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慈骨子里是骄傲的,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自负。
他虽然多疑多虑,但只要自己相信了,就不会轻易去怀疑,哪怕这件事已经漏洞百出。
现在的虞慈还不知道,自己会在这上面栽多大的跟头。
当下,虞慈安抚好了青年之后,转身眸光淡淡的看宋三少,似在打量评估着这个人价值为几,值当自己用什么手段。
虞慈一向不喜和这样的小辈较真。
真论起来的话,宋三少在虞慈这里矮了整整一辈,见了面,称一声叔叔都不过分。
可这一次,虞慈偏偏就要较这个真了。不为别的,就为诺尔受的侮辱和脸上挨的打。
宋三少被虞慈的目光彻底激怒,他像是个被激怒的鬣狗崽子一样龇牙咧嘴地瞪向虞慈。
“虞慈是吧?”宋三少目光桀骜,但傲的虚又飘,是被宠出来的狂妄,没有实底。
“林莫。”虞慈点了下头,叫了声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林莫。
林莫会意,从西裤口袋里掏出个湖蓝色真皮的名片夹,打开后拿出一张递给了宋三少。
卡片巴掌大,全黑,不是纸,说不好什么材质,有些薄,但很柔韧。
烫金的一个虞,外包着一个没有闭合的圈,最下方一行小字是虞慈的名字、职务和联系方式。
宋三少两根手指夹着那薄薄的卡片,动作轻佻又漫不经心,像是对待从宾馆客房门下扔进来的小卡片,手一扬,就弹飞了出去。
“呦,原来是虞氏的执行总裁啊。”宋三少根本不知道自己扔出去的是什么,只以为自己扔名片的举动是对虞慈的侮辱。
虞慈很少给人派名片,黑底金字的名片更是少之又少。一般收到的不是虞慈真正想结交的人,就是真的记了仇,要死咬着不放的人。
有很长一段时间,虞慈的黑底金字名片可是让人又爱又恨呢。
虞慈将宋三少小儿科的挑衅看在眼中,不怒也不气,像尊假人一样。
宋三少被虞慈这副不将他放在眼中的态度激地火气更大,忘记王总和他爹连番上阵的警告。
掏了烟,滚轮Zippo一划,叼在嘴里吊儿郎当的吞云吐雾,“原来还真是总裁啊,我还以为哪里冒出来的老白脸呢,跟小爷我这抢人,原来是有资本啊。”
老白脸三字一出,定力差的保镖差点笑喷了,但一抬眼就见林莫阴寒的目光,又全都吞了回去,憋得脸都红了。
虞慈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模样,“如果和你们宋家比的话,我确实很有资本。”
“你!”宋三少右手中指和食指夹着烟,一点猩红指向虞慈,额上青筋都绷起了两条。
宋三少忌讳别人与他谈家世,从小爹妈宠着,仗着家里小有资本送他到最好贵族学校。
可能在那里上得起学的孩子,哪个家境能差得了。
宋三少仗着家里宠,改不掉小霸王的习气,到了学校里也要称霸王,想要当个太阳,所有人都围着他打转。
可有钱人家的孩子都傲气,哪个能忍得了宋三少在自己头上作威作福。
比来比去,宋三少家境算是最差的了,“他家就是个卖家具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开了。
一直跟到宋三少去留了学,才渐渐淡了。其实也是宋三少自己想的多,宋家做高档家具时抢了先机,梅市也就只有几家做这个的。
有钱人家有一件两件宋家出来的家具,太正常不过了。
可宋三少自己不这么想,只当是看不起自己。
现在又被虞慈提起来,无异于又在火上浇了把油。
“虞总这是以财压人喽?”
“如果你是这么认为的,那就是了。”虞慈慢条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白色贝母袖口闪着柔和的白光,衬衫的袖口露出一点腕表的表盘。
宋三少眼红地咬紧后槽牙,他不常穿衬衫,不怎么带袖扣。
唯一在星海商都看入了眼的一对天然贝母袖扣,因为卡被大哥限额了,只能遗憾放弃。
而现在那对袖扣就戴在了面前这个抢了他人的老男人袖子上,让他怎么能不眼红。
还有露出来的一点腕表还是江诗丹顿传承超薄三问的限量铂金珍藏蓝,就这一块表都抵他一台车了。
嫉妒的宋三少牙根直痒痒,横看竖看,怎么看虞慈怎么不顺眼。
“呵呵,堂堂一个大总裁就喜欢抢人家嘴里的食?传出去也不怕掉价吗?怎么,吃别人嘴里的东西就这么香?”
宋三少深深吸了口烟,压了压火,挑着一边嘴角,笑得邪肆,眼中是促狭的晦色,语气阴阳怪气的不遭人听。
“我说,你也尝过那小鸭子的味儿了。虞总岁数大就好好养养肾,把那小鸭子还我呗?你要多钱,我出。”
“虽然比不上您老人有钱,但这小鸭子总不会镶金了,我买不起吧?”
“我说过他是我的人吧。”虞慈撩起眼皮看宋三少,雾气昭昭中,宋三少竟也从那双眼中看到了阴戾。
虞慈动怒了,他自己也不知道怎地,就是听不得面前烂在泥里的人,侮辱他护在身后的青年。
虞慈知道,他现在回头看,那双蓝眼睛内又会是委屈巴巴的,倔强地让自己信他。
“宋三少是听不懂人话吗,那我就再说一遍。这孩子是我虞慈的男朋友,不是你口中的小鸭子,这样懂了吗?”
一个男朋友震住了宋三少,惊了诺尔。那垂着的金色小脑袋猛地抬起,蓝色的眼眸内未及收敛的寒光上覆盖了惊喜与兴奋。
虞慈单薄的背,映在那清澈的蓝眸内,成了最有安全感的线条。
诺尔抿着唇,偷偷地笑了。
“男朋友?!你把一个鸭子当男朋友?虞慈你脑子坏掉了吗?!”宋三少夸张地耸肩,讥讽地笑。
【作者有话说:虞慈:介绍一下,这是我男朋友
诺尔:猫猫害羞JPG
宋三少:???有病???】
第10章 宋三少道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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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三少,宋元宝。”虞慈轻笑一声,没什么含义的笑听在了宋三少耳中也成了讥讽。
宋三少本名宋元宝,他爹看他自出生后家里就财源滚进,便找了人算命,取了个这个名字,图个好彩头,也想让家里的生意更上一层楼。
可宋三少不喜欢,嫌这名字又土又难听,在外都是让人称呼三少,谁喊了本名,就跟谁急。
而现在虞慈故意踩了这个雷,看着宋三少满是怒意的脸,竟然缓缓勾起了抹笑。
虽然是漫不经心的嘲讽的笑,但却宛如平静的潭面泛起了一点涟漪,带着整个深潭都生动了起来。
宋三少看怔了神,这老白脸第一眼看上去寡淡的没什么滋味,没想到细看看还挺好看的,勾得人心里痒痒的。
但宋三少就再是色鬼投胎,也不敢把主意打在虞慈头上。念头一起就被掐了,这人可是和自己有着抢人之仇。
林莫就在这空档,摘下了眼镜放在西装放领巾的小口袋里,又卸了袖扣放在裤子口袋里,一点一点地挽着袖口,每个褶皱距离都是等宽。
“你们宋家这几年的生意不好做吧?近几年梅市涌入了一批做家具生意的,顶了原来的老牌子,其中就有你们宋家吧。”
“虞慈你什么意思?”宋三少眉心拧紧,戒备地看着笑得漫不经心的虞慈,心中涌起不安的预感。
“老牌子老样式固然是好的,可当下装修置办家具的大多是年轻人,更喜欢时髦新潮的东西。我想宋三少也是如此吧?”
“一个真皮联排沙发和一个设计感强、环保科技布沙发同时摆在宋三少面前,宋三少会选哪个呢?”
“虞慈,你有话就直说,不要在这里绕弯子!”宋三少城府心性全都不急虞慈十分之一,虞慈短短几句话就已经让他心焦。
他不管家里生意,可他知道卡上的钱跟以前留学时比,已经少了快三分之一了。
回了梅市,大哥更是直接停了他几张的卡,剩下的几张也都限额了。
宋三少不傻,哪里会不知道家里生意出了问题。
可知道归知道,没能力还是没能力。
虞慈轻轻地叹气,像是感慨现在的年轻人性子太急躁。
“市里开发的一个主打怀旧主题的度假村,你们宋家也参与招标了吧。”
“当然,你们一定会参加的,毕竟抓住了这次机会,能让你们宋家缓一口气,甚至更上一层楼。”
“我说的对吗?宋元宝?”
“!”宋三少手指一颤,长长一截烟灰掉到了地上,他猛地回神,脸色阴郁,看着虞慈的目光又阴又狠还带着惧和恐。
“你怎么知道?不是暗标吗?不对!你是不是在我爸公司里放商业间谍了!”宋三少质问道。
“不错,还知道商业间谍。”虞慈轻轻拍了拍手,说出的话无异于火上浇油,“想象力很丰富,值得表扬。”
“怎么?还真被我猜中了?”宋三少像是抓住了虞慈的把柄,猖狂地笑了起来。
“虞总该知道这是犯法的吧?这么地吧,你把那小,哎呦,是您那男朋友让给我玩两天,我就不考虑报警了,你看怎么样?”
“你是真没长脑子吗?”虞慈无奈地叹气,“梅市这地界说大也大,说小也小,这次标又是只针对梅市的企业。长些脑子的都知道会有哪几家。”
“宋三少,这么和你说吧,我手中有一家分公司也想参与到这次投标。你猜,如果我们去了,赢家会是谁呢?”
宋三少面上白了青,青了黑。他在家里听爸爸和大哥说过一嘴,这次其他几家无论是质量上还是价格上,都不是他们的对手。
但如果真要是出了意外,杀出一匹黑马,这后果他们家承受不起,他也承受不起。
宋三少戒备地打量着面前的男人,想估摸他的话是真还是假。
可虞慈神色寡淡没有一点破绽,根本不是宋三少这道行能窥探出什么的。
“虞总,你要怎么样才能不参与进这次投标。”宁可信其有吧,宋三少也没招了。
“很简单。”虞慈嘴角勾起一点弧度,明明表情淡淡,却让宋三少觉得异常的有压迫感。
那是泼天富贵堆砌出来的矜持和强大,是宋三少永远无法理解和匹及的高度。
“为你的骚扰、侮辱及暴力,像我男朋友诺尔道歉。”
“什、什么?!”宋三少愕然抬头,看了看虞慈,又歪头看坐在虞慈身后的金发青年,手指指着自己又去指他,难以置信地道。
“你让我跟他道歉?!”
“怎么?我的男朋友配不上宋三少一句道歉?”虞慈沉了眉眼,无形的压力缓缓释放出来。
他左手轻轻转了下右腕的腕表,声音又淡又冷,是寒冷里没有结冰的溪水。
“还是宋三少想让我换种方式解决?”
虞慈的威胁让宋三少额间青筋一突,他用力咬了下后槽牙,恨声道:“我道。”
“行,开始吧。”
“虞总,对不起!我错了!”宋三少低了头,涨红了脸吼道。
“不是同我道歉,是同诺尔。”虞慈向旁站了一步,让出身后一脸无措的诺尔。
“……”宋三少喘了口粗气,心中骂了句脏话,“诺尔,对不起!我错了!”
“哦,我忘记说了,你的那些保镖也要一同道歉的。”虞慈一副才想起来的样子。
宋三少用力闭了闭眼,歪头横了保镖们一眼,保镖们齐齐打了个哆嗦。
“诺尔,对不起!我错了!”保镖们声音吼的震天响,就差把老房子的房盖鼓开了。
“道歉是这么道的吗?连个敬语也没有?哦,对了,你们的腰是弯不下去吗?骨头这么硬?”虞慈左手食指轻点着右腕的表,心情很好的样子。
宋三少总算明白了,虞慈这是变着花样地羞辱他呢。可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了,他能怎么办?咬牙咽了,之后再算账就是了。
宋三少和保镖们90鞠躬,声音异常诚恳道:“诺尔先生,对不起,我不该侮辱您,也不该打您,请您原谅我们吧。”
宋三少这回的态度总算让虞慈觉得满意了些,他侧身看诺尔,把决定权给了青年。
“诺尔,原谅还是不原谅,你决定吧。”
“虞先生,我,我可以吗?”诺尔无措地抬眸看虞慈,一双蓝眸水洗般的明亮,是这间到处都是老旧气息屋子里最明亮的宝石。
虞慈嘴角勾起一点,点头。
“当然,受害者是你,一切意愿以你为主。”
“那…”诺尔双手手指绞在一起,歪头看了眼一直保持鞠躬姿势的宋三少和保镖们,垂眸思考了一瞬,才点了下头。
“虞先生,我接受道歉。”
“谢谢诺尔先生。”宋三少和保镖们乖觉地道谢,声音中带了那么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宋三少几乎是扶着腰才直起身来的,他不喜欢运动,腰硬的跟石板一样,就这几分钟弯下去就要了命了,现在整个后腰颤着疼。
“虞先生,歉我也道完了,您老人家是不是该说话算话?”
“可以。宋三少也得跟我保证从今以后再不会因为今天的事情报复诺尔,或是有意为难诺尔。”
虞慈歪头斜睨了眼宋三少,眉眼间满是倨傲,“在梅市这地界,我想知道些什么,很简单。宋三少,没必要的小动作就歇了吧,对你和你们家都好。”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宋三少扶着腰的手狠狠掐了一把,逼自己挤出抹笑,用力点头,“不敢了,虞总放心,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