昼冬的每一句话都带着刺,不管刺哪里,他的目标就是要让宋舟玉难受。
宋舟玉再度语塞。情绪上涌,他喉咙发哑泛酸,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变成酸气冲天的情绪发酵桶。
他抿唇,仍旧不甘心,“那我今天、今天下午可以来接你下班吗?”
昼冬烦了,直接转身,“不可以。”
宋舟玉远远地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难受地握紧拳头。
他像是从前,被他无数次丢在原地的昼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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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下班,宋舟玉还是来了,但是没有直接出现在军部门口,而是给昼冬发了消息后,在车里等待昼冬。
【宋舟玉:哥,我来接你啦![小狗飞奔]】
怕昼冬不知道他的位置,还贴心地发了照片和定位。
【宋舟玉:我在这里[照片][定位]】
昼冬还有两分钟下班,宋舟玉有些紧张地等待。
两分钟后,军部大门陆陆续续出来几个人。
宋舟玉抓了抓手,脸几乎贴上车窗。
第一个不是昼冬、第二个也不是、第三个还是不是……
不错眼地看了五分钟,宋舟玉的眼睛已经干涩发红,但他偏偏不眨眼,自虐一般用这种感受提醒自己赎罪。
又一个五分钟后,昼冬出来了,身边围着形形色色的Alpha和Beta,还有一个戴着粉红色阻隔扣的Omega,暗戳戳地想要往昼冬身上贴,但是都被江家双子和殷忱隔开。
昼冬在人群里笑得很开心,看样子他们是要去聚餐。
可是昼冬不记得他了吗?
宋舟玉焦虑地咬手指。
昼冬是太忙了,没有看到他的消息,不知道他要来接他下班吗?
宋舟玉掏出光脑,输入了消息,却有些不敢发送。
万一是看到了,却不想理他怎么办?
宋舟玉的手指已经被他咬破皮,眼看着昼冬就要和那群人离开,他着急地按下了发送键。
意外的,昼冬停下了。
宋舟玉心里燃起希望,他猛地起身,脑袋差点撞到车顶,脸贴上车窗,贪婪地看着昼冬的动作。
昼冬掏出了光脑。
一定是在看他的消息!
昼冬还是在乎他的…宋舟玉欣喜得想哭。
昼冬会回复他什么呢?他有些局促地坐下,像被老师检查作业的小学生,紧张不安地等待审批。
十秒钟、二十秒钟……一分钟。
宋舟玉的光脑始终没有响起特别关心的消息铃声。
他看看窗外的昼冬,又看看手里的光脑,有些焦虑。
昼冬已经把光脑收起来了,说明消息已经处理完了,为什么他的光脑一点动静都没有?
是不是坏了?
宋舟玉焦急地把数据连接打开又关闭,又把光脑折腾得重新开关机,光脑都没有显示昼冬的消息。
那只有一个可能。
——昼冬没有给他发消息。
不管是已读还是未读都已经不重要,昼冬没有回复他。
宋舟玉像是被泼醒,呆滞地转头,不出意外地看着昼冬和那群人离开。
他们的方向是往他的这边。
几次情绪大起大落,已经把宋舟玉折腾得绝望,但这一次,又让宋舟玉绝望的内心起了一点妄念。
万一呢?
万一昼冬看到了他的消息不回复,是想要给他一个惊喜,想把他介绍给他的朋友呢?
宋舟玉幻想着,唇边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他现在很丑,不可以就这样见昼冬的朋友,一定要打扮一下才行,他不能给昼冬丢脸。
宋舟玉坐在车里,对着车里的镜子,为着这个几乎不可能发生的万一做准备。
他一边整理着装,一边忍不住看向窗外。
昼冬越来越近了。
宋舟玉捏紧了手里的手帕。昼冬越靠近,他的手指抖得越厉害。
他没有把握,没有把握昼冬会选择他。
明明他和昼冬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以前昼冬总是爱着他的。
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他让昼冬失望的对他再也没有爱意了?
宋舟玉又忍不住贴着车窗,变态一样看着昼冬。走过来的人很多,但是他的目光像是锁定了一般,永远只会在昼冬身上。
离得近了,宋舟玉也能听见他们讨论的话。
“今晚吃什么?去哪里聚餐呀?”
“昼冬,你想吃什么?”
昼冬回:“我都可以,今天由你们决定就好?”
他们要去聚餐。
说不定到了他这里,会带上他一起……宋舟玉仍旧抱着不切实际的妄想。
一步、两步……越来越近了。
宋舟玉胸腔里的心脏疯狂跳动,似乎要跳出来,在所有人面前爆炸,宣泄无法释放的紧张不安恐慌。
他们到了。
他们并没有人停下,昼冬也跟着人群离开。
宋舟玉心脏骤停。
他好似行尸走肉一般转了转无神的瞳孔,而后猛地打开车门,下了车。
宋舟玉也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他的理智已经被害怕昼冬抛弃他的惊恐和恐惧烧成灰,只能凭借本能作出举动。
——他想要昼冬看见他。
他的动静实在是大,不少人都回头看他,包括昼冬。
很多人惊讶。
“宋舟玉?”
“宋舟玉来这里做什么?”
“他该不会是……!”
来找昼冬的吧?
话未尽,但不少人都把目光偷偷放到了昼冬身上。
殷忱也慌得一批,他看看显然又在发疯的宋舟玉,还有事不关己的昼冬,简直想跪。
淦啊,宋舟玉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江家双子对视,默默地往昼冬旁边靠。
宋舟玉的状态不正常,他们怕宋舟玉暴起伤人。
安静又诡异的气氛里,有一个读不懂空气的Alpha开口,“昼冬,你和他认识吗?”
Alpha并没有任何恶意。相反,他十分欣赏昼冬。只是他实在过于直男和读不懂空气,才会问这种看似让昼冬难堪的问题。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秒,像是高锰酸钾滴入双氧水中,顷刻剧烈反应,而后又趋于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的平静。
事实上,很多人目光都偷偷放在昼冬身上。
宋舟玉也同样。他祈求地看向昼冬。
承认吧…承认吧……,他真的知道错了。
可昼冬只是目光轻轻掠过他,淡声,“不认识。”
连不熟都吝啬。
宋舟玉脸色发白,他垂下头,遮掩破败的神色。
江家双子和殷忱都愣了愣。
读不懂空气的Alpha再次开口:“小报上说你们的新闻,该不会都是真的吧?”
不少人面面相觑。
他们不是八卦,只是觉得Alpha实在是勇。
江听鹤搂住直男Alpha的肩膀,“诶,八卦昼冬干什么?怎么不来八卦八卦我?”
江听云也把他和昼冬隔开,“嗯,想问什么就问,我们有问必答。”
直男Alpha:“???”喂!
昼冬目光再次掠过宋舟玉,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而后无奈地说:“真的没有什么,你们别乱想了。”
他神色自若,看不出说谎的痕迹,也就没有人怀疑他。
“走走走,聊这个干嘛呀,吃饭去。”
“干饭咯干饭咯!”
人群向前走,昼冬顿了顿脚步,不动声色地回头看了眼宋舟玉。
他的眼神依旧冷漠。
昼冬从来不知道自己演技还能这么好。但他实在是痛快极了。
他已经说过了,不要来找他。宋舟玉偏偏要凑上来,他为什么不能教训?
连最后一眼,他也吝啬,只是停留不到一秒,就重新跟上人群。
宋舟玉被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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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神色恍惚的宋舟玉是被殷忱领走的。
宋舟玉公寓。
殷忱给呆滞的Omega递了杯热水,“喝吧。”
宋舟玉不接,殷忱转而放在桌子上。
沉默蔓延。
殷忱知道说什么能够撬开宋舟玉这张嘴。于是他问:“你还想追回昼冬?”
宋舟玉动了动嘴唇。
殷忱:“?”
殷忱又问了一遍。
宋舟玉再次动了动嘴唇。
殷忱:“……”
看来不是他耳聋,是宋舟玉哑巴了。
殷忱深呼吸,告诉自己宋舟玉就他妈这狗脾气,又问了一遍,“你是不是想追回昼冬?如果你回答,我就告诉你现在有没有人在追Z。”
“没有。”
宋舟玉说。
宋舟玉的脑子已经成为一团浆糊,但他仍然记得昼冬说过的话。不可以让殷忱知道他和昼冬已经复合,不然昼冬会和他分手。
殷忱才不信,他又给宋舟玉的杯子添了点水,“如果要追……”就得改变一下你的疯狗性格。
但是他没来得及说完,宋舟玉已经像是闻到肉骨头的狗,猛地亮了眼睛。
殷忱就这么看着不理人、神色枯败好像失去了重要宝贝的Omega变得神采奕奕。
宋舟玉先是站起来走了一圈,然后又坐下来,捧着光脑痴痴地笑。
脸上洋溢着过年的喜悦。
殷忱:“……,你怎么了?”
“昼冬回我消息了。”宋舟玉第一次回复得这么快。
【昼冬:今晚的事抱歉,但是我说过了,我不想要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
加上标点符号,昼冬回复了他27个字。
宋舟玉觉得自己真的是疯魔了,因为这27个字,他对昼冬下午的行为完完全全地谅解了。
何况,这里面也有一部分是他自作自受。
是他活该的。
昼冬没有错。
宋舟玉没有忘却下午心梗难受得快要死掉的窒息,但是他不舍得怪昼冬。
【宋舟玉:明天想吃什么呀?我可以给哥做】
【昼冬:我明天有约了,你不用来找我】
【昼冬:还是少来找我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宋舟玉:那我偷偷看你一眼可以吗?】
【宋舟玉:只是一眼】
昼冬没有再回复。
“还是少来找我吧,被人发现就不好了。”
满腔的热情被泼了冷水,宋舟玉放下光脑,神情怔然,着魔似的,反复地念着这一句话。
殷忱看着他欲哭不哭、欲笑不笑的表情,一时有些后背发毛。
“宋舟玉,你……你没事吧?”
宋舟玉没说话,游魂似的走回了房间。
砰一声,关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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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几天,宋舟玉都在昼冬这样忽冷忽热的态度里度日。
昼冬不允许宋舟玉去找他,他们只是偶尔的,光脑上有联系。
而光脑的消息,昼冬回复总是不及时。快的时候会秒回,但多数时候是一天后回复。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天,宋舟玉终于得到了昼冬的见面许可。
宋舟玉激动地从床上蹦起来,好似将死之人的回光返照。
他特地洗了澡,又站在全身镜面前换了好几件衣服,都觉得不太适合。
最后还是选了昼冬最喜欢的一件,又戴上昼冬送他的耳坠,把长发扎成高马尾,拎着做好的便当出门。
昼冬今天约宋舟玉见面,只是因为宋舟玉过于烦人,几乎每天都要问他,能不能够见面。
正好今天有空,他就答应了。
但他没想到的是,何颂也找上他了。因为他推荐的工作,何颂应聘上了。
得知何颂缺钱,昼冬当初推荐给何颂的是研究院一个分管器械的工作。因为新机甲的研究,研究院最近人手不足,他听说顾银尘要公开招人,于是马上推荐了何颂。
昼冬并不是无缘无故推荐何颂。他在先前和何颂聊天的时候,清楚何颂喜欢机甲,也知道何颂的关于机甲方面的基础知识很牢固,所以才会推荐何颂。
何颂表情很兴奋,只是脸还是红得厉害,像是只激动又不安的小兔子。
“我面试成功了。昼冬,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近期何颂母亲的病情恶化,转入了医院重症监护,需要花钱的地方更多。何颂请不起陪护,只能辞掉了[古食]的兼职,晚上去照顾母亲,也因此少了一份收入来源。
但好在,因为昼冬的推荐,何颂有了另外一份更高薪的工作。
研究院毕竟是主星最大的研究所,薪资报酬待遇不知道要比其他兼职好了多少倍。
昼冬介绍的这份工作不仅解了何颂的燃眉之急,也让何颂未来几个月都不用担心母亲医药费的问题。
何颂很感激昼冬,他激动得语无伦次地结巴:“昼冬、我、我请你吃饭好吗?不过我现在没什么钱,不是、不是不想请你吃饭的意思……”
“我就是想,我给你带我自己做的便当可以吗?”
在昼冬的目光下,何颂的头越来越低,声音也越来越小,“如果你不嫌弃,我可以每天给你带。”
“这是你自己努力的结果,和我没关系。”昼冬笑,“如果你想要感谢我,给我再做一次小熊饼干就好了。”
“已经很久没吃了,怪想念的。”
得知何颂应聘成功,昼冬的高兴不比何颂少。他明白失去亲人的滋味,因此他比任何人都想要何颂的母亲好起来。
他嘱咐:“后面如果还有什么困难,可以和我说。”
何颂小心翼翼,“那我今天,能一起和你吃饭吗?我做了两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