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整后视镜,我解开了上面的两颗纽扣,顾铭让我注意点,虽然他不介意玩车震。
我理也没理他,拉开衬衫,那些印记挺红的,方才在杨骁家里没注意有多少,有多重,这会全看清楚了。
“没做?”这么烈,顾铭能这么问,都算他看得起我。
我无奈地摊摊手,颇为失望地说:“听说有洁癖。”
顾铭和我相视一笑。
打了下方向盘,车向右方转动,平坦的路段中间,一辆惹眼的跑车正在滑行,里面坐着两个衣冠禽兽,一个握着方向盘的主导者,一个伴在身侧的随行者。
没有一个好人。
“我搞宁钰的时候,也喜欢问他要不要。”顾铭没下线地说。
我对他的话抱以肯定,这才叫男人的通病,自己忍无可忍,还能憋着一口气问别人要不要,有趣。
我捂着额头,移开了目光,望着车窗外,起来的不早,阴沉的天气压在车顶,没有一只飞鸟,没见一个行人,仿若一座空城。
是我太晚,还是他们太懒?
都别计较,这孤寂让人心情舒畅。
很好。
跟着顾铭混,我都不用多问,他爱去哪就去哪,富家公子的生活,怎么说也比我多彩。
你看,这一会的时间,就到了一个马场里来,辽阔的场地,盖上的绿草,踩上去软塌塌地,就是我这一身装束,跟这里各种不搭。
顾铭来过,轻车熟路带我进去,几个负责人大老远来接待,于是我闭着眼睛仔细地嗅了嗅,顾铭问我在干什么,我说金钱的味道,香极了。
跟着顾铭进去,我这一身一夜情后的装扮打眼得很,服务的人员忍不住多看我两眼,他们应该习惯,习惯富少的旁边带着不同的男女人。
新鲜感多么重要。
借着顾铭的光,我也受到了优待,马场的工作人员牵来一匹棕红色的威风凛凛的汗马,经过介绍,我得知这匹马曾经参加过电影的拍摄,正是因为气势如虹,才被选定为剧中大将军的战马。
我抱着马的脑袋,难以拒绝这顶级的颜值吸引,顺着它的毛发,我没见过世面地说:“好大的眼睛。”
“挖来给你?”顾铭实名吐槽:“跟他一个反应。”
我心知肚明:“宁钰?”
顾铭没回应,算是默认。
别表现出一副不爱搭理人家的样子,你心里想什么我不知道?顾铭的态度让我觉得好笑,他不说,我就说:“他也这样?”
你看,他还是很乐意提的嘛。
“比你夸张。”顾铭想起什么来,眼神都温柔了下来,这么久没见面,他也该想着了,“抱着不肯松手,毛也好顺啊,睫毛真长呀,眼睛好大啊。”
顾铭学着宁钰,有模有样,的确像那个温柔天真的男生表现得出的,顾铭摊摊手,不解道:“无法理解。”
“然后呢?”勾起他的回忆很成功,今天的顾铭愿意多说了,他就这样,你逼他逼不出什么来,他想说的时候就是现在忍不住想念的时候,不需要外界多加敲打,自己就全抖落出来了,恨不得开个会跟你详细说说他们之间的亲热。
我希望他多说点,多聊点,趁着他的思念强烈时,可是,他不如我的愿。
顾铭拍了拍马身道:“也没什么,我把他抱在马上搞了一次,他就乖了,乖到再也没提过马这个字。”
我的白眼能翻到天上去。
收回摸着马身的手,绕到一边,管这老几情路坎不坎坷。
工作人员牵着缰绳,场地足够奔跑,他提议道:“先生,您要不要上去感受一下?”
顾铭做主道:“上去。”
我伸手摸了摸皮带,为难道:“你嫌我下面不够疼?”
顾铭懒得吐槽,但我实在恶心到他,毒舌道:“人搞你了吗?戏精。”
我被逗乐了,扶着马身,一个用力攀上了马背,工作人员想帮忙,但没想到我挺顺利,站在一边牵着缰绳控制着骏马了。
“身轻如燕呢。”顾铭从工作人员手里牵过缰绳,“这里不用您了,您去忙。”
工作人员点点头,恭敬地退出了马场。
被少爷亲自服侍的我上辈子定是救了他全家,顾铭今天的装束简单,比我这一身繁琐的制服轻便了不少,他站在前面牵着马,我高高地坐在上面享受,没有比这更加醒酒的事了。
“只是因为一个婚礼?”
顾铭正在慢悠悠地走着,我和马都跟在他的身后,问出的这句话,好像不是对他说的,他隔了很久才回应我。
“一个婚礼还不够?”他反问。顾铭没有策划过和宁钰的婚礼,也没有想过,不是因为他不够爱,而是他真的认为,并不需要,不需要这些繁琐的礼仪琐事,他们在一起这些年,已经能够证明两个人的心。
“如果他想要,给他又怎么了?”顾铭固执,认定的事就是死的了,他认为婚礼对两个男人来说很荒唐,他从前就这么对我说过。
从前他跟那些花哨的男生搞在一起时,我就问过,他以后会不会结婚,顾铭说,他不需要婚礼,在一起就是在一起,无需搞那些伤风败俗的繁文缛节。
只是,这怎么能是伤风败俗的繁文缛节?顾铭对婚礼的排斥,比我想象地还要抗拒。
“你不懂。”顾铭说:“很多事情,不止这一项。”
我是不懂,他不告诉我,我怎么能懂?我只知道,真心的人不可能因为一个婚礼而和心爱的人远离,也许这确实只是其中一项,他们的矛盾多在别的地方,那些我们外人看不见的地方。
人果然会变,因为别人,因为自己。
从前那个谁也拦不住的大爷,那个一口一个“我他妈管你怎么想”的少爷,也会有恋情纠葛的一天,顾铭换情人的速度,对待情人的态度,一度让我以为他会孤独终老。
他爱的只是自己吧,可曾真的爱过别人?那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才不是爱人的表现。
在宁钰出现以前,我总以为,能收了顾铭的,只会是比他更狂的人,没想到,是这么一个软绵绵的小白兔。
顾铭他妈的,浪得虚名。
“您到这边来。”马场里迎来了新顾客,远远地看去,是一男一女,情侣二人,女人戴着一顶橙黄色的贝雷帽,穿着针织线衣,瘦弱的身材站在男人身边娇小玲珑,而那个健壮的男性,一举一动都充满着对爱人的呵护,为她拿衣服,为她牵缰绳,抱她上马,笑着为她拍照。
如果他们已婚,我觉得婚姻也没什么不好。
“等他们一会。”我对顾铭说。
他们慢慢向我们移动,我和顾铭原地不动,胯_下的马发出了抗议,走走停停,却又因为缰绳的控制,只能在原地打转。
“乖一点,宝贝。”我顺着马儿的头安抚,这绝妙的手感,让人爱不释手。
等到对方离我们只有三四米的距离,我抬手,招呼道:“先生您好,能麻烦你们一件事吗?”
情侣二人皆在马身,男人护着女人,工作人员经过男主人的同意,将马儿向我们这边牵引,我胯_下的马儿躁动了,就要走过去,可是牵绳的少爷心冷,马儿只能在原地走动。
顾铭想看我搞什么幺蛾子,也没阻止我,这就是他最好的地方,他永远纵容我。
“能冒犯地问一句,二位的关系吗?”我在服务行业混的时间不短了,那被无数个客户说真诚和亲切的笑容是我的优势,对方的礼貌不是我的表现好,而是他们自身的涵养。
他们是高尚地,我确定,人品这个东西,眼睛有时候品得出。
“她是我的妻子。”坐在女人身后,护着她的男人完整地说出他们的关系,女人也点头示意,并附和了一句“我的先生。”
“虽然看出来了,但是得到了肯定更好,”我说:“二位不用担心,只是一个小问题。”
“测试吗?”女人说,不知她为何得出这个结论。
而我图一个方便,道:“算是。”
女人抬了抬手:“您请说。”
我看了下顾铭,他也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等我出幺蛾子,我不负所望,道:“如果一个男人非常地抗拒婚礼,这代表了什么呢?”
女人十分和善,尽管她消瘦,看上去总有一些脆弱,但不碍着那浑身上下散发的温和气质,她盘问地仔细,比我想的还要配合:“是抗拒婚礼,还是抗拒婚姻?”
我缓了缓道:“婚礼。”
女士道:“男人?”
我点头。
女士十分专心,没有很快地回答我,而是认真地考虑后,说道:“他不够爱他的妻子,或是不能够给妻子更好的生活。”
我委婉地否决道:“两者都不是。”
身后的男士也道:“那……他自己有问题?心理问题,或者身体上有什么问题?”
女士忙道:“怎么会,说的是抗拒婚礼,而不是婚姻啊。”
男士了然道:“如果只是抗拒婚礼的话,应该是心理有什么问题了,婚前恐惧症什么的,很有可能吧。”
我回头看顾铭,他的样子好玩,真应该拍照记录地,我调侃够了他,对二位友好地配合道谢:“测试结束,谢谢二位的回答。”
“没什么,我们也没有说什么。”女士说,为自己没能提供更好的回答觉得抱歉。
“不,已经十分足够。”我就是要顾铭听听,他自己的问题在哪儿。
顾铭抬头道:“好玩儿?”
我满意道:“还不错。”
顾铭松开了缰绳,“是吗?”
他走出去,那两位快要离开的夫妇被他给叫住,“不好意思,还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
在我的注视下,我的面前,顾铭可算是没有吃亏,他问二位:“如果两个分别很久的旧情人重新见面,并且经历了一夜情,第二天早上醒来才知道什么也没发生,这是为什么?”
女士这次十分活跃,举手抢答了起来,貌似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我知道,他们已经不爱了。”
顾铭摇头。
他站在那里,即是一道无法忽视的风景,映衬大地,英姿飒爽,像个凯旋的将军,正在庆祝胜利的喜悦。
而被请教的二位陷入了难题,尤其是那位被呵护的妻子,她的样子追根究底,像那年我搞一道数学题,不,比那还吃力。
“他们认错了?”
“他们的确是旧情人。”
“可能……吵架了?”
“很和平。”
“那……有一个不行?”
“没有那个可能。”
女士说完了她所有的猜测,却没能给出最准确的答案,十分地着急,这是一道简单至极的算数题,能被难住的,只有坦诚相见的爱人。
她不解道:“那就没别的了呀。”
男人再次重复:“只有不爱了这一种可能……”
“不,”他没说完,就被顾铭坚定地否决了这个可能,顾铭的声音融进了暖风里,“他们很相爱。”
我坐在马背,俯视着顾铭,他险胜的嘴脸真够得意,而我正在鄙视他,鄙视他的问题,鄙视他的自诩。
马蹄声起,抓紧手里的缰绳,我不在跟他互相较量,玩这么幼稚的把戏,我在想,我好不容易来一次马场,不管会不会摔倒,跑起来才是意义。
第40章 只是喜欢
童妗要过生日了。
可是她并不愿意被人提起,连她的生日也是我不小心听到的,护士们在一边闲谈,我给我妈洗水果时收到了这么一条信息。
我把这件事分享给了我妈,她老人家自然激动,说这种事怎么能听人家谈起才知道,让我牢牢记住童妗的生日不许忘,我说:“我自己的生日都不知道,还记别人的?”
我妈说:“跟你说了多少次了,27号27号,怎么记不住的?”
“几月?”
“6月。”
我让她拉倒,上次问还说是1月,哪跟哪。
我妈说她对不起我,一个人又郁郁寡欢了,谁让她记住了,我也没在意,她自己的受难日自己都不记得,我知不知道有什么关系?
“4月18日,记住了。”我说。
我妈说:“真的?”
我道:“身份证上的。”
我妈说可信,默默地背诵了起来。
她不记得很正常,她以前没那么爱我。
虽然现在也不一定是真心爱我。
“栩栩怎么还不来?妗妗没跟你说吗?”我妈想她闺女了,但她闺女就没那个意愿,这可真是闹人,是我不乐意带她来吗?
“她前两天学校活动,排练呢。”
“总该会放假吧,她现在住在哪?学校?休息日也不回家?”我妈着急了,有段日子没见了,仔细算算快一个月了。
“住在家,这周我给你问问。”
“可不要再蒙我,你告诉她,再不来就见不到她妈了,没几天活头了也不乐意见,非要等到我下葬吗?”她的血压高了,说话也开始大喘气,心率的跳动都显示在屏幕上,我看了一眼,让她安下心。
“行了,明天吧,我带她来见你。”我投降了。
我妈还在沉默不语,着实伤心了,我把苹果递给她,她也不乐意吃,发话要么温知栩来看她,要么我原地和童妗结婚,操,童妗招惹谁了?
我说:“您放心,明天见不到她我原地和童妗结婚。”
听我这么一说,她才开心了,跟个小孩一样,要人哄,把苹果接过去,解气地咬了一口,童妗正好进来,我妈忙招呼她,变脸的本事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