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们意识到,我不是在开玩笑了,”赵星身体后仰,依靠在火车硬座的椅背上,“国内的大学也不想让我读了,直接送到国外,那样的话,可能见都没办法见一面了。”
我其实很想说签证没那么好办,出国也没那么容易,即使赵星的父母决定送他出国,但赵星作为一个成年人,还是有反抗的余地的。
但我没有说出这些理性的分析,反倒发自内心地觉得——幸好,幸好我答应了赵星的私奔邀请。
我无法想象如果赵星真的出国,如果我的世界里没有他的存在,我会变成什么模样。
事实上,那时候的我,根本无法接受任何和赵星分离的可能性。
我的手机和赵星的手机都被电话打爆了,但我们谁都没接电话,只是默契地都给家人发了条短信,报备平安。
我们对坐在空荡荡的火车车厢里,手牵着手,小声地聊着仿佛永远也说不完的话题,直到赵星扭过头,看向了窗外,他捏了捏我的指尖,说:“你看。”
我也扭过头,看到了和他眼中同样的风景。
宽阔的平原的尽头出现了一抹红霞,金色的太阳一点点从地平线处向上升起,黑暗渐渐消散,我和赵星,在火车上迎来了新的黎明。
我收回了视线,扭回头看赵星的侧脸,阳光洒在了他的浅笑的脸上,他像是童话里走出的英俊的王子。
我的心“噗通”、“噗通”强有力地跳跃着,在那一瞬间,我确信我深爱着赵星,也确信,他就是我想要的共度一生的那个人。
第46章
咖啡已经变凉了,我看了看对面没有动的另一杯,用手机扫码结了账,穿好外套离开了咖啡厅。
我并不知道我该去哪里,或许该找个新情人?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个冬天。
我在大脑里思索着附近的哪些酒吧便于猎艳,却被冷风吹得瑟缩了一下,夜晚实在太太太冷了。
我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说出口的是附近的一家温泉馆的名字。
这家温泉馆是二十四小时营业,二十四小时都有餐饮提供。
我进门先泡了个汤,又穿着浴服去吃夜宵,夜宵吃了一半,赵星的电话打了过来。
他问我:“找到新人陪了?”
我实话实说:“刚泡完温泉,正在吃夜宵。”
“在哪儿?”
“问这个干什么?”
“我去找你。”
“倒也不必吧。”
“……”
赵星沉默了一会儿,我猜他是犹豫要不要继续逼问下去。最后,他低声说:“那祝你玩得开心。”
我挂断了电话,吃过了夜宵,加钱预定了一个单独的房间休息,刚进门没多久,就接到了内线的电话。
年轻女人的嗓音非常柔和,她问:“需要按摩服务么?”
我懒散地躺在床上,反问她:“有男人提供的按摩服务么?”
女人轻笑了一声,说:“有的,但是要贵一点。”
“要白净一点的,干净的。”
“好。”
我挂断了电话,等待了十多分钟,从门口进来了一个年轻男人,他推着一个小推车,很有礼貌地打了招呼。
我打量了一下他,勉强能看得过眼。
他的姿态很温顺,一开始也只是规规矩矩的按摩,等按了一个多小时,才问我:“加特色服务么?”
我趴在床上,反问他:“你是同性恋?”
他的手搭在了我裤子的边缘上,指腹有些粗糙,说:“双性恋,都可以硬。”
“上面的?”我明知故问。
“嗯。”他语气很沉稳,“客人可以摸摸看。”
“后面被人玩过么?”
“……”
我好心情地哼了哼,曲起腿用脚后跟踢了下他的手臂。
“出个价?”
“你能给多少?”
“八万。”
“可以,但不能穿刺。”对方回答得很利落,“我去洗洗,再拿点东西过来。”
“去吧。”我舔了舔嘴唇,心情变得愉悦,“放心,我单身了。”
--
我玩着我的手机,点开了银行的那条入账提醒短信,888万。
有那么一瞬间,我想很恶劣地给赵星发一条短信,告诉他我准备用他给我的钱去玩男人。
但我还是克制住了,我没理由再去伤害一个和我没婚姻关系的男人——虽然我知道,赵星早晚会知道今天晚上的事。
赵星是大资本家,我是小科学家,总有很多人热衷告知我们对方的动态,比如赵星连搞几个明星的混乱照片,就是有好心人匿名寄给我的。
实话实说,当年我看到照片,恶心得两天没怎么吃饭。
赵星后来从照片顺藤摸瓜报复了回去,但绝口没提照片的真伪,我就知道,照片是真的。
赵星做的,已经远远超过了“解决生理欲望”的范畴,更像是脱缰的野马,追寻着感官上的快乐。
也是从那次照片事件开始,我意识到,我和赵星之间已经彻底回不去了。
--
男按摩师去而复返,上床之间,先跟我要了四万的订金。
我笑骂他倒是会算计,他只是低垂着眼,说:“我实在是缺钱。”
我在他的身上,看到了几分许诺的影子。
他和许诺一样,只是一个过于平凡的、渴望金钱的男人。
许诺啊,他刚走了不到十天,我竟然有点想他了。
--
男按摩师吃起来意外很好吃,他闷哼的声音很性感,搞他像是在搞野兽,他的身体本能地绷起,却要靠毅力摆出一副柔顺的模样。
我搞了他大半夜,付清了尾款,沉沉地睡了过去,第二天是被吵醒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男按摩师潮红的脸,再抬抬视线,我看到了一个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赵星。
赵星在搞男按摩师,就在我的床上,他故意把男按摩师的脸凑到我这边,也故意把我吵醒的。
赵星的视线和我相对,他咧嘴笑了笑,笑声特别明朗,等笑够了,才问我:“要不要一起?”
其实我们以前也玩过几次一起,但这一次,我竟然一点兴趣也没有。
究其原因,或许是因为我们以前是夫妻,勉强能算“夫妻同心、其利断金”,但现在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他搞我的人,就是给我带绿帽子——我没有NTR的爱好,非但不想加入他们,还想把赵星踹下床揍一顿。
但我刚睡醒,整个人还懒洋洋的,也懒得打架,我就从床上爬了起来,打了个哈欠,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继续。”
我进了浴室,刚打开喷头,赵星就跟着我后面进来了,我站在喷头下揉搓着自己的头发,嘲讽地问他:“你不行了?”
“搞他只是为了引诱你,你不上钩,我还搞他做什么。”
赵星这话说得坦坦荡荡,人渣至极。
“我没有那么变态的爱好。”我伸手拿着喷头,向他的方向喷了喷,重点冲了冲他的小弟弟。
“你说这话你心虚不心虚。”
赵星说话的时候,他的胸肌就一直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讲道理我应该移开视线,但多少还是控制不住。
他也知道我喜欢什么,刻意用手拢了拢,说:“玩一把?”
我用自己的手指勾了勾自己的手心,压住了莫名的火,我说:“敬谢不敏。”
--
从浴室出来的时候,男按摩师已经离开了,我有点可惜,因为吃了他一次有点上瘾,还想多吃几次来着。
但赵星既然来了这里,大概率会做好所有的扫尾工作,如果他不想让我见到这个按摩师,我很难碰到他一面。
我还是有些困倦,但我很嫌弃皱皱巴巴的床单,打电话叫了客房服务,我坐在一旁的座椅上,等着服务人员上来。
赵星从浴室里出来,一看眼前的情景,直接一甩浴巾,光溜溜地走到了床边。他先撤下了旧床单,又从柜子里翻出了备用的床单,双手一扯一扬,纯白色的布料鼓了起来,像海浪一样地翻滚。
赵星铺好了床单,摆好了被子,拍了拍床,说:“躺下吧,我给你盖被子。”
他的动作是那么熟练,因为在过去的岁月里,他做同样的事,做了无数遍。
我们的关系能从结婚变成离婚,但我改变不了我们共同生活了这些年,保留下来的小习惯。
第47章
我躺在了床上,赵星帮我盖上了被子,还递给了我一杯温水,我喝了水,看赵星和过来的酒店服务人员聊了几句,关上门,重新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坐在了我之前坐过的座椅上,问我:“昨晚你过得愉快么?”
我躺在柔软的床褥之间,瞥了他一眼,感觉他真是病得不清,我说:“不要讳疾忌医,有病总得去看看的。”
赵星回了我一句:“还在可控的范围内。”
我“哦”了一声,准备闭眼睡觉,就听他说了一句:“你不是挺喜欢许诺的么?”
我知道他想说什么,很冷淡地回他:“有点喜欢,但不影响我寻找快乐。”
“他刚死了几天啊?你就找个和他那么像的男人上床。”赵星用平静的语气,试图刺痛我的神经。
可惜我的心脏堪称冷硬,并不太会受他的话语影响,我说:“他活着,我找什么人,也不受影响的。”
“崔明朗,你挺喜欢乱搞的。”
赵星的语气轻松,我把这句话视作称赞,也同样地称赞他。
“比不上你,都搞出花样来了,还会玩兄弟花、父子局。”
“不,比不上你玩弄人心的手段,我这边好歹是钱货两讫,你的情人有几个能全身而退的,跟你前是正常人,被你甩了全成了疯子。”
我嗤笑了一声,说:“赵星,你要和我吵架么?”
赵星从沙发站了起来,坐到了我的床边,他说:“我来是想和你一起泡个温泉,顺便邀请你今天和我一起过年。”
“温泉你自己泡,过年不可能。”
说完了这句话,我直接闭上了双眼,没过多久,就重新和周公相会了。
我是在赵星的怀里睡醒的,手正捏着他不可描述的地方,我睡醒了,但赵星还没有,我就很从容地收回了自己的手,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披着睡袍洗漱到一半的时候,镜子里出现了另一个人的身影。
赵星的头发翘起来了一点,他说:“明朗,早安。”
我看着他和记忆中没什么区别的容颜,感慨了一句物是人非、时过境迁,也从容地回了句:“早安。”
赵星像是得到了什么鼓励似的,从背后抱住了我,他倒是没亲我,只是用胡子拉碴的脸贴了贴我的脖子,说:“你瘦了一点。”
“你的错觉。”我用毛巾擦了擦脸,又问他,“你带护肤品了么?”
“带了。”赵星松开了我的手,出门一趟又很快回来,递给了我一个熟悉的塑料封袋。
我拉开看了一眼,逐个拿出来,对着镜子开始擦脸,擦到一半,赵星也洗漱完了,开始跟着我一起擦脸。
他笑着问我:“还记不记得咱们刚私奔那会儿?你脸都干得爆皮了。”
“记得。”
怎么会不记得呢?我们找了个北方的城市落脚,却低估了干燥的天气,我的皮肤一贯是白皙柔软的,但没过几天,竟然干得发痒,一天洗了好几遍脸,拿了个小喷壶一直喷,也不见好。只好学着打工的地方的女同事,去买保湿的护肤品。
赵星想给我买几百块的那种,但我舍不得——工资还没发,我们身上也不剩多少钱了。
最后我还是拍板,在超市买了十块一盒的面霜,涂在脸上,鼻尖能闻到劣质香精的味道。
赵星从上铺爬下来,和我挤在一个被窝里,他不停地亲吻着我的脸颊,说着“你真香”的话语,第二天早上他离开的时候,我却在枕巾上摸到了一片潮湿。
后来,赵星发达了。
我的护肤品从单价几百跃升到了几千,前几年是几万,现在不知道多少钱了——据说是品牌方特地针对我的皮肤打造的定制款。
我抹完了最后一层,听赵星说:“那时候我们那么惨,感情却那么好。”
“现在感情也不算差,”我睁眼说瞎话,“只是不适合做夫妻了。”
“你不用总提醒我这一点,”赵星收回了那点感伤的情绪,恢复了大资本家的模样,“离婚了又能怎么样,我就想和你一起过日子,不行么?”
我笑着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你应该学会放下”之类的废话,我只是说:“赵星,你在我床上搞我搞过的人,我特别恶心。”
赵星同样笑着,回敬了我一句:“这花样还是跟你学的,怎么,你搞我的人,我得笑着配合,我搞你的人,你就觉得恶心?”
“没离婚的时候,这么搞勉强算情趣,离婚之后,这么搞叫带绿帽子,性质还是不太一样的。”
我说完了我的观点,赵星气笑了,他说:“你倒是有一套歪理邪说,还能自洽逻辑。”
我正色说:“赵星,别再玩这么疯了。”
赵星反问我:“你怎么不先修身养性?”
“冬天很难做到这个,”我实话实说,“被窝里太冷了。”
“你可以开空调,弄暖气,实在不行,被窝里塞俩热水袋。”赵星说了一长串,伸出手指戳了戳我被护肤品养得很嫩的脸,“你就是喜欢搞人,冬天说天冷,春夏秋还有别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