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担起了这件事情纷争的主角,我在众人眼下再一次提起解决方案,自然是对我们公司都有利的,我相信对方听得明白其中利害,他只要威胁一下我们,态度强硬一下,我们都得避着走,毕竟是有关于公司名誉的事,谁玩得起呢?
虽然阵仗看着大,实际上都是纸老虎。
我就是那只在纸上不断跳跃的假老虎,对面盘着一条真龙,若想绞死我,只是抬抬手的事。
“事情已经造成了,银行那边已经办完了手续,这笔钱已经算在了您朋友的账上,现在的解决方法有两个,我们五五开,填补多余的放款。”
没等我再说下去,说不管事了的男人又激动了起来,他对这个处理很不满意,拍了下手,讽刺地说:“太棒了,五五开,这就是解决的办法?”
说着他笑了一声,不玩女人的手了,他看向杨骁,道:“听到了吗?人家说五五开呢,本来我真不想叫你来的,实在是他们太会玩了。”
赵寅说:“您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哈哈哈……”他拍了拍桌子,“你们还有脸问我的意思,我想让你们都进局子,你们进吗?”
他不配合,我不意外,如果换做是我,也不满意这样的结局,的的确确是我们的人做错了,对方为什么要赔偿我们的过失?
可商人到底是商人,公司不可能全额赔付,到这种地步了,还是想着要从客户身上宰一笔,至于我嘛,没办法啊,我的阵营在这里,我的心就得向这里,良知什么的,是什么东西?有什么用?
“你们听好了,老子一分钱都不会出,大不了就闹大一点,让人知道你们诈骗集团肮脏的手法就是了,我不信这事闹到警察那里去,你们还能全身而退?”
“对双方来说都不是好事,何必呢?”我们老板说话了。
男人不是省油的灯,笑说:“没关系啊,我不怕丢人,顶多被说傻上当了而已,你们就不一样了,干这行的,都捞的不少吧?我只是不想跟你们较真,要是真到这地步了,别怪我穷途末路逼你们上梁山。”
他只是点到为止,后果如何,他要怎么做没说清楚,但态度却表的够明白了,我看到老板的脸色不太好。
被他这么一威胁,我知道接下来不是我的话语权了,只看老板打算怎么做,而对面男人请来的外援,也是一副等待结果的态度。
老板道:“我们可以再让一步。”
男人嗤笑道:“什么叫你们可以再让一步,这难道不是你们导致的过错?”
“是我们的错,但就是看在给您办事的份上,您多少也要分担一点儿。”赵寅说,他的脾气可不好,现在是在忍,我知道他马上就要爆炸了,如果不是老板在这。
恰是这时候,杨骁出声了。
“按照你们的说法,如果有人为我杀了一个人,我也要看在他为了我这个份上去替他坐牢?”他完全站在对方的立场,以我们的说辞回馈我们同样的攻击。
我很少看见他这样,完全有理智有头脑又充满了攻击性的样子,真是迷人啊。
赵寅也不简单,笑道:“您偷换概念了,先生,这个请求是贵方提起的,在为您办事的时候产生了一些差错,您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吧?我们公司的员工已经接受了辞退并且担起了部分责任,您还有什么不满意?”
“你们公司的员工做错了事,把他开了是应该的,因为说不定下一次他还会再犯,会影响公司的声誉,至于补偿,他全额补偿也不算为过,如果公司看不下去,就替他分担一点,让客户来承担后果,这是没有说法的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你们不会不懂这个意思吧?”杨骁态度坚定,比起他威胁满满的朋友,他一副沉得住气的样子更容易让人紧张,赵寅和老板的目光都十分谨慎。
“再说了,您说为我们办事?”杨骁道:“我们请贵方办事,难道是免费的吗?您是看在人情上才帮了我们?高额的手续费是假的呀?如果是这样,那慈善机构可都不如你们半点了。”
他依然锋利,只是没有那么莽撞了,这尊大佛请的好啊,我们被为难住了。
刚刚男人提了一嘴什么?懂法的朋友?杨骁一句法没提就堵的在这行业里能说会道的领导层们无言以对,这就好像你知道对方还捏了一个大招,可是他根本不必用,因为你已经抵挡不住了。
我坐在这里陪他们磨蹭,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老板扶着额头和几个人窃窃私语,我知道,他们在商量。
他们在后退。
“我去趟洗手间。”我在赵寅耳边交代了一句,大局已定,我不想陪玩了。
有我没我都一样改变不了败局。
这本来就是一场没底牌的较量,稍微碰上一点有脑子的人就会溃不成军,是他们想要再搏一把,现在是见到了棺材,要落泪了。
路过杨骁时,他的目光追随着我,很明显,让我玩性大发。
我忍住了,没有当场笑出来。
洗手间里,我正在冲手,镜子里倒映出一道人影,他静静地站在我身后,目光像是在盘着如何打家劫舍的贼人一般凶悍,上次见面就在几天前,那会儿略微狼狈,今天就比较正式了,他穿着笔挺工整的西装,我撑着次了一点儿,但也还算正式的工作服。
“再这么看下去,我会觉得你想要打架。”我抽出一张纸巾,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我的无名指上戴了一枚戒指,毫不遮掩地展示着,我缓缓转过身,我看到他的视线随着我的动作转移在了我中指上的戒指。
那一瞬间的悸动如何?我好想知道。
望着他,我丢掉手上的纸巾,靠着身后的大理石台,看清楚了他的模样,五官有些微的变化,没当年稚嫩,多了份成熟气,西装过于严肃,也过于色情,只有我知道,那西装下被束缚的野兽一般凶悍的身躯和念想,有多么堕落,多么的沉醉迷人。
他一步步走向我,一句句客套话夹着。
“杨先生还是杨总?您喜欢哪个称呼?尊敬的贵方。”
他未曾理会我,等我还要继续时,却突然大步冲向我,不顾周身有人在,他按我在石台上,粗暴又凶猛地堵住了我的唇。
第一次也是这样,一点儿也不温柔,多少年过去了,他依然不见得有什么长进,横冲直撞进来,让我忍不住想呻_吟两声。
我捧住他的脸,没有像第一次那样把他推开,画个圈固步自封,独自羞愧,我有所长进,老辣了不少,稳重了不少,我脸色平静,没有那要命的,钻心的红,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只是在他吻我的空隙里,调侃了他这么一两句。
“久别重逢,温柔一点儿不行?”我捧着他的脸,冰凉的指尖从他脸上滑过,唇压着他的脸说:“对方辩友。”
他抱住我,呼吸喷洒在我的脸上,他压在我耳朵边,说上次没来得及说的话。
他呼吸粗重,肩膀似乎在颤抖,手心温热地说:“我想你了,行哥。”
第8章 蓄谋已久
抓不到杨骁了。
这是老师们反映给我的。
杨骁在学校里并没有安分下来,人多口杂,总有人传出他闹腾的消息,可老师们从来没抓到过他,按理说这不可能,只要他在,只要消息是真实的,他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完美地不留下把柄。
只有一个解释,他是故意的。
光是我就看到他好几次。
这天我实在没法再视若无睹了,我站在现场,看巷子口里他靠着身后的墙壁,抽着烟,听里面传出打人的声响,我迈步要进去,巷口就那么窄,他伸腿砸在对面的墙上,堵住了我的路。
他不看我,低头摆弄手上的烟。
“进去就是证据,别为难了自己。”
我很不舒服地说:“你凭什么那么自信我不会报上去?”
杨骁嘲笑道:“你会吗?你抓到我多少次了?开除的通知怎么还没下来?”
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嚣张的人。
明明应该是他紧张,是他求我不要报告上去才对,为什么全反过来了?他这样的态度,不免让我怀疑他是在针对我。
这已经是本周第四次了。
五天里,我抓到四次他的现行。
我不能理解老师们口中抓不到把柄的说辞,我已经在同一个地方抓到了他四次。
我莽撞地往前走了两步,作为学生会的成员,管理这种违反校规的事一直是手到拈来的,现如今竟被这样挑衅,他的腿撑在我的面前,没有一点想要拿下去的意思,结合前几次,我没法再纵容他下去了,“拿下去。”
他是我见过最嚣张的人,没有之一。
他并不理会我,反而将腿笔直地绷起。
我的性子还算温和的,杨骁已经不止一次两次地挑衅我了,我威胁他说:“你是不是真的想被开除?”
他给我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我就要硬闯,里面的情况有多严重我听声就能明白,杨骁还这么小,在这么不成熟的年纪做这么不成熟的事,万一失手,很容易赔上一辈子。
“我一定满足你。”我咬牙切齿地说,随后用力气硬闯了进去,里面群殴的情况很乱,我只冲这伙人喝了一声,他们有人认识我,神色紧张地互相张望。
地上躺着一个人,只是看着就很严重,我不认识,貌似不是学校里的人,我上前去查看,去叫救护车,去找杨骁的麻烦。
“你疯了?”他还那样若无其事地站在那里,我冲到他面前,记忆里,那是我第一次对他发火,“里面的人要是真有点事,你以为你只是开除那么简单吗?!”
我的声音回荡在巷口里,飘到上空去。
杨骁不以为意,他只是觉得我好玩,对我发火的模样觉得稀奇。
我很不能理解。
“你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去,一次都没有,”我一字一字咬得清晰,“你是不是真觉得没人能拿你怎么样?”
我在给他机会,他从未回馈给我同样的惊喜。
我在对他抱着什么样的期待?
我总是认为人都是相同的,可我的确天真,我妄想去用几句话改变一个人,别人暂且不说,可是面前这个人,我不希望看到他走上歧路。
什么时候有的好感?我不知道。
明明接触不多,互相也不够了解,劝诫他却比劝诫顾铭还要认真。
他一定觉得我很奇怪吧?我是怎么了。
短暂的质疑之后,我觉得站不住脚了,我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原本不是一路的人。
“说多了,”我恍然醒悟似的,虽然看不见,但我知道,眼睛里一定没什么动容的东西了,我说:“我把人带走了,明天自己到教务处领罚,什么后果自己担着吧。”
我不管了,无论他干什么。
这件事之后,我们俩很久没有再见面,我也没有再听到杨骁的事迹,是他安分了还是我消息不灵通了,我不清楚。
最近有大考,我没心思监督他了。
“你最近和他交集有点密啊。”顾铭走在我身边,在放学的路上,他抬抬下巴,指给我一个侧影,那是几个人走在一起,中间的是杨骁,在学校里声名远扬的败类。
“碰巧而已。”我转过头,没什么兴趣地说。
“碰巧?”顾铭拉长声线,“就那么巧,每次都是你抓到他?”
这其实也是我想不通的,只有我能抓到杨骁,消息总是被我不小心听到,或者是谁报给我的,我不能明白,学校里这么多人,杨骁这么频繁的闹事,老师怎么可能会抓不到他?
我想说什么回复顾铭,可是我找不到更合适的说辞,全部归功于巧合?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我觉得有点奇怪。
“上点儿心,你以为的碰巧,说不定是有人蓄谋已久。”顾铭突然说。
我愣住,“什么意思?”
顾铭笑而不语,有人冲这边吹了声口哨,那是顾铭的好友,顾铭拍了拍我的肩膀,就这么走了。
顾铭和我是朋友,很多人都很意外,我们俩是打小的交情,否则以我现在的状态,交的朋友不可能是顾铭这样放荡不羁的校园风云人物。
顾铭人虽然走了,可我却被搞得一头雾水,并不是他的话触动到了我,而是我自己也生疑,我看向杨骁的方向,那伙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不打算再管杨骁的事,却持着怀疑的态度,找到了之前通风报信的人。
好在他还没走。
这人被我叫出来,吓了一跳,他们本来在打牌,坐在班级的桌子上,看见我就像看到了什么老虎,慌忙收起桌上的扑克牌,几个人本能地挡在桌子前,阻挡我的视线,可是已经晚了,我早已经目睹完了一切。
“主席,下,下课时间……”一个嘴里还叼着一根烟,拿出来后擦了下嘴的男生慌乱地纠正着:“放,放学时间。”
他们很多人怕我,不是因为我会像顾铭那样不好惹,动不动打个架,是因为我的权利,他们还在学校里,还会怵我这个学生会的干部。
“你出来一下,”我看着其中一个没说话的人,他也是一副畏手畏脚的模样,他们到底是新生,对我这个即将高中毕业的老家伙会有点畏惧,我看他不动,强调了下,“就是你,请出来一下。”
我不知道这男生的名字,向我通风报信的是他,次数频繁了,我能记住他的脸,但没主动问过名字。
他和旁边几个人使了个眼色,就放下纸牌跟着我出来了,我把他叫到外面没人的走廊一角,他战战兢兢地说:“主席,我没干什么吧……最近挺老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