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顾钟逸说的都是真的,而他回想起来的的确全部都是一个梦?
算起来,林郁星是第一次醉酒。要说分不清状况,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心安理得地说服了自己。
林郁星擦掉了额前的汗,一屁股坐到沙发上,长舒一口气。看来,昨晚那些不要脸的画面,全部都是自己的臆想。他摸了摸心口,还有点酥酥麻麻的余留感,说不清是失落还是什么。
他看了眼卧室的方向,问顾钟逸:[我不是应该和他们一起睡在卧室里吗?]
顾钟逸:[顾暖酒品很差,我没让你去卧室睡。]
林郁星关心道:[你睡的哪?]
顾钟逸:[客厅地板。]
林郁星看着铺着地毯的硬地板,伸手摸了摸,心疼道:“……早知道不喝酒了,本来我睡地板就好了。”在他看来,顾钟逸从小没过过什么苦日子,睡地板也太委屈了点。
林郁星拍拍马屁:[小仓鼠帮你捏捏肩膀表情×2]
顾钟逸:[捏得不错,奖励你。]
这条消息附带一张照片,是顾钟逸买的一袋子早餐,全是林郁星爱吃的。
林郁星的心扑通扑通。
他猛地关屏了手机,按住自己的心口:“你别跳了!”
一声吼后,初次宿醉的疲惫感缓慢地包围了林郁星。
梦中的自己对顾钟逸死缠烂打的画面也全部再次浮现……
知晓了自己心意的林郁星苦不堪言地抹了一把脸,为自己在梦中对顾钟逸动手动脚的行为深感愧疚。
他不知道一会儿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顾钟逸,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处理自己迟来的初恋。他难过地陷进了沙发中,万分沮丧。
林郁星算是情窦初开,开得还晚了点。
他是第一次明白,原来喜欢一个人是这种感觉。
在梦里幸福,在现实苦涩。
他多么希望自己能是一个没有家庭负担,也没有烫伤伤疤的普通大学生。可事实便是事实,林郁星自知无法改变任何事,就不再抱有期望。
为了不让自己继续胡思乱想,他起身去厨房看看有没有要洗的碗筷,却发现顾钟逸都收拾好了。
唯有吃剩的蛋糕惨不忍睹,被放在厨房的台面上。
林郁星再次回忆起昨晚的生日会,黯然神伤。
“唉……”
顾钟逸对他这么好,他还抱有这种心情……他大概就是《农夫与蛇》中的那条忘恩负义的蛇。
林郁星望着蛋糕出神,连顾钟逸进家门了都没发现。
在客厅转了一圈的顾钟逸没看到人,还以为林郁星进了卧室。
他径直去敲了两下门,没什么反应。
“郁星?”
作为一个Alpha,顾钟逸不会那么没礼貌去擅自开门。他手里还拎着一大袋早餐,便想去厨房整理一下再喊他们起床。
袋子在他的步调下,发出“窸窣”的声音,不算是毫无动静。
可当顾钟逸推开厨房的门时,看到的,竟然是对着半个蛋糕双手合十举过头顶,口中念念有词的林郁星。
顾钟逸感觉自己的眉毛抽了一下。
因为林郁星正对着蛋糕虔诚祈祷:“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菩萨保佑,蛋糕保佑,不要让我再做这种春梦了!也不要再让他出现在我梦里了!”
林郁星向蛋糕三鞠躬,非常果断:“让他滚出我的梦!”
这个“他”指的是梦中的顾钟逸,和本人无关。
大概林郁星是真的相信生日愿望可以被实现吧……
但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对着一堆蛋糕残渣许愿,或许只会起反作用。
比如,顾钟逸两指蜷曲,叩了两下门。
“什么春梦?”
林郁星吓到差点腿软。
再比如,被表白过的顾钟逸胆子很肥,直接放下手里的东西,慢条斯理地对林郁星步步紧逼,一直将人逼到了角落里。
顾钟逸双手扶着厨房的台面边沿,把林郁星困在一个怀抱大小的位置中,有点不爽,又明知故问:“他是谁?”
林郁星被包围在苦橙香中,激动得魂都要没了。
他的心跳也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让他整个人都燃烧起来。他的脑袋跟着“冒了烟”,他不仅呼吸不顺,还头晕耳鸣。
他不明白顾钟逸突然的捉弄是什么意思,也深知顾钟逸不是这样的人。他努力睁开眼睛去瞧顾钟逸,唯见到顾钟逸顶着一张帅脸满是笑意地看着他。
简直迷死人了。
林郁星想让顾钟逸让开,一结巴,开口竟然变成了:“你你、你咚壁我干什么?!”
好好的气氛总维持不过几秒钟。
顾钟逸:“咚壁?不是壁咚吗?”
就顾钟逸的年纪来说,他还不至于连这点情侣间的小浪漫词汇都不懂。
然而,林郁星这个打工人是真不懂,他补个偶像剧都能记错字词前后位置。
“……对。”林郁星气势全无,缩着肩膀,“你干吗壁咚我?你要干什么?”
顾钟逸反问他:“词都说不对,还问我要干什么?”
“我、我没吃过猪肉还不能见过猪跑吗?”林郁星羞得想钻地洞。
再看顾钟逸,完全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反倒是一副“真好,你今天是猪了”的表情。
林郁星:“……”
但这绝对是林郁星的过度脑补,顾钟逸怎么可能舍得骂林郁星是猪?就算要这么说,那林郁星也是全世界最优秀可爱的小猪。
顾钟逸最喜欢了。
第34章 D市的阴雨天。
自然,这事儿不能全怪林郁星紧张。
旁人也许不知道,林郁星看得清清楚楚——顾钟逸此刻非常嚣张,可谓是到了“为所欲为”的程度。
林郁星都不敢信,一夜之间,一个好端端的人居然能变成这样。
难不成是昨晚顾钟逸也喝坏脑子了?
林郁星脸上火辣辣地烧,被暗恋对象壁咚的感觉非同凡响。他不能再纵容顾钟逸的玩笑,喋喋不休地要求顾钟逸走开。
这时,一声萎靡不振的“早”彻底打破了两人暧昧的气氛。
顾暖揉着眼睛,出现在厨房门口。
林郁星作为顾氏集团未来的优秀好员工,现下最得力的临时员工,他一改自己的羞恼,甜蜜蜜地露出一个假笑,迅速入戏:“顾暖,怎么了?”
顾暖似醒非醒地摸着门框:“客厅的杯子去哪了?我想喝水。”他费劲地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林郁星与顾钟逸在厨房相亲相爱的一幕。
顾暖呆了呆,吓得连连后退,大声喊道:“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了!”
他溜了,还贴心地回过身来,帮他们关上了门。
如果顾暖此刻手里有一把钥匙,他还会帮他们把门给上锁了。锁死在里面,省得大清早来“吓唬”人。
外头,苏霂伸了个懒腰:“顾暖,你见鬼了?”
顾暖一指抵在唇间:“别说话!”
在顾暖眼里,顾钟逸生起气来比鬼还可怕。他推着苏霂往回走,听到“嗡嗡”的振动声。
两人齐刷刷地看向茶几上林郁星的手机,互相推搡。
顾暖:“你去。”
苏霂:“你去。”
顾暖:“我不去。”
苏霂:“那我也不去。”
顾暖:“万一是什么重要的电话……”
苏霂:“我看看。”
不看还好,一看他犯难了。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的确是林郁星肯定要接的电话,苏霂把手机放到顾暖手里,语重心长:“你是亲戚,我是外人,你活命的几率比我大。”
挺有道理。
同时,厨房内。
演戏演完了,林郁星推了推顾钟逸:“学长,别闹了。”
“你还没告诉我,你梦到了谁?”顾钟逸毫不在意门外有电灯泡,他笃定,现在谁也不敢来厨房。
他的地盘,他说了算。
林郁星羞臊极了,也不敢盯着顾钟逸看。他灵机一动,趁着顾钟逸不注意,弯腰从顾钟逸胳膊底下钻了出来。
他的心跳乱了节拍,对顾钟逸的玩笑又气又发不起火来,谁叫他心虚呢。他也清楚,顾钟逸对自己没感觉,所以可以毫无忌惮地开玩笑。
可他不一样,一个壁咚差点要了他老命。
林郁星憋屈地站着,都说先爱上的人吃亏,但那些吃亏的人好歹有个机会,他是什么机会都没有。他闷闷不乐地低下了头,解开了塑料袋,将顾钟逸买回来的早餐逐一整理出来。
顾钟逸知道自己过头了,赶忙收敛了嘚瑟,讨好般地问:“下午有时间吗?”
“没有。”林郁星头也不抬。
“我想安排你去和小朋友见个面,没什么问题的话,明天就开始帮他辅导功课了。”
400元一小时的家教课,诱惑力着实是不小。
林郁星一甩刚才的不愉快,立马换了一副星星眼,凑上前去改口:“有!我都有时间!”
他爽快地原谅了顾钟逸的捉弄,向“钱”看齐。
顾钟逸趁机揉一揉他的脑袋:“嗯,我们晚上一起吃个饭?”
“啊?”
“我……”顾钟逸轻咳,有些不好意思,耳尖竟然泛起红来,“我有件事想和你说,单独,现在不太方便。”
为了避免误会,顾钟逸道:“是好事。”
家里现在还有两个电灯泡,手头的准备又简陋,实在是不适合表白。顾钟逸这人,虽说活了快三十年了,但浪漫细胞还是缺了些,需要好好准备一下。
林郁星一听是好事,误以为是顾钟逸除了家教以外,又帮自己找了什么兼职。他十分感谢顾钟逸的帮助,羞愧的心不上不下地悬着,觉得自己是个叛徒。
可他嘴边那句道歉还没出口,顾暖又来了。
顾暖敲了两下门,打开一条门缝,伸手把手机放到了厨房的台面上,留下一句:“原谅我吧!你们结婚我一定包个大红包!”
他说完就跑了。
林郁星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来电人是“姑姑”。
…………
下午三点左右。
林郁星乘坐飞机来到了与C市距离遥远的D市。
和C市天气晴朗不同,D市下着连绵的阴雨,透着一股湿冷。
林郁星被风吹得打哆嗦,他看着手机上的时间,狠了狠心,下载了一个打车软件。
他输入了目的地,等了许久。
由于地方过于偏远,根本没有司机接单。
第一次坐飞机的林郁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他转悠了老半天,才经人指路,到了出租车等候区。他一辆一辆地跑着问,问了约莫半小时,终于有司机愿意接单了,一口价280元。
是一辆比较老旧的出租车,连空调都打不起来。
林郁星听到价格后,犹豫了一下,最终答应了。
坐上车时,他的手已经冻得发红。
手机上,是顾钟逸发给他的消息,在半小时之前送达:[到了吗?]
林郁星直接回了个电话过去:“学长。”
顾钟逸问:“现在到哪了?”
“在出租车上,我打车了。”林郁星冻得哆嗦,“谢谢你给我买机票,多少钱我转你。”
“这个之后再说吧,你也别太着急,你姑姑说不定只是累着了。”
“嗯。”林郁星疲倦地望向窗外。
顾钟逸道:“要是有什么事情自己解决不了,一定要告诉我。”
林郁星愣了愣,敷衍道:“嗯。”
家里这些烂摊子事儿,他不想让顾钟逸看到,也不愿让顾钟逸插手。缺钱的他本该没有自尊心可言,却在察觉到自己喜欢顾钟逸之后,卑微地希望顾钟逸不要知晓这些。
顾钟逸再三叮嘱:“郁星,不管你遇到什么,我都会帮你。有困难了一定要告诉我,知道吗?”
“没事的,我家的事情我都习惯了,你不用太担心。”林郁星挂了电话,头疼地闭了闭眼睛。
车子开了很久,从空旷的机场一直开到一个落后的小镇中。
导航还在继续。
司机一直抱怨路不好开,地方偏,后悔接了这单。
后视镜中,林郁星全程没吭声。他什么行李都没带,脚上还是那双旧到起毛边的运动鞋。他舍不得穿新鞋回来,便把它暂时寄存在了顾钟逸的公寓中。
唯独脖子上,他围了顾钟逸送的围巾。
林郁星低下头,把脸埋在围巾里,上面已经没有任何一点苦橙信息素了。他惋惜地抓紧了围巾,一颗心惶惶不安。
傍晚六点,车子停在一家简陋的医院前。
林郁星把打车费转给了司机,急忙下了车。
司机不满地按下车窗,看着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喊住他:“小伙子,我这回去都要费好多油,路也不好开,你付的钱是不是有点少了?”
林郁星迟疑了下,说:“是你自己定的价格。”
“我要是知道偏成这样,我是死也不接啊。我不是唬你,这一路开过来你自己知道有多费劲,你看看我这车,都给泥巴溅成什么样了?洗车是不是也得要钱?你怎么说也要稍微多给一点啊,这也太坑了!”
林郁星看司机气势汹汹的样子,生怕他跟着下车,转而看了下卡里的余额。他担心等会儿还要付医药费,就商量道:“……我再多给你5块行吗?”
司机像是听到了个笑话。
他看林郁星一身穷酸,年纪又不大的模样,知道今天自己是拿不到太多的钱了。他啧了声,自认倒霉:“再给20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