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施揉了揉还发酸的后腰,苦哈哈地笑了笑:“好的谢局,我继续努力。”
等谢局走了,宋科长捏他柔软的脸颊:“不是要继续努力吗?咱们晚上试个新姿势?”
“宋老师,你真不害臊!”
翁施重重踩他一脚,鼓着脸蛋跑走了。
身后传来宋科长放肆的笑声,翁施又羞又恼,这日子吧,甜蜜是挺甜蜜的,就是屁股疼。
不过也没法子,捕鸟总需要付出些代价,就当这是爱的奉献吧。
转眼就要过年了,弟弟翁则打电话问了他好几次,今年过年回不回家,翁施犹豫地说再看看吧。
其实他不是很想回去,阿姨家亲戚特别多,拜起年来好麻烦,尤其他不是弟弟那种活络的性子,在那种一大家族热热闹闹的场景里,总是显得特别尴尬和局促。
但不回家吧也不太好,让爸爸和阿姨为难。高三那年他去参加警校选拔,刚好撞上中秋,就没在家过节。
后来他回了一趟老家,村里人个个都好奇地打探问小翁,你阿姨对你是不是不好啊,不然你怎么中秋节都不在家里过啊?
阿姨是后妈,后妈难当不是说着玩玩的,闲言闲语多得很,翁施也不想让爸爸和阿姨难办。
晚上翁则给他打电话,开开心心地说:“哥!你几号回啊!飞机还是高铁,我去接你呗,我驾照考下来了,开车去!”
“小则这么厉害呢,”翁施趴在床上晃着小腿,被弟弟的朝气蓬勃感染了,笑着说,“会开车了都。”
“可不么,”翁则得意,“哥我和你说啊,老爸还给我买了一辆奥迪——啊啊啊啊啊,妈你掐我干嘛!我和哥讲电话呢!”
翁施脸上的笑容一僵,很快他就藏好了眼底浮现的小小失落,用轻快的声音说:“阿姨也在边上啊?”
“小翁,是我,”听筒那边传来阿姨的声音,“你别听小则胡说,那个车吧是你爸爸买给家里用的,不是买给他的……”
翁施抿了抿嘴唇,其实真的不用和他如此小心翼翼地解释,他们不是一家人吗?
翁则插嘴:“老妈!明明是给我今年的生日礼物!”
“小翁啊,今年什么时候回来?我给你准备你爱吃的梅花排骨。”阿姨关心道。
“谢谢阿姨,什么时候还不确定呢,等局里通知。”翁施说,“说不定还要加班呢。”
其实他不爱吃梅花排骨,弟弟喜欢梅花排骨,他只喜欢吃海鲜。
“不是吧我的哥!”翁则不满地嚷嚷,“人民警察也得过年啊,你们怎么还加班啊!”
翁施忍不住笑,这臭小子,快二十岁了还和小孩子似的,这么缠人。
真羡慕啊,真羡慕小则。
浴室门开了,宋尧洗完澡,带着一身热气出来。
翁施朝他比划了下,示意自己在讲电话,宋尧会意地点点头,走到床沿坐下,使坏把头发上的水朝翁施脸上甩,翁施呲牙咧嘴地瞪他。
翁则冲他撒娇:“你就不能不加班吗?”
“这不是还说不准吗,”翁施说,“对了,给你买的那套画册收到了吗?”
“收到了收到了!”翁则兴奋极了,“哥你太牛逼了,凡尔多的那套画册我找了好久,全球限量,这你都能弄来,是不是费了老大劲儿啊!”
凡尔多是翁则最喜欢的篮球明星,出了一套限量版画册,只在海外发售。翁施偶然听弟弟提了一嘴就记在了心里,拜托一位在美国做诉讼的师兄买来的。算上国际邮费,翁施整整一个月的工资都搭进去了。
翁施笑着说:“你喜欢就好,不费事。”
翁则在那边叽叽喳喳,说放寒假一点意思都没有,老爸老妈天天唠叨他,还不许他打游戏,他都要二十了,连打游戏都要被管着,哥你是人民警察,你说说还有没有天理了……
翁施很有耐心,下巴枕着手臂,安安静静地听着,偶尔应两声。
忽然耳朵一疼,翁施“嘶”地倒吸一口气,拍掉宋科长揪着他耳朵的手,用口型气鼓鼓地问:“你干嘛!”
宋尧一只手捂着手机听筒,贴在翁施耳边,用气声说:“我也喜欢凡尔多,你怎么不给我弄本画册?你就偏心吧你。”
翁施“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宋科长多大的人了,连弟弟的醋也要吃,真是幼稚!
“哥,你笑什么呀?”翁则听见他的笑声问。
“没没没,”翁施开心地晃腿,“刚才有小蚊子闹我。”
翁则咕哝:“这季节新阳还有蚊子呀……”
宋科长冷哼一声,揪着他两边脸颊往外扯。
挂了电话,宋尧问:“怎么?不想回家过年啊?”
翁施顿了顿,下意识想说要不然我们一起留在新阳过年吧,但片刻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没有呀,我弟弟一直催我回去呢。”
“知道你宝贝你弟弟了,弟宝男!”宋科长酸溜溜地哼哼两下。
翁施和弟弟打电话时显而易见的开心,他对自己抠抠搜搜,对弟弟倒是大方的很,可见小呆瓜有多宠他这个弟弟。但宋尧总觉得,翁施的开心底下还压着别的一丝情绪,虽然小呆瓜掩藏的很好,但他还是看出了些许端倪。
会是什么呢?
宋尧一根手指点了点翁施鼻尖:“要是不回家也行,我留下来陪你,咱们就在新阳过。你要是想热闹点儿,我们就去找老白和阿楚。”
翁施眼中眸光闪烁,牵住翁施的手,脸颊依恋地在他掌心蹭了蹭。
“不用,过年嘛还是要回家的,叔叔们肯定想你了。”
“他们俩啊,恨不得我别回去碍他们眼。”宋尧笑着说,“前几天刚去东南亚旅游回来,一把年纪了还动不动朋友圈秀恩爱,烦他妈死。”
翁施特别羡慕,傻笑着说:“他们感情真好。”
宋尧看着他笑得傻兮兮的样子,忽然心念一动,低声问:“要不你和我回首都?我们一起过年。”
翁施脸上的笑有片刻的凝滞,而后挪开视线:“还是不要了,今年是我工作第一年,要给家里的晚辈发压岁钱的。”
宋尧哪会听不出他在找借口,估计是这小傻子还害羞,觉得进展太快了,也对,不逼他。
“行,听你的。”宋尧不想给他压力,安抚地捏了捏他的后颈。
翁施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隐隐有点失落,其实他有一点点希望宋科长可以坚持一下的。
翁施从来就不是个有底气的人,像他这么普通的Beta,什么也没有,没钱又没车,宋科长的家长怎么会喜欢他呢?
“宋老师,你知道我喜欢吃梅花排骨吗?”熄了灯,翁施在黑暗中眨眨眼问。
“你什么时候喜欢吃这个了?”宋科长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你不是海的儿子吗,就喜欢吃虾和螃蟹,水里游的、带壳的你都喜欢。”
刚刚那一点点失落顿时一扫而空,翁施心里美滋滋的,蹭过去手脚并用地抱住宋尧:“宋老师,你真好!”
“别瞎蹭!”宋尧倒吸一口凉气,在他屁股上没好气地拍了一下,凶巴巴地威胁,“再蹭操你了!”
昨晚上弄得过火了,早上发现小呆瓜后边青了一大片,宋尧今晚这才放过他。
翁施晕乎乎的,就知道傻乐,紧紧扒着宋尧不放:“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好!”
俩哥哥的日子过得甜甜蜜蜜,但萧衍最近属实不太对劲。
这位成年人近来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还经常夜不归宿,问他去哪儿了,就说是去网吧。
这天宋尧去市委开会,萧衍带着一身酒气回家,进了客厅左脚绊右脚,“咚”地摔了个大马趴。
翁施赶紧把他扶起来:“弟弟,你怎么回事啊,怎么喝这么多酒?”
“愁。”萧衍惜字如金。
“你愁什么啊?”翁施接着关心。
萧衍醉眼朦胧地看看他:“你能懂?”
翁施心说你一小屁孩儿能发什么愁,于是信誓旦旦地说:“保证能!”
他干脆也一屁股坐在地上,萧衍揉揉眉心:“你和一个人,喝多了,然后那个那个了。”
“操!”翁施低呼,“你怎么知道?”
这不是他和宋科长的剧情吗?宋科长竟然连这个都告诉萧衍,真是不要老脸呀!
萧衍打了个酒嗝儿,瞬间倾诉欲爆棚:“然后吧,你本来有点烦那个人,后来又挺、挺喜欢那个人的!”
翁施红着脸,低头掰手指:“那什么……你说的都对,我是挺喜欢的。”
他一开始有点儿烦宋科长,宋科长老作弄他,后来就喜欢宋科长,还越来越喜欢,一直喜欢到了现在呢!
“但是!”萧衍忽然一声哀嚎,“他妈的!”
“冷静点冷静点,”翁施了然地拍了拍他的后背,“都是我和你哥哥的错。”
一定是平时他和宋科长表现得太琴瑟和鸣了,让弟弟觉得既羡慕又嫉妒,导致纯洁的弟弟心灵扭曲,就像单身狗总是想烧死恩爱情侣。
萧衍压根儿就没听见翁施说什么,仰面躺倒在地上,颓废地看着翁施:“你好可怜,太可怜。”
翁施害羞地说:“我不可怜,我可爱可人又可心。”
“你说你玩玩就算了,睡了就睡了,”萧衍突然嘲讽地一笑,醉醺醺地说,“他又不是真的喜欢你,他有喜欢的人,你顶多……顶多是和他那个喜欢的人,有那么一丁点儿……就一丁点儿像……”
“我像谁呀我,我像天上的星星一样可爱呗!”翁施说着说着,笑容忽然僵硬。
“可怜虫啊你!”萧衍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翁施的鼻子,“你算什么,顶多算个消遣,有了吧也行,没有也无所谓,傻逼吧你!”
翁施浑身发冷,如遭雷劈。
他忽然想起曾经的那个“白月光”,这些日子过得太美好、太梦幻,他竟然连这茬都给忘了。
第85章 保险柜
翁施瘫坐在地上,嘴唇煞白。
萧衍仰面朝天,大字型躺着,眼神迷离:“要是他说喜欢你都是哄你的,那他哄你一辈子也好啊,就怕他哄着哄着,哪天突然不想哄了……”
萧衍的话像一把刀子,“噗”一下扎进翁施心里。
翁施最怕的不就是这个吗?
他从不敢让别人知道他和宋科长在一起了,知道的人都觉得他和宋科长不般配。
“萧衍,”翁施浑身发冷,用力搓了搓膝盖,“你哥哥他,以前有没有喜欢什么人呀?”
“我哥?嗝儿——”萧衍喝醉了,脑子转得慢,愣了十来秒才反应过来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他哥身上了,“你说宋、宋尧啊?”
翁施点点头:“他有那种很喜欢、特别喜欢的人吗?喜欢到一辈子都放不下的。”
“有啊。”萧衍不假思索,不就是你呗。
前天他哥还私下里和他说,让他对着翁施旁敲侧击一下,看翁施愿不愿意和他们一块儿回首都过年。吩咐完了又说要是翁施不乐意就算了,他胆子小,这么快就邀请他回家见家长,担心他有压力。
反正萧衍活了十八年,没见他哥对一个人这么上过心。
翁施搓膝盖的手掌一顿,果然有这么一个人吗,能让宋科长喜欢到一辈子放不下的人。
胸膛瞬间席卷上一阵巨大的酸楚,还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嫉妒。
翁施咽下喉头的苦涩,磨搓膝盖的动作越来越快,好像这么就能给自己取暖似的。
“对、对了,有个事儿忘和你说了,”萧衍把他哥嘱咐的这事儿忘了个干净,这会儿才想起来,“你过年和我哥回家呗,让我两个伯父高兴高兴……那件事之后吧,我哥他——嗝儿,很消沉,很伤心,我伯父担心坏了……”
翁施低着头:“是什么事啊。”
“就是他走了呗,”萧衍醉醺醺地说,“我哥成天抱着相册偷偷看他的照片,还掉眼泪,有回发高烧,半死不活的,嘴里还喊着他的名字,我哥也、也怪可怜的……”
“他”会是谁呢?
翁施吸了吸鼻子,手掌都要磨破皮了,但还是一个劲儿在膝盖上搓。
“他”长什么样,是什么性格,现在在哪里呢?
萧衍扯了扯翁施衣摆:“哎,我和你说的,你别给我哥打小报告,反正你迟早得知道。”
要是让宋尧知道,他把宋尧偷偷看仙逝的赫鲁晓夫照片、还憋屋里哭鼻子的丢脸事儿告诉翁施,宋尧铁定要胖揍他一顿。
“不会的,”翁施只觉得浑身力气都被抽干了,小声说,“那他——他去哪里了,他为什么要走?”
宋科长这么好,翁施想,如果是他自己,他怎么舍得离开宋科长。
他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的,像这样和宋科长朝夕相对,他都觉得还不够。
萧衍撒酒疯撒困了,耷拉着眼皮,咂咂嘴:“谁知道去哪儿了,去爱别人了吧,估计过得很幸福。”
他哥这辈子最大的遗憾就是,赫鲁晓夫临终前的那段时间,他忙于学业,没能到家陪伴。那年,他哥的生日愿望很简单,希望赫鲁晓夫来世去个更加温暖的家庭,过更加幸福的一生。
萧衍那时候问宋尧,怎么不让赫鲁晓夫下辈子还来找你,他哥想了想,摇摇头说算了。宋尧怕了这样的分离,他的职责注定了他没法把赫鲁晓夫放在第一位,他害怕这样的遗憾再发生。
翁施掌心火辣辣的疼,他转头问萧衍:“那你觉得你哥哥他……现在幸福吗?”
“幸福啊,”萧衍不假思索,嘟囔着说出了一番特别有哲理的话,“就是有点儿遗憾呗,人生在世,哪儿能没有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