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硕不买账,早对我恨得牙痒痒,没有被蒙混过去,揭穿道:“你他妈少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不小心?你就他娘冲着我来的!”
我举起双手,目光盯着他的鞋子,是名牌,我没穿过,但见过猪跑,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去欣赏那张狰狞的脸,十分歉意道:“您这真是冤枉人了,谁敢肇这种事?一不小心就是命案,我是嫌自己活得长了吗?”
“你知道啊,嗯?还真是刷新我三观,你叫什么?操,想不起来,不起眼的废物,我没把你放眼里,我警告你,没追责不代表老子原谅你,要不是看在顾铭疼你的份上,你早在医院里躺一百回了!不知死活的东西。”他还真是恨我恨得要死了,又是看在顾铭的份上,嗐,真跟我是一类人了。
顾铭疼我,懂吗?在他们眼里,我是顾铭的宠物,疼这个字眼用的真是准确,戳到了我的心窝子。
我的同事们蠢蠢欲动,感谢他们还有这样的良心,不过用不到他们的插手。
我往后退了一步,耸耸肩:“确实是小人物,不够闻名,要做到您那样,需要法律介入的程度,差的不是一星半点。”
“你再多说一句!”文硕是被烈酒冲昏头了,怎的有了几分正常?平日里那一副欠操的模样也没了,是个火力全开的枪炮机。
“我说,你进……”我声线缓慢,像是在诱哄毒蛇地进攻,猎物实在新鲜,他等不及,连基本的判断都做不了,骂了一句脏话,便兴冲冲地攀过来了。
可是他忘了吗?他自己现在是在哪?
就听这么荒唐的一声轰响,那被怒火冲昏了头脑的巨蟒摔落在地上,四周的人纷纷退散,来不及尖叫,痛苦地闷哼声吓人,见了点血,才让周遭一群人蜂拥而上。
是文硕的朋友们,都是面熟记不住名字的人物。
我的同事们也慌张的不知所措,文硕是被摔得狠了还是烈酒冲的,他在场内疯狂地哀嚎,让我想起似曾相识的一幕,不过,温知栩的叫声显然比他的要尖锐得多。
他叫的还有理智,带着人的痛苦,不如温知栩的绝望锐利。
而我冷眼望着这一幕,如果俯瞰全场,你会发现,这里面最冷漠的人,是我这位二次肇事者。
无人不被这痛苦声感染,情绪丰富,偏我一个,漠视不理。
嗯……不对,不够准确,有人比我更冷淡,看戏似的坐在二楼的沙发里,顺着护栏,没有像他的朋友那样趴在上面观看,仅仅是侧着头,低着眸子,一言不发地观赏。
观赏这场人为闹剧。
杨骁藏得深,一时间没曾发现,也不知他何时坐在那里,那个角度,纵览全场,亦能观摩到赵寅所在的方位。
大闹一场后,文硕被送进了医院,夜店内的气氛却不如之前的热烈了,肇事的我站在洗手池边,没有回到赵寅那里,文硕的惨叫声激起了我的烦躁感,他叫的太凄惨,太刺耳。
我洗了把脸,怕自己太兴奋,怕那涌上来的丰富情感蔓延到眼眶,怕杀红眼,怕成为蛇蟒的盘中餐,怕成为犹斗的困兽。
“哥。”一人站在我后面,我正在冲洗脸,听到声音,抬起头,镜子里倒映的人,还是那不敢直视我的男生。
“你没事吧?”
我对镜子笑了起来,来自敌人的关心和好意,真让人受宠若惊。
“你眼瞎了?”有事的不是我,是发出哀嚎的那一位,明知故问。
他低下头,刚刚一瞬间撞上了我的视线,令他心惊胆战。
“我只是问问,你没事就好,”他迈步,想要走,“赵主管问你。”
我抽出一张纸巾擦着手,湿润的刘海打在额头上,目光里也是几分意犹未尽的不满。
“回他,我一会回去。”
“行,”他听话地说,走了两步又返回来,局促不安地,犹豫了大半天还是问了出来,估计早就抱着悬念,或是猜疑,“赵主管跟你……”
那个时候虽未挑明,却跟摊开无异,谁都要好奇的,想求个定论。
而我没有隐瞒。
“他喜欢我,”对着镜子,我都能看到身后人明显地怔愣,大概是对我的过度坦诚,没有做好防备,而他的反应惹到了我,于是我不自觉地放低了声线:“你有什么意见?”
第37章 口是心非
“没有,抱歉,不好意思,我只是问问。”他已经语无伦次,退出去几步,匆忙道:“我去告诉赵主管了。”
他跑了,样子滑稽。
镜子里倒映着我的样子,我找到了他惶恐的原因,表情真是不好看啊,我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脸,转身走了出去。
被我这么一闹,我的同事们心里都揣着事似的,也不去蹦蹦跳跳了,全围在我们这边,我问他们怎么安分了,一个个的说辞都是统一的,说累了。
行,随便什么理由,肯定比说我毁了他们的兴致好听点。
我坐下来,说道:“既然都在了,就好好聚聚吧,服务员。”
王旭说:“你要干嘛?”
服务员已经过来了,我用行动告诉他们我要干嘛,我点了几箱酒过来,并发话说今天谁也不许装狗熊,不醉不归。
王旭说:“你可真会整,寅哥在这,谁今天能活着回去?”
有同事附和道:“别了,少来点,开了车的。”
“我给你叫代驾。”我堵住他们的后路。
赵寅一击毙命:“还没发够疯?”
我又点了根烟,酒上来后,我一瓶瓶往桌子上摆,“没呢,你陪我发一会?”
赵寅点点头,过来拿酒,我喜欢他的爽快。
徐净远回来了,他去处理后事了,这会看我们这么热闹,说我们没眼色劲,自己在这玩,我示意着旁边这个位置,道:“这不是没开始呢?你坐这儿。”
徐净远挤进去,坐在我身侧,位置宽敞,但我们人还是多,分为了两桌,另一桌就在后面,隔着一张沙发。
有人看徐净远回来了,趴在沙发上,叼着烟问情况,“净远,人没事吧?”
徐净远把人送到了门口,其他人没动。
“不知道,他朋友送过去的,救护车也没用上。”徐净远说。
王旭瞄着我:“你跟那人有深仇大恨?”
我开着酒,不忘记回他:“有。”
王旭追问:“怎么?”
启子好用,顺利开完,我给他们分发下去,用不到杯子,每人一瓶,“我之前不是追尾了吗?他就是那个车主。”
“这事没处理好?怎么结仇了?”王旭想了想说:“而且那醉鬼还说你故意的,什么意思?”
“他非说我是故意撞上去的,他这么以为,我有什么办法?”
“没赔偿?”
“要赔偿来着,但人不稀罕。”
“这什么毛病?”徐净远也不理解了,“有问题解决问题,什么叫不稀罕?还诬陷你故意的?脑子有泡吧?谁玩这种危险的事。”
“把你当什么?杀人狂?”王旭皱眉。
我不由得笑了,觉得他们的对话真有意思啊,我说:“你怎么知道他不是对的呢?”
徐净远说:“他是对的?你承认自己是杀人狂?那我们不危险了?”
我好心提醒:“小心酒里有毒。”
徐净远提起酒瓶道:“行,我先饮为敬。”
就这么放纵我吧,一群陌路人。
从徐净远开始,到后面的每一个人,谁也没有逃得掉,赵寅又和我统一战线,没多会呢,求爷爷告奶奶的声音在我们这一桌反复响起,赵寅喝起酒来没个度,他真陪我疯了起来,甚至超过了我,自己的组员也不放过,徐净远已经吐了两次了。
“寅哥,我求你,你是我爹,真不能了。”徐净远抱着酒瓶死活不愿意喝,王旭也没好到哪儿去了,在一边安静地坐着,把头埋进胳膊里,一句话也不说了。
“你什么酒量我不知道?别给我装。”赵寅杀红了眼,“拿起来,别让我灌你。”
徐净远想求我,我自己也是微醺,有些不舒服,他看求我是不行了,就提起我来,道:“一起。”
赵寅看着我说:“你行吗?”
我摆摆手,皱着眉拿起半瓶酒,跟他们干杯。
赵寅笑了声:“不行坐好,我一会送不了那么多人。”
徐净远酒壮熊人胆:“你妈的,区别对待是吧?”
赵寅不要脸道:“你爹我就区别对待了,你有意见?”
“操,求你了行哥,跟了这货吧,我都他娘感动了。”徐净远被赵寅伤透了心,提起酒就开干,算是豁出去了。
他们不知道我和赵寅的猫腻,公司里知道的少,别人都以为赵寅和我感情好,玩笑话一大堆,徐净远也一样,没有多加怀疑,只是气急败坏的说辞。
我陪他喝,可赵寅的酒量,我今天肯定得倒在这里,没关系,我心情好,距离上次喝醉已经过去很久了,醉了也没不好,只要我不吐,还算舒服。
我们这一桌不出意外,全都倒了,剩一个我和赵寅,我也是撑着,也是他手下留情,等到别人都老实了,不能动弹了,赵寅就能放肆了。
我和王旭一样,趴在桌子上,枕着胳膊,缓解酒精的冲击。
“一口都不行了?”赵寅问我。
我没回应他,耳边都是聒噪的音乐和嘈杂的人声,令人脑子疼。
不一会有人过来了,附在我的耳边,另一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哄着人似的说:“真不行了?”
我抬头一看,是赵寅,枕着胳膊,我趴着说:“挺不舒服。”
“哪儿?”赵寅问。
“喉咙。”我刚说完,冰冰凉凉的唇瓣就被触碰了,我还有点儿理智,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一把抓着他的衣领,“你胆子不小。”
赵寅志得意满:“挺小,他们不倒,我还真不敢。”
我放开手,没跟他多计较,不舒服是真的,被吻是真的,不纠缠也是真的,随意是真的,他对我有心思,一个吻而已,已经是很含蓄的侵犯。
“我带你出去。”赵寅要架起我。
我不愿意,推搡着说:“你别强_奸我。”
赵寅笑了声:“你会怎么样?”
我想了想,也没给出什么狠话,“不知道……我能怎么样?我还能干什么呀。”
他把我扶起来,我一把推开他,靠着沙发座椅,“我自己行。”
赵寅一把把我拽过去,威胁我道:“你老实点,我对你什么心思你自己心里清楚。”
“我当然清楚,”我被赵寅稳住,头脑清晰地说:“所以你离我远点,我不乐意跟你,你就别攀上来。”
“你想跟谁?”赵寅提着我,如果我醒着,大概听得出他的认真。
“没,没人呀,谁也不想跟。”我闭着眼说,想睡一会儿,可是赵寅真烦,他不让我睡,我的双腿很累,他偏偏要我行走,吃力得很。
结果没走多久,我就听见赵寅的自语:“呀,不巧了。”
他晃我一下,我也没动静,跟个死人一样。
但是赵寅不动了,就这么靠着他挺舒服,他一直这样就好了,但没停一会儿,我就被拖进了另一个怀抱,我知道这应该是别人,可是又无法断定。
他的步伐很凶啊,比赵寅要野蛮多了,不知道我不舒服吗?不能动静小一点吗?
我提出了抗议:“能不能不走那么快……”
停下步,我想蹲下来,对方不让,凶巴巴地抓住我的小臂,生生地一提,那力气简直可怕,我都快忘了自己是个近三十的人了,这也太不尊敬我。
“我不想走。”烦死了,能不能让我安静一会?这些人都烦得很,下次没机会了,再也别想让我请客。
我说了不想走,这次人家应了,我被拖了起来,双脚离地,可以肯定的是,这不是拥抱,我也不知道那什么姿势,绝对很怪异,因为我只有一种感受,我的腿开叉挺大。
耳边的音乐声没了,冷风灌了上来,迎面打着,像是扇我耳光,眼前的灯晃眼,是不是月光辨别不清,还会闪,比里面的吊灯都美。
随后,我被塞进了狭小的空间里,垫子软软的,我在移动的空间里找了一个舒服的角度和姿势,没有再理会别人的骚扰,闭着眼睡了。
喝醉后就睡觉,那是最舒服的,可是总有人让我的心愿破灭,所以说我讨厌极了这些复杂的人类。
睡了多久不知道,被强硬地给弄醒后,我眼皮都在打架,那种不爽的滋味这辈子我不想体会第二次,可对方显然没意识到得罪了我,还能这么粗鲁地拖我进门。
“妈的,你烦不烦?!”我忍无可忍,甩开了对方的手,扶着额头蹲了下来,道:“比赵寅还烦。”
头重脚轻,我只想蹲着或者趴着,没眼色劲的人总要拽我。
我的下巴被抬起来了,这会我看见了对方的正脸,也是迷迷糊糊地望着,他不爽地说:“这才哪跟哪?”
我被重新拉起来,被一路拽,虽然我现在想躺着,虽然我很需要一张床,但我不想接受这么残暴的攻击,这人有毛病,摔我干嘛?
“杨骁你脑子被他妈驴踢了!”
我的双腿被压住,他跪在床上,大腿扣在我腿边,声音带着不爽和怨念:“你知道我是谁啊。”
“除了你谁这么有病。”我刚说完,他俯身下来,扣住我的脸,对着我的嘴巴就凶狠地展开了攻击,好多年没碰他的唇了,热度还是异常啊,借着酒精也好,能掩饰一下我旧情人带来的美好感受,反正我喝醉了,反正是他骑在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