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尧笑着摇了摇头,见翁施两手空空:“你的送别礼物呢?”
翁施摸了摸鼻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纸:“喏,这是我给你准备的礼物。”
萧衍接过纸,展开一看,是一份血压报告,姓名翁施,检测时间三十分钟前,低压85,高压120。
“……”萧衍无语了,“你给我这个干嘛?”
翁施清了清嗓子:“那个……礼物在背面。”
萧衍翻过来一看,纸张背面写着一首诗——《赠弟弟》。
“弟弟乘机将欲行,忽闻地上踏歌声。蓝天白云高万丈,不及小翁送我情。
新阳朝阳浥轻尘,马路灰灰柳色新。劝弟更尽一杯酒,西出机场无故人。
千里蓝天白日昏,北风吹来又吹去。 莫愁前路无知己,天下谁人不识弟。”
翁施坐出租车赶来的路上,把毕生的文学素养全用上了,激情创作了这首送别诗。
萧衍淡定地看完,对宋尧说:“你媳妇儿有病。”
宋尧接过纸一看,没忍住笑了:“确实。”
翁施急了:“多好的七言诗啊,你——”
“走了。”萧衍背上包,转身离开,背对着他们挥了挥手。
刷证件进入安检口的前一秒,萧衍再次回头环视一圈机场,还是没有他想见的人。
翁施叹了一口气:“弟弟是在等卓科长吧。”
“也许吧。”宋尧说,“对了,你的烤兔子呢,怎么量血压去了?”
翁施臊眉耷眼的:“别提了,唉。”
老王烤兔压根儿还没开业,那附近有一家老年公寓,义工在烤兔店门前摆了个摊儿,给大爷大妈们免费量血压。翁施排了半个多小时队才发现不对劲,不但烤兔子没了,还失去了一个弟弟。
“弟弟肯定无语死了,再也不想理我了。”翁施惆怅,又展开那张纸看了看,“不过我的诗写得不错呀,弟弟好歹是个高中生,能看出我的深情吧?”
他在车上嘀咕个不停,宋尧边打方向盘边说:“你这诗是不错,一点儿看不出来抄袭——”
话说到一半,宋尧猛地一顿。
从后视镜里,他瞥见一辆张扬的敞篷车,静静停在地下停车场角落。
原来萧衍想见的那个人来了,只是没有出现。
宋尧垂眸笑了笑,翁施扑过来掐他的手臂:“什么抄袭!读书人的事儿能叫抄袭吗!”
到了晚上下班的点儿,翁施惦记着早上尚楚看见他就猛甩电动车头的事儿,心说尚队长的车不会是坏了吧,也太危险了。
于是他忧心忡忡地跑去刑侦队,隔着玻璃踮脚往里看,没看见尚楚。
翁施拉住从里边出来的齐奇:“齐奇哥,尚队长在吗?”
齐奇眼神古怪,支支吾吾地说:“我们队长啊?他那什么,他去、去、去上茶水间了!”
翁施眨眨眼:“我刚从茶水间回来,没看见他呀。”
齐奇抓抓脖子:“哦他呀,他去抽烟了,他今天烟瘾大,抽了五六七八根烟了!”
刚巧经过的白艾泽:“……抽烟?”
很好,昨晚上才信誓旦旦地保证接下来这个月绝对不抽烟,今天就抽了五六七八根烟。
白sir微微一笑,阿楚,你很好。
翁施和齐奇莫名感到一阵寒意,不约而同地一个寒噤。
“好吧,”翁施有些失落地说,“那你和尚队长说一声,开车小心,我怀疑他的车可能出问题了,最好修一修。”
等翁施离开,齐奇悄悄进了办公室,敲了敲桌子:“队长,安全了。”
桌子底下钻出一个人,尚楚顶着一脑门灰尘,松了一口气。
“不过你躲着小翁干嘛啊?”齐奇不解。
“你懂什么,”尚楚翻了一个白眼,说道,“我这是严守道德边界。”
齐奇还是没明白,挠挠头:“我说你去抽烟了,你别说漏嘴了哈。”
尚楚摆摆手,不耐烦地说:“知道知道。”
齐奇又补了一句:“哦对了,刚才白sir经过,他也听到了。”
尚队长浑身一震:“操!你他妈才抽烟!老子抽不死你!”
宋尧和翁施刚走出市局,翁施说:“我怎么好像听见尚队长的喊声了?”
“有吗?”宋尧挑眉,“没有吧,走了,带你逛超市去。”
第108章 算数
晚上,翁施趴在床上和肖义宁聊天。
“义宁,我和宋科长和好啦,”翁施晃着小腿,语气里有点儿小得意,“宋科长不喜欢尚队长,宋科长只喜欢我。”
肖义宁激动地说:“那可太好了,怎么样,我前阵子教你的法子有用吧?”
翁施看看浴室玻璃上氤氲的水汽——宋科长正在里边洗澡,红着脸说:“就是……还行吧,就是有点儿副作用。”
“什么副作用?”肖义宁问。
翁施五根手指头揪着床单,嗫嚅道:“那你就别问了。”
副作用就是宋科长说了,翁施之前提过几次分手,就要在床上补回来几次。
宋科长还装模作样地点了数,算出来翁施一共提过三十八次分手,光是想想都腰酸屁股疼,真是羞人答答的。
翁施越想越兴奋,决定先给自己热热身拉拉筋,于是抱着小海豚在床上翻滚起来。
宋尧洗完澡出来,就见翁施在床上打滚,穿着短袖和五分裤,两条白生生的小腿晃来晃去,露出一截腰,肚皮雪白雪白的,看得宋尧眼底一片生热。
“想什么呢,这么开心。”宋尧边擦头发边问。
翁施抱着海豚抱枕盘腿坐起来,看看宋科长的胸肌,再看看宋科长的腹肌,笑的特傻:“热身运动。”
“大晚上热什么身,”宋尧走过去坐在床边,抽出抱枕扔到一边,“吃撑啦?”
翁施脸蛋红扑扑的,害羞地瞥他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咕哝说:“就是舒展舒展呗……”
宋尧没听清他说什么,见他这傻乐的样儿,自己也被逗乐了:“我看你就是吃饱了撑的。”
“你这么娇弱的科长不懂!”翁施哼哼唧唧,“爱运动的男孩儿运气不会太差!”
——先舒展好了,等会儿被宋科长翻来覆去的时候不会太疼。
宋尧也学着他的样子哼了一声:“瞎开心。”
“哎呀宋老师,你这人真讨厌!”翁施踹了他一脚,“你快去吹头发,床单上都是水了,湿漉漉的,都没法睡觉了。”
宋尧嘴角一勾,坏笑着说:“哪回床单不是你弄湿的,还教训起我了?”
翁施羞死了,冲他使出一招连环踢腿:“反正烦死你了!”
宋尧大笑着去客厅吹头发了。
翁施蹦下床,继续做他的伸展运动,正数着拍子做到跳跃运动,宋科长的手机响了。
他探头一看,来电显示是“阿楚”。
“宋老师,”翁施拿着手机小跑到门边,扒着门框伸出脑袋,喊道,“尚队长给你打电话了。”
电吹风“嗡嗡嗡”地响,宋尧头也没回:“你帮我接了。”
“好的,收到!”翁施特别兴奋,这可是尚队长的来电耶!
他有生之年竟然能接到偶像的电话耶!果然是爱运动的男孩儿运气不会太差!
翁施深吸一口气,按下通话键,还没来得及发出热情的问候,电话那头的尚楚率先说话,语速极快,语调极低,语气极为严肃。
“阿尧,小翁不在吧?我想了很久,必须和你说个事儿,你到一个安全的地方,离小翁越远越好。”
翁施眼里的光彩瞬间熄火了:“……尚队长,我是小翁。”
电话那边安静了两秒,然后传来尚楚的干笑声:“小翁啊,晚上好,good night,做个好梦,拜拜!”
宋尧吹完头发回房间,翁施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模样失魂落魄的,双眼无神。
这才十分钟不到,刚才还兴高采烈的小呆瓜,怎么就蔫头耷脑了?
宋尧忍着没笑,摘下围在腰上的浴巾,“啪”一下扔到翁施脑瓜子上:“撒什么癔症呢?”
脑袋被浴巾整个罩住,翁施还是一动不动,闷声说:“尚队长对我有了秘密。”
宋尧属实是无语:“那不然呢,你还指望他把银行卡密码都告诉你啊?”
翁施点点头:“上回他喝醉了,把家门密码和工资卡密码都和我说了。”
“你俩下回少喝酒,两个大傻逼。”宋尧汗颜,想想觉得不对劲,皱眉警惕地问,“你没把我银行卡密码告诉他吧?”
“宋老师,你别骚扰我了,”翁施落寞地说,“我需要安静的环境思考。”
“行,你思考,我闭嘴。”宋尧隔着浴巾揉了揉他的脑袋,上了床,拿起床头柜一本专业书翻了起来。
翁施闷在浴巾底下,痛定思痛地进行了反省,推断一定是他前段时间疏远尚队长的行为过于明显,导致尚队长对他产生了隔阂,他必须挽回他和尚队长的这段关系。
下定决心了,翁施掀了浴巾爬上床,往宋尧耳朵里吹气,讨好地问:“宋老师,你在看什么呢?”
“干嘛?”宋尧把书盖在他脸上,“我也需要安静的环境思考,别骚扰我。”
“这怎么能叫骚扰呢,”翁施讪讪地说,“我们是合法情侣,情侣间是没有骚扰这个说法的,只有浪漫的小互动。”
说完,他又朝宋尧耳朵里“呼呼”吹气。
“别互动了祖宗,”宋尧痒的受不了,直接一只手捏着翁施嘴唇,好气又好笑地说,“搁我边上刮十二级大风呢?”
翁施耳根一烫,嘀咕说:“你一点都不懂情趣,还招人烦。”
宋尧瞅他眼珠子滴溜溜转悠,猜想他是盘算什么事儿呢,准没什么好心思,于是佯装淡定,不动声色地拿起书翻了起来:“安分点儿。”
翁施俯身看了眼封面:“你在看《刑事案件侦破录》啊,我也看过,当时我就觉得里面有个抢银行的特别像你。”
宋尧斜睨着他:“怎么像了?”
翁施乐呵呵地说:“高高帅帅的。”
——还特别二百五,拿把水枪就去抢银行金库。
宋尧没搭理他,翁施又是一通没话找话,实在找不出话了,干脆脑袋一歪靠在他肩上,委婉地说:“宋老师,你最近手头宽裕吗?”
“怎么?要买名牌包啊?”宋尧忍住没笑,淡淡道。
“想买个车。”翁施怪不好意思的,低声细语地说。
“买车?”宋尧眉梢一挑,“你不是没驾照吗?”
“我想买台电动车,”翁施说,“送给尚队长的,他的车开得歪歪扭扭,肯定是坏了。”
得,小呆瓜在他边上黏黏糊糊、支支吾吾半天,原来是为了他的尚队长。
宋尧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冷哼一声:“他用不着你操心。”
“你借我八千块,我会还你的,”翁施特别有诚意地借钱,“分期付款,四个月就能还清。”
宋尧点点头:“哦,不借。”
“……”翁施气得蹬腿,“就八千块钱!只要八千块,就能挽回我和尚队长濒临破裂的关系!”
“没钱。”宋尧十分冷酷,“破裂吧。”
翁施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宋尧一把捞住他的腰:“干嘛去?”
“离家出走了,”翁施很有骨气,梗着脖子说,“我去车行打工,给尚队长攒钱买车!”
宋尧冷冷一笑:“把欠我的三十八次还了再走。”
翁施耳根通红,一扭头一撇嘴:“八千块!”
“赖账是吧?”宋尧哼了一声,双手掐着翁施的腰,直接把人压倒在床上,双臂撑在翁施脸颊两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行啊,我进去一次算一块钱,你好好数着,数清楚了。”
翁施打小数学就不错,还没上小学就会背九九乘法表,圆周率能背到小数点后三十几位,拿过大大小小的奥赛奖状不计其数,算数那是不在话下。
然而,翁施首次在算数上遭遇了人生的重大滑铁卢。
开始那两百多下他数的还算清楚,咬着下唇努力保持神智,然而宋科长把两根手指伸进他嘴里,撬开他的牙关,翁施渐渐的眼神就开始涣散了,不知道该数上面的还是下面的。
到后来他脑子越来越乱,宋尧把他的一条腿扛在肩上,喘着粗气问他数到几了,翁施满脸是汗,张着嘴呼呼喘气,像是一条上了岸的鱼,濒临缺氧边缘。
他不回答,宋尧就故意停下来不动:“小翁,不能偷懒啊,告诉我,数到几了?”
翁施好难受,呜呜咽咽地哭,脸上湿漉漉的,不知道是眼泪还是别的什么,随口报了一个数字:“五百、五百三十了……”
“不对吧?”宋尧俯下身,沾满情欲的双眼紧盯着他,“我怎么记得刚才就数到七百了?”
“那就……那就七百了,”翁施耐不住了,扭着腰说,“七百了呀……”
“真的七百了吗?”宋尧使坏,“小翁可不要为了多要点钱,就虚报数字呀。”
翁施脚趾蜷曲,脑子里一团混乱,使劲摇头:“小翁没有虚报……”
宋尧一直逼着他计数,翁施数的颠三倒四,边哭边报数,到最后他实在遭不住了,肚子好鼓好胀,连嘴都用上了,宋尧还是不放过他,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脑摩挲:“小翁乖,嘴巴没空算数,心里也要数着,等会儿我要考你的。”
翁施两颊凹陷,泪眼婆娑地摇头,宋尧“嘶”了一声:“乖,舌头舔舔。”
到最后,翁施也不知道是数到了多少,他神魂颠倒地被宋尧揽在怀中,像一只海上的扁舟,随着海浪颠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