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虚了是吧?”陈谴说,“我以前还没察觉你是这种人呢。”
前面那车子怎么回事,转绿灯了还不走,徐诀泄愤似的把喇叭按得叭叭响:“你不许反悔!”
光线在戒指的钻石切割面上闪动,陈谴支棱着手欣赏:“我还不想看到小狗发狂的样子。”
看房子的事留到明天,吃过晚饭后两人找了个酒店开房,递身份证时陈谴对前台人员说:“两个单人间。”
“什么啊,”徐诀嘴快纠错,“一个双人间谢谢。”
陈谴搭着台沿斜睨他:“那你当初矜持什么?”
徐诀从齿缝间挤出字眼儿:“我这人原则性很强,生怕你馋我身子后就懒得挖掘我的人品了。”
明明前路敞亮,两人却总爱逮着过去的事互相揶揄上几句,遗憾相爱太迟的同时也在侥幸相遇不晚。
晚上同床时徐诀把玩着陈谴的手指又起兴致,却在瞧见对方臀部骇人的指印时收了念头,翻身挨着床沿玩儿手机,默默将明天要看的七八个房子筛成了三个。
隔日走走停停,最终敲定学校附近的一个公寓,屋里家具齐全,徐诀转了一圈后坐飘窗上歇会儿,陈谴凑过去便看到了购物界面。
毛巾、电动牙刷、拖鞋……陈谴看出端倪:“都买双份儿啊?”
徐诀说:“有一半是给你准备的。”
接下来几年意味着聚少离多,但眼下谁都没有提及,陈谴趴在徐诀背后,抓着对方的手指强行加购了几盒安全套,说话时嘴唇有意无意蹭过徐诀的耳廓:“宝宝,到时开学记得发我课表。”
第89章 烧包过头
同龄人都闲下来的八月,徐诀却为一份尚不知能否得来回报的项目忙得废寝忘食,前期的平面图和概念方案完成后继续投入精力进行效果图设计。
在夜景透视更保险的情况下,徐诀附加了一份黄昏透视图,他存着私心纪念当年在小镇的初衷,把艺术馆设计成一座由彩色浇筑玻璃板组成多立面的流线型建筑,玻璃立面能引入自然光使室内明亮。
边上自晚饭后就没碰过的手机亮起屏幕,徐诀瞄到陈谴的头像,接受了视频请求,画面晃动两秒后定在一张面容上,他满心疲倦刹那被抚平:“姐姐。”
陈谴刚洗完澡,顶着毛巾坐到床上,用床头的支架夹住手机解放双手:“还在忙?”
“忙吐了要。”徐诀一心二用,边抓着鼠标拖动素材边用余光轻瞥陈谴,“你把领口合拢点儿。”
陈谴没听清,停下擦头发的动作俯身靠近:“你说什么?”
再不阻止又得演变为电话爱,徐诀干脆抓过一本便签盖住半块屏幕,勒令自己只能看陈谴的脸:“我说,你把嘴巴合拢点儿让我看看——你是不是换唇钉了?”
最近都各自忙于工作没机会见面,彼此身上有丁点儿小变化都逃不过对方的眼,陈谴坐回去继续擦头发:“之前的旧了,刚好昨天拍外景路过个饰品店挑了个新小狗。”
徐诀佯装不快:“那旧小狗不要了?”
话里话外都在暗示着讨要哄慰,陈谴喜欢徐诀无论成年与否都会在他面前无所遁形的一份孩子气,笑着说:“没有不要,每个阶段的小狗我都会好好收藏。”
和陈谴拉三扯四的工夫,徐诀基本完成了效果图的点缀,他保存好关掉界面,趴在工作台上揉揉眉心:“想抱你了姐姐。”
陈谴问:“单纯想抱吗?”
徐诀乐了:“非要我把不单纯的也说出来吗?”
这回轮到陈谴佯装不快:“那你倒是别拿东西挡着我身子,口是心非呢?”
徐诀忙把立起的便签本放倒:“你怎么知道?”
“能不知道么,眼神儿在我脸上粘那么久,我都快扒拉光了你都没往下瞟半寸。”
徐诀霎时精神,抓起手机推上椅子,目光却未挪开过屏幕:“你等我一下,我回卧室。”
陈谴看见画面黑暗一瞬,是徐诀关掉了家里工作间的灯:“忙完了?”
“差不多,明天让老徐过过目,没问题就着手搭模型。”徐诀开了空调挨上床头,拨开裤腰弹出来,“姐姐,你趴过去。”
几团卫生纸相继掉落床底,徐诀攥着手机翻个身伏在枕头上,半垂的眼睑尽显倦态,但没舍得关视频。
高二那年徐诀课业和项目双兼顾似乎都没这么累,陈谴问:“这次的项目很难搞吗?”
“时间太紧了。”徐诀说,最主要的在嘴边溜了一遭始终咽了回去,假如项目落标,白忙一场是一回事,他怕的是再难等这样的好机会。
决标会恰巧落在八月的最后一天,徐诀心痒难耐,还是没憋住话头:“姐姐,你什么时候回国?”
光幻视工作室的活儿多,陈谴最近飞去了瑞典,到时忙完打算多逗留几天拍点素材,他学着徐诀趴在枕头上,脸凑得屏幕极近:“怎么了?”
徐诀含糊其辞:“想在开学前见见你。”
陈谴记得可清:“不是下个月六号开学么,我月初就回,送你上学去。”
“哦对,”徐诀将黄柴一搂,打个滚摊在床中央:“瞧我都忙忘了,还记成一号去了,还盼着你八月底回国来着。睡觉睡觉!”
两国之间有时差,这个点陈谴正要下楼吃饭去,他埋在枕间闷笑,指头搓了搓屏幕中徐诀的鼻梁:“睡吧宝宝。”
电话结束后陈谴对着聊天界面发怔半晌,随后打开朋友圈刷了刷。
最新一条是徐诀他爸两分钟前发的一条消消乐通关的分享链接,陈谴给按了个赞,顺手点进对方的头像发了个消息:叔叔,能占用你一关游戏的时间吗?
八月后半月在读书人的叫苦不迭中过得飞快,徐诀完成设计后沾枕休息了两天一夜,大学班群刷上去999+都懒得翻看,醒来后发现素未谋面的新同学们都在齐齐艾特他。
刚睁眼不甚清醒,他发了个问号,看起来特高冷,有人提醒说就差他没爆照了。
这似乎是新生见面前的固定流程,徐诀在一室昏暗中眯着眼翻相册,跟陈谴在一起后他手机里的自拍才多了起来,但要么光膀子露腹肌要么对着镜头耷拉眼尾装可怜的,这种东西他发不出来,只能选海坨山那次陈谴随手给他拍的。
勾选好点了发送,他垂下手又补了个回笼觉,等手机松落掉到地板上才猝然惊醒。
捡起手机时徐诀被满屏的未读震惊到了,班群的有,未来舍友私聊的有,申请加好友的有,附带信息为“牛啊兄弟”。
他刷上去,总算寻到了这帮人发疯的源头,无奈地发现自己迷糊间连带和陈谴的一张合影也发到了群里,还他妈是他在背后扳着陈谴的下颌跟他打啵儿的。
撤回已是来不及,徐诀打打删删,最后问了句:老师没在咱群里吧?
吃晚饭时徐诀都没好意思跟他爸说自己不小心在全班面前光荣出柜,就顾着低头扒拉饭,偶然一抬头瞅见徐寄风正盯着他看。
“干嘛?”徐诀问。
徐寄风伸手夹菜:“后天就去决标会了,明儿去买套像样点的西服吧。”
就为这事,徐诀说:“我高一那会儿去参加演讲那套挺像样的。”
徐寄风说:“我都不好意思告诉你,高一那套耸肩窄腿穿着跟个猴似的,后天得见重要的人,穿正经点没错,别闹笑话。”
“……靠,你怎么不记着是你给我挑的呢。”徐诀愤懑道。
为免决标会当天因为太像个猴而被评委筛下来,徐诀隔日就去挑了套夏款的正装,回来后对着穿衣镜转来转去,几乎要在空调出风口下折腾出一身汗,确认自己是个人样才拍了个全身照传给陈谴:“不像猴吧?”
他盯着手机出神片刻没得到回复,算算时差陈谴现在应该外出拍摄了,哪有空回他。
结果直到临睡前聊天界面还是静悄悄的,徐诀心里惴惴,上网搜了搜瑞典的今日新闻,然后拍了自己一掌,想什么呢。
徐寄风敲他的门,提醒他早点关灯睡觉,明天要见重要的人,徐诀伸腿一挣床单,烦了:“我又不跟那些评委搞基,管他们几斤几两呢。”
睡前自大且豪横,醒来却怂了,徐诀边刷牙边把演讲稿在脑子里迅速过了遍,背到一半又天马行空,项目能中标吗?竞争对手不会私下给评委塞红包吧?那套正装能行吗?陈谴还没评价呢。
可是评价了又怎样,陈谴那么爱他,评价肯定一点都不客观,毕竟他哪怕什么都不穿,陈谴也会摸着他说好看,夸了还不算,还流水儿以表真情实意。
再等不到陈谴的回复徐诀真就眼睛流水儿了,他坐到马桶上点开手机,巧的是刚解锁陈谴就发来了视频邀请,徐诀一个手抖按下拒绝,松口气的同时马上给对方回了条文字:“我在拉屎!”
陈谴撤回“抱抱傻狗”的表情包,发来个语音:“拒接就拒接,手速怎么比抢红包还快。”
对方的声音挺精神,徐诀瞄了眼时间,六点半,照理那边刚过凌晨:“姐姐你还不睡吗?”
陈谴反问:“你呢,不用赶早读起那么早干嘛?”
徐诀没告诉陈谴今天要参加决标会,中标则好,若无缘项目他可不想把消极情绪传递给陈谴。
他编了个理由:“我提前适应开学生活!”
陈谴没追根问底,将话题转到昨晚收的照片上:“那身正装挺像那么回事,是要给谁当伴郎吗,活蹦乱跳的,别把捧花当篮球抢了去,人家伴娘团得削你层皮。”
徐诀顺着话尾又扯谎,要不是没通视频,真怕眼神会出卖自己:“飞儿跟我说他到时大学一毕业就跟小朵结婚,我作为兄弟先挑一身帅的聊表心意。”
“我看你是烧包过头了。”陈谴说,“拉完了吗,换上烧包给我看看。”
徐诀空了两分钟没回,等甩着水走出卫生间才弹了条语音过去:“照片不够看吗?”
陈谴说:“单张照片无法直观表达,我更喜欢欣赏过程。”
视频打通了,徐诀嚷嚷:“你那边怎么是黑的?”
“我这不是卧室里关了灯么,跟你聊完就睡了。”陈谴打了个呵欠,“换吧,我看着。”
当着陈谴的面,徐诀掀起衣摆脱掉,接着指头勾住两层裤腰就要往下拽。
“就试套正装,你连内裤都要脱啊?”陈谴笑道,“徐小狗你是不是精致过头了?”
徐诀没记起这茬,把内裤又提了回去:“每次跟你打视频的必走流程,我他妈习惯 了……”
一方屏幕,陈谴专注地看着徐诀系上衬衫纽扣,妥帖地将下摆掖进裤腰里,一双抚摸他时会使他颤栗的手从皮带扣上落下。
他目睹这个曾经日日夜夜穿着蓝白校服为他守在会所门外的男生褪去青涩,如今穿戴上一身沉稳,不变的是面向他时眼中总会晃过分秒不易察觉的羞赧,是因为喜欢而在意他的看法。
结束视频陈谴没道晚安,而是给徐诀发了句文字:放平心态,考得怎样都会有奖励。
若不是字里行间过于熟悉,徐诀差点以为暴露日程:“什么意思?”
陈谴回道:“翻看之前的聊天记录,不小心点成了转发。”
第90章 包年流量
车厢里的冷气开到了最猛,徐诀在副驾上仍旧没一刻安分,扯松了领带,挑开了纽扣,手搭在车窗旁无节奏地敲。
徐寄风扭头看他一眼:“你什么毛病?”
演讲稿背熟了,问答也模拟过千百遍,徐诀此时的脑子里却塞不下长篇大论,只记得陈谴的一条错发的消息。
怕的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辜负了陈谴的鼓励。
“热死了。”徐诀说。
一路无阻,徐寄风说:“待会儿我先去泊车,你在写字楼下等我。”
“行,”徐诀抠着文件夹,“那啥,你没给评委塞红包吧?”
徐寄风挺不屑:“有那闲钱我不会往游戏里多氪几个大礼包啊?”
“没让你塞,”徐诀生怕被误解,“我要赢得堂堂正正。”
说来巧合,决标会就在城南那栋徐诀去年给陈谴过生日的写字楼里开展,将要抵达时徐诀抬起目光自上而下倒数十六楼的位置,似乎还能清晰记起自己向陈谴阐明心意时的羞窘和坦率。
心脏一点一点落回原地,徐诀暗想,同样的地点,那次成功了,这次也会成功的吧?
车子的驶近使十六楼的窗格藏进了盲区,徐诀的目光垂落下来,无意间擦过门前台阶的挡墙,陡地,他的心脏抢跳了一拍。
软塌的坐姿瞬间挺直,文件滑落脚边也顾不得捡,车刚靠边停稳,徐诀便等不及似的拉开门跑了过去,无论收获多少遍天降的喜悦,意料之外看见陈谴的时候他仍然改不掉那份冒失:“姐姐!”
他怎么就没想过,以往多少遍他希望陈谴出现,陈谴都未曾缺席过,这次又怎么会忍心让他失落。
可是关于竞标的事他明明一句都没有提及……未等他分析透彻,脚步就已急迫地在陈谴跟前刹停。
与他多味糅杂的情绪相反,陈谴淡然地坐在行李箱上,后背挨着挡墙,见他来了就跟平常似的笑起来:“已经给足你暗示了,真没看懂啊?”
“我这么笨,哪看得懂。”徐诀牵他手,“你是刚下机吗?早餐吃没吃?怎么知道跑来这边找我?刚才打视频不还黑着灯吗,我真以为你要睡觉去了。”
层层疑惑陈谴当听了耳旁风,他揪着徐诀领带迫使人俯身靠近,借着句式反问对方:“刚才打视频不还穿戴得挺稳重吗,怎么才过一会就颓废成这样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