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闭眼一脸陶醉,仿佛已经有个男人在轻抚她的头,“啊!我死了!”
“电视剧你没少看啊!”女同桌笑着捂住被政治课代表推的地方。
“《仙剑奇侠传》看过吧?里面徐长卿不就送了紫萱一场雪吗?感动哭我了,要是雪落在头上,不像一起白了头吗?”
谈笑声又夹杂刺耳的上课铃,大家不再嬉笑,调整状态继续上课。
两人中午朝食堂走去,江琛只感觉到细雨点在他脸上,要不是空中物质下落的速度比雨滴缓了许多,还真不知道雨里夹着雪。
他伸手接住的全是雨水,好不容易有一大片雪花落在中指的指腹上,又转瞬融成了水,“这还没被淋到白头,头发就都湿了吧?”
“雪太小,白不了头。”
“那就去找一场大雪,”江琛冻得指关节都僵了,把手心的水擦在校服上,将通红的手放进衣兜里。
“好。”
两人吃完饭,食物的温度传进了肉|体,被厚衣服包裹的背都生出一层薄汗,再踏出食堂,袭来的冬风再凛冽也变成了清凉。
江琛兴致突起,“还有二十分钟关寝室门,走,去散会儿步。”
“嗯。”
两人晃悠到了学校的后花园。
大理石铺成的地板上积了不少水,灌木丛的每片叶子都捧着水珠,与肩差不多高的灌木丛外围了一圈用混凝土制成的坐凳,凳的凹陷处也乘着雨水,像一面面小镜子。
这个地方是学校情侣幽会的最佳之地,坐在凳上,花坛可以遮挡住人身。哪怕外人经过,只要不越过灌木丛就不会发现,所以一般在晚自习下课后花园最热闹。
可惜就算有黑夜的庇护,他们也没来过这儿一次。
“这会儿刚好没人啊…”江琛想坐下,周围却没有一块儿干地儿,只好继续站着。
他低头避开水坑,故意不踩大理石相拼接的缝隙,有时迈一大步有时又走两小步,没注意何川的目光如连绵不断的雨雪落在他身上。
“何川,你喜欢雪吗?”
“一般。”
“那和我一起去看雪?”
“喜欢。”
江琛只是想提议去看一场雪,没想到何川会说“喜欢”。
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了——
我不喜欢雪,我只喜欢一起看雪的你。
江琛稍微失神,脚不小心踩进了个小水坑。“啪嗒”一声,溅起的水花印在他裤脚上慢慢晕开,这清脆的声响只叫人心动。
他喃喃道:“不管有没有雪,那我们也会白头的吧——”
何川上前牵住那只泛红的手,“嗯。”
“寝室门要关了,回去吧。”
两人步出花园后自然松开手,回寝室把缠在脖子上的围巾取了下来,坐在桌前开始学习。
“这题我不会。”何川把数学试卷移到江琛面前,在第二十一题处点了一下。
那是道函数题,给出x的范围,求a的取值范围。
江琛在写英语阅读题,手边没有多余的纸张,指了指何川面前的本子说:“草稿本给我。”
他低头看题,余光瞥见何川把才写做了一点儿笔记的那页纸翻过去再递给他。
“我去上个厕所。”何川离开座位。
江琛偷偷把草稿纸翻回去,看到何川打的草稿。
起初何川根据a的取值范围很认真地列出不同函数,但可能写了四排就算不通,在式子上画了把大叉,又在旁边写了个“草”。
那个“草”字最后那一竖足足占了四排,可以看出当事人有认真思考过这道题,并且思考不出还有些气急败坏。
江琛笑着悄悄翻到新的一页,等何川出来后开始讲解题思路,绝口不提刚刚看到的草稿。
“你怎么老看着我笑?”何川完整地把题解出来后狐疑道:“解个题笑那么开心?”
“没。”江琛摇摇头,用笔挑着何川的下巴,蜻蜓点水般点了下温凉的唇,又收回笔,“睡午觉。”
大家已经进入高三上学期末,眼看墙上挂着的日历数字在日渐减少。
星期六的晚自习没有老师监督,大部分同学也不再打闹,开始沉下心学习。
老师照常给大家发了一套文综卷子,离开教室。总有人趁着传卷子时抱怨安排在星期六晚上的考试。
“我真的不想写文综了,真的每次手都要给我写断了。”
“笑死,我大题每次写那么多,得到的分数是个位数。”
“谁不是啊!”
“上次有道地理题问道路两旁绿化带的植物为什么不同?答案是分管的领导不同。”
“说真的,我首先排除那个答案。”
“我也是。”
班委拍了下桌子,“安静写题!”
选择题还没写完,周围就瞬间就被黑色吞没。
“我草,停电了!”
“停电了!”
“呜呼~~~放学吧!”
“考不了试了!!”
就连隔壁的教学楼也是一片漆黑,男生像有返祖现象一样,几乎每个教室都时不时地发出几声猴叫。
“这时候就该高歌一曲,三天三夜~三更半夜~”
江琛离开座位蹲下身子,趁大家起哄绕过讲台溜到何川这儿,在黑暗中去摸索何川的手,掌心相触碰全是汗,“还好吗?”
除了坐在江琛后面的两人发现他跑了以外,其余人还浸泡在停电的喜悦里。
“这也太黑了,谁有手机啊?拿出来照照。”
“你敢拿啊?要是有领导路过看到你发亮的脸,你看谁先吓死谁?”
“要不放学吧!今天就不考试了!”
“好吵…”何川极其微弱的声音盖过所有嬉笑声传入江琛的耳中。
“何川,过来…”江琛自己都觉得声音很小,也不确定何川有没有听到,便把身子前倾,将胸膛抵在桌沿,摸到何川的后脑勺,把他往自己这儿带。
江琛想松开右手去拿书,但被何川死死地握住。他像撸猫一样,一遍遍地顺着何川的头发,安抚着何川的情绪:“我在。”
然后试探性地抽出他的右手,随便抓起桌上一本书立在右侧,再贴上那张颤抖不止的唇。
何川像抓到救命稻草般往前凑,拼命地吮吸江琛嘴里的空气。
欢呼声、嬉笑声、歌声、呵斥声响彻四周,他们躲在讲台旁,躲在书后,躲在黑暗里,亲吻彼此。
江琛极力克制喘气声,生怕有人发现这边的动静,心惊胆战地留意四周的同时口中所剩无几的空气被卷走,窒息感涌了上来,想先推开何川换个气。
他往后退一寸,何川就往前进一寸伸手去扯江琛的领子。
拉扯中,江琛因重心不稳要栽倒在地,他伸手去抓桌沿,结果桌子也被他拉倒砸在了脚背上,桌上的书也全倒向他这边。
江琛痛得仰头叫了声,忙把被压着的那只脚扯回。
桌子实打实地撞到了地面上,发出“轰””的一声,教室里的哄闹声跟着瞬间停止。
这时来电了——
何川头冒着汗,正弯着腰,一手撑在倒地的桌子上,一手揪着江琛的衣领。
江琛正双手撑地,腿叉开狼狈地坐在地板,胸口快速地起伏喘着粗气。
何川慌忙松开手。
离两人最近的周浩翔最先反应过来,“我擦?你俩摸黑打了一架?”
也有陆续有同学关心:“你俩到底咋了?”
“江琛,没事吧?”
前排的同学时刻关注着两人的动静,如果再撕打在一起就拉开他们,后排的人完全不知道什么情况,四处转头询问“发生了什么”,甚至还站起身伸长脖子眺望,也有不少看戏的人恨不得两人再重演一次。
江琛摇头说他没事,想站起来,但刚被砸过的右脚如今又痛又麻,使力都成了一种折磨,没好气地说:“扶老子起来。”
什么情况?江琛用这种语气对何川说话?
何川不管众人诧异的目光,连桌子都没抬,一脚跨过课桌,踩着课本和试卷,把江琛的左胳膊放在他右肩上,另一只去扶江琛的腰。
江琛的右脚像火烧般的疼,根本不敢使力,依附着何川才勉强站起,刚走一步就朝何川那边倒。
何川:“我带你去医务室。”
“嗯。”
两人在众目睽睽下走出教室后,何川一脸愧疚地凑到江琛耳旁,“哥哥,对不起。”
“又不是不给你亲,我他妈就想换下气,你扯我领子干嘛!”江琛知道何川不是故意的,但还是忍不住斥责了他几句。
“我错了,我抱你吧?”
“抱你妹。”
“妹妹,哥哥抱。”
“滚。”
江琛一瘸一拐的下楼,照这进度走到医务室都得费很长时间。
下完这层楼最后一个台阶,何川松开他,走到前面蹲下,“我背你。”
现在大家都在埋头写题,应该没什么注意到他们。江琛脚疼得步履维艰,没再推脱,直接趴上去环住何川的脖子。
两人的头靠在一起,江琛的脸贴在何川的侧后颈,每下一层楼就看到教室里一排排低头认真考试的学生,“好了,卷子都没写完。”
何川背着他走出教学楼,朝医务室方向走,说了句:“谢谢。”
“我最讨厌听这两个字。”
在他眼里,为何川受点儿伤根本算什么。
何川稍微偏了下头,“那换句话,我更喜欢你了。”
哪怕听了很多次告白,还是会控制不住心动,江琛将额头贴在何川后颈上抿嘴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众人:他俩居然打架??
两人:没想到吧…我俩在亲亲
第五十八章
江琛坐在病床上把鞋袜一脱。医生看了眼红肿的脚背,“哦哟!肿得好厉害,啷个弄的?”
“被桌子砸了,然后我当时没站稳还压在桌子上了…”何川解释道。
江琛看着肿得像几百斤胖子的脚背,一脸嫌弃:“好丑。”
“没事,没骨折就不是什么大事,先拿冰敷消肿,然后明天拿热毛巾敷,我再给你开点消炎止痛的药。”医生拿来一袋冰递给何川,让他敷在江琛的脚背上。
“医务室还有冰?”江琛的目光落在角落的小冰柜上。
“有些药必须要冷藏啊!像益生菌这种必须要低温保持它的活性。”医生转身又在柜子上拿出一个白色瓶子,“回去把这个云南白药喷剂喷在脚上。”
何川单跪在地,把江琛的脚放在他膝盖上,轻轻地将冰袋敷在脚背上,“还好我课桌里没什么书,不至于压得更重。”
“嘶——”江琛被凉得想往后挪一寸,却被何川抓住脚踝,动弹不得。
“别动。”
等冰快化完了,何川才把袋子拿走,江琛的脚都被冻得没知觉了。
“我背你回寝室。”
江琛想重新把袜子穿上,却被何川拦住:“肿成那样,别穿了。”
他就把袜子塞进鞋里,右手勾着鞋带提起,再重新抱住何川的脖子,贴上那坚实的背。
才走出医务室没几步,何川头一偏,闷闷地说:“江琛,鞋拿开臭死了。”
江琛才注意到他把鞋口一直对准何川的,笑着把右胳膊放下,左臂绕过脖颈反手抓住何川的右肩,防止自己掉下去,又回怼他:“你鞋香啊?”
两人回寝时刚好赶上下课,不少学生从教学楼涌出并投来好奇的目光。
路过的女生掩住嘴对同伴说:“何川背上是江琛吗?”
“应该是吧?”
“他脚怎么了?”
也有男生朝这儿扬下巴,示意他朋友,“诶,就那俩帅哥,XX喜欢得不得了。”
江琛趴在何川的背上,小声嘟囔了句:“真烦。”
走到寝室四楼,阿姨也察觉江琛的脚,“这怎么弄到的啊?我那儿有消肿的药膏。”
“谢谢阿姨,我们去医务室拿了药。”何川把江琛背进寝室放在床上,又说:“坐着别动,我给你倒水洗脚,然后喷药。”
江琛就坐在床边,看着何川端着盆接水。
“江琛,你脚怎么样了?”宿舍门还没来得及关,沈冲进来看到江琛肿了一大块儿的脚背,“哇靠!能走路不?”
江琛很是淡定,“睡一觉说不定就好了。”
“你俩怎么就打起来了啊?你都不知道,你们走后大家都在讨论这个,还被路过教室的领导骂了。”
“没打架,我去找他拿书,然后…他不小心戳到我眼睛,我往后倒,把桌子也扳倒了。”
“那他干嘛揪你领子?”
“……呃…他可能是想拉我吧…”
“还以为你俩关系又变差了。”沈冲点头,显然相信了江琛的说辞。
“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能差到哪儿去啊?”
阳台的水流声停了,何川走进来,把手里的盆子放在江琛的脚边,去解他另一只脚的鞋带。
江琛有些不习惯被人这么伺候,一缩脚,弯下身按住何川的手臂:“我自己来自己来。”
“坐好。”何川压根儿没打算商量,直接上手把绑好的蝴蝶结一拉,握住鞋后跟向下拽,把鞋脱掉了。
鞋都脱了,江琛乖乖地不动,任凭何川把袜子也脱下后轻轻地把脚放进盆里。
“冷的?”江琛的脚尖刚碰到水就被冻得把脚提了起来。
“医生说了先不要碰热的,先消肿。”
“那等会儿睡觉脚冷啊!”
学校的水管,夏天经过烈日曝晒,想在中午冲个凉水澡都不能如愿,而冬天的水又更冰了,每次洗衣服都能把手冻得又乌又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