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林雉那天晚上没有发火也没有做什么伤害许睿的事情。
他在睡前还分享给林雉一些搞笑视频想要调节一下他的心情,但是好像并没有什么效用。
低气压的环境并不用忍受太久,因为很辛苦繁忙的林雉依然第二天凌晨就要走。
许睿照常去机场送他。
林雉在那一刻突然很想问他,每次分开许睿心里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不舍。
难道他所做的一切在许睿的眼里,就是往返奔赴,两万多公里,做爱,接吻,一同进餐,这些行为的背后没有任何的多余含义?
许睿给林雉很多,温顺,陪伴,湿热的眼泪,还有任由索取的性*。
但是不会给林雉属于正常人的爱,任由林雉善弄人心到何种地步,权势压人到何种程度,他都没有办法夺取爱人没有的东西。
他回忆起十七岁第一次许睿亲吻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拥有许睿的全部但是又收获了崭新的得到,而如同今日,在拥抱许睿的时刻,他又感受到一种等量的剥夺。
那些曾经告诫讽刺陆欣媛的话回荡在耳边,林雉突然抬起来眼睛,望着自己面前一眼就可以望到底的许睿的瞳孔,他才自觉明白,原来自己就是下一位“林欣媛”。
在即将分别的机场,林雉潸然泪流,他清楚地明白他没有办法松开许睿,哪怕许睿并不能给他真正想要的东西,这样饮鸩止渴的状态可能会持续到他一生的终老。
这样命定般的绝望感让林雉止不住地泪流。
许睿却无法理解林雉的眼泪为何而流,但是在看见旁边分别的一对情侣,女生也在哭哭啼啼搂着拉着行李箱的男生的时候。
许睿就又开始有样学样的去想要用纸巾擦林雉脸上的泪水,但是许睿并没有随身携带纸巾的习惯,他只能去摸林雉的口袋,林雉的口袋里会带一包用来和许睿吃小吃摊的食物擦嘴的纸巾。
在擦完林雉的眼泪之后,许睿又做轻车熟路的安抚,在林雉嘴唇上很轻的亲吻。
尽管林雉开始知晓许睿的吻和他的性一样,不具有任何的情感含义,但是总是不愿意吃亏的林雉却不得不心甘情愿接受来自许睿与自己并不等价的吻。
在拉开距离的对上许睿有些紧张又困惑的视线时,林雉只低声说了句:“我恨异地恋。”
第39章
陶怡盈将林雉与陶宸意一起送到国外的本意,一是林家人丁单薄,林雉接手林家可以说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她想把林雉这样的性子送到竞争激烈的陶家搓磨一下,二是将他对许睿过于病态的控制欲和占有欲纠正过来,他们从小到大生活在一起的时间太长,特别是许睿,几乎没有独自成长的时间。
但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林雉能够胡作非为肆无忌惮到这个地步。
而且陶宸意不知是私下里和他达成了什么交易,竟然也默许了这种行为。
短短四年的时间里,林雉凭借着完全不符合年龄的狠辣果决,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蚕食着属于陶家的一切,在第四年的时候,明面上陶宸意手里掌握了陶家大部分产业,但是内里有一半都是林雉在作为幕后人。
这样大的人人眼红的基业,就让林雉这个外人毫不客气地收入囊中,陶怡盈的电话被自己的母亲打了无数个,可是陶怡盈也实在是分身乏术,她脱离这个环境太久,林家这些人里挑不出来几个能扛事的,她一个人支撑这么大的家业时不时还要帮一些旁枝做出来的赔钱买卖擦屁股。
当一沓照片被送到陶怡盈的办公室的时候,陶怡盈看着照片中熟悉的身影,林雉和许睿在那所公寓楼电梯里接吻的画面,还有在机场频次很多的送别场景,大学城商业街里旁若无人地手牵手逛街的场面,使得陶怡盈透出来一丝疲倦的面容逐渐凝重起来。
她把林雉送到国外,没能得到任何她想要的结果,他还在一直和许睿秘密保持着联系,而且在陶家如鱼得水般,露出来贪得无厌的嘴脸。
陶怡盈甚至在此时此刻,她都没有把握能否说服林雉把吃到嘴里的陶家的那些产业再吐出来。
林雉和许睿在谈恋爱这件事会被捅到陶怡盈那里是早晚的事,因为林雉对这段恋情太上头了,他往返飞行的频次太高,而且稍微能挤出来一点时间他就会跟许睿在陶怡盈给许睿上学准备的公寓楼里门都不出过上好几天荒淫无度的生活。
而且随着陶宸意逐渐在陶家掌权,所有人都清楚地知道,林雉很快就要回来了,其中包括林戚。
这显然是林戚并不想看到的事情,许睿和林雉在一起的照片并不难拍,因为他们交往的动作看起来其实很大胆,其实不太刻意遮掩的,但是并没有多少人敢真正的去捅到陶怡盈那里去,林家总有落到林雉手里的那一天,掺和进去这对母子的纷争,得不偿失,实在是落不上什么好处。
这样的事估计只有林戚这种万分不愿意林雉回来,再度生活在林雉带来的恐怖阴影之下的他会做。
眼看着林雉回来的日子一天天将近,他像是被一柄到悬挂在头颅之上,这样紧迫的感觉让他在没有办法的时刻,只能寄托于林雉的母亲能够给林雉造成一些困难或者麻烦。
这些照片的效果显著,在林氏大楼外,坐在跑车里的林戚手机上接收到了陶怡盈推掉了下午要召开的会议的信息。
陶怡盈虽然对林雉并不如平常母子般亲近,但是却并不是对他像林勤生那样不管不问又放纵,甚至在某些方面她是比林勤生更要多一些责任感的,尽管这点责任感微乎其微,但她身为林雉的亲生母亲,在林雉即将接手林氏的关口,她断然不会允许林雉和林勤生收养的这位养子还滚在一张床上。
飞机在下午五点钟落地,陶宸意亲自来接的机。
林雉在会议室里等待他的母亲前来,陶家和林家此前的合作在林勤生去世那年甚至一度中断,各种项目的交接进度完全推进不下去,是陶家那边不配合,这并非完全是林勤生去世的影响,而是陶应泽这边已经完全被逐出陶家权力中心,连带着陶怡盈这边都没少被娘家那边的人使绊子。
陶怡盈这次前来,是代表林家签订新的产业合作协议。
尽管协议上落笔的是陶宸意,可实际合作的产业部分现在完全属于林雉在掌控,他看着陶宸意签好名字又转交给陶怡盈,他坐在会议桌上心不在焉地转动着手中的钢笔。
协议顺利签好,陶宸意看出来陶怡盈有话要找林雉说,让助理进来倒好茶水,便拿着合同和助理先退出会议室了。
几乎是陶宸意刚关上门的那一刻,陶怡盈脸上冷静的表情就挂不住了,一股难以掩饰的怒意浮上她堪称冷艳绝美的面容。
一沓照片突然被她扬手劈头盖脸地砸向了在对面坐姿随意的林雉。
杂乱散落的照片剐蹭过林雉的脸颊,让他比常人白皙了许多的苍白面孔上留下来道道红痕。
“看你做的好事!”陶怡盈极度不悦的视线落到林雉身上,发出来质问:“你真的以为你这么肆无忌惮,做出来这些出格的事情我拿你真的没有办法?”
“哦?那你拿我有什么办法?”林雉却瞧着一点儿没动怒的样子,反倒语气轻佻随意,紧接着说完还一张张捡起来地上还有桌面上散落的他和许睿亲密画面的照片,嘴里还点评起来:“照得不错,挺有氛围的。”
“林雉!”陶怡盈被他这副态度完全激怒:“你不要忘了,林家所有的一切都还在我的手里,而你现在之所以还能在陶家这么胡作非为,你姥姥姥爷还能容忍你继续待下去,全部凭借的是我!”
她看着不服管教模样的林雉,嘴里吐露出来不留情面的威胁:“如果你不能和许睿断绝这种关系,那么从今往后,我也将不会为你提供任何依仗。”
这话讲得和要与林雉断绝母子关系没什么两样了。
陶怡盈自觉将话说得狠了些,又看着林雉年轻出色的眉眼,留了些缓和余地那样说:“你年轻,如果想玩玩,我不反对,但是不能是许睿。”
林雉和许睿从小在一起长大,林雉人在国外还要这样疲劳奔波也要和许睿挤出来时间温存,甚至还要耍手段拆散许睿和他的女朋友,他摆出来这样一副认真的架势,才是陶怡盈最为忌惮的。
陶怡盈没有想到林雉长大以后和他父亲对待感情的态度完全是两个极端,到今日为止,她在照片上看到,那象征林家权柄的黑色扳指还依旧待在许睿手上。
这让陶怡盈不得不心生警惕,他对许睿的态度太超出寻常了。
任由他这样肆意妄为下去,林家未来的继承人,和养子搅和在一起,不娶妻不生子?
在陶怡盈掷地有声的威胁落下之后,林雉看着他母亲像是没有时间走过痕迹的面容,突得一笑。
他说:“那好吧,陶女士,希望我们以后合作愉快。”
林雉这样说,陶怡盈消化了一秒才觉出林雉话里的意思。
林雉起身就要离开会议室,结束这场不会有什么结果的无意义谈话。
陶怡盈在一瞬间也站了起来,对着林雉已经十分高大的背影,盛怒使她脸颊上泛起来薄红:“这就是你的决定?你倒是情深意切起来了,许睿呢,你仗着他不懂事哄骗他和你做出来这种混账事!他不会永远不懂事,总有他反悔的那一天!我看到时候你能怎么收场!”
许睿这个时候还完全不知晓,陶怡盈和林雉这场险些要断绝关系的谈话,他已经快要毕业了,在学校里面的课程已经结束,两天前陶怡盈说要把公寓楼收回去,并且让许睿回家。
许许睿有点儿犹豫地同意了,这毕竟是陶怡盈的房子,她现在说要收回去,许睿也不会多说什么。
就是回家好像有点不太方便和林雉谈恋爱了。
许睿搬离公寓楼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和林雉说,林雉当天夜里突然飞回来的时候扑了个空。
这并不是许睿故意没跟他讲,陶怡盈动作太迅速,说完决定当天就派司机过来帮许睿搬东西。
许睿回到家里洗完澡出来看见手机上数十个未接来电也吓了一跳。
他赶紧跟林雉发消息说自己回林家了,因为要毕业了,他的下半年都没有什么课程,说到这里心里还有些迷茫,又在等林雉为他做决定,是要去公司实习还是要继续上学。
林雉在面对着空无一人的公寓楼时陡然提起来的心又缓慢的落回。
陶怡盈把许睿叫回林家了,她想干什么?林雉站在许睿已经不在的房间里,心里不由生出来许多思虑,她会有一天也这样不声不响把许睿送走吗,送到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许睿呢?许睿会不会同意?
陶怡盈从自己这边无法讨得自己想要的结果,那么她肯定不会放弃去找心性天真的许睿去说服。
无法明确自己爱意的许睿,又怎么可能像自己一样给陶怡盈肯定的答案。
他能被自己哄骗着在一起,也会有可能被陶怡盈哄骗着和自己分开。
他依然是第二天凌晨的飞机,已经来不及周转和许睿再见面温存一番,他在国外还有些事情没有收干净尾巴,他需要得到陶家的这一部分东西,让他不必受到陶怡盈的胁迫,在真的撕破脸,陶怡盈不愿意给他林家的时刻,能够保证他和许睿的生活。
他的许睿可是从小到大和自己一样的生活标准,他需要维持着稳定的许睿已经习惯的一切。
可事难两全,他知道他今夜必须要走,哪怕他现在最想做的事情是确认许睿依然在自己身边,和他拥吻身体相贴。
心绪两厢撕扯的矛盾让他整个人面目都十分阴沉,他心里有无法填补的恐慌。
尽管他那天表现得风轻云淡,但是陶怡盈的话确实对他造成了冲击和威胁,因为他根本没有把握许睿会和自己一样坚定。
甚至更甚者说,他认为许睿会做轻而易举地放弃。
如果是他聪明果决的母亲去做说服。
许睿就像是一位被“狼来了”吓大了的小孩,后来因为狼来了太多次,他熟悉了习惯了恐惧的感觉,而且他又是个不容易和别人交流沟通的孤独小孩,在狼一直来的情况下,因为过于寒冷和孤独而贪恋狼温暖的皮毛,最后选择在狼肚皮下睡下。
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真的喜欢和狼在一起的感觉,在没有选择下做出来的选择,这样的“自愿”怎么能算得上真正地心甘情愿,如果陶怡盈真的能够和林雉针锋相对,为许睿的逃离铺路,给许睿选择另外一种自由生活的条件,那么许睿怎么会不动摇?
又为什么不动摇?
林雉当即决定他必须要尽快回来,把收尾的工作完必须由他来完成的一部分,剩下的就推给陶宸意。
他不能给陶怡盈任何提供给许睿另外一种生活的机会。
林雉改了第二天的行程,将凌晨的航班改为了上午。
时隔十一年,林雉再一次进了寺庙。
十一岁那一年他去寺庙里为被自己搞坏了的许睿求平安扣。
求许睿,不再生病,病痛远离,一生平安健康。
二十二岁这一年,不愿意给许睿任何离开的机会的林雉跪在寺庙里的蒲团上。
他双手合十,又恳切地祈求。
“求让许睿爱上我吧,如果许睿能够爱上我,给我像普通人一样与爱人相爱的机会,流幸福喜悦的眼泪,我以后也做世人眼里的大善人,我年年捐款,帮助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