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背后纹的玫瑰真好看,浇个花。”他抬手剥开层层粉嫩的花瓣,一寸一寸地拨弄花蕊。光是一指,窗帘浮动,可能是风太大,吹得花枝便开始晃动。
“这花真年轻。”
“草。”江琛把脑袋埋进枕头,只露出了两只赤红的耳朵,知道何川说的不是纹身。何川的指纹印在他灵魂的深处,从此再也抹不去,再也洗不净。
他弓着背,纹在背上的玫瑰花跟着展开,美得过分。
不管是那玫瑰还是现在的江琛,随便挑一个都能抵得上满园春色。
从枕头处传来的闷哼声像土藏酒一样让人沉醉,何川听得快失了智,强忍着本能,用手指去摩挲着花瓣。
“何川…”江琛哪经历过这些,可能被风吹得有些着凉而变得头昏脑胀,斟酌再三都难以隐忍,便开口:“疼…”
本身没那层意思的,但情势所逼,喊出的这一个字就像受尽天大的委屈。
何川倒吸口气,哑声:“忍着。”
江琛:“……”
又不知过了多久,后面的人压着嗓子问:“可以了吗?”
草,居然还要他来开口答应。
江琛想起自己那次的横冲直撞,根本没克制住,然后何川出门都得扶墙走,这么一比较,何川真的很温柔了,突然有点歉意。
他闷闷地吐出个“嗯”。
下一秒何川就把走神的人拉了回来。
“啊”的一声,江琛的愧疚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道你妈的歉。
如果肩胛骨上的玫瑰有枝叶,那绿叶都得晃动掉个精光,那枝干都会被折成好几段。
“哭了?”何川完全盖住了他,将人圈在了怀里。
俯下身来的那刻胸紧贴着背,不隔寸缕,那处山河不缺一草一木,却独独亲吻了背上那朵血红的玫瑰花。
江琛感受到了另一处的心跳,身心共鸣间连带着灵魂一起颤抖。炽热的唇贴在眼角,吻了下那滴早就凉了的泪。
何川的声音欲到不行,“对不起,哥哥太好看了。”
他没那么容易被哄好,感受着眼角滚烫的触感,皱眉道:“少…嗯…来。”
又提示:“我腿骨折了,不能跪那么久…”
何川停下来,拍拍江琛的腰,含笑说:“换。”
江琛:“……”他翻了一面,光看到何川的脸就有种酒后微醺感,不由回想起那晚,只是两人这次位置已经互换。
可能是暖气太足或是什么的,窗外凉飕飕的风吹不散屋内的热气,反而吹得柴火越来越旺,烧得周身快化为灰烬。
火太旺,壶里的水直接开了。这朵花特殊到在世间是独一无二的存在,也只能用热水浇灌。热水溅在了他身上,虽然没想象中的那么烫,皮肤却开始泛红。
江琛怪何川不小心,骂了句:“何川,啊…你…你大爷的…”
……
爱与欲爆炸的巅峰,万物皆为混沌,只剩这对爱人用诚实的身体表达着自身最忠诚的爱。
等江琛再睁眼,光抬手都觉得胳膊酸痛,看到满身的梅花,心里骂何川不是人,皱眉质问:“你故意的吧?”
旁边的人轻飘飘地发出一声:“嗯?”
江琛没理他,想自己下床,刚动身子就倒吸口凉气。
何川忙起身去扶,“我那天就是这个状态走出门的。”
江琛咬牙:“你果然是故意的。”
“真没有。”何川让他重新躺下,“你再休息会儿,昨晚你晕过去的时候,我已经给你上了药了。”
“滚。”江琛之前可没这么狠,觉得何川就是在借机报复他。
“你昨晚说话可不是这语气。”
江琛:“我什么语气?”
“会坏——”何川模仿得有些夸张。
“我草——我他妈肯定没有那样。”
“是是是,我听错了。”何川:“光这两字儿就隔了好几声嗯嗯啊啊。”
说起这个就来气,江琛直接把枕头砸了过去,“老子他妈昨晚说腰要断了,你他妈听成‘要要要’?”
“这真不怪我,谁让你说了好几个‘要’字。”
江琛真的有被气到,“你他妈让我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何川抱住闹别扭的人,“怪我——”
江琛嘴抽了下。
“嗯?不舒服吗?”何川见他的反应,笑了。
江琛碍于面子硬是把想说的话嚼碎咽下去了。
何川替人盖好被子,“想吃什么?”
“你看着弄吧——”
半小时后,何川把饭菜端到江琛的床前。
“不至于吧——我又不是下不了床……”江琛刚起身就痛得仰头,又放狠话:“你给我等着。”
他抬胳膊都嫌酸,干脆放下手,“喂我。”
“张嘴。”何川巴不得献殷勤,赶着上趟伺候人。
还在吃饭,陈云开就打来电话:“出来玩啊!都年后这么久了!”
江琛:“去哪儿?”
陈云开:“诶?你声音怎么哑了?”
第九十章
递过来的调羹抖了一下,江琛抬眼看到何川脸上的笑容更深了。
电话那头又“喂”了一声。
江琛回避问题:“去哪儿?”
“去看电影?”
“多久?”
“要不就等会儿?”
“不行。”江琛摸了摸腰,这状态能下床走几步都已经算好的了。
陈云开:“有什么不行的啊?”
江琛不耐烦了,“啧,改天。”
“我不要,我就要今天!”
“你巨婴啊?谁惯的你?”
难以启齿就算了,他还不受人体谅。
“问问我哥去不去!”
房间里安静,何川把电话那头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笑说:“不去。”然后又喂了口饭,“喝汤吗?”
“喝。”
“我去给你盛。”他说着起身离开房间。
那头的陈云开听到,“你没手啊?哈哈哈咱俩谁巨婴啊?”
“情调,懂不懂啊?他乐意伺候我。”江琛又盯手上的吻痕,心里叹气:就是这代价有些惨重。
陈云开:“哎—还记得以前你还老抱怨他。”
当年互相嫌弃的人如今互相喜欢到不行。
江琛失笑:“是啊——谁会想到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
“陈云开,何川这个人喜欢把事憋在心里,所以有什么问题,你先告诉我。”
陈云开:“这不废话吗?”
江琛:“你也知道啊?那昨天还给他打电话?”
一句“江琛怕黑”,差点儿又把人搞自闭了。
陈云开辩解:“你不愿意跟他说,我说呗!两年啊!隔那么近,你怕他伤心,不去找他。好不容易去他学校门口一次,还出车祸了。说到这个我就你妈生气,如果不是何一跟我说,我都不知道。你有没有把我当兄弟啊!”
“哎—出车祸有什么好说的。”他就是不想大家这么担心,才能瞒就瞒。
“就没见过你这么傻逼的,别人巴不得对象知道自己有多好,你每晚开灯睡觉,每年生日和每个节日都在等他的电话,老跟我说你真的忘不了他。见到本人就哑巴了?要不是我和他互通电话,他这辈子都不知道这些吧?”
“他之前等了我六年,不也没说吗?”
何川只字不提他等了江琛六年,江琛也不愿说怎么熬过的这两年,但双方心意相通,所以才会加倍的爱对方。
陈云开:“我不信,那时候你们才多大?他图什么,会等你那么久?”
这就是让江琛愁的地方,“我当时肯定做了什么,他才会这样。只是我忘记了,他又不愿意说,非要等我自己想起来。”
何川端着汤进来。
“行了,出去玩这件事再过几天吧…最近有事。”江琛把电话挂了。
何川:“聊完了?”
“嗯。”江琛动了动身,实在没料到酸痛会达到这种程度,“嘶——你是怎么顶着这种状态离开的啊?”
“裴艾许扶着我走的。”何川低头去吹汤面。
坐床上的人心情复杂,闭嘴不说话了,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想来想去只能怪自己装睡没去扶人。
裴艾许要是对何川没那层意思还好,带有非分之想后的肢体接触就有点让人不爽。
何川:“怎么了?”
“不喝了。”江琛越想越烦。
鬼知道这两年裴艾许怎么骚扰何川。
“那我喝。”
江琛还在思考裴艾许会不会还对何川有意思,下一秒下巴被人挑起,错愕之间,嘴就被人堵上,酸甜的热汤滑进另一张嘴里。
被迫仰头的江琛将汤水如数咽下。
何川喂完汤,再啄了一口,“吃什么醋?我给的偏爱还不够?”
说的也是,吃什么醋。
裴艾许说一大串话,何川除了冷嘲热讽外惜字如金,他光叫一声何川,何川就会急忙个“在”。
因为自身的经历,所以更懂得如何对人好。
糟糕的过去成就出了一个完美的爱人,他不用去说去教,甚至连一个眼神都不需要给,何川就能懂他所有心思。
江琛释然,笑着舔了一下唇,回味道:“不错,再来口。”
“你说的是我的汤还是我的吻?”
“汤。”
何川继续用勺子去搅拌热汤,吹了吹面上的热气。
还没舀起一勺,江琛夺过他手里的碗,放在床头柜上,“我说什么你就信什么啊?”说着扣住后颈主动亲了口。
何川推开身前的人,“不长记性,还想再来?”
“还来?”
何川起身:“我去给你放水洗个澡。”
江琛惬意地躺回床上,等何川回来站到床前,见人朝自己伸出双臂,“你别抱!我自己可以走。”
他一手搭在何川肩上,一手扶腰,慢步走近浴室,“你昨晚居然没有帮我洗?”
“剧烈的运动后不能马上洗澡,否则就会引起气喘和心慌。”
“哦。”
他进门,何川不动,他脱衣服,何川不动,当他踏进浴缸里,何川动了。
江琛转头一脸戒备,“你干嘛?”
“帮你。”
“不需要。”
何川一本正经地说:“我也没洗。”
“还有浴室,”江琛指了指屋里另一个浴室的方位,看到某人脱衣服的动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的什么,滚出去!”
江琛开始在浴缸里扑腾,伴随着水声,不停劝阻靠近他的某人,“你看这浴缸也不是很大,是吧?”“我腿痛!真的!我不骗你!”
何川已经快脱完了。
江琛急了,“你昨晚不帮我洗是因为这个原因吧?”
眼看人逼近浴缸,江琛趴在浴缸沿上,伸手去抵何川的腹部,看到下面的东西脸更红了,“傻逼,洗澡都要连着啊?我腿还——”
何川抓住他手,踏进浴缸,坐在一端,抱住温热的躯体朝怀里拉,还不停摸索,“没事——坐上来就行。”
“草!”
水花溅出浴缸,落在瓷砖上,江琛低头看那只手,咬着嘴唇,周身通红,吐出的每个字都在颤抖,“何川…别捏了…”
他喘气去抓手腕,但被撩拨得没有力气,后颈也传来酥麻感,听到人轻声说:“乖点,我待会儿还想试试站着。”
江琛垂头抓住浴缸沿,滚烫的身体都在发抖,“水进去。”“好奇怪…”
何川轻笑:“喜欢吗?”
江琛不说话,抓着浴缸沿的手更紧了,转头去看身后的人。
何川亲吻他,“知道了。”
等两人出来,江琛已经无法提出“不能抱”的要求了。
他太累了,环住何川脖颈的胳膊都有些使不上力,脸贴在人的右肩想闭眼假寐,嘴里嘀咕:“上次这么被人抱,估计是小学了吧……”
何川轻拍他背:“抱紧点儿,不然掉下去了。”
“手酸。”
“我对你手做了什么吗?”
“我胳膊为什么酸,你不清楚吗?”
“不懂。”
…
抓了几小时的床单,刚刚又抓了浴缸沿,还抬手臂扶墙站了快半小时。
没废都算好的了。
浴室到卧室就这么几步路,江琛很快就察觉出不对劲儿,身体感知到何川的想法,“我草…你什么人?”
“你自己解决。”
“别找我了。”
何川把人放床上休息,“一顿饱和顿顿饱我是分得清楚的。”又抓住江琛的手往那处带,“来,手也别闲着。”
“草!资本家让我歇会儿吧!”
何川笑着松开他,“难怪会有三次。”
两年了,不光他记得,何川也记得。
江琛认怂:“求你了,别那么记仇。我知道错了。”
“没怪你,我这不经历了,很理解你吗?”何川替人盖好被子。
江琛:“……”
坐靠在床头,还是有些不舒服,想弯膝盖就一阵酸爽袭来,撩开被子去看。
刚刚洗澡注意力全在何川身上,根本没发现两个膝盖已经红得不像话了。
这是昨晚留下的,准确来说是应该是凌晨四点左右的那次。
“错了错了。”不等江琛开口,何川就认错。
“不接受,你认错和改错是两回事。”江琛翻身,面向右边侧躺下,把被子盖过头,闷闷地说:“睡了。”
过了会儿,何川又开始隔着被子贴在他背后,“他们说吻痣是个很浪漫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