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姐,他多久能恢复?”林九昕问给谢霖做着按摩的苏广善。
“你没被我治过是怎么着?还他妈问?”苏广善瞪他一眼:“赶紧地,从你那脖子上顶的不知成天装着什么玩意的地方好好给我扒拉扒拉上次你多久好的?……学会了吗?!”
“啊?”林九昕听出来这一句说的不是一个事。
“按摩,”苏广善一指谢霖右肩;“这么按每天坚持,一早一晚好得快。”
“差不多。”林九昕应着。
对方又一道冷眼加持,叫林九昕去把毛巾洗热,拿来为谢霖擦去按摩油,剩下的往林九昕怀里一塞告诉他,这润滑也好使,自己看着用。
操。
谢霖内心又一声脏话飘过,自打进来这就是高频词,瞟了眼林九昕,这人倒自然得很,相较之下,自己显得格局小了,事逼事逼的。
之后,围绕‘谢霖肩膀康复计划以及接后注意事项’林九昕展开一系列Q&A, 苏广善始终夹枪带棒地选择性作答,大抵以挤兑和揶揄林九昕为主。
谢霖是不明白一个对谁都不冷不热,就算是‘九阳豆浆机’也有着程度不一的疏离感的人,怎么偏偏对眼前这个嘴欠到姥姥家的怪种这么舔……
不止舔,林九昕还很会笑,时而抿唇勾嘴角,时而笑意蔓延眼底,两人说话的语气,神态,内容无一不感觉他俩是真的熟,熟到家了。
心中的不舒服在逐渐扩大,就像破土而出的嫩芽,长出枝丫,生出藤蔓,当缠绕住整个心脏时,谢霖已经可以清晰感受到它的存在了,他不动声色地把目光从两人交谈的画面上移开。
除了一堆专治于跌打损伤的药,消痛膏,外敷贴,壮骨水……连蛋白粉,复合维生素,营养泡腾片,这类八竿子打不着的也一并入手,林九昕大包小包两手拎得没一根多余指头,刚踏出门,跟在他身后的谢霖被猛地一把拽回去,转头时,门砰地一声撞上了。
林九昕定格着,门又推开个缝,苏广善探出头:“你先下去,我有话跟他说。”
没给任何机会,砰,又是一声。
林九昕提着满手的塑料袋,愣愣地瞅着眼前门上那个大大的倒‘福’。
这么强来谢霖还是头一次见,当林九昕迅速消失在视野中,他心中只一句,你妈了个b。
“你怎么想的?”
苏广善往门上一靠,抱胸环臂。
“什么?”谢霖真不想理他。
“什么他妈的什么?!跟你说话怎么这么费……”这人一个旋风转身,秒速拉门,林九昕就这样跟着一堆塑料袋摔进来,还好两手及时撑地,没整张脸拍瓷砖上。
苏广善蹲下,笑着问他:“听到了?”
对方尴尬一笑。
“我这房子做过消音处理,外边能听到铃,里边就跟拉了防火警报一个动静,下次有机会体验一把你就明白了,”苏广善笑眯眯地征求意见:“滚吧行吗?”
林九昕没动。
苏广善可不管这套,嘴里骂着一连串滚滚滚滚,把地上的人又踢又踹赶向楼梯,当塑料袋带人带他手里拿的不知哪儿弄来的空玻璃杯一块磕磕绊绊地踉跄到二楼半层时,苏广善才摆手跟林九昕拜拜。
回到屋,咔嚓一声,锁上门。
谢霖人不知鬼不觉地摸上立在鞋柜角落的一柄雨伞,手中有家伙会让他安心一点。
他现在孤立无援。
“林九昕喜欢你。”
这种在全副武装全神戒备的状态下猛地被不按套路出牌地来了一下,谢霖浑身一颤,下意识“啊?”了一声。
他不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但显然对方很不买账,苏广善冷笑着。
“不是……”谢霖舔舔嘴:“哪,哪种喜欢?”
“不懂?”苏广善挑了挑眉尖。
三分小看,七分戏谑,弯弯的眉毛那么一动让谢霖瞬间清醒,又回到满身刺的状态,他沉下目光:“对,不懂。”
“男男那种,”苏广善没跟他一般见识,拿过鞋柜上的烟点上:“想让你疼让你爱,想你把他压床上滚,X进他的……”
“懂懂懂懂懂!”谢霖一身虚汗,喘着大气:“……卧槽!能他妈委婉点儿吗?”
“不是那风格,”烟卷又细又长,女士香烟,夹在指缝间更显玉指纤纤,苏广善呼出一缕白气:“听懂就说,废什么话。”
谢霖看着他:“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还用看?”苏广善撩起眼皮,跟谢霖对视:“他没带人来过,就你。”
好薄弱的论证,谢霖笑得不太正经:“呦,你这儿不能来啊?”
“再他妈用这种腔调跟我说话信不信我抽你?”苏广善拉高声音:“这是我私人领域不对外!除了你,进来过的不会多于两个,林九昕算一个。”
又来了,那种酸溜溜的感觉,谢霖一声没吭。
“他向来懂事,能带你来,”嘬了一口,苏广善把烟灰弹鞋柜上:“就说明你对他很重要。”
谢霖仍旧没说话。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心里埋的事,你要跟他处长了,多少能感觉到他这人性子轴,犟驴似的,而且活得相当纯粹,认定的事绝不回头,无论他得到的是种什么样的结局……能作到废楼那种程度的大死你也该明白,他不是一个你想逗着玩撩一撩搞个暧昧猎把奇的人选,他不经折腾,”看到谢霖还是没动嘴,只是一个劲儿地盯着自己看,苏广善叹了口气,忽然柔下声,有点求人的意思:“又没深仇大恨,你就饶了他吧。”
“饶什么?”谢霖拧了拧眉。
苏广善噗地一乐:“你不直男么?难道还能……y?”
目光依旧钉在苏广善脸上,谢霖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关你个几把事。”
随之而来的是苏广善脸上现出嘲弄一般的笑,他灭掉烟,只对谢霖说了一个字:“滚。”
出来,林九昕跟耍杂技似的正努力给自己点烟——
他后背倚墙,一个胳肢窝夹着烟,正埋头用嘴去叼,等咬住,九十度一个大弯腰,伸脖去够一点点抬起被塑料袋坠得千金重的手,眼看就到达火苗摇曳的彼岸,却被人截了胡,谢霖把他重新按回墙上,为他点烟。
没敢移走视线,林九昕就这么紧咬着烟,盯看谢霖,想第一时间从面相上分析分析这人被苏广善挟持后都说什么了——
屁没看出来。
或者说,压根就没给他机会,给他点烟同时另一只手抽他嘴里的烟,林九昕视线刚落到自己嘴边就跟着转到谢霖手上,还没来得及说他把烟咬得巨瘪巨瘪没法抽了,就进了对方的嘴,本来以为视线一挪能看个正脸,他哥却头一扭,手插裤兜,噔噔噔下楼了。
不到几秒,只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馋他。
靠。
林九昕扭头又看了眼苏广善家的门,觉得那个‘福’字简直丑哭了。
来到楼下,除了十指上刑,又给他加了一个难度,裤兜手机开始震,林九昕内外交困,心里还挂着谢霖,他真想骂大街了。
一只手伸进他裤兜为他掏手机。
看了谢霖一眼,林九昕把视线落到屏幕上。
是吴倩。
走两天一宿了,从周五就没回家,耗到周六晚上再耗不过去,林九昕让谢霖给他接了。
果然,林邵楠也在那边。
上来就问什么时候回家,谢霖拿得稍远,林九昕双手又被重物捆着,只能往他身上贴,迁就距离问题。
嘴还没张就听到谢霖的声音。
“阿姨,我俩还有事,今晚肯定回,不过可能还会晚点,要太晚等不到就别等了……啊不会,不会耽误周一上学的放心吧……他也能去,啊那谁……”谢霖打了个磕绊,林邵楠立马跳出来说他在:“周一跟着去一趟南晓,他应该能上课了。”
对面明显有点炸,传来两人捂着听筒,刻意压着却怎么也压不下来的嘈杂交谈声,无论如何,对于家大人没有比这个更好的消息了。
谢霖把电话揣回林九昕裤兜,一辆车停到他俩跟前。
什么时候叫来的车,林九昕根本不清楚。
事实上,从苏广善家出来谢霖就跟开了倍速似的节奏快得飞起……
一个怔愣,手上的东西就被拿了往车后座一扔,车门敞着,谢霖胳膊搭在上面,深深嘬了口指间的烟,吐出一口散不开的浓稠白雾。
林九昕看着这个人,听到他说:“上车。”
作者有话说:
过年应酬太多了,这一更晚了,下更争取回归正常 ε=(′ο`*)))唉
第67章 满满的试探
不对,太不对劲,就他妈没一点对劲的地方。
车后的林九昕屁股长了草,一个劲儿地挪动着,他带谢霖去找苏广善,初衷简直单纯得现在想来都有点傻缺——
他就是想找一个医术过硬,他信得过且亲身体会过的外科大夫。
对那只伤了的肩膀,满满的,快要溢出来的心疼和自责冲掉了他所有称之为理智的东西,把苏广善一贯的强势和极度敏感的直觉统统忘得一干二净。
当首次听到俩人那一段撞脑壳的对话时,林九昕就知道他作了真正意义上的大死,活活把自己手刃了……可不该来也来了,走不可能,苏广善不会善罢甘休,他哥的胳膊也不能再拖。
谁知咬着牙硬起头皮往下走,临了临了却被苏广善搞了这么一手。
鉴于他哥如今这个样子,用他妈脚趾豆也能推测出谈话内容一定劲爆到堪比地球毁灭的程度……
王八蛋啊。
一条极为熟悉的路跃入视野,林九昕一个激灵神思归位,这把神走得,连谢霖给司机指路的地点都没过脑子。
废工厂。
透过车窗像看到了什么,林九昕忙让司机停车,谢霖回头,顺着他的目光来到路旁一家便利店。
这是离工厂最近,也是大路上最后一家,一旦右转,除了一个空荡的,荒凉的,俨然被整个世界遗弃的庞然大物再无其他。
林九昕扒拉着那些塑料袋,想捋好一起提上手,却听到车下的谢霖说不用,让车等会儿。
“啊?”林九昕一脸懵:“计着价呢,除了买水咱俩晚饭可还没吃……哎操!”
他被谢霖生拽出车外。
好猛。
到了这一步,已经不能用紧张来形容,那是一种惶恐,是从手心冒出一层层细密凉汗,心跳蹭蹭蹭挂档提速那样的刺激感。
好在这份麻到头皮的感觉在推开便利店门时下去不少,毕竟一眼看去,货架,货架上繁杂的商品,货架旁挑选着的顾客们会让人有种接上地气的踏实感,不得不说某种程度上冲淡了他的顾虑和忧心,也许不过是自己的杞人忧天……
林九昕自嘲地笑笑。
“拿这么多水?”谢霖扫了眼拎在林九昕手中的大桶农夫,连个挣扎的机会也不给,直接没收,换了两瓶500ML塞给他:“这就够了,不有酒么。”
“酒什么酒……”林九昕反应慢了半拍,刚开口就被谢霖两手啪地拍在脸颊上,掌心传来的热度激得他浑身一个哆嗦,随后视角转动,谢霖强行把他的头扳向便利店的熟食窗口。
“香吗?”他问。
“上(香)……”
挤成嘟嘟嘴,林九昕勉强动着。
“买两份。”
谢霖憋着笑。
……
不对。
一定出事了。
排着来到窗口,看着摆出的各色菜品,林九昕皱眉斟酌着。
屁事一箩筐,但悉数起来,这人来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一起吃过的饭就那么几顿,林九昕只能凭借仅有的记忆又猜又想地给谢霖要了两个家常菜,自己换着样地又让人盛了些,等他拿好转回身,谢霖已经在烟柜前了。
这他妈要疯啊这是?!
林九昕一步上去,抄起柜台上的烟就塞还给店员,说不要了。
“苏大夫说了,肩伤没好忌烟忌酒忌辛辣,能乖点吗?”他刻意提了八个音阶。
“他算个Der,”谢霖又从店员手中拿回来:“再来个点五的……”
“是是是,他脾气是冲了点,说话也直,”林九昕说:“但你不得不承认他医术很……”
噗隆噗隆,一连五包点五的中南海扔到柜台上。
“……精湛。”看着烟,林九昕把话说完。
啪啪,又两包。
“哎他不让抽你就别……”
另外三包在林九昕眼前高调一晃,谢霖平静地一指他面前成墙的烟:“说,你接着说,多夸他一句我就多买几包,看看能不能把这儿的烟都清了。”
林九昕冲他一个拱手,退到一旁。
或许缺的东西实在太多,小小一家便利店也能被他俩扫荡,两个特大型号的购物袋愣是装不下,减掉一些,林九昕叉腰呼了口气。
搓了搓手指,刚要提,被谢霖抢了先,林九昕吓了一跳,忙上去想抢回来,却又被那烫到人心口的热搞得一抖——
这回是手。
他的手被一只大手完全拢住。
一边是两个大购物袋,一边是他的手,门口理货的店员迅速为谢霖开道,推开店门,恭恭敬敬说了句您慢走。
谢霖说没说谢谢之类的客气话,或者他自个说没说,林九昕全想不起来,仿佛身体的一切感知只汇聚到重叠的这两只手上。
牵手来得猝不及防。
不是手腕,不是胳膊,是有五根指头,散着舒服热度的地方。
何止心花怒放,简直精神失常,想不知不觉,偷偷摸摸插入对方指缝中的冲动是那样强烈,强烈得心都在可耻地哆嗦,林九昕一点一点弯着指头……谢霖倏地动了下,吓得他赶紧往回缩,却难以想象地被这人十指交扣上,抽不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