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冲哈哈笑道:“哈哈那不知道了,可能是哪个迷妹吧!”他继续回座位看下一场比赛。
“我这……”那些丑样不全被人看到了?江琛没从何川的表情里读出任何鄙夷的意味,何川都没鄙视他,那表现应该不算差。
江琛又喝了口手里的水问:“算和解了吗?”
何川说:“江琛,别人跑步是腿废,你跑步是耳朵废?”
江琛:“……”他真没听清楚何川当时讲的什么,只听到和解两字,就以为何川在鼓励自己……
“我说的是,不跑就和解。”何川重新说了遍刚刚的话。
江琛:“啊?为什么这么说?”
“我看你都要跑死了。”何川解释说。
“天天板着个脸,我还以为你巴不得我死。”过了一小会儿,江琛再次开口问:“所以,和解吗?”
“都一样了。”何川扔下了这句话,手插在裤兜里离开了观众席。
什么叫都一样了?江琛想追问,但何川明显是不想解释才离开的。江琛只能看着他离开的背影。他为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道歉,为了一个不存在的误会而再三求和,却觉得没有什么不妥,就好像他本该就这么做?
后面的项目所剩无几,周围的同学不免感叹:“过得太快了吧!这就没了?”
“就是啊!就不能开个一周的运动会吗?”
“哈哈哈你是想累死那些参赛的?”
其实大部分人在意的也不是运动会,而是运动会期间能少上几节课,所以名次什么的在学生眼里也不重要,通过这次运动会收获的集体荣誉感和其他珍贵的东西才是来之不易。
比如江琛的收获,将成为他这辈子的可遇不可求。
第八章
“草,傻逼吧?运动会开完那么累了,还要上晚自习?”沈冲抱怨着又开始拿起手机点开相册说,“还是看看刚刚拍的照片才能让我心情好点儿。”
江琛瞥了一眼屏幕说,“一边说多爱谁谁谁,一边拍其他女生拍得起劲。”
“你是不是瞎?这就是她。”沈冲里面把手机怼到江琛的面前,还差点儿撞到江琛的鼻子。
江琛本能地向后仰:“嗯?”他再仔细看了下屏幕,“你这拍照技术不是一般的强,再好看的人在你镜头下都可以当门神辟邪。”
沈冲笑着锤了江琛一下,“哈哈草!说到门神谁有你和何川辟邪!”
“纠正一下,我俩是在讲台边。”江琛说。
沈冲改口:“那算台神(胎神:方言骂人的话)吧!”
两人听后,反应过来,笑得直不起腰。
沈冲:“哈哈哈哈哈!谐音梗扣钱!”
“要迟到了,万一强哥巡查发现我们迟到就完了。”江琛看了下时间,加快步子。
晚自习时,何川的位置一直是空着的,又不知道他人溜去那儿了。科任老师一般不会管个别同学的去处,尤其像何川这种人。但不巧的是,今天强哥正好来巡查,他重点关注的就是那几个差生,自然是发现了何川不在。
他敲了敲江琛的课桌,指着何川的座位问:“他去哪儿了?”
“不知道。”江琛有些奇怪为什么老师会问他,他和何川也没有熟到会知道彼此的去处吧?
强哥皱着眉头离开教室。
课间,江琛正打开手机和陈云开聊吃饭的事情时收到了一条好友申请,看到那个戴口罩的动漫男头,一眼就认出是何川,忙点了同意给他发消息。
【江琛】:强哥发现你逃课了。
结果何川根本不顾,发来了“器材室”三个字。
【江琛】:?什么意思?要我去?
那边就没了回信,这时上课铃声刚好响起,他只好把手机收了起来。他在座位上呆坐了十几分钟,看着练习册满篇的红叉静不下心来,跟科任老师说要去上厕所就走出了教室。
脱离科任老师的视线范围之后,江琛忙冲到楼梯口,下楼朝操场的器材室跑去。
器材室有好几个,江琛挨着去了一遍,但门都上了锁,他根本就进不去,又给何川发了消息问在哪儿,何川还是没有回他。
是不是还漏掉了器材室?江琛又发消息问沈冲学校除了操场还有没有器材室。
万幸的是,沈冲这货上课也还在玩手机。
【沈冲】:有倒是有,但是已经废弃了啊!
【江琛】:在哪儿?
【沈冲】:废弃的那栋楼。
废弃的楼就在学校后门那块儿,江琛回家时常路过,但是何川去那儿干嘛?搞什么啊?不会又打架吧?
到了目的地,江琛停在门口看向里面,除了黑压压的一片什么也探寻不到,他打开了手机的照明功能,刚走进去就闻到了很大一股霉味。
陈旧的味儿透露出这教学楼确实废弃已久,空气中还夹杂着烟味和莫名的臭味,真恶心。
脚踩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用电筒一照,发现是一地的烟头,看样子经常有学生来这儿抽烟。
原本想一间间的找,刚扬起手机,抬头就是“器材室”的标牌。门也没有上锁,轻轻一拧就开。他推开门,一大股烟味儿窜进鼻腔,发现里面还是漆黑一片,有种自己被耍的感觉。
手机电筒的光源扫到角落的一瞬间,江琛看到了蜷缩成一坨的人影。他起初怀疑自己是看错了,但当电筒定在那儿,确确实实地看到了坐在角落的何川。
“何川?”江琛走近,站在何川旁边,看着一地的烟头,“你在这儿干嘛啊?”
何川把头埋进臂弯里,没有抬头也没有回他。
“何川?”江琛又喊了声,要不是他听到了何川的叹气声,还以为人出事了。
“我翘课来找的你,走了啊!”江琛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诡异的氛围充斥漆黑的房间,这要搁在灵异小说里,主角早就撞上鬼了。
他转身佯装离开,手腕被何川一把抓住。
江琛一路小跑过来,身体有些发热,何川手指的冰凉让他尝到了一丝安逸,非但没有甩开,反而回握住何川的手。
“光照着我。”何川的声音很轻很轻,一改过往的嚣张跋扈的样,可怜无助笼罩着他。
“哦。”江琛把手机对向他。
可能是光有点强,就算有层刘海,何川的眼睛还是被光刺了一下,忙偏过头没去直面光源。
江琛也连忙将手电对到地上,尽量不照到何川的眼睛。
他松开江琛的手,一言不发地站起身,直接朝门外走去,江琛跟在他的后面,把光打在他的脚下,好奇这人到底怎么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了漆黑的房间,直到站在大楼门口,何川才长长地舒了口气。
“你让我来器材室干什么?”江琛问。
“开门。”何川说。
明明很轻松地就把门打开了,江琛不信他,“门又没上锁。”
“坏了,从里面打不开。”
“真的假的?”江琛回头看大楼内,觉得何川在唬他。
“你要不信,可以试试,我不会给你开门的。”
江琛翻了个白眼,草?谁救谁啊?就该把这人多关一会儿。
“那你来器材室干什么?”江琛的脚又踩到了好几个烟头,心里骂那群没素质的人。
“抽烟。”
江琛:“……你还抽烟啊?”
何川转头反问:“不可以?”
“少抽点吧,对身体不好。”江琛闻到何川身上的烟味,厌恶地皱眉。
何川继续走,“你说这话就跟废话一样。”他一边点燃打火机一边说:“谁不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再说了,你劝我,我就会改吗?”
江琛以为他又要抽烟,抢过打火机,“你就应该在里面被关久点。”
周围有路灯,江琛就把手机的电筒关了,低头看着手里的打火机问:“为什么是我?”
何川闷闷地说:“我觉得你会来。”
就冲何川这性子,几乎没什么人缘可言,要不是江琛最近连着好几次和何川扯上关系,估计也不会和他有任何交流。
江琛想把打火机还给他,结果发现他的食指和大拇指一直摩擦。
这应该是个人习惯。
“那么黑,你有手机不开电筒?”江琛又问。
何川回答说:“没电了,给你发完消息就关机了。”
难怪了,江琛把打火机递给他时发现何川的大拇指泛红,应该是刚刚一直频繁地开打火机造成的。
“何川,你不会怕黑吧?”他说了大胆的猜想。
何川没有回答。
这也算是默认,不然这毒舌早就回怼他了。
“从小就怕黑?那你晚上怎么过的?”江琛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何川的软肋。
“你问得太多了。”
“就随口问问而已,不回答算了。”
“又是帮人表白,又是替人奔现,还代人跑三千米。”何川再一次点燃手里的打火机,盯着那一簇火苗说,“别那么烂好人行不行?”
“那是我的事。”
“我怕不怕黑那也是我的事。”
江琛心想或许何川出于爱面子才不愿多说这件事,便自主忽略了他恶劣的态度,“那你一个人住宿舍怕不怕?”
一阵风拂过,风擦过耳边,留下一阵风声后,连带着把跳动的火焰吹散了。
在一切回归安静后,才传来何川的声音。
“怕。”
怕黑并没有什么,江琛看到何川这副模样,别说嘲笑了,甚至想切身体会下何川对黑暗究竟有怎样的恐惧,“那你怎么办?”
“开灯。”
“宿舍不是要熄灯吗?”
“台灯。”
“台灯坚持不了那么久吧?”学校的住宿制是一周放一天假,就算星期六回家,台灯能禁得起开五夜?
“不然我为什么要翻|墙?”
何川翻|墙?居然是为了给他的台灯充电?江琛觉得有些好笑了,但场面过于严肃也不敢笑出来,只好憋着,“教室不是有插头?充台灯的话,强哥也不会说你,他会觉得你是在学习。”
“我学习?”何川重复了一遍。
江琛:“额……”
这个理由说服力确实不够,毕竟少有每天挑灯夜读,结果还考个年级倒数的人才。
“你也可以…”江琛原本想说他可以找通校生帮忙带回家充,晚自习上课再给他,但他好像根本不会找其他人帮忙,也不会有人帮他。
何川在等江琛继续说下去。
其实有人帮他,他就可以。
江琛说:“我帮你充台灯。”
“不了。”何川拒绝得干脆。
江琛没有料到何川会拒绝,“为什么拒绝啊?”
“为什么帮我?”何川反问。
一个怕黑的人根本没理由去拒绝明亮的光。江琛给他个台阶下,“你都说了我爱管事。”
何川低着头,有些犹豫。
江琛也不急,默默地等着他的答复,倒也不期待何川能做出什么感激涕零的样子,只要别逞能再次拒绝就好了。
但这次不是拒绝也不是答应,何川直接跳开话题说:“我一直觉得你像个人。”
“啪”的一声,何川又按了下打火机,又松开了,说:“你像我讨厌的人。”
“草?你大爷的,不是说好和解的?”江琛推了下他。
何川把打火机揣进了兜里问:“和解什么?我们有闹过矛盾吗?”
“不闹矛盾,打什么架?”
何川笑说:“是你单方面让我揍你。”
江琛:“……”
第九章
江琛不怒反笑,“我后悔了,我可以揍回来吗?”
“你觉得呢?”何川又把打火机从裤兜里拿出来,另一只手在上衣口袋里摸索着,好像是在掏烟盒。
江琛把打火机抢了过去,“马上要到教室了,你现在抽了,一身烟味会被发现的。”
何川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晃了晃,示意他手是空的,无奈地说:“想抽也没了,刚刚在器材室里抽完了。”他又叹了口气,用手把挡在眼睛前面的刘海撩了起来,露出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眸。
哪怕一直注视着那双眼睛,江琛觉得自己不仅不会腻烦反而恨这辈子不够长,只能感叹千秋也成须臾了。他怔怔地问:“眼睛那么好看,为什么要挡住?”
何川侧目,冷漠地看着他,“知道我那次为什么打你吗?”
“为什么?”江琛想起那次,自己真的是被打懵了,脸上的淤青好久都没消,还被他妈发现质问了好久。
“你眼睛挺好看的,因为这句话。”何川皱了下眉,“又好像不是…”
江琛更在意前面的话,问:“这句话很欠扁?”
“那倒不是,之前也有个人也这么跟我说过。”何川露出回忆的神情。
“你讨厌的人?”江琛想起何川说过他像一个讨厌的人,原以为这句话是怼人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
何川一脸平静地看着江琛,尽管一言不发,眸中似乎有千言万语想涌出来,但又被什么压住了,风平浪静得可怕,最终只吐出两个字,“死人。”
江琛没再多问了,毕竟这个“死”字不知道是事实还是通过言语所表达出的愤怒。他转念一想,又有些愤愤不平,“不是,她妈的,你讨厌他,为什么要报复在我身上?”
“我也不想,人要是处处都能克制情绪,那还是人吗?”何川说。
江琛听出了点儿落寞的情绪,他仍心里有不甘,“这很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