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晨捧着没吃完的水果沙拉坐在傅易寒怀里, 身体后仰, 鼻子在自己和男朋友身上嗅了嗅, 然后用叉子怼了一块香梨喂到后面。
傅易寒张口吃掉唇边的水果, 懒懒地:“嗯?”
慕晨说:“我们快被冒菜腌入味儿了,吃点水果压一压。”
傅易寒失笑。
等电影结束,屏幕上开始播放片尾制作信息,时间将将八点多。傅易寒穿好外出的外套在玄关换鞋:“晨晨,我下去扔垃圾,你要不要顺便出门逛会儿?”
慕晨看看窗外黑透的夜幕,对似乎有些期待的男朋友猛摇头,屋里温度这么舒服,他才不要出门找罪受!
傅易寒遗憾:“好吧。”
房间里的味道被打开窗户通风带走,慕晨关好门窗提起衣领闻闻,隐隐还是能闻到一股香喷喷的冒菜味。
他嫌难受,很是自在地从行李箱里拿出换洗衣服进浴室洗漱去了。
慕晨是第一次在傅易寒家留宿,但洗澡可不是第一次。冬天冷,一高没有空调更没有浴霸,他当然要借男朋友家好好享受一下。
傅易寒回来没见到他人,只听到卧室方向传来哗啦啦的水声,走进去一看,紧闭的浴室门里灯光明亮,厚厚的毛玻璃上隐约能看见晃动的人影。
他别开眼。
客厅吃饭的茶几已经被收拾过,空气里飘着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找不到事做的傅易寒有些无所适从,算算时间,距离吃完晚饭有一个多小时了……
家里其实是有客卧的,但租下来后就被改造成了运动房,里面倒没有别的什么,只摆了一架跑步机。
傅易寒在跑步机上匀速而规律地迈动双腿,呼吸微沉,汗水带走了他脑袋里多余的想法。
“咦,你在这里跑步啊?”门口响起一道清越的男声。
那种心无旁骛的感觉顿时中断。
步伐乱了,呼吸也乱了,傅易寒在心中无奈摇头,调慢速度走动着平缓心跳。
穿着一身可爱连体龙猫服的慕晨溜达进来,背着手啧啧称奇地打量运动后汗津津的男朋友,评价道:“真自律,难怪你的腹肌有六块,而我只有一块。”
说着拍拍肚皮,一点也不为自己的一块腹肌羞愧。
傅易寒关掉机器从跑步机上下来。
把毛巾递过去,慕晨:“你跑了多久?”
傅易寒接过擦了擦额头:“半个小时。”
乖乖,半个小时就出汗了?这么猛。
像是读懂他的想法,傅易寒:“那是你运动强度不够。”
“我要那么大强度干嘛,你行就够了,”休想撺掇他锻炼,慕晨摆摆手溜达着往外跑,“快去洗澡,我在床上等你!”
又逗他……
傅易寒休息会等收汗后才洗的澡,这时慕晨已经在床上玩了好半天游戏了,当晚两人并没有做什么。
关了灯,卧室里一片黑暗。
慕晨半趴在男朋友胸口,借着窗帘外渗透进来的微薄光线用目光描摹男朋友俊挺的五官轮廓,声音和夜色一样轻,问:“你真的不需要我用手帮助你一下?错过今天毕业前都不好找机会哦。”
除非傅易寒愿意跟他白日宣淫。
但看对方现在呼吸发沉却闭着眼逃避的模样,他不主动的话应该不太可能。
慕晨往上蹭了蹭身体,原本是想将脑袋挪到脸部位置亲傅易寒一口,没成想刚动两下底下青年喉咙里便溢出两声隐忍的闷哼。
!
慕晨登时不敢动,乖巧表示:“我不是故意的!”
“你乖乖的别闹,老实睡觉行不行?”傅易寒深呼吸两次沙哑地问。
“哦,好的,”翻身下去在男朋友旁边躺好,片刻后,“不要手的话,要不用腿也行?”
“……晨晨!”
啧啧,恼羞成怒了。
相拥着一夜好眠,次日。
傅易寒十一点的飞机,因此慕晨早上八点多醒来就没赖床,收拾一下九点,傅易寒将他送回家再赶去机场正好差不多。
这一分开两人便要有半个月见不到面了,他们从确定关系后还从没分开过这么久。车上慕晨和傅易寒没做过分的动作,手在盖腿的毛毯下却紧牵着不放。
待龚叔将车停到水果店外的街口,那种离愁和不舍越浓。
“外面冷,你别下车了。”慕晨倾身抱了抱傅易寒。
他知道龚叔肯定正通过后视镜观察他们,拥抱无所谓,再多的就不能做了,只得借着姿势亲亲男朋友耳根和后颈,气声说:“我会想你的。”
开门下车,迎面的冷空气吹得人越发清醒。
龚叔将行李箱从后备箱提到慕晨腿边,慕晨跟他道谢,然后挥了挥手和车里抿着唇闷闷不乐看他的人道别。
他扬起灿烂的笑:“傅易寒,再见!”
半个月而已,他们总会再见的!
……
春节,对于这个最重要的传统节日,大多数人的感觉是热闹,但另一个与之紧密相关的感觉就是忙碌。
年节还没开始,每家每户的当家人便要开始购置年货,年节一过,每个家庭的上上下下、大大小小又要开始走亲访友。
除夕前几天,许多外出打工的人都陆陆续续回到家乡和家人团聚,某天晚上慕晨陪着晨燕薇出门购物的时候,晨燕薇突然说:“你爸工作忙,今年不回来了。”
慕晨顿了顿,随即无所谓道:“不回来就不回来呗,反正他也好久没回来了。”
他没有追问,这让晨燕薇暗自松了口气,不敢多提,连忙转移话题拉着慕晨进了超市。
但慕晨其实什么都清楚。
他妈妈不想他问,是因为怕他发现自己的父母已然离婚这个事实,在他初中毕业那年。
过错方是他爸慕弘正。
六年前,慕弘正为了慕晨的学费跟着几个同乡外出打工,三年前,慕弘正跟工地上一个煮饭的女人勾搭上,然后出轨。
他上辈子为什么会缺席许易的生日,导致事情走向和现在完全不同的结局,就是因为国庆的时候他无意间翻到了父母的离婚证书。
这让一直以为自己家庭和睦的慕晨大受打击。
他询问晨燕薇他们两人离婚的原因,但晨燕薇当时顾虑重重,还想着隐瞒,慕晨一气之下坐火车想去找慕弘正问个清楚。
但他根本不知道慕弘正的具体住址,出门一遭什么消息都没得到又蔫嗒嗒地回来了,倒是他的行动吓到了晨燕薇,晨燕薇这才告诉他前因后果。
晨燕薇说,慕弘正其实还没想离婚的,是那个女人抱着儿子找上门来了,晨燕薇当时的反应跟慕晨看见离婚证一样震惊,但冷静下来便坚定要离。
上辈子慕晨得知这个消息后有多愤怒,现在再听见这个人时他就有多平静。而他之所以能如此冷静,还是因为和慕弘正感情不深。
慕弘正是在他六年级的时候出去的,之后便只有第一年过年回来过,慕晨跟妈妈相处的时间远远多过慕弘正。
两人之间,慕晨毫无疑问会选择他妈。
他妈妈不想让他知道,他就装作不知道。
他陪着晨燕薇购置完年货回家,期间没有表露出丝毫异样,睡前躺在床上和傅易寒聊天时突然又想起这件事,他问:“感情真的会随着时间褪色吗?”
网上很多人都说在一起是因为爱情,走到最后是因为亲情。
慕晨能理解,但让他想象最后和傅易寒只剩下亲情,他不想也不愿意接受。
“怎么问起这个?”手机那头傅易寒有些疑惑。
慕晨没有避讳,跟他说了慕弘正的事:“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在家从来都听我妈的话,我印象中两人没拌过嘴、没吵过架,周围都评价他忠厚老实,还夸我妈找人眼光好。”
然而就是这么个大众眼里的老实人他出轨了,在离家短短一年后。
慕晨不明白,他想不通,他怀疑人生。这世界上还有什么值得相信的吗?
傅易寒瞬间警铃大作:“晨晨,移情别恋是感情问题,但选择出轨是人品问题。”
慕晨拧起眉头:“你说我爸人品有问题?”
“说得好,他就是人品有问题!”
这让以为自己说错话的傅易寒松口气。对面慕晨语气听起来一切如常,他怕恋人憋在心里:“你在因为他难过?”
“那倒没有,”被窝里慕晨翻身换了个姿势,担心声音传到隔壁被妈妈发现,被子拉过头顶,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真要说的话,应该是有点丢脸。”
为自己有一个出轨的父亲。
“算了,大好的日子不要提这么扫兴的人,”嫌烦的慕晨果断跳过这个话题,“马上除夕了,你现在在家?”
傅易寒从善如流也揭过不提:“嗯,年后开始拜年,我外公外婆在蓉城没走,开学前我应该能回一趟蓉城。”
“真的?”慕晨惊喜:“我年后也要去外公家拜年,希望我们不要撞到同一天。”
他父母的老家都在乡下,但爷奶那边已经好几年没去过了,每次他妈妈都用太远了要开店搪塞他,他当时居然没怀疑。
高三学习紧张,加上作业又多,慕晨今年大约只会去外公一家。
他喜滋滋地说:“等时间定下了咱们对一下。”
傅易寒:“好。”
而后两人又说了一会儿才结束通话。
第32章 视频
……
除夕那天晚上, 慕晨和他妈妈一起吃年夜饭跨年,桌上大鱼大肉菜品丰富,电视机里联欢晚会热闹喜庆。
他们家人少, 这几年两人都是这么过的,倒不觉得冷清。吃完晚饭也不急着收拾, 先坐在沙发上看节目。
慕晨或被小品逗得哈哈大笑、或吐槽剧情老套无聊,时不时还要避开妈妈的注意给男朋友偷偷回消息,分享自己的观后感, 不可谓不忙。
等凌晨时分倒数跨年一过, 无论电视里还是窗户外, 都是鞭炮齐鸣烟火漫天,就更没有冷清的感觉了, 觉得吵才是真的。
电视机里主持人慷慨激昂的新年祝福在巨大的音乐背景声中须得扯着嗓子说话才能被观众听到,屏幕前慕晨围着毛线围巾、戴上厚手套,一副外出的打扮。
正要收拾碗筷的晨燕薇问他:“这么晚了干什么去?”
慕晨匆匆道:“下楼看烟花,妈,你给我留个门!”说完便急急忙忙下楼, 咚咚的脚步声在楼道里荡起回音。
晨燕薇无奈摇头, 每年过年都有放烟花的, 也不见他往年专门下楼看。
确实如此。
慕晨对烟花没有什么特别的爱好,有人放他就凑热闹看看, 没人放他也不馋,今晚他之所以急着下楼,不过是想借机避开家长给男朋友打个视频而已。
下楼后他特地逛远了些, 免得被周围的老邻居们认出来。在角落一棵树下站定, 平复着呼吸接通视频。
屏幕上很快跳出青年不损丝毫俊美的脸, 傅易寒看着镜头那边穿得鼓鼓囊囊的恋人, 眉眼柔和:“新年快乐晨晨。”
慕晨拉下围巾呼吸一口白汽,也笑容灿烂道:“新年快乐!”
耳边尽是鞭炮噼里啪啦和烟花嘭嘭发射的巨响,慕晨不得不和电视里晚会主持人一样扯着喉咙说话:“你等等,我这边太吵了,等我戴了耳机再说!”
窸窸窣窣从衣袋里摸出耳机线插上戴好,再将音量调到最高,总算暂时远离了周围的喧嚣获得一两分钟静谧。
“你那边好安静啊,没人放鞭炮和烟花吗?”慕晨搓着快冻僵的脸问。
傅易寒:“我们这边城市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
慕晨:“唉,其实我们这里平时也禁,过年期间才有破例,管理人员们千叮万嘱让去开阔地带放。大家可能平时憋久了,一到过年就使劲放。”
啧啧,大家都是有钱人啊,烟花可不便宜。
他举着手机给傅易寒看了下远处,五彩斑斓美不胜收的花火几乎点亮夜空。
附近居民楼比较密集,烟花鞭炮燃放被集中在稍远一点的空旷地带,因此慕晨他们这边既可以观赏到漂亮多样的烟花,还不用被附加产品浓烟笼罩。
傅易寒目光专注地注视着屏幕那头,烟花漂亮,可是火光下明媚亮丽的笑脸更引人遐想。他说:“我这里没有烟花,但我可以请你看别的花。”
“什么?”慕晨好奇:“肚子饿了眼睛花?”
傅易寒笑,薄唇上扬,一双黑眸亮如星子:“我吃了晚饭现在还不饿,眼睛花可能得再饿几天。”
他接着又道:“或者让晨晨有钱花、随便花?”
慕晨轻哼了声,屏幕中男朋友身后的背景一直在变化,他一边和男朋友说话,一边听对方这是家里哪个位置。
期间他在周围找到一张石板长凳,过去把手机固定在石凳上,然后解放双手蹲在面前。
“到了。”手机里傅易寒说,顺手打开灯。
慕晨定睛一看,顺着对方镜头转向看见一大片绿色植物,层层叠叠、错落有序。
傅易寒:“这是花房,里面很多品种是我奶奶在世的时候亲自收集来打理的,她去世后家里没人偏爱这些,现在是花匠在管理。”
如今花房布局没发生太大变化,小时候没少跟在奶奶身后进花房玩的傅易寒熟门熟路地走进去,学着慕晨的动作也蹲到一株植物前:“看。”
占据大半个屏幕的是一朵半开半掩的白色花苞,层叠的花瓣柔软蓬松,仿佛女神的裙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