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指点着,又翻了翻里面发的那些错题讲解的记录,语音和视频的通话一大堆,许亦北也不知道他那个比赛现在进展到哪一步了,每天还能做这么多题,最近聊天的内容全是一本正经的学习了。
刚开学,三班教室里热闹得就像个菜市场。
许亦北到的时候,一眼看到黑板上写着大大的“努力准备一模”几个大字通知,旁边的墙上还贴上了倒计时的牌子,就差往中间横杠上贴数字了,那大红色的几个字可真够触目惊心的,又醒目又急迫。
“你来了啊?”梁枫回过头,有气无力地跟他说,“欢迎来到最后一个学期,从今以后除了考试就是考试。”
许亦北坐下来:“考就考吧,反正也没几个月了,忍一忍就过了。”
“靠,这就是学霸的口气。”梁枫叹气,“你现在数学提高了,看什么都自信了,我还是跟应总杜辉交流去吧。”
什么意思,他是给你找自信的?许亦北还没噎回去呢,铃声响了,只好打住,拿了本书出来,一边往门口看,怎么人还没来?
刚要转回头,眼睛又立即转回去,肩宽腿长的身影出现了,从后门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摞书,另一只手拿着车钥匙。
“应总,终于有人能听懂我的感受了……”梁枫立马回头,呆了,“卧槽,你手里拿着什么?”
应行把书往桌上一放,看一眼许亦北,坐下说:“早啊。”
许亦北跟他眼神一触,跟着回:“早。”
“操啊,别无视我,应总你这到底拿的谁的书啊。”梁枫动手翻了一下封皮,看到上面“应行”的名字,又翻了翻里面,都做了那么多了,手一下缩回去,“幻觉,应总居然学习了,太可怕了!”
朱斌跟着回头,托一下眼镜:“我是不是度数增高了?”
就连前排几个人都忍不住回头往这儿看,像早读课上多了个重大新闻似的。
应行掀眼看他们:“挺闲的?”
朱斌第一个回头去了。
梁枫也闭了嘴,一脸的不可思议,回头去跟前排的高霏挤眉弄眼地打眼色。
应行扫了一圈前面,抽了张卷子,推到旁边,低声说:“总算有机会当面听你说了。”
许亦北看一眼他脸,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感觉他瘦了点儿,小声说:“那不是你自己选的吗?我又没说不当面教。”
“那不行,最近事儿多,太忙了。”应行说,“你让我分心怎么办?”
“……”许亦北瞪他,耳朵后面有点儿烫。
应行似笑非笑,又不经逗了,手指点一下卷子:“快说。”
杜辉上个学跟老大难一样,早读课下课了才慢吞吞地挪进教室,一来就看见后排两个人偏头靠在一起,都在看一张卷子,许亦北在小声说,应行在听,面前桌上还堆满了书。
他嘴里叼着吸管正在喝牛奶,差点儿一口喷出来:“我操,大华说的居然是真的?”
应行看他一眼,垂眼接着看卷子:“坐下,干你的事儿,少废话。”
“……”杜辉听话地到座位上坐下来,看了他俩好几眼。
许亦北也没搭理他,就在那儿拿着笔圈题讲题,没一会儿不讲了,俩人又一起翻书背书去了。
大华那天跟他说应行变了,什么到了寒假忽然就浪子回头了,还要考大学。杜辉这会儿才算亲眼看见。
这他妈居然是真实存在的啊?
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复习、考试、再复习,一整天有一大半儿的课都是讲卷子和自习。
到了最后一节自习课的时候,梁枫又悄悄回头,看见应行拿着笔在写卷子,已经麻了,忍不住嘀咕:“过了个年发生了什么啊?”
许亦北嫌他烦,往前面看:“高霏……”
梁枫火速乖巧,回头翻书,再不多嘴了。
应行看一眼许亦北,比划个口型:你很强啊。
许亦北淡淡挑眉,让你专心写题还不好啊。
应行抛下笔,把手里刚写的卷子推给他,又从书里拿了几份出来,一起给他,背对着杜辉,低声说:“这都是我最近写的,上面做了标记,英语和语文每天抽背,理综晚上讲题。”
班上有人在小声背书,嗡嗡嗡的,遮掩着他的声音。
许亦北拿过来,看看他:“什么意思?”
“我做的学习安排,”应行说着笑起来,“当然了,你是老板,主要听你安排,后面这段时间我大概得这么学了。”他说着站起来,“出去一下,我先去找一下老樊。”
许亦北看着他出了教室后门,才又低头去看那些卷子,随便一翻都能看到标记,有几个标志符号,分别代表难度、重点程度和出现的次数;再翻翻英语卷子,还做了基础的归纳、语法题类型概括,龙飞凤舞的字迹快把空白的地方写满了。
这还是大概看了一遍,许亦北转头看看他刚走的后门,太惊讶了,这学习能力也太强悍了吧,这他妈要是早点儿学……
“唉操……”杜辉忽然叹了口气。
许亦北看他:“干什么?”
杜辉忍到现在,看他俩钻一起学习快一天了,总觉得哪儿不对,上下瞅瞅他:“你跟应总有秘密吧?”
“……”许亦北把应行的卷子都收好,塞进自己书包里,根本不回答,有秘密还能告诉你吗?
“你给我回来!我还没说完呢!”老远忽然听见老樊在暴吼。
许亦北扭头,看见应行从后门回来了,看看窗户外面,小声问:“你干嘛了?”
应行过来,提着嘴角:“跟老樊请了个假,他快气炸了。”
“为什么请假?”
放学铃声正好响了。
应行拿了几本书和卷子在手里,踢踢他凳子,低低说:“先走,回头再说。”
许亦北拿上书包,看了看旁边,跟他出去。
出了校门,刚到停车的地方,杜辉居然急匆匆地追上来了:“应总,我还想着让你帮我去练个球呢,现在看你这样,我他妈都不好意思叫你了。”
许亦北回头看他:“你就非得现在练?”
“……”杜辉无语,怎么着,这是打扰什么了吗?莫名其妙地说,“我也不想啊,可这他妈不是就要体考了吗?”
许亦北都准备往应行耳朵里塞上耳机了,结果被打断了,撇一下嘴,心想挑的真是时候。
应行看他一眼,想了想,跟杜辉说:“陪你练一小时吧,我还有别的事儿。”
杜辉挠一下头:“操,你还真是……变化也太大了。”
许亦北忽然说:“我来,我陪你练。”
杜辉看他:“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为了让应行有时间学习啊。许亦北不耐烦:“来就来,不来拉倒。”
应行扯了扯嘴角,坐到车上,往后偏偏头:“行了,就这么定了,上来。”
许亦北上了他的车,一只手在他腰上伸了一下,想起杜辉在,又收回来,只抓了他衣服,没好气地催:“走。”
应行笑一声,把车开出去了。
杜辉看看他俩,愣了下,觉得自己想多了,赶紧骑自己的小电动去追。
三个人一起去了球场,没有风,不算太冷,这天气练球正好。
应行下了车,拿着书去了场边,在围栏那儿一坐,掏出笔说:“你们练吧,我陪练。”
许亦北跟进来,脱了外套,扔他旁边,跟杜辉说:“拿球,我也只跟你练一个小时,多的没有。”
“你怎么那么大怨气呢。”杜辉从车那儿抱着球过来,忽然看见场外有人蹬着自行车过来,嚷了一句,“我操,他怎么也来了!”
许亦北转头,老远看见江航人高马大地踩着自行车往这儿蹬,还朝他挥手:“北!”
等他停好车到了跟前,进来才看到杜辉拿着球:“你们要打球啊?哎正好,我也要体考了,我也练练。”
对,他十四中的。许亦北问:“你也考篮球?”
“不啊,我考田径。”
“……”
杜辉头痛:“你一个考田径的练屁的篮球,离我远点儿,谁他妈要跟你一起练球。”
“我也不是专程来找你的,我就来找我北的,这不是赶巧了吗?”江航冲他笑,“别客气,来一起练吧。”
杜辉被他推着去了篮球架下面。
许亦北看看他俩,都觉得这场面混乱,跟过去两步:“找我干嘛?”
江航转头过来,撞一下他肩:“你说呢,你不是生日快到了嘛,当哥们儿的不得来关心一下你打算怎么过?”
“哐”一声,球进了篮筐,杜辉转头催他们:“打啊,说要打又他妈杵着了!”
“哎,来了来了!”江航撸撸袖子,风风火火过去了。
他不说许亦北都没想起来,下意识转头看一眼场边,应行坐在那儿,屈着腿,一条胳膊搭在膝上,手里拿着笔和卷子,正看着他这儿。
“快来打啊北……”江航拍着球,刚转头催人,一下手里的球都给拍空了,“我操,那是应总?”
杜辉吼:“对,应总,你什么眼神儿啊!才看到?”
“我还以为是哪个帅哥坐这儿学习呢,怎么是应总啊?”江航懵了。
“别废话了,赶紧打。”杜辉捡起球,往他怀里一砸。
应行朝这儿看了两眼,也没说什么,低头又去写题了。
许亦北走去篮球架下面,都没顾上热身运动就开始接球传球,时不时又瞄一眼场边,仔细想想,是快到了,得跟他说一声吧?
“操,看球啊。”杜辉传过来一个球,落了空,瞅他两眼,嘀咕着去捡回来重来。
许亦北拎拎神,又瞥一眼场边,收心打球。
怎么说啊?上去就说自己要过生日了,也太他妈直接了吧?
一个小时说快不快,说慢不慢,马路上路灯开始跳亮的时候,应行收了卷子和笔,手在地上一撑,站了起来,一手拎起许亦北的衣服说:“可以了,到点了。”
许亦北立即把球抛了出去,不打了。
江航一把接住,看看应行:“干嘛,你们要一起走啊?”
许亦北强行说:“顺路一起走。”
“哦,”江航又回头看杜辉,“那我再陪你练会儿?”
杜辉喘着气抹汗,泄气似的摆摆手:“妈的,你练就你练吧,总比没人练强。”
“嘿,你就别挑了,我不也打得不错嘛。”
许亦北走出去两步,看了看站在那儿的应行,又停住,回过头,叫了声江航:“你还有别的话跟我说吗?”
江航咧着嘴捧着球刚要接着练,回头看他:“啊?什么话?”
许亦北两手揣进兜里,眼睛往应行身上瞄了瞄,提醒似的说:“你不来找我有事儿的吗?”
“是啊,我不是说过了吗?”江航马大哈似的笑,“你想好怎么过就告诉我呗。”说着又去跟杜辉打球了。
“……”你大爷的,就不能接一句他要过生日这个话题吗!
许亦北憋闷,揣着手,走到应行跟前,张了张嘴。
“怎么?”应行看着他,“有话说?”
许亦北郁闷死了,怎么说,张嘴就说我要过生日了,那不跟要礼物一样了,一把拿过他手里的衣服,转头往外走:“没有。”
应行看他出去了,提了下嘴角,又立马忍了笑,追了过去,拽一下他胳膊:“上车,去修表铺。”
许亦北随手套上外套,跟着他坐到车上,还闷闷的,转头看了看球场里,里面一个沙雕一个马大哈都看不见这儿,才伸手抱住他腰:“走。”
应行把车开出去,上了大路,又问一句:“真没事儿跟我说?”
“没。”许亦北在想找个什么机会说比较婉转一点儿,自然一点儿,妈的江航为什么说的时候不大声点儿,那不就不用他说了吗?
胡思乱想了一通,他忽然想起来:“你说找老樊请假,为什么啊?”
风声在耳朵两边吹,应行的声音在风里压得很沉:“那个比赛,初赛选拔我们过了,要去准备线下赛,就找他请了个假。”
“过了?”许亦北愣一下,忽然明白他为什么这么些天都忙成这样了,“你不早说?”
应行说:“什么惊讶的口气,不该对你男朋友有点儿信心吗?”
许亦北一下又被勾到,嘴角牵一下,又抿住,装淡定地说:“哦,难怪做那么详细的学习计划,为了这个啊。”
应行笑了声:“我做的可不只这个。”
嗯?许亦北看着他脑后短短的头发:“还有什么?”
车停了下来,到了。
应行手在他腿上拍一下:“下来,我可能马上就要走了,还有什么马上告诉你。”
许亦北莫名其妙地下了车。
应行掏出钥匙,开了表铺的拉门。
最近都没开店营业,柜台后面的仪器上还盖了防尘布。
许亦北跟进去,看到玻璃柜台上很乱,摊着很多东西,都是修表装表的工具,看他一眼:“你舅舅最近还有空修表?”
“我用的。”应行过去,从柜台下面拎出只双肩包,把手里带回来的书和卷子都塞了进去,包里好像还塞了几件衣服,拉上拉链,又把那些摊在上面的工具都收了起来,然后弯腰,拉开抽屉,不知道拿了什么在手里,直起身看出来,“我可是做很久了,从知道日子的那天起就在做了。”
许亦北看着他:“到底什么啊?”
“人呢?”外面传来大华的声音,“应行!走了,我们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