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缓缓吐出一口气,紧握的手掌几乎快把手机捏碎。
是他的错,如果不是他因为觉得受到了冷落就非要跟周夏搞什么冷战,如果不是他一连好几天都不在周夏身边,如果不是他明明想周夏想得要死,却还幼稚得不肯妥协一步,周夏又怎么可能会遇到今天这样的事。
他怎么可以,又怎么敢让周夏不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盛放咬着牙,再睁开眼睛时,漆沉的双眸里已经只剩下冷鸷的狠意。
“再快一点。”
再快就他妈漂移了,我他妈又不是秋名山车神!
卫池在心里骂骂咧咧,可又不敢真的去惹后面的阎罗。
太久没看到这少爷露出要这样的狠劲了,上次还是上初中那会,卫池记得很清楚,就是为了护他那宝贝小竹马周夏,跟隔壁三中的混混刺头拼架那次。
好家伙,就因为那刺头看周夏细皮嫩肉的,长得又水灵,就犯贱嘴上占了他点便宜,还伸手摸了一把,这事不知怎的落到盛放耳里,他竟然当晚就拎着根木棍直接找了过去。
大雨夜,一挑九,场面惨烈。
当然,惨的都是对面,九个人被打进医院七个,盛放下手极有分寸,往肉里狠打,却不伤骨头和危险部位,狠是真的狠,疼也是真的疼,也就是这样才能给那些人留了教训。
不过这事也就卫池他们几个知道,盛放压根就没告诉周夏。
他当时也受了不少伤,大部分伤痕衣服都能遮住,最严重的还是后脑勺被敲得那一下,流了点血,缝了几针,不过好在只是轻微的脑震荡。
卫池记得,后来那一个星期盛放都穿着戴帽衫的衣服,硬生生把这事瞒过了周夏。
虽然过去很多年了,但卫池现在想起来还是对盛放打人的那股疯劲记忆犹新。
也是从那以后,大家便都知道了,盛放这人有两个雷区。
一个是同性恋。
另一个,是周夏。
看他现在这状态,今天这事十有八九又是跟周夏有关。
也不知道这病殃殃的小竹马命里怎么这么多劫,盛大少为了他可真是把一颗心都给操稀碎。
车子一路飚到圣豪酒店,怕多耽搁一秒周夏遇到危险的可能性就会多增加一分,盛放没跟前台的人多说废话,直接把经理叫了过来,当然,这么大一个酒店的经理肯定不会随意听信他这个大学生的片面之词,盛放一早就有准备,伸手把卫池这个五星连锁酒店企业的少公子给推了出去。
卫池在心里流宽面条眼泪,他就知道,要不是他有这个利用价值,贵人多忘事的盛大少才不会突然想起他这么个人来。
毕竟他在盛大少的眼里,只要是为了他的小竹马周夏,身边这些个世家公子哥好友全他妈都可以是被安排的工具人。
有了少东家卫池作保和施压,经理立刻把近两个小时的入住信息给调出来,盛放扫一眼,果然在里面看到一个眼熟的名字。
在刷卡进门以前,盛放脑海里已经想过无数种周夏被欺负或伤害的画面,这些画面像一把把生锈的钝刀,割得他心口鲜血淋漓。
如果周夏真的有什么事,他不知道自己会对那个伤害周夏的人做出什么来。
他可能会杀人。
现在的盛放好像已经没有理智可言,所以当他刷卡闯进酒店套房内,却看到在他的想象里本该毫无意识任人摆布的周夏,此刻却用脚踩着一个人的胸口,手里拎着一把凳子,而被他踩着的人还被绳子五花大绑地捆着扔在地上。
红着眼睛的盛放整个人都懵在了原地。
周夏听到了后面的动静,行动迟缓地转过身,有些迷蒙的眼神艰难地辨认出不远处熟悉的身影。
“盛,放?”
周夏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并不算好,身上的衣服像是被撕扯过,有些凌乱,看人的时候视线没有焦点,面色也绯红,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似乎只是站在那里就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盛放看到他这个模样,一口牙都要咬碎,快步走过来,小心握住他的肩膀:“夏夏……”
他甚至不敢太大声,他怕吓到周夏。
现在的周夏尽管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了,可他闻到了让他安心的熟悉气息,感受到了能给他带来安全感的宽阔怀抱,直到这一刻,竭尽全力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可以松懈下来。
“盛放……“
手里的凳子滑落在地上,周夏仰起头,通红的眼圈里是快要碎裂的水光:“你怎么才来。”
盛放的心都要疼碎了,他的夏夏,他的乖小孩,从小到大,自己什么时候让他受过这样的惊吓和委屈。
伸手捧起他的脸,拇指在他泛红的眼尾一遍遍抚摸着:“没事了,我来了,没事了。”
周夏怕极了,也委屈极了,因为药物的原因,他现在身体很疼,脑子很乱,根本就没有余力再去维持以往在盛放面前隐忍清冷的人设。
他什么都顾不得了,满脑子都是此刻在他面前的盛放,伸出软绵绵的手臂,轻轻勾住他的脖子,将自己完完全全交给他,顺服地进入他的怀抱。
怀里的人身体纤细而柔软,像极度缺乏安全感的小动物,甚至还在细微地颤抖。
盛放抱紧他,除了心疼和悔恨外,还有快要喷薄而出的怒意。
视线移到地上躺着的人,那人也已经恢复了意识,抬起头,面部红肿骇人,似乎在自己来之前周夏已经将他毒打了一顿,盛放依稀从这张面目全非的脸上辨认出他就是之前想要纠缠周夏的那个家教学生。
果然是他。
盛放眯起眼睛,他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没有彻底死心,当时就该把他收拾服帖,不然也不会留下这么个后患,还让周夏陷入今天这样的危险境遇。
“周,周夏,我是真的喜欢你,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我们是一类人,是一类人啊,我能体会你的痛苦,你肯定也能懂我,那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接受我,哪怕一次也好,周夏,我喜欢你周夏,我是真的喜欢你……”
许岩还在垂死挣扎,撕扯着嗓子喊周夏的名字。
周夏把脸埋在在盛放胸前,厌恶地闭上眼睛。
“盛放。”
盛放低头贴近他耳边:“我在。”
“他叫得我恶心,你让他闭嘴。”
不用周夏说他也打算这样做,盛放冷哼,单手抱紧他,抬脚狠狠踢在许岩的腹部。
许岩疼得大叫出声,痛苦地蜷缩起身体,像只肉虫一样在地毯上可怜地蠕动。
盛放不解气,还要再继续上脚,却被周夏扯住衣领:“不用管他了……”
周夏虚弱地抬头,额角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打湿,眉眼间都是痛苦的神色:“别管他了,盛放,我好难受,你带我走。”
盛放注意到他的脸颊比刚才又红了许多,身体也越来越烫,这根本不是跟人打过一架就会有的状态,用手背贴着他潮红的脸颊,周夏像是贪恋他手上的冰凉,猫儿一样轻轻蹭着。
盛放看他这个模样,突然想到什么:“这个杂碎给你下药了?”
周夏从鼻子里哼出难耐的呻.吟,鼻尖上已经沁出一层薄汗:“别问了,赶快走。”
果然,盛放狠狠握紧拳头,虽然恨不得立刻宰了地上这个人渣,可现在没有什么事情比周夏的身体更重要,咬牙忍耐下来,弯腰把周夏抱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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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盛放本来想直接带周夏去医院,可周夏却不愿意,态度异常坚决,盛放拿他没办法,只好临时又在隔壁开了间房。
感受到盛放的脚步停下来,周夏掀起眼皮,模糊的视线下看到一张大床,便抓着他的衣服摇头:“不要在这,直接去浴室。”
盛放的手臂紧了紧,又一言不发抱着他去了套间里的厕所。
刚把人放下,周夏便扶着墙艰难走到洗手台前,打开水龙头,直接把头埋了下去。
“你疯了!”
盛放在后面一把把他扯起来,看着他满头满脸的水痕,潮红的面颊上有痛苦,也有扭曲的快意。
盛放除了心疼,更多的还是怒气:“你这样到底是在折磨我还是在折磨你自己,夏夏,这样下去不行,我带你去医院。”
“我不去!”
周夏甩开他的手,滚.烫的脸颊被冷水浇灌,却也只解得了短暂的燥.热,难耐地伸手去扯领口,胸口的肌肤大面积裸.露在冰冷的空气中。
盛放看到他从脖子到胸膛都染上了淡淡的绯色,纤细的锁骨在衬衫下若隐若现,衣领再往下一些,该看的不该看的全都会露出来。
一想到如果刚才自己再晚来一些,或是周夏因为扛不住药力被制服,现在看到这一幕的就会是那个许岩。
盛放脸黑得吓人,伸手把他的领子拢好,越想越气,又捏起他的下巴:“夏夏,你要气死我。”
周夏下巴刺痛,眉心微微蹙着,慢慢睁开眼睛,睫毛上还有晶莹的水滴。
落入眼帘的是一张盛怒下的脸,眉眼深刻而凛冽,咬肌紧绷着,显然此刻正在极力忍耐。
他当然知道盛放有多担心他,他自己也早就难受得快要受不住,但再难熬他也不能妥协答应盛放去医院。
他体质特殊,从小到大只有家里人看过他的身体,生了病也是让他们的家庭医生来看,如果现在随意让别的医生来给他做检查,不知道会造成什么轰动事件。
不能因为一时的心软和痛苦就让他这么多年来的坚守功亏一篑。
把手抵在盛放胸口想要把他推开,结果手软绵绵的根本没有力气,按上去还没有小猫的肉爪来得有威慑力。
盛放一把握住,漆黑的瞳仁紧紧盯着他的脸:“夏夏,我帮你。”
周夏的眼神颤了颤,掀起睫毛:“你说什么?”
盛放松开他的手,转而把他抱起来放到后面的洗手台上。
周夏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回过神时身体就已经触到了冰凉的台面。
盛放两手撑在他身侧,宽厚的胸膛将他整个人圈在自己怀里。
周夏低头看着他的脸,好像知道盛放要做什么了,心里一阵惊骇,即使身上软得使不出什么力气,却还是戒备地抗拒他:“你要做什么,盛放,我不要!”
盛放并不打算听他的,掰过他的脸转过去让他对着镜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周夏,我纵容你不意味着可以让你随意糟践自己的身体,你不愿意去医院,也不想让我帮你,让我怎么放心。”
周夏盯着镜子里的人,虽然早就已经对他现在可能会有的模样有了心理准备,可真正看到的这一刻,还是被那张充满欲.望和渴求的脸而震惊到。
这真的是他,被药物控制后的丑陋模样。
他现在这个样子,盛放会怎么看他,会觉得恶心吗?明明是个男人,却被下了这种药,还险些遇到那种事。
周夏厌弃地闭上眼睛,他是知道盛放有多讨厌同性恋的,现在自己却跟同性恋扯上了关系,以盛放的脾气,心里不可能没有一丝芥蒂,他还有资格再继续呆在盛放身边吗。
“夏夏。”
下巴被捏住轻轻抬起来,周夏根本不敢看他,睫毛颤抖着,落下一滴眼泪。
透明的水滴顺着绯红的脸颊滚落,盛放看着那滴眼泪,心疼更甚,语气也比刚才急切许多:“夏夏,很难受吗?是不是很疼?你让我帮你行不行,咱们俩的关系到底有什么不能做的,你要是觉得丢人,大不了以后有机会你再给我弄回来!”
周夏听到他的话,本来悲戚的心情竟然有些想笑,什么叫再弄回来,这种事情也要讲究礼尚往来吗。
你们直男的思维有时候真的让人很难理解。
缓缓睁开眼睛,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脸,没有瑕疵的英俊,此刻却因为紧张和急迫失了往日的沉稳冷峻。
看着这样的盛放,周夏心里不禁微动,自己是不是顾虑的太多了,这个人向来是直男思维,他可能真的只是单纯地担心自己的身体,而不会刻意去想他是因为什么变成这样。
是啊,今天又不是他主动跟着许岩来酒店的,这件事上自己是确确实实的受害者,盛放即使生气也只是气他太没有防备轻易陷入这种危险罢了,而不是自己刚才所担心的那些方面。
短暂冷静的思考之后,笼罩在周夏心头的恐慌总算有所缓解,一直撑着他的那股劲像是被抽走了,伸手抓住盛放胸前的衣服,脱力般靠在他身上。
精神是放松了,可生理上却又是另一重煎熬。
他很清楚自己现在身体的状况,嘴上说着不要去医院,可他知道,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许岩那个人渣也不知道从哪搞来的这种脏药,药效竟然这么强,要不是他这些年早就在盛放身边锻炼出了非同寻常的忍耐力,恐怕现在已经是另一个不能挽回的故事了。
怀里人的身体抖得像筛子,洒在自己胸前的吐息也烫得吓人,盛放真的很害怕再这样下去会出什么事,可他又比谁都要了解周夏的固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