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怎么回事,我们按什么都没反应。”调出来的界面上是一串英文,我不知道她们懂不懂,只是解决了几个无关程序的运用,再去将电源拔掉。
“重启就可以了。”我站起来,离开了座位。
她们半信半疑,一边重启着电脑,好奇地说:“怪了,还真行,我刚试了半天,画面都卡在一个界面,重启也没用,你怎么做到的?”
“程序乱了,电脑死机,这电脑什么配置?”
她们面面相觑,“这个我也不太懂。”
我又重新回去,调出界面看了一眼,随后道:“配置太老了,可以申请让上面换一个了。”
“明天我跟陈哥提提,谢谢你啊。”
“没事,走了。”我离开了。
外面下了小雨,我没带伞,时间是晚上九点半,我正要打车,照顾我妈的那个护士跟着我跑了出来。
“就知道你没带。”她老远说:“拿着。”
“不用……”
“别跟我说那些客套话,我们多少年交情了。”她不允许我拒绝,强硬地把伞塞进了我手里。
“你怎么办?”
“好办,搭陈哥的顺风车。”
我深意道:“有戏啊。”
她娇俏道:“什么啊,顺路而已。”
我笑了,她不让我笑,拍打着我,我不调侃她了。
跟她分别后,我撑着伞,站在外面等车。
不应该啊,今天晚上怎么了,没车来?
十几分钟过去了,还是没有师傅接单。
不是节假日,雨也没多大,还没到真正夜深人静的时候,一辆车没有,就挺奇怪,总不会都下班了吧。
得了,我再往前面走走吧。
顾铭这时候给我打电话,问我到家了没有,我把路线跟他说了,我走的时候他们还在,顾铭就是追问一下我的去向,我本可以让他来接一下我,但我不想扫兴。
听声儿,他们应该玩的挺欢。
灯火通明的城市里,我撑一把伞沿街走着,一侧的赶路人都在奔跑,天气预报没说下雨,大家被浇了个湿透,手上这把伞救了我,淋淋雨也不是大事,但有总比没有好吧。
走在路上时,旁边的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从我身侧跑过,随后是更多的人踩着积水陆续而过,听他们的声音,串联在一起,好像前面发生了什么意外。
我不是爱凑热闹的人,只是有些好奇,步伐迈紧凑了点,前方的景象逐渐显现,我看见围在一起的乌泱人群,看见身着制服的交警在雨下吹着口哨,指挥着群众,控制着群众。
我皱眉,挤进了人群。
“不要拍了!让路!那边的人散开!”交警焦急的声音在马路中央炸开,一辆车翻倒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车身惨不忍睹,更恐怖的还在后面,一个女人躺在地上,她的双腿及蔓延在地的血昭告了什么。
伞砸在了地上。
丢开伞的那瞬间,我冲向那个躺在地上的孕妇,与此同时,比我更快的一道身影拦在了我的面前,他抱起孕妇,留下一道荒唐的侧影,他在人堆里吼叫,那是我见过他最凶狠的模样。
“都他妈滚开!”他吼一声,竟比交警还要摄人心魄,人群骚动了起来,纷纷让开了路,我并不意外,他还是那样,拥有凶悍的气场,嘶吼起来像一头猛虎,不管挡在前方的是什么,好像都阻止不了他要做什么。
那群人散开,有人喊着救护车还没到,他根本不听劝,冲人群里吼了一声,那是一个人的名字,我没听过。
他很凶,目光所及之处的人群都在躁动,随后便有一辆车开了过来,鸣笛声在这样嘈杂拥挤的雨夜下变得阴森而惊恐,配合他撕扯着的嗓音,一切都好诡异。
他把孕妇抱进了车里,甩上了车门,车子一脚油门远离了众人的视线,交警还在控制人群,我耳边有一阵阵的唏嘘声。
意外的事件防不胜防,那个孕妇没想到,交警没想到,人群没想到,我也没想到。
惨剧不会提前预告给你,也许一个平静的夜晚,只从一声嘶吼划破。
捡起地上那把黑色的雨伞,在人群渐渐的消散时,我走向了那个满手是血的人。
他还在目送着不见踪迹的车辆,很久才低头注意自己,他在看自己的双手,被雨水打湿,血迹向下流着,滴落在脚边的水坑里。
那把黑色的雨伞撑在了他的头顶,早已经遮挡不住什么,我和他都已经被浑身浇透,在他回头看我之前,先是脱口而出了两个字:“谢谢。”
我没回应他,他缓缓转过头来,看见我的一瞬间,神色陡然一变,惊喜和惊吓还是有区别的吧,你看,他现在的情绪显然比惊吓好看多了。
猛虎停下了嘶吼,情绪缓和了下来,汹涌的雨夜却并未停止,雨势加大,他站在我的伞下,目光追随我握着伞把的手,定睛的一处,是我中指上夺目的银色指环。
而我站在他的面前,望着这张俊俏出色的容颜,我不曾多言,多年后的今天再看起来,还是那么的熟悉,眼角的弧度都是凌厉的风采,是的,我从未捋平他嚣张的本性,如今停留在表面的是肤浅的客套。
“不客气。”我的声音格外平静。
这把伞挡在我们的头顶,它早已经失去了作用,对于浑身湿透的我们来说,它是多余的。
而我撑这把伞的意义,也并非用来遮挡大雨,我只是提醒面前这个人,我猜他跟我想的一样。
——好巧,你也在。
第4章 极端的代表
我高三那一年,是学生会的主席。
我脾气比较好,和我来往的人很多。
我每周一都要在国旗下发表讲话,接在校长的后面,安抚被校长警告的同学,同时用温柔的声线劝诫学弟学妹,新的一周开始了,新的赛跑开始了,提醒他们注意态度,将来要做社会的栋梁之才,为国家添砖加瓦,我的言辞一点也不特殊,甚至老套的连我最好的朋友都在吐槽。
作为一个被寄予厚望的学生会干部,发表一些鸡汤似的讲话是必不可少的,我已经熟练了,张嘴就来,我是将来的社会栋梁,这句话我已经听过很多人说了,几乎成为了我的标签,我也并不让人失望,每天都以最好的状态出现,且成绩从未有过下滑的迹象,那些知名的高等学府,按照我们老师的话来说,稳定发挥任我选择。
我被认为是学生的一个模范,也是优秀的一个标准。
我每天要处理的事很多,学业方面要保证好,这是我的基本,另外就是处理一些大大小小的纷扰,保证校内的秩序,这是我的职责所在,老师们努力栽培我,在抓紧学习方面,也要培养我的处事能力,我知道他们是为我好,我也不愿意让人失望,我能力范围内的,我会做,超出能力外的,想办法做,我是一个好学生的标本,用顾铭的话来说。当时韩一洲也调侃我,说我这种老神仙不多见了。
但是对我来说,真正的标准应该达到德智体美劳的全面发展,可是我不行,我在运动方面的天赋太差,尽管后天我有所努力,爆发力这件事我也跟不上天赋异禀的同学。
每年的运动会我都十分头疼,这是我无能为力的事,好说歹说去劝同学们参加,我真是不太能理解他们,有这么好的天赋,可以在赛场大放异彩,偏偏都要别人劝着参加。
为了说服韩一洲,以及我们班级里几个运动强者去对抗顾铭,我答应赢了请他们吃饭,集体荣誉的事,他们偏要宰我,我没办法,顾铭太猖狂了,他运动天赋离谱,运动会就是他的主场,为了让我们班不输的太难看,我不得不让韩一洲等人出马了。
可惜的是,金牌还是让顾铭夺走了。
顾铭这个人,从小就天赋异禀,他学习差,但脑子很聪明,只是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但他体育一直是强项,运动会上没人拦得住他,即使派出了韩一洲,也依然是无功而返。
顾铭太狂了。
赛后他被人拥在圈子里,围在他身边送水的人数不胜数,校草夺金这件事就像电视剧里的情节,我也体会到了那些送水女孩儿们的心情,远远地看着,我对顾铭也有三分心动。
他赛后被汗水打湿的头发,健硕有力的双腿,以及那优秀的身体线条,无一不让他的荷尔蒙爆破,贯穿全场,作为男人,我甚至有腿软的冲动,至于那荣耀的音乐下,领奖台嚣张的不可一世的脸,刻在了每个女孩儿的心尖上,除了我。
我早已认识他,不必再惊艳一次。
顾铭拿了奖,韩一洲落后了一点儿,我没有请他吃饭,他不好意思,说算了。
还真挺重面子的。
后来我请他吃了零食,小吃铺里买的,我从来不吃零食,韩一洲说我为他破戒了,都不好意思,说以后有比赛他一定一马当先。
实际上我并没有吃,零食也是托人买来的,我那时候夸张到,连在小卖部的门口停留一小会都会觉得愧疚。
我太乖了,用别人的话来说。
老神仙什么的,还真对得起这个称号。
“主席,你对早恋这个事怎么看?”当时是我们班一个女生问的,人都说高三不小了,我自然懂得早恋是怎么一回事,我自认为理智地给出了我的回答。
“当然不行了,早恋很影响学习,”我说:“来年就高考了,你可不要走错了路。”
她笑了起来,露出一排白牙,说道:“我只是问问你的看法,哪里有走错路一说,而且我觉得早恋很正常啊,难道主席你都没有动过心的……”
我正要说话,那女生慌忙举手,抢断了我的话,“我知道答案了,您老不用说,告辞主席。”
她问出来才觉得荒唐,荒唐的是这种问题不应该问我,连老师都未曾担心过我这方面的问题,她们多心了。
的确,谁谈恋爱了也不可能是我,我是学生会的主席,也是学生看齐的标准,我的路肉眼可见,身上没有秘密,也没有惊喜,好像出生就是为了标准两个字,做一个懂事,优秀,能够造福别人的那么一个人。
我在努力做,本来是很稳妥的一条路,我和我的老师,一致朝这个目标前进,可是没有人提醒我,猛虎会拦路的,轻则只是毁了我的路,重则是吃了路上的人。
我被吃了,死死的。
在顾铭那次比赛时,我就听过一个沸沸扬扬的传说,有人说高一有一匹凶悍的黑马,他在运动会的百米赛跑上虐的高年级同学体无完肤,当时有个男生叫郭阳飞,是个比肩于顾铭的体育强者,听说郭阳飞在这届比赛上被对方远超,第二名差第一名足足四五米的距离。
在百米赛道上,这是个可怕的长度。
可我从来不爱凑热闹,这消息很快就忘了,我没想到会和他还有交集,真正见面的时候,我被他的样子吓到。
有人向我举报高一年级有闹事的,打架在我们学校里的情况不算多,但也有,我正要去处理,但被提醒说这次不一样,是一群高一新生和高三的毕业生操了起来,这很不常见,聪明人都不会去找毕业生打架,无论人脉还是年龄压制,毕业生显然都是优势方,这群新生哪里来的胆子,竟然敢在高三的地盘上闹事?
我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打起来了,甚至一些我很面熟的人都参与了进去,当时的场面很混乱,桌椅倒了一地,书本凌乱不堪,角落无辜的同学,地上被打的同学,破碎的窗户,碎了一地的渣子,滚落的圆珠笔,那是我见过最惨不忍睹的一次,也是最严重的一次。
比顾铭那一次还要严重得多。
这将会是一场极大的处分,我已经想到了他们的后果和下场。
“住手!谁让你们打架的,停手!”我冲了进去,不管三七二十一,拦在门口的几个人都让开了路,那群新生我还分辨得出,面生,态度狂,神色嚣张。
他们能在高三的地盘上,把高三的人打趴下,他们自然很嚣张,他们有嚣张的底气,那些我记忆里不好惹的几个,竟然这么狼狈不堪地躺在地上。
我终于看见有个人拎着板凳站了起来,并非常猖狂地将凳子砸在了地上。
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你知道你们在干什么?”我冷着脸问,我的脾气很好,但是这种恶劣的事件,之后一定会有很大的影响,我不可能温柔得下来。
“知道。”他貌似是发起人,他停手之后,这里面的其他人也就都停了下来。
我对他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毕竟是这样的场合。
“谁让你们打架的?”我在质问他们的行为,可是他们嚣张到,连摊牌都是恶劣且无所谓的态度。
“我。”他说,门口聚集了很多人,他看也不看一眼,盯着我说:“怎么处分?”
我不是没有处理过打架的事,碍着顾铭这块的人缘,很多人都给我面子,我说话他们会听,这群新生也许不知道那么多,他们可以不认识顾铭,也可以不用怕我,但是谁给他们的胆子公然挑衅?
就算打架,也不能这么不避着,这种后果,他们一定承担不了。
“重则开除。”我只说了这一句话,其他的根本不必多说,他们的情况显然已经很严重。
他哦了声,回头对躺在地上的高三生说:“开除也不是结束,总要回家吧,今天打到你们班,明天就能提着棍子干到你家门口,好学长们,学弟的规矩你们也要记住了。”
“操……”
“丁典!”地上还有一个人想要反抗,我认识他,呵斥了一句,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个人不是说着玩玩的,及时拦截丁典要说的话,是我最明智的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