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尧见他唉声叹气的,问他怎么回事,翁施瞅他两眼,欲言又止。
这叫他怎么说呀,总不能直接说“别人都觉得我们是单纯的上下级,让我很不高兴”,多难为情!
翁施是一个要面子的Beta,于是摇摇头:“没什么。”
说完之后,他暗暗观察宋科长的反应,并且下定决心,只要宋科长再追问他一次“怎么了”,他就告诉宋科长实情。
没想到宋尧点点头,“哦”了一声,接着就去干他自己的事情了。
“哦”就没了?!
翁施气得捶桌子,宋尧拿出手机默默搜索:“家里孩子出院后就时不时发疯,情绪不稳定,是怎么回事?”
等到下了班,两人出了办公室,在院子里碰到了小武。
“宋科长,小翁,下班啦?”小武和他们打招呼。
宋尧笑着说:“走了,明儿见。”
翁施抿抿嘴唇,心一横,小跑两步到了宋尧身边,牵住了宋尧的手。
——下班这个点儿人来人往的,大家看到我牵着宋科长的手,总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
小武笑得十分憨厚:“小翁,你和宋科长关系真好,宋科长一点都没有领导架子,真是个好领导。”
宋尧丝毫没察觉翁施的意思,特臭美地抬了抬下巴:“惜谢局王副,略输文采;白sir阿楚,稍逊风骚。一代天骄卓致文,只识骚包开超跑,俱往矣,数一流领导,还看在下宋尧。”
翁施服了,真的服了。
第118章 五个点
两个人去逛超市,翁施不是很高兴,嘴巴撅得能挂夜壶。
宋科长提议买两个青花蟹回家清蒸吧,翁施说螃蟹有壳太麻烦;宋科长说那要不买螺肉吧,翁施说螺肉没壳不卫生;宋科长说那就不吃海鲜了,称几斤排骨回去炸,翁施说排骨里边有骨头难啃;宋科长又说那就买点儿牛肉,没有骨头吃着方便,翁施说吃肉不吃骨头等于白吃。
宋科长:“……那你建议建议,买点儿什么好。”
翁施淡淡瞥了他一眼,语气不咸不淡、不轻不重:“您是领导,您说了算,我只是个下属,怎么敢对领导提出建议呢。”
说完,耍小脾气的下属对着领导哼了一声,甩手走了。
被撂下的领导忍俊不禁,赶忙推着手推车追了上去。
虽然不知道翁施在使什么小性子,但宋尧非但没生气,反而还觉得乐在其中。
两个人在一起这么久了,小呆瓜一直给他一种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的感觉,仿佛下一秒就能收拾收拾行李跑路。宋尧知道翁施这是极度缺乏安全感的表现,他受成长环境的影响太深了,想要什么从来就不敢要,喜欢什么从来就不敢直接说。
虽然翁施表面上又开朗又活泼,灿烂的和一朵向阳花似的,但其实他本质上是一个非常自抑的人。他能对宋尧发脾气使性子,反而说明了他开始真正对宋尧打开心扉。
经过甜品柜,宋科长停下脚步,问他:“要不要吃这个?”
翁施咂咂嘴,眼神不由自主地飘向橱窗里做成粉色独角兽样式的小蛋糕,他好久没吃甜的了,嘴馋得厉害。
“随便。”翁施哼哼唧唧地说,“您是领导,您说了算。”
“行,那领导给你买。”宋科长大手一挥,指向粉色独角兽旁边的提拉米苏,指尖点了点玻璃柜,“你好,我们要——”
翁施眼巴巴地看着宋科长,嘴唇张了张,无声地呐喊不要这个,要独角兽呀!
宋科长嘴角稍稍弯起,指尖往右边一挪,对柜员礼貌地点头致意:“要这个粉红色的马,谢谢。”
翁施悄悄松了一口气,再看看领导脸上的坏笑,知道宋科长这是故意逗他呢,于是气恼地撇过头,心里却飘起了粉红色的泡泡。
宋尧从柜员手中接过精致的包装盒,对翁施说:“喏,你的马,自己提着。”
“真土,”翁施接过盒子,撇嘴嘀咕,“连独角兽都不知道。”
经过成人用品区,宋科长顺手往购物车里扔了几盒常用的套子,随口问他:“什么兽?”
翁施瞥了眼购物车,特大号的,还一次性买五盒,于是愤愤地踩了他一脚:“禽兽!”
从超市出来,翁施还是不高兴,嘴巴比刚刚撅得还高。
今天宋尧的车限号没开出来,于是肩并着肩走路回家。
入春后天暗的晚,加上两人今天下班早,这个点儿天色还朦朦胧胧的亮着,夕阳浅金色的余晖铺满了整条道路;晚风拂过梧桐树,叶子发出哗啦啦的声音;前面路口有个学校,放了学的小学生们像出笼的鸟儿,边跑边笑;白云柔软的好像棉花糖,一朵一朵点缀着头顶的天空。
夕阳温柔,云朵温柔,树叶温柔,风也温柔。
宋尧手里拎着环保购物袋,翁施抱着蛋糕盒,慢悠悠地走在种满梧桐树的小路上。恰好路边有个杂货铺,宋尧停下脚步:“进去买点东西。”
翁施往里边张望了两眼,都是些卖扫帚拖把的,家里好像不缺,于是问:“买什么呀?”
“买个夜壶,”宋尧努努嘴,“挂你嘴上刚好。”
“……烦死你了!”翁施把蛋糕盒抱紧,噔噔噔大步往前走。
宋尧笑着大步追上去:“要不买头驴也行,挂你嘴上牵着呗!”
翁施又气又臊,干脆小跑起来,身后传来宋尧嚣张的笑声,翁施吸吸鼻子,不知怎么也悄悄勾起了唇角。
出了路口正等红灯,有个手拿一捧玫瑰假花的绿毛杀马特拦下了他们:“两位先生,游泳健身了解一下,两个人办情侣年卡有优惠呢,现在扫码关注一下我们的公众号,我们就送你们一朵玫瑰花哦。”
游泳健身翁施没兴趣,但他现在对玫瑰花很有兴趣,于是转头看向宋尧。
宋科长压根没想那么多弯弯绕绕的,扫了眼绿毛手里一看就很劣质的玫瑰花,礼貌回绝:“不需要,谢谢。”
绿毛看看宋尧,又看看翁施:“两位帅哥是情侣吧?这个是只要扫码关注就有的哦!”
“不用了,我们赶时间。”宋尧说。
恰巧红灯转绿,宋尧和翁施在人流中穿过马路,翁施走到一半又返回去,掏出手机扫了二维码,认真地说:“我们是情侣的。”
他领了一朵玫瑰花,宋尧嫌弃地啧啧两声:“你拿这玩意儿干嘛?”
翁施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反正不给你!”
回到了家,翁施也不怎么搭理宋尧,一口一个“领导”喊他,宋科长逗他也逗够了,问他:“不高兴啊?”
翁施洗完澡换完药,坐在沙发上吃蛋糕:“没有不高兴。”
“还说没有,”宋科长敲敲他的脑袋,“脸垮得比苦瓜还苦。”
翁施盘起腿坐着,舔了口草莓味的奶油:“反正没有。”
“有,”宋尧挨着他坐下,“和领导说说,谁惹你了,怎么就不高兴了?”
翁施屁股往旁边挪挪:“领导管的真宽。”
“领导不管你谁管你,”宋尧一把揽过他,“有困难,找领导。”
其实翁施本来就没有生气,他就是觉得有那么丁点儿别扭。
以前宋科长想公开,是他非要藏着掖着,现在他想让大家知道他和宋科长的关系了,自己又不好意思说,偏偏宋科长又不懂他的意思,真叫人发愁。
翁施一方面觉得自己矫情兮兮的,对着宋科长闹脾气;一方面又觉得假装对宋科长生气还是挺有意思的,平时都是宋科长对他使坏,他也要对宋科长使点儿坏。
翁施把奶油和蛋糕胚吃干净了,留着巧克力做成的独角兽,舍不得吃的东西放到最后吃。
宋尧见他吃得津津有味,也有点儿嘴馋,见盘子里还留着那匹粉色的马,以为翁施不吃了,于是“咔嚓”一口咬掉了独角兽脑袋。
“……”翁施手腕一抖,叉子掉到了盘子里。
宋科长吃了独角兽脑袋,还要皱着眉评价一番:“啧,忒甜,齁得慌。”
“宋老师,你这人真讨厌!”翁施怒瞪了他一眼,穿上拖鞋跑回房间了。
翁施一晚上没和宋尧讲话,宋尧总算知道着急了,他认认真真地回想了下今天一整天他都干了什么,好像也没干什么事儿啊,怎么就惹小呆瓜不开心了?
翁施把自己埋在被窝里偷着乐呵,打算等宋科长上了床就紧紧抱住他,对宋科长说我都是逗你玩的呢!
等了一会儿,翁施听见开门声,然后是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停在了床边,被子一角被掀起,宋尧却没有上床。
翁施眨巴眨巴眼,刚想钻出脑袋,就看见被角塞进来一个崭新的笔记本和一只钢笔。
他拿过笔记本,翻到第一页一看,上面是宋科长遒劲的字迹——
“小翁今天是不是有些不开心呢?是的话请标1,不是的话请标2。”
翁施想了想,下班那会儿他是有点不开心的,于是写了一个大大的“1”,接着把笔记本塞了出去。
宋尧坐在床边的地毯上,垂头认认真真地写了一行字,再把本子塞进去。
“请问小翁为什么不开心,如果小翁今天不愿意说也没关系,就是不要不讲话,阿尧申请小翁的睡前故事。”
后面还加了一个委屈巴巴的哭脸,翁施忍俊不禁,趴在床上写道:“好吧,小翁今天愿意说,主要有下面五个点,想听的话请标1,不想听请标《出师表》。”
他把笔记本塞了出去,再次递回来时,笔记本上写满了一整页的“1”。
翁施轻笑出声,趴在床上撅起屁股,写道:
第一,下班我牵了阿尧的手,阿尧还说是我的领导;
第二,想要玫瑰花,阿尧不扫码;
第三,阿尧吃了我的独角兽脑袋;
第四,阿尧有时候像个笨蛋;
第五,阿尧像个二百五。
写完这三句话,翁施掀开被角,刚要把笔记本递出去,一个毛茸茸的脑袋顺着被角缝隙钻了进来。
宋尧和他脸对着脸,声音里难得沾上了点儿委屈:“五个点,怎么这么多?我有这么惹你不高兴吗?”
翁施把笔记本贴到他脸上:“你是最讨厌的。”
五个点的底下,翁施还补上了小小一行字——虽然有点不开心,不过还是喜欢你。
第119章 恋爱水平
笔记本上,翁施写下了五个今天宋科长让他不开心的地方:
第一,下班我牵了阿尧的手,阿尧还说是我的领导;
第二,想要玫瑰花,阿尧不扫码;
第三,阿尧吃了我的独角兽脑袋;
第四,阿尧有时候像个笨蛋;
第五,阿尧像个二百五。
宋尧盘腿坐在地上,仔细研究了这五个点,表情严肃的仿佛研究学术论文。
首先,他认为第四点和第五点严重失实,于是用红笔在后面批注:阿尧不笨,并且不是二百五,智力绝对高于平均水平。
然后,宋科长认为第三点确实是他的问题,他不该不征求小呆瓜的同意,就一口吃掉那个粉红马脑袋。宋科长自诩要做一个周到体贴、善解人意的恋人,于是认错态度十分良好,在后面补上一行字:明天给小翁继续买粉红马作为补偿,买十匹。
最后,宋科长对前两个点表示疑惑,没看明白翁施想要表达的是什么意思。
下班了翁施牵他的手,和他说自己是翁施的领导,这之间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翁施想要玫瑰花,那直接和他说不就行了,他们去花店买个99朵,为什么要扫码要那种一看就知道是粗制滥造的劣质假花?
宋科长虚心求教,不懂就问,在第一和第二点后边画了两个鲜红的问号,又写了一个硕大的“啥”字。
被角再次被揭开,笔记本再次被塞了进来,翁施心里美滋滋的,这样简单却亲密的小小互动让他感觉比喝了蜜还要甜。
阿尧会怎么回复他呢?会哄哄他吗?还是会可怜巴巴地认错道歉,再厚着脸皮问他要睡前故事呢?
翁施接过笔记本,满怀期待地定睛一看:“……”
半分钟后,被角从里面被揭开了,这次递出来的不是笔记本,而是翁施的拳头。
宋尧被翁施从主卧里赶跑了。
房门“啪”一声在眼前关上,宋尧悻悻地摸了摸发凉的鼻尖,觉得身为一个Alpha,被媳妇儿从屋里踹出来是一件特别没面子的事儿,于是他清了清嗓子,抬手敲了敲门:“小翁同志,开门,我们好好谈谈,沟通才能解决问题。”
“不和你沟通,”翁施憋屈坏了,“你是二百五!”
“你这小家伙怎么还人身攻击呢,”宋尧又叩了三下门,“你先开门,我给你五百块钱。”
翁施坚决不为五百块钱折腰,小翁不可杀也不可辱,想用金钱收买他,不可能!
宋科长眉梢一挑,悠哉游哉地加码:“一千块。”
趴在门后边的翁施有点儿心动了,手指头不由自主地按下门把手——
一千块呀!一千块钱攒起来放定投,每天也有个一毛多收益呢!
就在门即将打开的前一秒,翁施透过门缝听见了宋尧发出“扑哧”一声轻笑,他撇了撇嘴,警醒自己必须抵制诱惑,坚决不能被宋科长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了双眼。
“一口价,”宋科长吹了声口哨,扬声说,“两千。”
翁施心脏扑通扑通跳,两千块!抵他半个月工资了!
有钱真好,真羡慕啊,他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