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顾铭也是少见的好看。
有时候你不服不行,生的好,家境又好的人不是没有,他们往往比你以为的还要惊艳。
其实顾铭小时候没多好看,顽劣又淘气,那时候觉得他很坏,不想跟他来往,可他老纠缠我,六年级我们俩是同桌,他一开始欺负我,但后来会罩着我这也是真的。
可能那时候不懂什么叫好看,我在这方面先天性迟钝,我把所有的注意力都用在了家庭和学习上,那是我要抓住的东西,在小学六年级就有人给顾铭写过情书,当时顽劣的顾铭还把情书拿给我,让我读,我的脸涨得通红,到现在我还记得那是什么感受,再也不想回忆。
现在呢,顾铭的校草头衔实至名归,人长大了,五官也长开了,顾铭的身骨大,个头高,什么衣服到他身上都像披在男模的肩上一样,何况他的审美一直拔尖,说他走在时尚的前沿我也认可。
我跟他待在一起的每一次,那聚焦的视线都从来不会少,于是我们见面的地方尽量选择安静的,人流量少的。
顾铭愿意从着我的意思,这一点挺好。
我不知道他找我出来有什么要紧事,平时也只是碰见才会聊两句,高考在即,顾铭不会没事来打扰我,和以前坐一起不一样,那时候没什么压力,他经常打扰我做题。
我想问他来着,他抢先一步问出了声,我没机会张口,他问:“你前天被高一的堵了?”
我颇为意外:“你怎么知道?”
顾铭没回答我,继续追问:“在博莱?”
博莱是台球室的名字,我校学生无人不知的地点,是问题学生的集结地,也是事故多发地,从那里出来的打架斗殴等恶劣事件数也数不完。
不管是学生,还是社会上的一些青年,他们都爱往那儿凑,博莱也是三好学生们绝对不会去的地方,就连韩一洲他们也不乐意去,为什么?去那里的都是些什么人?一不小心就被谁看不顺眼了,被谁一杆子抡头上了的事不是没发生过。
“对。”我回答,我不向顾铭瞒着什么,这也并不是必须隐瞒的事。
顾铭的表情一下就变了,幸亏周围没别人,否则他们会被顾铭的突然翻脸吓到。
生气的模样不是最恐怖的,吓人的是隐忍,每个隐忍的表情都在揭露对方的底线。
“哪几个?”顾铭问我。
顾铭也是博莱的常客,所以,他也是问题学生的一员,说报谁的名字在我们学校里真的好使,你只要和顾铭有交情,对方都会给你三分薄面,这是他这么多年“打”下来的战果和地位,虽然我不太理解他们,但顾铭每次护着我,我多少会有些感动。
“没有。”我说,顾铭从哪里听来了我被堵的消息呢?是他那些遍布博莱的朋友们吗?很有可能,顾铭的人缘好到能让博莱的老板次次请客。
“是上次跟丁典他们闹事的?高一六班那几个?杨骁……”
“不是!不是他几个!”我打住了顾铭的话,生怕他继续说下去,又生怕他不相信,我补充道:“他们没做什么,我没有被堵……”
我们之中的氛围安静了下来。
顾铭迟迟没有说话,我自觉心虚,更是不敢多言,可我的局促和不安似乎还是没能得以隐藏,顾铭和我那么多年,怎么可能看不出我的端倪?
“你耳朵红什么?”
他不应该问我这句话,他问出来的时候,耳朵的红蔓延到了我的脸颊,那是我不用摸,不用感受就能知道的滚烫,我这辈子都没有那么害怕面对顾铭过。
他伸出手,发觉我越发不对劲,想要触碰我的脸颊还是什么,我忙往后面退了一步,在顾铭眼里,我一直都是那个经不起挑逗的人,他一封情书就能让我面红耳赤,别说当着他的面隐瞒一个男生对我的表白了。
“温知行。”他叫了我的名字,带着特别的深意,里面似乎还夹杂着某一层愠怒,他一定是知道我在隐瞒了。
“真没有,什么也没有,你不要管,我试卷还没写完就回去了。”我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逃走了,顾铭在我身后什么脸色我发现不了,我已经不敢再去跟他对视了。
我心太虚。
可是,越害怕的事情它越是会发生。
从顾铭那里找借口逃了出来,上天的作弄却没放过我,原定的数学课被通知要上体育,老师的解释是要在早上进行最后一次体测,认为早上大家的精力会更充沛,所以数学和体育换课了,老师们自以为安排的周到,可同学们一个个却是怨声载道。
理由是不能理解为什么唯一一节体育课还要进行体测,高中生涯的最后还要跑死在赛道上,没什么比这更惨的了。
“老师,我们又不中考了,还体测啊?”底下的学生发表意见,附和声众多。
“体测跟中考有什么关系?是测你们的身体素质,成天在班里坐着四肢不该退化了?”体育老师一点不给惊喜地说。
“就是啊老师,我们四肢都退化了您还让我们体测,不是折磨我们吗?”韩一洲的话引来了更多的赞同,可是赞同没用,并没有说服体育老师叫停这次体测,这是上面的规定,他也不想搞大家的心态。
我们丧尸一样地走出教室的门,站在操场,等着被公开处刑,从最简单的开始测,跳绳,立定跳远,短跑,这些都是没压力的,很快就过去了,难的在后面,不管八百还是一千米,没人心甘情愿被折腾啊。
我体育一直不是强项,但跳远还算拿得出手,两米五四,过了及格线,在良好和优秀之间徘徊。
这堂用来体测的课我本来是没有什么异议的,也接受这样的安排,可糟糕的地方是我和杨骁撞课了。
他怎么可能发现不了我?偌大的操场也不耽误他眼尖,老远就吹口哨往我们走来,而我们正要进行实心球项目的测试。
我顿时有不详的预感。
杨骁他不是一个人来,是一群,其他人没什么想法,只是跟来看看,可杨骁那逗留在我身上的视线,就不是看看这么简单了。
“体测?”杨骁问旁边的一个人,他还真是自来熟,随便找个人都能聊起来。
我们班一个男生应:“嗯。”
杨骁拍拍手:“那我得看看。”
说完,他就朝我看了过来,不管人有多少,他的目光竟明显地过分。
体育老师正好讲话,我偏开头,有了避着他的理由。
“自己摸球先练练,待会一个个扔,从右往左。”体育老师说:“拿球吧。”
散落在体育老师脚边的球被一个个捡起,我也要过去拿,但有人抢了先,杨骁蹲在那,捡起一颗球就朝我扔过来,球砸在了我的脚边,我看他一眼,他率先说:“不用谢。”
我捡起来,没跟他多说一句话,站在一边开始自己练。
这本应该是两个人的项目,应该有个人站在另一端,我们相互捡球。
我想去叫韩一洲或者谁的,可是杨骁在,我实在受不了有个人站在另一端看我的表现,我那张经不住调侃的薄面,肯定很难看。
结果,因为我有这样的想法,让杨骁钻了空子,他大手一挥就往我对面跑,站在另一条线前,说:“主席,我给你陪练,不介意吧?”
在别人看起来,他好像在勾搭我。
但更深层的原因,应该不会有人想到。
“我自己……”
“你自己怎么练,谁给你捡球?”杨骁条条是道地说:“我闲着也没事,人家都已经组好队了,凑合着用。”
我不是因为别的,其实……还有一方面。
力量训练不是我的强项,实心球更不是了。
所以,杨骁站在我的对面,能轻易发现我的缺点,在我用了浑身解数掷出第一发球后,果然“成绩斐然”,遭到了对方的嘲笑。
杨骁站在及格线,实心球落地的位置距离他还有好远。
不止他,其他人也都看了过来。
扔不了及格线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他们喜欢看我的缺点,就跟顾铭说的一样,他就喜欢看我干不擅长的事,说是只有那时候才觉得我是个凡人。
杨骁跟他有一拼,甚至比顾铭还要不知收敛,他对我的弱项报以嘲笑,“学长,咱不带开玩笑的吧。”
我虽然没有到及格线,但也不是很差劲,他的嘲笑声好像我只是掷出了一米远。
“谁在跟你开玩笑。”我有些被他闹生气了,倒也不是,实在他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取笑我,我心里不平衡了,于是表情也有些严肃。
杨骁走上前把球捡起来,轻而易举地扔给我说:“再给你一次机会。”
我捡起来说:“也不会有多大的改变。”我提前说,把他的期望值灭掉,让他一会别又嘲笑我,可他好像听不懂。
杨骁拍拍手,像哄孩子一样,蹲在地上张开怀抱对我说:“来,给我表演个梅开二度。”
在我手里的球忽然变得沉甸甸了,一定是因为杨骁,他的话夹在里面了,好重。
怎么办?我再不想表演,也得扔啊,现在不练习待会还有正规的体测,他赶紧嘲笑够吧,省的一会他留在正式开始时影响我发挥。
梅开二度我真给他表演的完美,还不如第一次的成绩,杨骁捂着脸都不愿意看了,那比他嘲笑我还讽刺的动作让我心情跌入谷底,原本好好的体育课,怎么就能碰上杨骁呢?我真郁闷。
杨骁这次也不喊着我表演了,捡起地上的实心球就一脸严肃地朝我走过来,一点没有取笑的意思了,他站在我旁边,掂了掂手上的球,说:“看好,我随随便便就能给你扔个满分。”
我以为他是开玩笑的,没当真,可他话刚说完,姿势都不摆,就那么草率地将球给扔出去了,让我们体育老师看见一定得气死,可是他的成绩是真正的斐然。
具体不知道,但砸到了12米之后的线。
我不可思议地盯着他。
他摊手,表示这很简单。
“你又不是骨瘦如柴,不至于扔那个成绩,动作也不是不标准,那就只有一个地方有问题了。”杨骁抬手,冲对面招呼了一声:“文州。”
站在实心球最近的一个男生,跟着杨骁来的同班同学,眼色劲地捡起地上的球扔给了我们。
杨骁再次捡起来,放在我的手心里,他朝我突然靠近,伸手要碰我,我警觉地往旁边一挪,问他干嘛。
杨骁伸手一捞,莽撞地环住了我的腰,我那会没时间看别人的眼神,我的注意力全在那个游走在我腰间的手上了。
“实心球的核心发力点你知道是哪儿吗?”杨骁的胸膛贴着我的后背,他的手在我身后轻轻地游走,直至摸到侧腰的地方,微微按压了一下,“在腰,主席,你腰不好啊。”
我就要躲开他,他似乎知道,横冲直撞的胳膊就这么不由分说地扣在了我的腰上,让我的后背紧贴住了他的前胸,目光汇聚下,他不觉有异,竟还在我耳边大胆地吹热风:“没事,我腰好。”
他的舌尖都快钻进我耳朵里了,他的话那么烫,声音那么沉,带着独有的热烈,在我耳边煽风点火:“温知行,我喜欢你,跟我谈恋爱。”
我第三次的成绩,比前两次更惨。
胳膊麻木了,脑子混乱了,腿也跟着服软。
我的实心球项目测试一塌糊涂,这就是杨骁来此的目的吧?混蛋。
他总见不得我的好,要把我弄的很糟糕,偏偏我还那般不争气,次次都被搞。
下次拜托别这样,温知行,你这听不得热风的神经,真的很烂。
第14章 难缠
如果不是杨骁,也不会有别人了。
我见过顾铭身边的各种人,虽未曾有过恋爱的经验,可看顾铭和他们相处的方式,我大概知道那是怎么一回事,然而我并没有心动的感觉,我也没有期待过什么,甚至想过谁来加入我的生活。
我没有邀请杨骁走进我的日常里,是他不由分说地闯了进来,并没有跟我进行什么协商,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就这么生硬地和我扯上了关系。
今天课间,他又找上我了。
他总是以一种非常烂的借口找上我,有事请教我,捡到了我的东西,老师找他带话给我等等,那都是他糊弄别人的理由,像他这样莽撞的人,愿意找个借口都不得了了,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他来找我。
杨骁多次站在国旗下接受警告和批评,学校里没有人不认识他了,他每次站在我们班级的门口,比顾铭来了的骚动还大,我特害怕他出现,正祈祷他今天不要过来,他果然让我失望地进入了我的视线里。
因为前几次,大家都知道他来干嘛了,不用说,齐刷刷看向我,我装作没看见他,把头低下去,随便抽出一本书摊在手边。
可总有人要跟我作对,韩一洲在后面戳我的脊梁骨,一遍遍提醒我:“主席,找你呢。”
我想装不知道都不行,韩一洲的手指一下一下的,难为他的好心,把我送上了刑台。
我丧丧地站了起来,杨骁还在等我,放下手上的事,我去跟他碰面了。
杨骁站在门口,看到我的表情说:“那么不想看见我?”
有同学进来,杨骁让开了一些,路过的同学也在回头看我们,这个在高三年级组里出了名的新生,很多人都以为他是来找事的。
确实,是来找我的事的。
顾铭没教过我怎么面对一个对你有爱慕之情的人,我只能生涩地用自己的方法和他对峙,生硬地不得了,“你又来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