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身上下到处都酸痛难当,就跟被人拆开重组了一样。
但今天要回贺家,所以难受也得撑着。
“不用了,洗漱一下,我回趟贺家。”
“不回去!”陆君砚大手一揽,阻止他的动作,“路都走不了,回什么回?来,先吃饭,吃完饭再睡会儿。”
贺溪南推着陆君砚的胸膛,阻止他靠近自己,现在就是闻到陆君砚身上的味道都能让他两股战战。
“我回去有正事。”
“我知道。”陆君砚取过粥吹了吹,试好了温度,喂到贺溪南嘴边。
贺东戈当日前脚离了医院,后脚就一头扎进奔狼基地再没有出来。
连续两个多月再没音信,他没有把贺溪南要脱离贺家的事儿告诉贺家众人,大概是觉得这事儿还有回旋余地,想私下里再劝劝贺溪南,让他别固执己见。
但当时贺溪南的身世到底也给了他不少冲击,他就想自己查查自己这两个弟弟的身世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陆君砚神色温柔,心底却冰凉一片。
他知道以贺东戈如今手握大权的情势来看,想来查到的东西只会比自己多许多,所以才会在一个星期前突然在星网上公布贺溪南脱离贺家的公文。
是的!
公文!
贺东戈以贺家掌权人身份发布了一张允许贺溪南脱离贺家,且身份从族谱迁出恢复独立自由的公文!
星网当时就炸了!
贺家更是炸了!
陆君砚不知道贺州年和贺州徽为什么不允许贺溪南脱离贺家?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所以他第一时间缠在贺溪南身边,用特殊程序干扰了贺溪南的网络连接。
贺溪南回了荆山龙庭后,陆君砚更是让陆智悄悄爬了贺溪南的防火墙,在他的智脑端做了干扰装置,以求能在他回来之前给贺溪南一息喘息的时间。
拖了这么几天,贺家终于知道贺溪南回来了,派了个兵过来传话让他去贺家,说是有事,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
陆君砚冷笑:让他的宝贝自己送上门供他们揉圆搓扁,倒是想得美!
有能耐就过来这儿来,自己早备着一肚子好料等着他们了。
贺溪南这一觉睡的踏实,虽然说是失去了腺体的omega没办法再被普通alpha终身标记,但是他的alpha是腺体等级全帝国第一也是唯一的3S,一个可以标记alpha的超级alpha。
被心上人终身标记的满足感远远大于身体上的餍足,紊乱的精神力、对冲的腺体和生殖系统,一夜之间,所有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了。
贺溪南活动了下轻盈的身子,感觉自己体内的力量与精神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饱和。
只是……
贺溪南用精神力探测了一下,猛然惊坐起身。
家里怎么这么多人?
陆君砚推门而入,笑意盈盈的脸上挂着温柔的神情。
走到床边自顾自坐下,轻轻的在贺溪南眉心落下一个亲吻。
“睡醒了……饿了么?”
贺溪南疑惑的瞥了眼门口摇头:“他们……”
除了贺东戈和贺州池,贺家的其他人从来没有登过门,今天怎么会都出现在自己的屋子里。
就连贺远山也来了。
陆君砚神色自然的替他整理睡衣,“不用管他们,饿了么?我给你下点面吃!”
贺溪南摇头,这么多人坐在外面,他怎么吃得下。
两人相偕出门,看着满满当当一屋子人两人心里都觉得无比讽刺。
这屋子从建成到现在十多年了,除了贺东戈和贺州池,贺家众人没有一个来过,想不到今天他要脱离贺家了,这些人反倒破天荒的济济一堂了。
贺东戈看见贺溪南,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瞬间眼眶就红了,他强自镇定了一下,勉强和贺溪南打了个招呼。
“溪南……”
“大哥。”
贺远山看贺溪南终于出来了,铁青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瞬。
“见一下帝国上将不容易啊,老头子从晌午硬生生坐到了现在。”
贺溪南脸色也有些难堪,虽说早就决定要和贺家断绝关系,但真让他说一些不恭不敬的话他确实也是一个字都说不出。
陆君砚牵起贺溪南的手,大大喇喇的坐在贺远山面前。
贺家除了贺东戈一直靠墙站在一边,所有人都围坐在贺远山周围,两相对立,远近亲疏一目了然。
“老爷子,我都说了上将昨天累坏了,今天需要好好休息,是您自己非要等,我也没办法!”
而对面众人却被陆君砚这毫不客气的回呛给震愣了,贺远山的脸瞬时阴沉了下去。
整个洛兰帝国也没有一个人敢以这种态度对待他,贺家满门权贵,一个低贱商户的养子,也敢虎口拔须。
一旁的贺东戈眼见情况失控,忙阻止:“爷爷……”
贺远山深深吸一口气,压了压心里的火气。
今天,他来了不是为和这没根的野种置气的,要忍。
“好了,不说那些没用的,小南,说说你大哥发布的公文,为什么脱离贺家?”
贺溪南闻言,不明所以的看向贺东戈。
“为什么脱离贺家?”陆君砚开口,“这话问的有必要么?不是你们一直避不承认上将的身世么?怎么?人真走了,你们又舍不得了?”
一句话落地,满屋子的人都变了脸色。
贺远山和贺州年兄弟两面色复杂,而他们身后的徐博嫣则脸色白了一瞬又飞快掩饰住,贺北宸站在一边扶着脸色难看的徐博嫣,不明就里又怒火中烧的盯着贺溪南。
他也不明白,明明家里人都说贺溪南是个来路不明的野种,那为什么不就坡下驴,他想离开贺家就离开好了,忍了这么多年,他早就忍够了,巴不得贺溪南从此不要再出现在蓝星才好。
他不相信卸任驰狼统帅又脱离了贺家荫蔽的贺溪南还能趾高气昂,还能高高在上?
到时候,一条丧家之犬还不是任由自己揉圆搓扁?
目光忿忿一转,落在陆君砚身上,贺北宸不甘又兴奋的想:陆君砚现在守着贺溪南,不过是觉得和他契合度那么高,两人又有了标记的牵绊,等到贺溪南落魄成了一介平民呢?
只怕到时候,自己勾勾手指头,一点点信息素就能让陆君砚像条闻到肉的狗一样乖乖爬回来。
到时候贺溪南还有什么?还剩什么?
一个失败者!
一个连自己来历都不知道的野种,再拿什么高高在上!
贺北宸越想越兴奋,越想越期待,他都迫不及待想看到贺溪南一无所有的悲惨样了。
陆君砚的精神力本来就逸散着注意着房间里每个人的举动,贺北宸突然间这么激动,想不注意他都难。
目光幽沉的扫过去,只一眼就知道贺北宸又憋坏呢。
陆君砚的目光犹如实质,贺北宸也很快察觉到了,瞬间收起幸灾乐祸的表情,一副泫然欲泣又楚楚可怜的模样。
以前的陆君砚很吃这一套,他断定陆君砚这会儿肯定心疼自己了,马上在脑海中补充了一副明明喜欢自己,却被贺溪南的2S精神力和高度契合的标记牵绊的左右为难的陆君砚的形象。
陆君砚懒得理他,平静的挪开目光,比起眼前的这些牛鬼神蛇来说,贺北宸那点儿幼稚的小心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贺州徽突然拍案而起:“你说的这是什么话?他是贺家的孩子,他身体里流的贺家的血,谁不承认他了?”
“哦?流的贺家的血?”陆君砚嘲讽的一笑:“那请问上将身体里流的贺家谁的血呢?大帅的?还是……”
陆君砚说一半留一半,顿时所有人都像被提住了一口气,神色紧张的盯着他。
贺州徽的脸一下子憋成青紫色,怒火冲天的瞪着陆君砚和贺溪南,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陆君砚冷漠的看着他,视线从贺远山变幻莫测的脸上落在了贺州年同样黑如锅底的脸上。
陆君砚继续点火:“身为父亲的贺大帅说不出来,那不如身为前贺家掌权人的贺大帅说一说?”
贺州年冰冷的眼猛地一扫陆君砚,经年在政坛滚打的人,怎么可能看不出陆君砚今天这一出本来就是冲着他来的。
一直以来都因为贺溪南身体里传承的那份肮脏血脉而嫌弃苛待他,现在却要当众承认他是自己的骨肉,这份酸爽的打脸行为,想来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陆君砚好整以暇的等着贺州年回答,就在他以为贺州年要掀桌子走人的时候,贺州年却突然面色扭曲的看了眼贺北宸,而后又转回了头。
像是下了什么巨大的决心一般。
“看来你们都知道了,”贺州年目光如炬,“的确,小宸和溪南是亲兄弟,当年,弟妹受了伤,无法再做母亲,我们是为了她能好受一些,所以才把溪南过继给了老三。”
“……”
场面一时陷入死寂,贺溪南脸色发白,眼睛盯着桌子一顿不顿,陆君砚却倏忽轻笑出声。
贺州徽顿时怒了:“你笑什么?别人家的苦难是你嘲笑的乐子么?你有没有教养?”
“是啊!”陆君砚的可乐突然停了下来,眼神变得犹如腊月霜冰,“这句话我也想问问贺大帅呢?”
“……什么?”
“别人的苦难是你们可以随意编排的故事么?你们想怎么编就怎么编?真当这天底下没有透风的墙?”
“真当以为上将这一生就由得你们摆布,是生是死都得捏在你们手里了?”
【作者有话说:感谢相遇年少宝宝的打赏。】
第120章 决裂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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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寂静,落针可闻。
陆君砚像是自地狱出来的索债的恶鬼,一字一句直击每个人心门。
贺州徽和贺州年脸色憋的青白交加,想要反驳一句都无从下口,他们没想到陆君砚居然连这都知道。
贺州年和贺州徽却是脸色骤然铁青,心虚一闪而过。
主动权被陆君砚拿回,他当然不会客气。
徐博嫣的神情像是紧绷到极致的弦,再也看不到平时那一副神情自若又无邪纯真的少女感,她的双眼里有狰狞,有祈求,有恐惧,唯独没有心疼……
如果说这一家子里,贺溪南还对谁抱有幻想,那就是她了。
当年,据说一撞把自己撞的回归且智商永远停留在十八岁的徐博嫣……
陆君砚冷嗤一声:“你们贺家还真是藏龙卧虎啊,为了欺负一个孩子无所不用其极……”
“装失忆的、装不知情的、冷血的、变态虐待的……!”
陆君砚不管他们脸色如何难看,他就是要当众撕下这些人伪善的假面,让贺溪南好好看看,这群人皮下究竟藏着什么魑魅魍魉。
徐博嫣心虚的缩着身子,她失忆这事儿,和贺溪南身世一样,是贺家众人心照不宣的秘密。
当年除了那种事,贺州年接受不了被侮辱的她她又何尝不是唾弃被玷污的自己,所以后来撞墙受伤后,她给自己捏造了一个记忆停在十八岁的借口。
她们都把这当做给彼此下的一个台阶,贺家被阴云遮盖的气氛终于舒缓,她不后悔做这样的决定。
他是那个男人的种,是那个野兽拓在她洁白生命里的一层污垢,剔除了,她终于得以喘息了。
她不后悔!
贺家一家原本兴师问罪的态度突然萎靡,几乎是被陆君砚的气势压着磋磨。
贺北宸见不得这个,贺溪南是什么?一个血脉肮脏的贱种,他就应该烂在泥里,有什么质问苛责别人的资格。
“我们欺负他?他要是个好的,谁欺负他?一个骨子里流着脏血的野种,陆少尉,你这么护着他,你知道真相么?知不知道他身体里流的谁的血?”
贺溪南身子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哦?”陆君砚像是饶有兴致,只是从始至终握着贺溪南的手却没有片刻分开。
他知道现在贺溪南会很疼,很痛苦,像被人剥开了坚硬的铠甲,又一刀一刀剖开了最柔软的肉,脆弱无处躲藏,不堪的隐私被迫晾在阳光下。
但他必须坚持着,他要拽着他,不让他逃避,想要获得新生,他就必须直面这份压抑了他三十年的痛苦。
他得亲眼看看,自己奢望了半辈子的亲人究竟隐藏着多么恶心的嘴脸。
“他真正的父亲就是一个逃犯,一个低级且卑劣的在逃犯,杀人犯,强奸犯!”
最后三个字一落下,徐博嫣顿时泪如雨下,好像又回到了那个灰暗的让她不堪回首的夜晚。
痛苦、屈辱、挣扎、不甘……杂乱的情绪纷至沓来,她一把擦掉眼泪,强自镇定着。
忘掉,忘掉,这不是真的,他们说的跟你没关系,你还是那个单纯的小姑娘……
忘记,忘记!
“他身体里一样流着肮脏的血……他……”
“小宸,闭嘴!”徐博嫣厉喝一声。
平衡不能被打破,再坚持几个月,再坚持几个月,噩梦就可以彻底摆脱。
“陆少尉,我们今天来并不想追究其他事,我们只是想知道溪南为什么要离开贺家?这么多年,溪南一直很乖的,我们想知道是不是他被人蛊惑了,被什么人欺骗了……”
徐博嫣洋溢着亲切的笑脸,除了微红的眼眶,看起来依旧是那个不知世事沧桑的单纯少妇。
“溪南打小就单纯又善良,特别容易相信别人,家里人都是爱惜他,对他的苛责都是恨铁不成钢,希望他明白人心险恶,但现在他被有心之人挑拨离间,和血浓于水的家人要分交断流,这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