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情我没有跟你商量是我不对。”程铎上前两步,靠近沈宥星,软声软语地央求:“不要跟我生气,好不好?下次我一定不这样先斩后奏了。”
“程铎。”沈宥星忽然深深地望住他,“到现在你还对我不死心,我想是因为有些话我没有彻底跟你讲清楚吧?”
假如此时程铎的手里有一个能控制时间的遥控器,那他一定会赶紧先按下暂停键,因为他预感到沈宥星接下来要说的话,不是那么好让他承受的。
第122章
但仿佛时间还是凝固住了。
程铎的一颗心不由上提,他跟沈宥星离的那么近,沈宥星没有排斥他,这样多好啊,只要他再低头向前一点点他就能吻住沈宥星。
这是从前他很喜欢做的一件事情。
但是现在,他倒挺像等待着沈宥星给他下达判决似的。
等了等,就听沈宥星说:“走吧。”
“……什么?”程铎的脑袋里被塞进了一大堆问号。
“淇淇她们不是还等着呢?”
“……嗯,是。”程铎懵懵地跟着沈宥星出了门,“不是,你不是、嗯,不是、那个什么的,要跟我、讲清楚?”他快有些捋不顺了,没懂沈宥星这是什么意思,不能一下转变的这么跳跃啊?
沈宥星按了电梯,没有正面回答程铎,“想想我也有挺长时间没见到淇淇和漫漫了,这次难得她们能过来,我也没必要因为无关紧要的人弄得她们和我都不开心。”
程铎感觉心脏往下坠了坠,难道这还是因为他站在了正在向下运行的电梯中?所以,无关紧要的人指的是他?
路上程铎开着车不敢分神,哪怕他非常想仔细思考一下沈宥星突然又收住了话头的真正用意,已经到这时的他是绝对不敢再自我感觉良好的认为沈宥星这还是对他有感情,不忍心一味地伤害他。
就这样一路无话,程铎带着沈宥星去了别墅,下午他已经提前让韩云美过来给做饭,这会儿除了沈宥星的两个妹妹,还有小马跟韩云美也在。
大家一起热热闹闹地吃饭,沈宥星的一对双胞胎妹妹性格活泼又招人喜爱,有她们在席间一点都没有冷场的时候,而沈宥星也是跟她们感情很好,提起什么都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小马跟韩云美也能愉快地加入到他们的话题当中,就唯有程铎很少说话,饭也没见他吃几口。
“舅舅这次竟然同意你们来看演唱会?我真是觉得不可思议,他不是一直特反对你们追星?”沈宥星说完两姐妹回他:“那是我们给我爸立军令状了,这次期末考试绝对不出年级前五。”
“对,要不然就过年让我爸没收我们的压岁钱。”
“哦,原来是这样啊。”沈宥星点点头,“可我记得你们最好的一次成绩不是一个年级十七,一个年级二十么,你们能一下蹦到那么远嘛?”
“哎呀,宥星哥,这时候你别说这么扫兴的话行不行?”
“就是,反正我们俩都商量好了,这次我们的压岁钱很大概率是会被我爸没收的,到时候过年你偷偷给我们双份儿的怎么样?”
沈宥星笑了笑,“合着你们早把我算计进去了。”
程铎听到从沈宥星口中出来的“算计”两个字又是心头被刺激了一下,他很难不想沈宥星这是不是指桑骂槐地说他呢。
“到现在你还对我不死心,我想是因为有些话我没有彻底跟你讲清楚吧?”
不久前沈宥星的那句话又在程铎的耳边绕了一圈,从进了别墅的大门后他就一直在琢磨沈宥星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他都没心思加入那热闹的氛围中。
“怎么?没胃口?”沈宥星低声问坐在他身旁的程铎,然后他还盛了一碗汤递给程铎。
这种关心的举动却是让程铎的头皮麻了一瞬,因为他有过类似的经验,沈宥星要是反常起来那等待他的绝对没好事儿。
程铎伸手去接,两个人的无名指指尖相触,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程铎的脑中好似闪过了一道灵光,啊,他明白了!
原来是这样!
沈宥星故意给他的头上悬了一把刀,绳子的另一头在沈宥星的手里攥着,沈宥星还偏不告诉他什么时候刀会落下,就不给他一个痛快,让他提心吊胆的不好过,沈宥星是在用这种方式折磨他。
你不是把我的妹妹接过来想创造跟我在一起的机会?那我就让你即使得到了这个机会也不好受。
对!就是这样,沈宥星一定就是这样想的!
程铎的后背不由滚过一个激灵,现在的沈宥星可真是知道怎么拿捏他啊,什么时候起他们的这种角色就跟互换了一样?刚开始时不是他颇有心计,躲在一张他创造出来的完美的面具后面,一步一步地拿捏住沈宥星?
不行,这样的沈宥星他不喜欢,尤其还有上次那个药盒事件,沈宥星是他见过的最单纯美好的一个人,怎么耍手段这种事情沈宥星也快游刃有余了?
程铎听到他的心底有一个小人在跳着脚地指责他,“那还不都是因为你造成的?是你把沈宥星的单纯给祸害没了!”
“不,不是我!”
程铎忽然这样来了一嗓子,成功地把其他人的视线都拽到了他的身上。
“什么不是你?”沈宥星和大家一样忍俊不禁。
“额……我、我还不太熟悉游戏规则。”程铎反应过来,吃完了饭他们几个人在玩儿杀人狼的游戏,刚才好像是沈宥星说了一句“狼人请睁眼”,然后正好他就开口了。
沈宥星耐心地又给程铎讲了一遍怎么玩儿,程铎看着他一开一合的嘴几乎什么都没听进去,他的脑袋里就跟有几十只野蜂飞舞似的,嗡嗡嗡的吵得他烦躁不堪,关键是他还要面上装得开心,他真是太难了……
终于到了要睡觉的时候,沈宥星的两个妹妹各选一间房,程铎领着沈宥星去了主卧室,又是面对一张大床,这次沈宥星问:“是你睡沙发还是我睡?”他表现出的态度很坚决,就是不能再跟程铎睡到一张床上。
程铎心中无奈,自觉地抱起枕头和被子,扔到了沙发上,对于这得来不易的跟沈宥星独处的时间他也觉不出有什么兴奋感可言了。
本来他还有设想过,趁着夜色的掩护他跟沈宥星又都是两个血气方刚的男人,睡到一张床上,他好好的释放一下男性荷尔蒙,说不定他们两个人就能滚到一起。
性离不开爱,有了性,那爱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
他确实计划的很好,但是现在说实话,程铎觉得自己挺痿的,沈宥星给他的判决迟迟不下来,这就么吊着他,他哪还有心思硬起来。
夜深了,程铎躺在沙发上看着沈宥星模糊的睡颜,周遭安安静静的,他想了很多很多,之前他不懂沈宥星为什么就是揪着他的错处不放,甚至还一定要跟他离婚,却原来被欺骗、被算计的滋味是会让人心痛难受的。
那根本就不是他曾经设想的那样,用金钱就可以弥补。
程铎觉得自己有些懂了,他也开始感到了害怕,因为他带给沈宥星的心痛难受一定很深很深,这辈子他是不是真的就求不到沈宥星的原谅了?
完了完了,那可怎么行?
第123章
周日下午,小马要送沈宥星的两个妹妹回去了。
“这回就踏实下来,专心学习吧。”沈宥星给两个妹妹把书包放到车上。
“还怎么能踏实下来啊?我现在脑子里超级兴奋,我发朋友圈同学们都问我俩怎么这么牛啊,坐的vip区不说,偶像还现场点名我俩给我俩送歌,不行不行,现在回想起来我都要疯了。”
“对啊对啊,太让人兴奋了,可惜就是宥星哥你不跟我们一起去,你都体会不到我们的那种心情,就是感觉特别幸福,你知道吗?”
“好了,再不走到家都要天黑了。”沈宥星把两个还兴奋不已的妹妹推上车,“回家给我发信息。”
他怎么体会不到那种心情呢?在明泽的演唱会上他也当过那个最幸福的人不是?
车开动了,沈宥星的两个妹妹还不停朝着车窗外面挥手,“宥星哥再见,程铎哥再见,程铎哥,谢谢你给我们的惊喜!”
程铎也摆了下手,脸上保持着笑模样,“不用跟我客气,以后有机会再接你们过来。”等没人看他了,他的笑容收回,这两天真正开心的也就只有这两姐妹。
望着车越开越远,沈宥星忽然问身边的程铎:“你那时……算了。”不重要了。
可他没有问完整的问题,程铎知道。
“那时我想让你开心是真的,不牵扯任何利益,看到你开心,那种感觉对我来说就是幸福。”
程铎也回想起了那天明泽的演唱会,那是他和沈宥星的一段美好时光,以后可千万不要让他只能靠着回忆那些美好过每一天。
沈宥星轻吸了一口气,这种透着深情的答案好像很难再让他的心里起一点波澜了,“我们谈谈吧。”他转头看向程铎,面色平静的让人看不出他等下要说的话可能会杀人不见血。
终于等来头顶的大刀要落下,程铎竟还感觉是松了口气的,但他的脸上死气沉沉,失了往日那冷酷又高傲的神采,还谈什么?无非不就是要彻底打碎他心底残存的那点希望么。
什么时候沈宥星也学会这么残忍了?
“程铎,我之前有没有说过你做的那些事情……道德有问题?”
程铎的指尖抖了抖。
道德有问题,好吧,他承认。
他用上不了台面的手段破坏了沈宥星的婚姻,更可恶的是在这当中他还假意扮演了一个好人,引诱着沈宥星一步一步地往他的陷阱里面走,他不仅没有一点罪恶感,他还觉得是那么的有趣。
现在不用沈宥星再说具体了,他全懂,不行了,连他自己都觉得他怎么这么罪大恶极?
“你根本不知道,你给我生命里带来的那一大片阴影我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去,可能严重到我这一辈子都会对感情丧失信心,我要一个人孤单的走下去。”
这话让人听着十分难受,程铎想说有我在,我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走以后的路呢?可是这已经不是沈宥星想要的了。
程铎在沈宥星的眼中看到了空洞,曾经这双眼睛里盛满明亮,让他看着是那么的舒服,宛如春日里那明媚的阳光柔柔和和地照进他的心里,暖化了他心底滋生多年的阴暗。
“谁的陪伴我也不敢要了,谁要是再说喜欢我、追求我,那我会害怕,特别特别的怕,我宁愿自己变成一个惹人讨厌的人,谁见了我都躲得远远的,也不希望再有人靠近我。”
程铎垂下眼,忽然没勇气再去看沈宥星眼里的受伤,他熟悉的嗓音说话时还是那么的柔和好听,可每一个字里却都长满了锋利的木刺,直直朝着他的心口扎来,一个接一个,让他痛得恨不能自己干脆用刀把心剜出来扔远了。
原来他带给沈宥星的伤痛有多深,他想象不到。
“我最后再跟你说一次,我们是真的分开了,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想走出阴影,但现在你的出现只会是让我身处的阴影再扩大。”
程铎忍着锥心的痛,抬眼望住沈宥星,对方的眼里明明也是藏不住的痛意,那为什么还要跟他说这些话呢?
是不是这样沈宥星就能痛快了?
是不是他们就必须要这样狠狠痛一次?
既然这样……那好吧。
“……好,我答应你。”程铎露出了久违的潇洒一笑,好像倏然之间就释然了一样。
“那我们以后还能做普通朋友吗?”
沈宥星没说话。
“好吧,我明白了。”程铎挑了下眉,脸上似乎又恢复了往日惯有的神气,“那就最后再拥抱一下,怎么样?”说着他已经微展开了双臂。
这次沈宥星给了他回应,很轻地跟他拥抱了一下,落在他耳边的声音也轻得像一片雪花,“就这样吧。”
我们,就这样吧。
两个人身上的气息都还来不及缠绕到一起,拥抱就结束了。
沈宥星转身走时,让冷风悄悄地吹干了他眼角溢出来的一点潮湿。
程铎的怀里变得空荡的那一瞬,他的身体上也突然失去了某种支撑,他的两条腿就像放了气的皮球一样瘪了,站立对此时的他来说都是一种困难。
他坚持着,视线一直追随着那个绝情的身影,什么他潇洒释然了?全是狗屁!
他也有他的骄傲,还要他再摇尾乞怜吗?说你别离开我,我错了,我不能没有你这样的话?
好!让他说也行,让他乞求他也干,关键是这样沈宥星就能原谅他,回到他的身边了?
笨蛋都知道这是最没用的招数!
“沈宥星!”程铎忽然朝着那个早已变成了黑点的身影大喊:“你打不倒我的!”
他就算是撑着最后一口气也要站起来,他会让沈宥星看看,他们不会就这样的!
“你想这样就打倒我了?不可能的,我不会倒下的,不会,不会。”程铎嘴里默默叨叨的,手上剥开了一块儿奶糖的包装纸,然后赶紧把奶糖塞进了嘴里。
香甜的味道瞬间充斥在他口中,随着唾液的吞咽,一直弥漫到他残破不堪的心间,让他终于舒服了那么一点点。
这是刚才趁着拥抱的时候,他从沈宥星的兜里掏出来的。
一块儿奶糖吃完,程铎隔着衣服揉了揉心脏部位,好像不是很痛了,他嘴角微微朝上一扬,沈宥星,你看我又活过来了不是?只要关于的你一点甜就能让我站着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