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康德撤了几个投资,华子琦又担心了好几天,他怕王康德会找人打击报复他们,更担心把杨若牵扯进来。
华子琦被刘晶痛骂了几天之后也就没事儿了,喻天也让杨若不用担心,本来就是王康德那边的问题,最后他们也只是听说了撤资的事儿,再没别的什么动静。
喻天其实也不太清楚其中内幕,只是听说王康德撤资之后他们又很快有新的资金注入,找到了新的投资人,而王康德那边也没什么多余的动作。
杨若倒是不怕那些人,但也不会硬着头皮直接上,他也知道自己的能力跟身份跟那些人硬碰硬没什么好处,上次被打了一巴掌,齐昀也打回来了。
齐昀的信息算是彻底消停了几天,但他中间发过一次朋友圈,拍了几张海棠果的照片,今年的海棠又熟了,结的果子又多又红。
杨若直接把齐昀微信跟手机号码全都删了,眼不见为净。
他刚删齐昀微信的第二天早上,家门口就放着满满一篮筐的海棠果,一个海棠果压着一张手写卡片。
“我是对门刚搬来的新邻居,这是我家的海棠果,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卡片上的落款是新邻居的名字外加门牌号——
齐昀,1302。
1302是杨若对门,原来住着一对中年男夫妻,但是上个月就搬了家,对门已经空了一个月了,最近的确是在出租,陆陆续续有来看房的人。
杨若看着满满一大筐的海棠果,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扔了可惜也没必要,最后还是拎进了客厅,但手指一直捏着那张卡片,放下篮筐又穿着拖鞋跑到对门敲了敲门。
杨若手指都敲疼了,一直没等到人来给他开门,最后才确定房子里确实是没人。
要不是手上的卡片边角摸起来有点扎人,杨若差点以为这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觉。
齐昀天黑了才回去,白天他一直在外面看家具跟家电,昨晚他到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没敲门去吵杨若,只是把出门前刚摘的海棠放在了杨若门口。
一层楼只有两户,他也不担心有人拿,现在海棠已经不见了,齐昀知道杨若已经看见了。
齐昀开了门,指挥着身后搬家具的人往里搬,自己去敲杨若门。
杨若从猫眼里看到是齐昀,打开门就问:“齐昀,你为什么会搬到我对门?”
“我昨晚才到,让老许帮我租的房子,正巧你对门往外出租,我就定了,以后我们就算是邻居了,”齐昀一直笑眯眯的,“我给你摘的海棠吃了吗?今年结的果子比去年多,好吃吗?”
海棠杨若没吃,篮筐还在客厅里放着。
家具跟家电已经搬完了,领头的出来问齐昀要怎么摆。
齐昀掏出钱包付了钱,“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今天辛苦你们了。”
领头的接过钱笑呵呵说:“不辛苦。”之后又指挥着其他人一起走了。
齐昀等他们都走了,继续跟杨若说话:“我白天出去买家具跟家电去了,房子订的很仓促,里面什么都没有,连张床都还没有,东西还没买全,明天还得继续看。”
杨若顺着齐昀身后敞开的大门往里看了眼,客厅里横七竖八的摆着沙发跟没拆包装的冰箱。
收回目光之后说:“你不在家里好好待着,你跑来我对门,你工作不要了?如果是为了我,真的没必要,我之前已经说过了。”
“我一直都是一个人,在哪儿都一样,那些店都有专门的人在打理,所以我以前才能一身轻松,一出去就是几个月。”
齐昀又一条条说给杨若听,说的都是自己的打算,还跟杨若讨论,租的房子里还缺的东西,还得添什么才行。
最后又说:“这些都不算是问题,所以我的时间很多。”
齐昀说到这顿了一下,又改了口:“其实我的时间,也没那么多,所以我现在得抓点紧才行了。”
杨若一下子就听明白了,齐昀说的他的时间是什么时间,原本想噎他的话最后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半个月没见,齐昀明显瘦了不少,看起来很疲惫,嘴角干的开裂。
两人站在门口,中间不过一米远,齐昀依旧觉得他离杨若太远了。
杨若第一反应是搬家,但这个念头也不过是一闪而过,垂眼道:“齐昀,你不用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就因为我以前浪费了太多时间,”齐昀轻叹了口气,“所以我现在不想再浪费了,虽然一直这样有点死皮赖脸的,但我还是想离你近一点儿。”
以前韦欣然说这样话的时候,齐昀在旁边还冷嘲热讽,觉得恋爱会让人变得幼稚又愚蠢。
到了他这里,他一样变得幼稚又愚蠢,偏偏那双眼睛里都是无奈,躲不开的无奈。
杨若避开齐昀的视线,慌里慌张地关了门。
海棠果酸酸甜甜的,今年的依旧是酸多余甜。
(二更)
杨若又开始窝在家里专心写曲,是当初答应给华子琦写的。
但杨若两天都没写出一个音符,他没有灵感,注意力总是不受控制地放在门外。
对门从早到晚都不停有人进进出出,许宁语跟孟辰中间来了一趟,帮齐昀收拾房子,想找杨若却被齐昀拦住了。齐昀怕他们吓到杨若。
杨若一直没出门,齐昀又来敲门,杨若头顶翘着几根头发,脸色不算太好。
齐昀皱着眉担心地问:“怎么了?不舒服?”
“不是,我在家里工作而已,你一直在搬东西,有点吵。”
“抱歉,”齐昀想给杨若理一理有点乱的头发,但还是忍住了,“家具都已经搬完了,过几天还剩最后一件,是……”
齐昀没说完,杨若又关了门。
齐昀敲门的频率越来越高,一会儿跑过来借点东西,借盐,借螺丝刀,借水杯,一会儿又来给他送午饭。
借的东西杨若有的都给了,但齐昀做的饭他没吃。
齐昀说的最后一件是钢琴,是他家里原来的那台钢琴,他让人专门运了过来。
齐昀这回敲门不是来借东西也不是来送饭的,是想跟杨若一起弹琴。
“你想弹琴吗?我把钢琴弄来了,也已经找调音师调好了音。”
“我现在不想弹。”杨若说完,又啪的一声关了门,尾音都在逃避。
喻天最后感觉到杨若有点不对劲,直接来家里找他。
杨若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电视开着,但声音没开,他就那么枕着自己的胳膊,蜷缩着身体,眼睛盯着无声电视看。
“你这是怎么了?”喻天蹲在沙发边。
杨若撩了下眼皮,猛地一下坐起来,“天哥,你怎么来了?”
“我敲了半天门没人应,我就自己拿着钥匙开门了。”喻天摸了摸杨若额头,“没发烧啊。”
杨若再三说自己没什么事儿,喻天把他阳台跟卧室的窗户全都打开通风,又硬拉着杨若出了门,说要带他出去散散步,放松下心情。
1302的门没关,开着一条门缝,隐隐约约能听到里面有人说话。
杨若听出是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是齐昀。
“你对门有人住了?”喻天问。
“嗯,刚搬来一户新邻居。”杨若没说是那天帮他们的人。
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靠近门口,对话也越来越清楚。
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一直没断过,光听声音猜测年纪应该不大,声音软软的,“齐哥,我刚来,你就准备撵我走吗?”
“你是怎么知道我住这里的?我送你回去,你别跟着我了。”
“齐哥,我才刚回来,我刚回国,听说你来了,我一下飞机就过来了。”
齐昀开门的同时把身边的人一起推出了门,正好撞见了电梯门口等电梯的杨若跟喻天。
杨若一开始背对着齐昀,但还是回了下头,四目相对。
杨若看到齐昀身边还有一个年轻男孩儿,男孩儿拉着齐昀手臂,齐昀看起来很头疼。
齐昀以前的生活方式他再清楚不过,估计齐昀又惹上了风流债,被人找上门的事一点都不奇怪。
杨若有点庆幸,庆幸自己这段时间是清醒的,现在更清醒了。
喻天在旁边默默看了他们几眼,电梯一到,喻天拉着杨若进了电梯。
齐昀一把甩开身侧的人,追上去的时候电梯门关了,已经开始下行。
“齐哥……”身后的人喊了一句。
齐昀一回头,冷冷地刮了一眼说话的人:“周勤,看在你哥的份上,别让我再说第二次,以后别再来找我。”
齐昀那天一直没等到杨若回去,杨若倒不是故意躲着齐昀,他那天住在喻天家里,第二天去疗养院看了看杨彦彤,下午一个人回了老家。
陈庚留给他的那栋已经租出去好几年的房子着了火,着火的原因是邻居在自家后院烧烤,最后烧烤用的火炭没处理干净,晚上起火之后烧到了他家。
租他房子的租客在电话里说了下大概的情况,又说房主最好亲自回去一趟,因为只有房主才能谈赔偿跟后续房屋修复的问题。
杨若上飞机前回了宿舍一趟,收拾了一点行李,前后待了不过半个小时,没遇见齐昀,倒是在小区门口的花坛里看到了之前来找齐昀的那个男孩儿。
男孩儿远远盯着杨若看了很久,杨若假装没看见,但还是被拦住了。
“你就是杨若吧?”男孩儿挡在杨若身前,年轻的脸颊上满是无所畏惧。
杨若猜测,他以前可能也是这样,但显然眼下不是回忆的好时机。
杨若闷闷地答:“是,你找我有事吗?”
男孩儿直接问:“齐哥来找的就是你吧。”
“你跟齐昀的事跟我没有关系,我跟齐昀的事跟你也没关系,你应该去找他,而不是来找我,我没有时间跟你在这里争论这些没有意义的问题,让开,不让我就叫保安了。”
跟男孩儿脸上愤懑不甘的表情相比,杨若倒是淡定的多。
门亭边站着的保安已经听到了杨若的声音,快步往这边走。
男孩儿看了一眼保安,绷了绷脸,最后还是给杨若让了路。
杨若其实没有那么淡定,迈腿之后才发现自己拉着行李箱的手指都在微微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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租杨若房子的租客年年续租,杨若只在租房的那天见过他那一面,租金一年一交,两人的联系只有银行卡的转账记录跟几条短信。
中间他们通过一次电话,租客征求他的意见,想把书房跟主卧重新装修一下。
租客问他什么时候回去,杨若给他发了航班信息,他没想到租客竟然会来机场接他。
杨若甚至都没记住对方的名字,手机里的备注也只是租客两个字,但也不至于一点印象都没有,毕竟他们之前见过一次面。
“我帮你拿着行李吧。”租客上前跟杨若打招呼,伸手想去拎杨若手边的行李箱。
杨若没松手,微微点了下头,“谢谢,我自己拎就行,你其实不用来接我。”
“正好来机场送朋友,你给我发了航班信息,我就在这边等了一会儿,”租客又自我介绍了一遍,“我叫何元洲。”
何元洲三十几岁,三年前租他房子的时候头发还有点长,留着胡子,今天是利落的短发,胡子也刮的很干净,长相周正,跟之前相比,多了不少亲和力。
“杨若。”杨若也自我介绍了一遍。
“我知道,”何元洲带着杨若出了机场,直奔停车场,“我车停在停车场那边。”
上车之后杨若说了一个酒店的名字,何元洲却说:“还有两间房是空的,我一直是自己一个人住,你不介意的话这几天可以住在空房间里,明天就要跟对方谈赔偿的问题,住酒店来回还折腾。”
杨若还是坚持说住酒店,毕竟房子已经租出去了,何元洲又说:“我之前看过你的采访。”
“是吗?”
“你好像,不太喜欢那个采访。”何元洲开车很稳,边开车边问。
“有那么明显吗?”杨若有点纳闷,他以为自己已经尽力在配合那段采访了,应该没有表现的特别抗拒或者不妥的地方才对。
何元洲听出杨若的疑惑,解释说:“我不是说你那个采访不好,镜头里你没有任何问题,我是看过很多遍那段采访之后自己瞎猜的,只是有一点感觉你好像不太喜欢镜头,如果猜错了,你别介意。”
杨若老实承认:“不会介意,你猜的对,我的确不太喜欢。”
“你写的那些曲子我都听过,都很喜欢,如果不是看了那段采访,我一直都不知道,租我房子的人就是我喜欢的……”何元洲停顿了一下,“作曲人。”
杨若听得差点大喘气,听到作曲人的时候笑了笑说:“谢谢。”
晚上七点的路有点堵,机场距离市区很远,何元洲一路都在主动找各种话题跟杨若聊天,何元洲还是开车直接把杨若带了回去。
杨若先去看了看被烧的地方,院子跟围墙烧的最严重,站在院子里还能闻到刺鼻的烧焦味,房子的墙壁被烧了一大面,还有一个杂货间,窗户四周已经是焦黑一片。
“我那天正好出去了一趟,如果发现的早,可能不会烧的这么严重。”何元洲说。
“只要人没事才是最重要的,”杨若说,“还是得安装一个烟雾报警器才行,家里也得多放几个灭火器。”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后续该怎么修复的问题,甚至都讨论好了庭院里该种哪种藤蔓植物更好看之后才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