"何小书大叫:"你说什麽?!!!第一天就把这个烂事儿扔给我!!我干吗要去见那个巫婆?!!!"
李宇森一听何小书叫任莉是巫婆,笑著摇了摇头,启动了车。
"没办法,谁让这是你的工作?"
二十穿著依然别扭的燕尾服,端著酒杯,何小书的嘴角已经完全呈了抽搐状态,并不清楚杯子里到底是什麽酒,借一杯杯灌黄汤来掩饰尴尬。
包括小姐们专门喝的果汁泡沫酒。
喝多了人就开始晃悠,这麽晃悠倒不是大事儿,撞著人就不得了。
"诶哟喂!"
说撞著,就撞著。这撞了人倒不是什麽大事儿,问题是撞了什麽人。
俩人同时一抬头。
可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你!!!!!"两个人同时指著对方跳开一步。
这一声惨叫让全堂肃静了下来,想来以前县令们的惊堂木也赶不上这个,既不用砍伐树木,又全天然。
在最西边儿的李宇森和在最东边儿的李智森同时往那儿看,一时间电光火石,不该见面的全见上了。
李智森和李宇森知道这一下子情势恐难以控制,自己赶过去是最正经的。李宇森三步并做两步,李智森拉著陆诩飞奔。这回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们身上,首先是二位年龄悬殊却丝毫不相让的肇事人,之後是随後赶到的全场最英俊的两位公子哥儿,或许该注明是宏口的两位公子爷,以及全场最美丽的"小姐"陆诩。
"小书。"
"妈!"
两个公子爷一人挽住了一个,想要以此拖回正在一号火线上踩著的两个人。那晚上偏就李云不在,可说李家这回没个说话有分量的,一时间恐怕难以收拾。
这回酒会反而为辅,全看著他们这边儿的热闹。
李宇森再不想看见李智森但在这个关口却没有办法,谁都丢不起那个脸。李氏兄弟的第一次合作是在这个时候,不能不说是个绝妙的讽刺。
两个人刚想合力把二人拉开,何小书猛一甩了李宇森的手,指著任莉:"俺就看不习惯这个老巫婆!"
一急,连家乡话都说出来,而他更没想到的便是,任莉在业界早就暗地里被叫成了"巫婆",这麽一点,刚好点住任莉的痛处。所有的人都极力忍著笑意,但不知道是哪个先笑出了声,也就因为这麽一笑,引发了全场一阵哄堂大笑,好不壮观!
李智森给吓坏了,母亲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这样的情势下,指不定会说出点儿什麽的。所谓知母亦莫若子,李智森当机立断。
"陆诩,留这儿,我带我妈休息去。"
然而为时已晚,任莉已经骂开了:"个小兔崽子,算到老娘头上了!老娘告你!我告诉你!我任莉不是好惹的!"
"谁怕谁啊?!试试?!试试!?"何小书也在这边儿挥上了拳头。
李宇森终於明白了,就算过了两年,何小书这人身上的某些癫狂因子,还是会间歇发作。
何小书不算完,扯过陆诩:"小姐,你嫁给他们家没什麽前途的,亏你长的这麽漂亮,这又是何苦?"
李宇森没有见过李智森所谓的女朋友,想必眼前这位豔若桃李的女人便是了。何小书这还不算,连人家姑娘的未来问题也开始涉及。
陆诩气红了一张雪脸:"你好好儿看清楚了,我他妈的是男人!没见过这麽男人的?!"
这句话吓了何小书一跳:"真没见过,没比你更像女人的。"
"咻"一阵风吹过去,全场的人一哆嗦,不知道陆诩会做出什麽来。
陆诩猛一揽住何小书,举起了杯子:"哥们儿,认识你真他妈的痛快!"
众人见陆诩这个举动,抹了把汗的同时不免云里雾里。
陆诩像是遇上了知己,跟何小书推心置腹起来:"不瞒你说,我刚是试探你呐,没人跟你这样儿的,你够坦诚,行!
我喜欢!来!喝一杯。"
谁能想到,如此也能建立起深厚的友谊,此处不表。
这场酒会全给搅合了,事实上,这场酒会是为了李宇森而开,汇聚了A市金融业名流。李宇森放出风声,说在目前三天以内就告知自己的从属公司。而说来参加酒会,事实上都是看个风头,而这麽一场勾心斗角也被何小书的"单纯和坦率"给搅成了烂泥。
任莉几乎是被李智森扶回家的,这一躺回来还得再照顾一个醉的不醒人事的陆诩。
陆诩喝醉了似乎有起舞的倾向,手舞足蹈,口里说著些什麽,只听李智森一个劲儿点头,说是等回去,回去一定背给陆诩听,背他个十几遍。
这一晚上李智森确实狼狈,倒也让李宇森出了两年前的那口恶气。
何小书除了步子晃荡之外,脑子倒是挺清楚,还知道认李宇森的车。
"你比原来能喝了。"他们没有马上上车,而是靠著车子吹一会儿冷风。宾馆靠海近,人都散去的差不多了,只留下何小书跟李宇森。
"啊,学了点儿。"何小书淡然道。
这个回答让李宇森皱紧眉头:"你干什麽还得学喝酒?!"
"何小书,你瞒了多少东西,最好老老实实跟我交代清楚,等我查出来了,就没那麽便宜了。"
何小书伸了个懒腰:"诶哟!还是少爷脾气。"
"不过,"李宇森笑道:"今天还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搅乱了,我反而不知道怎麽办?"
"客气,谁让我在你手下打工,怎麽说也是秘书。"
李宇森"嘿嘿"一笑:"你知道,在日本,秘书们还会做什麽麽?"
"做什麽?"这档子事儿,确实让何小书上哪儿知道去。
李宇森的手爬上何小书的皮带扣:"比如说......"
何小书没有理他,指著对面问:"那儿是海不?"李宇森没有发现何小书的语气忽然有些不太对劲儿。
"是啊?怎麽?想去?"
何小书点了点头,李宇森笑著把西服往车顶上一扔,蹲了下来。
"上来,我背你过去。"
何小书抱著李宇森,整个儿人紧紧缠著他的身体。何小书是个男人,重量自然不能跟女人比,李宇森微微有些气喘,像是想起什麽似地道:"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就背过智森一个。"李宇森的这句话多少藏著辛酸,而对於何小书只能说是震惊。但这个气氛,却实在不适合问下去。
"你知道麽?我也只有小时候被父亲背过。"何小书把脸贴在李宇森的身上,像个孩子似地。
李宇森一笑:"说起来,你父亲怎麽样了?"
後面的人没回答,这让李宇森有些奇怪地停下脚步:"怎麽了?"
"他去年去世的,没钱,就给烧烧撒海里去了,妈说,往後到哪儿见了海就能跟见俺爸一样。"
忽然改回乡音的何小书让李宇森觉得,似乎没有那麽一年的间隔。
"俺们当时睡在大街上,一天啥东西都吃不上......"
每个字都让李宇森心疼的厉害。
小书,你这两年到底是怎麽过来的?为什麽你从来都没跟我认真提过?
"啊!"李宇森深深吸了一口气,略带笑意地道:"今天我就是你爸!走喽!!"
背著何小书就向著海边跑。
冷不防的,李宇森差点儿被绊倒,鞋给飞出去了一只,沙滩里混著的碎玻璃刺进李宇森的脚里。
"咋了?"何小书问。
"没什麽!"李宇森笑著逞强,说完又驼著何小书往海边儿上跑:"走喽!儿子!!"
明天,说不定脚底就得感染了。
何小书看著眼前越来越迫近的海,眼泪顺著脸滑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跟著陆诩喝酒喝的,竟然滋生出那种温柔的伤感来。
眼前,何士良的样子似乎映在黑色的海面上。
越走越远,身上驼的是永远的何小书,何小书能听见,那笑声,渐行渐远。
"何小书!!!!"李宇森一边叫著一边儿往海里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