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内的暖气还没打开,微冷的空气叫人头脑清醒,却又在彼此炙热的呼吸中恍惚。
落在林郁星唇上的温度是攀爬的藤,绕紧了他的身躯。他无法动弹,用微微睁开的双眼去瞧顾钟逸。
他们稍稍分开了几秒钟,林郁星看到顾钟逸的眼睛、鼻子、嘴巴,每一处都让林郁星觉得口干舌燥。
他咽下一口唾沫,喉结滚动,发出了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
林郁星的一双手垂着,无处可放。他抬眼,微热的眼眶中,映入了顾钟逸一双深情的眼眸。它要燃了这个冬日,在林郁星的春天里发出新芽来。
林郁星实在是没想到,短短的一声“钟逸哥”,威力居然如此之大。
大到“新年快乐”的尾音还未完全落下,他就被顾钟逸在江边的众目睽睽之下吻到几乎窒息。
这还不够,顾钟逸更是在得知杨青有车的情况下,把苏霂和顾暖一起丢给了对方,带着他火速赶回了公寓。
顾钟逸的指腹摩挲着林郁星的唇,他一遍一遍地亲吻,总也亲不够。
他沉声问:“谁教你的?”
林郁星别过了脸:“杨学长。”
“他怎么说的?”
“他说,”林郁星乖乖地回答,眸中干净到只有纯粹的喜欢,“他说你会很高兴。”
“所以你就喊了?”
林郁星点头:“我想让你高兴。”
“为什么?”
林郁星躲开了他的目光,心脏怦怦跳,说:“就、就是想让你高兴。”
顾钟逸不依不饶:“为什么想让我高兴?”
林郁星埋怨地看他一眼,觉得今晚的顾钟逸格外难缠,格外棘手。
林郁星想推开他,却抵不住Alpha的臂膀比他的有力许多,而且,他怎么舍得真的推开顾钟逸。
少顷,在顾钟逸的注视下,林郁星赧然道:“当然、当然是因为喜欢你!所以想让你高兴,想像你对我那样……我也想对你好。”
最后一个字音,被顾钟逸吃进嘴里。
他问什么,林郁星果真回答什么。
他眼带笑意,在他心里,再也找不出比林郁星更乖更好的人了。
林郁星唯有仰起脑袋,闭上眼睛,踮着脚,在顾钟逸甜腻的信息素中反复沦陷。他的手攀上顾钟逸的背,在顾钟逸深吻他时,徒劳地抓紧了顾钟逸的衣服。
“信息素……收一收!”
林郁星的腿都软了,77%的契合度让他身不由己,他无力地贴在顾钟逸的怀里,被对方单手搂住。
顾钟逸捏着他的下巴,还在吻他,信息素也不见收敛。林郁星心颤不已,不知是为了安抚顾钟逸还是顺从内心,他像雏鸟讨食一般地张嘴,接纳了来自顾钟逸的掠夺。
直到顾钟逸的手解开了他的围巾,指尖轻巧地抚上了他后颈的腺体,使得他慌张地一躲。
他听到耳边顾钟逸的低语:“新年礼物。”
“什、什么?”
“我想要新年礼物。”顾钟逸喊他,“郁星。”
林郁星没有应声。
顾钟逸再次问道:“我可以要吗?”他说话的热气吹过林郁星的耳垂,酥软了林郁星的心。
林郁星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发抖,他说:“可以。”
夜幕中,绵延无尽的星河铺满了广阔的夜空。
林郁星被顾钟逸横抱至卧室,宽大的床上,是林郁星浅浅的信息素味,缠绵在柔软的思绪中。
顾钟逸俯身亲吻他,衣物被逐一褪去,有的在床上,有的在地上。
“学——”
顾钟逸咬他的下巴:“喊我什么?”
“……钟逸哥。”
又是一个湿吻。
顾钟逸的动作算不上斯文,也不能说粗鲁,只是有些迫切,像极了19岁的青春少年。
而林郁星对此青涩生疏,一举一动都是跟随着顾钟逸的引导。他不知道他的同意是不是对的,往后会不会后悔。
但此刻,他想他是愿意的。
窗帘没有被完全拉上,一缕月光透过,在林郁星的肌肤上留下一道白皙的亮光。他瑟瑟地抱住了自己的肩膀,眼眸似是蒙上了一层水雾。
他有些害怕,有些忐忑,却没有拒绝。
顾钟逸低下身,将额头贴着林郁星的额头,指尖的触感凌驾于理智之上。
顾钟逸的手指插入林郁星的发间,使得他微长的头发一下子变得凌乱起来。
他的脑袋被顾钟逸微微抬起些,他被动地侧过了身。
顾钟逸在他身后,吻他的布满伤疤的背,一寸一寸,无比爱怜。
最后,顾钟逸的吻落在他的后颈上,齿尖轻磨他的腺体。
“不要……”
林郁星下意识地发出一声惊呼,他的手不禁捂住了自己的后颈。他愿意和顾钟逸坦诚交融,却不愿意在现下被标记。
他不想让顾钟逸咬在这般丑陋的腺体上,他希望这个标记,是在他修复腺体之后再被咬下。
只是林郁星抗拒的举动,无疑让顾钟逸产生了误会。
顾钟逸的心被捏了一下。
是他逼得太紧了,今天林郁星只朝他走近了一步,他却贪心地想前进两步,或是更多。
顾钟逸按下了林郁星的手,不再触碰他的后颈,吻向他的耳廓。
“我不标记。”
“……”
“郁星,别害怕。”顾钟逸将林郁星压在身下,温柔的力道叫人醉生梦死,他再次承诺,“在你同意之前,我不会标记你。”
…………
与此同时,C市的一家酒吧。
昏暗的环境下,忽闪着诡谲的灯光,不深不浅地落在装着各色液体的酒杯中。玻璃闪过白色的光,沉入嘈杂的音乐声中。
舞池中央,小年轻们摇晃着身体,欢乐地迎接着零点过后,新的一年的时光。
吧台前,调酒师轻轻摇摆着身体,在霓虹灯光的忽闪下,将一杯深色的酒推到了一个Alpha面前。
Alpha浅酌了一口,并不满意。
他乏味地望向舞池,没有任何兴趣去参与那些疯狂的肢体互动。
他问调酒师:“可以抽烟吗?”
调酒师看了一眼他那双与众不同的浅眸,视线在他那张精致的脸上来回打量,耐人寻味道:“休息室里可以。”
廖延索性不抽了,抬眼:“不好意思,你不是我的菜。”
调酒师:“……”
他的手机上,是廖母发来的消息:[小延,我和你爸先睡了。你别和朋友们玩太晚了,记得早些回家。]
廖母还说:[宝贝儿子,新年快乐,爸妈永远都爱你。]
廖延灌了一口酒,身边没有任何一个朋友。他盯着屏幕上的每一个字,呼出一口气,像是在自嘲,他扯了扯嘴角。
须臾后,他的手指轻巧地按出了一条回复。
[妈,也祝您和爸新年快乐,我也爱你们。]
他神情复杂地锁上了手机。
一杯酒饮尽,位置上留下一抹淡淡的檀木香。
廖延百般无聊地起身,朝门外走去。
身后的调酒师拿出信息素去除剂,晦气地朝廖延坐过的位置喷了喷。他看着廖延的背影,脸上是一副被拒绝后不甘的表情,他抱怨道:“来酒吧也不知道管理一下身上的信息素,以为自己很迷人吗?”
长得好看了不起哦?
调酒师“唰唰”地又喷几下。
廖延完全不在意身后的坏话,他随意地踱着步子,走到酒吧门外,蹲在一个角落里,点了一支烟。
偶尔地,他这副身体的烟瘾会犯。
但廖母不允许他抽烟,他就躲着抽。戒掉一样东西向来需要一个缓慢的过程,廖延可以戒烟,却不想那么快改掉这副身体中残留下来的习惯。
他抖了抖烟灰,拿出手机。
消息列表里,他在零点时给林郁星发的[新年快乐]并没有得到回复。
廖延哂笑着自言自语:“笨蛋星星,那个顾钟逸就这么好啊?”
好到林郁星只要和顾钟逸在一起,都不爱回自己消息了。他一脸备受冷落的无奈,他踩灭了烟,起身打算回家。
一道声音不凑巧地喊住了他——
“哟,这不是我们廖小公主嘛!”
廖延的身体像是对这声称呼有了反应,四肢僵直,这种感觉令他十分不悦。
廖延微微皱眉,回身一看,他愣住了。
随即,那道声音的主人不见外地搂住了廖延的肩膀:“怎么,考上C大就不认识我了?你这又是搬家又是换号码的,未免对我们这些朋友太薄情了吧。”
说话的人叫徐飞擎,是个有点痞气的男性Alpha。他瞥见地上的烟头,再看廖延这副淡漠的表情,嗤笑了一下。
“你抽烟还是我教的呢,现在装什么正经?”
徐飞擎说着,往廖延的头上拍了一下,又往廖延脸上拍了两下,玩儿似的,毫无尊重可言。
他们看上去并不像是朋友。
不远处,另一个男性Alpha喊道:“飞擎,你在磨蹭什么?”
恰好廖延的目光,也一直落在对面没有走近的Alpha身上,像是在看黑夜里的一道影子。
“哥,等会儿啊!”徐飞擎嬉笑着回道,“我偶遇高中的同学了,正好他也是C大的,你们还是校友呢,要不带上他一起玩吧。这小子零用钱可多了,一会儿叫他付钱好了。”
徐飞擎松开手,走到他的堂哥,也就是徐向池身边,毫不避讳地说:“哥,那小子是个怂包,以前还被我堵在厕所里哭鼻子。哎我想想,我好像现在手机里都还有他光屁股的照片来着……我找找哈!”
廖延一言不发地看着他们,情绪没有一丝波动。
慢慢地,在徐飞擎的贬低声中,廖延与徐飞擎身边的徐向池四目相对。
廖延那双漂亮的眸子冰冷,让徐向池不禁皱了皱眉,快速地避开了视线。他似乎对廖延有点印象,不出意外的话,对方应该是他同系的学弟。
他不想惹麻烦。
“小叔都说了让你安分点,别闹了。进去吧,今晚你哥我请客。”
“切。”徐飞擎听徐向池这样说了,不得不停下翻找照片的动作,满不在乎地说,“我爸那老头就是烦人。”
他朝廖延勾勾手指:“小公主,我们加个好友吧,省得我下次想找你叙旧也找不到人。”
廖延并没有任何动作。
徐飞擎还想纠缠,是徐向池把他拽了回来:“你别给我添麻烦。”不知道为什么,廖延的眼神让徐向池没来由地不舒服,可到底是哪里不舒服,他也说不上来。
就在他们要踏进酒吧大门的时候,一直沉默不语的廖延开口了。
“喂,不是有我光屁股的照片吗?”
他勾了勾嘴角,神态语气全然不像平时的模样,声音里甚至带着戏谑。
徐飞擎以为自己听错了。
廖延抬手摸了摸嘴角,讽笑着再次启唇:“怎么不找了?我也好奇地想看看呢。”
他的语气完全是在挑衅。
廖延捏着拳头的手青筋暴起,藏在身后,眼中闪过一丝少见的戾气。他慢悠悠地朝前走去,不慌不惧,讽笑道:“叙叙旧的话……好像是个不错的建议。”
第53章 廖延与他。
在廖延高中时,他们一家因为父亲的工作,搬迁到了F市。他进入了一所Alpha居多的高中,并在这里,遭受了严重的校园暴力。
带头欺负他的人,是品性恶劣的徐飞擎。
他被霸凌的原因很简单,仅仅是他作为一个相貌成绩都很优异的转学生,居然不愿意接下徐飞擎投来的“橄榄枝”,拒绝加入以徐飞擎为首的小团体。
甚至,廖延还制止了一次他们欺负Beta同学的行为。
就这样,一向不会打架的乖孩子廖延,成了学校中新的霸凌对象。在徐飞擎的蛮横无理下,没有人敢站在廖延这边。
他在这段灰色的时间里,被孤立,被攻击,被扒光衣服拍下照片,被强迫做了许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
他更被人嘲笑:“你这种人也能当Alpha吗?要不张开腿当个Omega算了。”
廖延迫于无奈向老师求助,可换来的,是短暂的安稳后,更为强烈的欺凌。徐飞擎仗着亲戚家在F市有点小势力,作威作福。
彼时,廖延的父亲工作遭遇困难,经常加班到焦头烂额。母亲也因外公频频住院而四下奔波,操心不已。
一贯懂事的廖延几次欲开口,都生生地将话咽了回去。
他深知父母的辛苦,便将自己的苦藏在心里,因而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
从此以后,廖延不再光彩熠熠。他留起厚重的刘海,戴上土气的眼镜,佝偻着背,努力地想将自己的存在感降低。
他变得不再自信,也不再开朗。
徐飞擎的行为却没有因为他的示弱而收敛,霸凌依然在继续。
可优秀的人始终是优秀的,即使这样,廖延也还是成功考上了C大。
父亲也解决了工作上的难处,顺利升职了。外公的身体好了不少,母亲不再愁眉苦脸。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只是有一天晚上,廖延毫无预兆地从楼上跳了下去。遮雨棚救了他一命,他被及时送去医院,抢救了回来。
那个暑假里,廖延瘦到身躯仿佛唯剩下一副骨架。
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看着窗外的艳阳天,神情恍惚。廖母心如刀割,坐在他床边哭泣,廖父站着一言不发。
一个月后,廖父辞去了工作。他们搬离了那个令人难受的城市,来到了C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