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远。
“对了一半,”我指尖敲打了下桌面,窗外的雨何时下的大了,我没有注意,便没能及时发现,扭过头看回赵寅,置之一笑道:“硬要说的话,我也能混个读书人里下等人的名号。”
雨声很大,砸落在镜窗上。
我的声音很小,散落在桌面上,融进空气里,不值一提。
第12章 小怪物
在安静下来的餐厅里,我的手机铃声响了。
赵寅坐在对面看着我,我望着窗外,我们都被这一声闹铃给吸引住了视线,拿起桌子上的手机,上面沾了点酒水,我用拇指抹掉,没注意来电人是谁。
“您好。”我的态度马上官方起来,职业的原因,总会有很多的顾客打电话过来咨询,因为一些芝麻大小的事,我们最基本的操守就是随时保持一个好的情绪,在面临顾客时让他们感受我们的真诚,假不假?没办法,他们爱这一套,我也要靠这一套。
“这么客气呢?”对方的声音充满了调戏,我没开免提,只有自己听得到,赵寅在看着我,可能因为我的表情放松了下来。
“少爷。”我叫了一声,对面是顾铭,这个闲来无事就爱骚扰我的富少。
顾铭应该是趴着,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沉闷,“干嘛呢?”
我老实交代:“外面。”
顾铭问:“自己?”
我看了眼赵寅,“和同事。”
顾铭哦了一声,他情绪不高,我知道原因。
“大半夜打电话做什么?”我问他,我怕我不问,他是能挨得住,顾铭这个人,死要面子活受罪。
顾铭不坦诚:“没事就不能打了?”
他也不是呛我,就说话狠毒,平时还好,最近不是失恋了吗,特殊情况,我能理解,可惜的是,能理解不代表我要惯着他,我说:“没事就别骚扰我,挂了。”
顾铭最吃我这一套,也许不是,是因为我知道怎么治他,听我这么说,顾铭马上就哎哎哎了几声,让我别挂电话。
我耳根子软,听他吹不得这风,饶他一回,我没挂。
顾铭说:“明天陪我去趟深圳。”
我问:“去那干嘛?”
顾铭解释道:“散心。”
操。
我真想破口大骂,但我收住了,周围有素质的人还很多,我少败兴了,说道:“顾少,你知道我谁吗?”
“你废话。”
“你也知道你在废话?”我接着他的话说,因为我语气突然加重,对面的赵寅更加关注起我的脸色了,我也没在生气,我和顾铭的关系就这样,太多年了,说话过于随便,我不客气地说:“我跟你玩得起吗?”
顾铭说:“一天而已,我支付你工资,双倍。”
“滚蛋。”我挂了电话,将手机扔在了桌子上。
赵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奇道:“吵架了?”
我说:“没有,我朋友脑残了。”
赵寅笑了声。
之后顾铭又打了电话过来,我没接,他让我陪他去,我不乐意,没什么原因,就是耗不起。
他一趟油钱就能买我三天了,我拿这几天干什么不行陪他耗?有时候我自己都不明白,这些不缺朋友不缺人陪的少爷哪就那么稀罕找我玩。
我这人不仗义,我承认。重金轻友,我是个典型,人家大气,不跟我计较,否则这么多年我跟顾铭不知道得打起来几次。
一直这么和平的原因,也有可能是这巨大的身世差异,他不屑跟我计较,顾铭不差我一个朋友,无所谓我的态度,我不需要什么朋友,无所谓谁离开。
我们是不同程度的清醒和堕落。
“他这么执着,你就这么狠心?”顾铭快把我的电话给打爆了,赵寅都看不下去了,劝我两句,实际上赵寅不知道情况,我却被烦死了。
顾铭是真闲得蛋疼,人分手了就有空了?我想一个电话甩过去把他骂醒,但那没什么用,我知道。
他现在孤独寂寞冷的,我又不愿意陪他,在别人看来我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可惜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
今天顾铭就是出现在我面前,他也崩想拽走我,闲得蛋疼的少爷。
“我来接。”赵寅就要拿起我的手机。
我给按住了,“你接什么?”
赵寅说:“听听有什么大事。”
我白了他一眼,让他滚一边去。
顾铭有个屁的大事?他现在就是个闹情绪的小孩,可是能安抚他情绪的大人不在他身边,让他闹上了我。
“朋友有个屁用。”赵寅说,他是看到了我对顾铭的态度,才出此言。
我也没反驳啊,而且相当认可他的话,“的确。”
赵寅道:“跟你做朋友不如养条狗。”
我将手机关机扔进了裤口袋里,说了声:“你也这么认为吧?”
我的态度过于轻浮,让赵寅恨得牙痒痒,没什么人能让我着急,赵寅还做不到,现下里。
我站起来,看时间差不多了,我说我要走。
赵寅也知道不早了,但他不愿意放我走,说去他那,太晚了他不想送我,嫌麻烦,操,冠冕堂皇地,只是我心眼多差劲,我说我自己回去,他马上就急了。
“行了行了我送你。”他提起车钥匙,被我打败。
我在一边拆穿他道:“喝了几两啊,就让我跟你走?”
赵寅骂了句脏话,我不跟他计较,每到这个时候我就用社会人来安慰自己,这个早早进入社会被打磨多年的男人,有点脏话也正常。
赵寅将我送回去,他想上我们家坐坐都没机会,我哪能愿意?家里还有个怕生的人,我直言了,他说我找借口,还真不是,我们家的确有个小怪物,不能生人碰的那种。
赵寅骂骂咧咧地走了。
我冲着他背影一笑。
结果,赵寅的车刚开走,我还没迈几步,另一辆车的大灯就晃了我的眼,害我抬手忙遮住眼睛,我皱着眉,脾气很差地盯着这没素质的车主,想看清里面的人,不让我失望,那人自报家门了,车一甩,门一推,下车后朝我快步迈来。
“操_你妈还来劲了是吧?我给你脸了你挂老子电话?!”这么没素质的能是谁呢?说来惭愧,正是我们高中时大名鼎鼎的校草呢,他这一副做派,可真让我想给他贯上一个名号。
不过太难听了,就不说了。
我耸耸肩,坐车坐累了,放松着说:“我妈在医院躺着呢,你都不放过她?”
顾铭脸臭的要死,看我的目光像是看什么怪物,“你挺孝啊。”
“没你好笑。”我摆摆手,迈步回家。
顾铭跟在我身后,他的车钥匙撞在一起,跟着他的动作发出一声声响,在进门之前,我提醒他把那刺耳的声音给我灭掉,顾铭很听话地照做了。
我有一个妹妹。
她是个敏感的小怪物。
进门之前,我先敲了门,我听见急促地奔跑声,我带了钥匙,能打开门,但门还是从里面被扣开了,门后站着一个小姑娘,正仰着头看我,以及身后的顾铭。
在看到顾铭之后,她的眼神有些闪躲。
但很快她就接受了他。
我把钥匙亮了出来,说了声:“我带了。”
她没理会我,伸手抓我的手腕。
顾铭进来摸她的脑袋,她默许了他的动作。
“几天不见越来越靓,有想超过我表姐的架势。”顾铭粗鲁地说。
我脱掉了西装,将它随意地搭在沙发上,掀了掀自己的刘海,那是我放松的手法,我栽在沙发上,叠起腿,递到手边的水杯来的很及时。
“你表姐可是女人的天花板,超不过。”我客套了一句,实际上我倒是蛮自恋,在我眼里,我妹妹很漂亮,从小就是,这是事实。
顾铭跟我看法一致,他说:“那可不一定,美是不一样的,栩栩的美人畜无害。”
我们说话太过于直白,小姑娘接受不了,我看她很是局促,投来的目光都是请求,我冲她抬抬下巴,让她回屋子里去,在跑进去之前,她没忘记给顾铭的那杯茶摆上。
“还是不说话?”顾铭盯着小姑娘的背影,她倒是钻的很快,进屋子里不见了人影。
“跟你不说。”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过程顾铭在盯我的手。
“别告诉我你跟她玩真的了?”顾铭在看的,是我手上的戒指。
我低头瞧了一眼,被灯一打,戒指正闪,我移开视线说:“说不定呢。”
顾铭讽刺地一笑,他没把我的话当真。
我转而说道:“脑子今天抽风了给我甩那么多电话?”
不提还好,一提顾铭的劲头又上来了,他马上就要跟我计较,开始控诉,拍了拍沙发无奈地说:“真的我他妈没遇见过你这样的,你他娘是人吗?”
“出生证在我妈房间里。”我说。
顾铭不接我的话茬儿,他还在郁闷,“男大十八变,你他妈直接回炉重造了,跟高中时候是一个人吗?”
是不是我还真不知道,叫我自己来看,也没多大变化,不过是更像人了而已,没那么多天真无邪了而已。
瞧顾铭把我形容的,我冤得很。
顾铭还在骂骂咧咧地控诉我今天的行为,我却在一边不急不缓地品茶,几天没喝了,我妹泡茶的手艺又好了,这是我的第一感受。
顾铭骂了好久,天上地下地对比我,说我从前多好,现在就有多烂,我没去反驳他,怪他说的太准确,我真是找不到反驳的点。
只能嗯嗯嗯地应下了。
可我这么说他又不满意,说我敷衍,少爷的脾性都挺难琢磨啊,伺候不好,难不成他想听我怼他两句?
“你他妈没变,高中什么货色现在也是一样。”我夸奖了他一番,他那个嘴脸能丰富我的噩梦一整晚。
“老子什么货色?”我们俩人的点很奇怪,我们就爱抓着这方面说,也没有什么情绪吧,就是喜欢谈以前,他喜欢,我也一样。
我说了从前没有说,但是一直想说的话:“无缝衔接,渣无底线,来者不拒,你是第一。”
顾铭就两个字:“你妈。”
我扔给了他一根烟,并道:“少蹭我妈热度。”
顾铭没点,我的已经燃起来了,我把火机丢给他,他拿在手里,却没去打响,而是看着我说:“明天跟我走一趟。”
我看向他:“说。”
顾铭叠起腿:“让你见见旧情人。”
哦,他还不知道,我笑了声,不乐意地说:“今天见过了。”
顾铭问在哪,我跟他交代了。
顾铭听完,说我们俩冤孽不小啊。
“明天你爸跟他见面?”我多问了一嘴,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打听一下,毕竟曾经是恋人,看在这个面子上,我关心一声不过分吧?
顾铭说:“嗯。”
我说:“好好玩。”
顾铭道:“你不在玩个屁。”
我无辜道:“我在你能怎么样?给你提供一部狗血连环剧?没他妈看够呢?”
我跟他演了这么多年了,顾铭在我身边还没看够?不至于吧,当年的剧情那么戏谑,还不够满足他的胃口?想起来我自己都有些倒胃口了。
顾铭看着我,看了好久,好像在从我脸上揣测什么,我没骂他,任他欣赏,在进行前后的对比后,他最后轻飘飘地提了一句:“我一直不明白,你当年是怎么同意跟他在一起的?怎么愿意为他放弃那么多的?他和你在一个层次和弧度吗?温主席,你真他妈又瞎,又可怜。”
我无法反驳。
为什么?那个原因,别人不知道,又偏偏过于好笑。
我要怎么解释呢?他来势汹汹,我抵挡不住,他的手心滚烫,臂膀有力,怀抱温暖,唇瓣湿热,被抓住,被扣住,被拥住,被吻时,逃无可逃。
我曾心甘情愿,也曾追悔莫及。
那是前话,也是废话。
第13章 嘲笑
“梁子你去小卖部?”
“干嘛?”
“帮我捎包烟。”
梁子不乐意了,“不给,一起去。”
韩一洲说:“那么小气,我忙呢,快点儿的。”
梁子很无奈,我看他想操起书砸韩一洲来着,但碍着书本的主人不同意,梁子没这么干,骂骂咧咧地问:“要什么牌子?”
韩一洲说:“拿便宜的,手里最近没闲钱。”
梁子说他的钱都用来钻网吧,养网络游戏里的女神了吧,韩一洲说是的是的,一点也不遮掩,听着他俩的对话,其他人偶尔插一嘴,我并非想听,只是教室就那么大,想不听见都难。
我桌子上摆了一套试卷,提笔算着,思绪却总是渐行渐远,偶尔看向窗口,观察操场的位置,人影绰绰,大课间同学们都往外面蹿,老实地不愿意跑去凑热闹的,一个是怕晒,一个是像我一样,拿闲时间做题的。
埋头苦干的人不少,高考倒计时,什么是正事同学们心里都明白。
我正算着什么,教室的门被敲响了,紧接着就听见一小阵骚动声,我旁边坐着的女同学都抬起了眼睛,连专注做题的学委也盯着门口许久,我看过去,只见顾铭靠着门正在朝我看来。
他见我和他对上了视线,连我的名字都懒得喊,就一句命令:“出来。”
隔壁班的班草,我们整个学校的校
草,顾铭引起的骚动不小,实际上他什么也没干,只是站在那里,而窃窃私语的交谈声和紧追他的灼热视线都在证明顾铭的魅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