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昼冬的目光,何颂又疯狂摆手,“我没有要打扰你的意思,我就是很感激你。”
他的喜欢会对昼冬造成困扰。何颂已经决定把对昼冬的喜欢深埋心底。
“可以吗?”
“也不是非要你答应啦,就是两份饭的话,我自己也吃的完,就是、就是……”
何颂眼睛越来越红,他嗫嚅,“拒绝也没关系的。”
“这么紧张做什么?”看何颂的样子,如果他不答应,恐怕会难受一整天。
昼冬失笑,“走吧。”
何颂猛地抬头,脸色惊喜,“真的吗?”
何颂有时候真的很像一只小动物。
昼冬无奈点头:“一顿饭而已,我还不至于不答应你。”
至于宋舟玉?
他只说了和宋舟玉见面,并没有说过他要和宋舟玉一起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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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昼冬尴尬,何颂特地挑了人多的食堂,和昼冬在窗边的位置坐下。
他把新的干净的漂亮饭盒递过去给昼冬,自己拿的则是久一点的,因为使用次数过多,边缘磨损严重的饭盒。
昼冬刚接过,口袋里的光脑就响起叮叮咚咚的消息提示音。
他和何颂打了个手势,打开了光脑看消息。
是宋舟玉的消息。
【宋舟玉:我出发啦[小狗狂奔]】
【宋舟玉:哥,你在做什么呀?我马上就到了】
昼冬面不改色。
【昼冬:还在忙】
一旦说实话,会惹来更多的质问,他厌倦了宋舟玉的质问。
【昼冬:你先去吃饭吧,不用管我】
宋舟玉没有回复。昼冬也不管,收起光脑,安静地吃饭。
研究院的食堂门外,宋舟玉透过那一块完全透明的玻璃,看向昼冬和何颂。
他嘴唇哆嗦,垂在身侧的手倏尔握紧。
骗人……骗人!!
昼冬骗他!
什么在忙?这是在忙吗?忙着干什么?忙着和别人吃饭吗?
为什么要骗他?
宋舟玉被嫉妒和上涌的酸楚湮没,他像个深宫里被冷落的妒妇,日日夜夜盼不到负心郎的临幸。
好不容易盼到了,得到了负心郎的承诺,而负心郎转头就和别的妃子跑了。
这让他如何不嫉妒不疯狂?
宋舟玉咬牙切齿地盯着何颂,怒气冲冲地迈出脚步,想要质问昼冬和何颂。
但走了两步,从阴影来到太阳底下,那一点理智悄然回笼。
他像是被兜头的阳光砸醒,浑身冰冷。
昼冬说过,不希望别人知道他们的关系。以及,戳穿昼冬骗他之后,他又能得到什么?
宋舟玉咬唇,把发抖痉挛的手指收拢成拳,重新退回了阴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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昼冬和宋舟玉见面,已经是下午。
宋舟玉坐在树荫底下,面色很不好,身旁是一份打开了的,放凉的饭。
他看向昼冬,黑黝黝的瞳孔深不可测,“哥。”
昼冬,“嗯。”
没有任何起伏的音调。
宋舟玉有些呼吸不上来。他用发抖的指尖遮住通红的眼眶,声音颤抖嘶哑,“哥……我…。”
昼冬从始至终都保持着适当的距离,不肯离他再进一步。
为什么?为什么和何颂就肯靠这么近?
明明他和昼冬才是情侣关系!
宋舟玉再也无法忍住眼泪,他抽泣,跌跌撞撞地起身,撞进昼冬怀里。
他紧紧地抱住昼冬,“我都看见了……你和他吃饭。”
“哥,为什么要骗我?”
“你说你在忙,可是我看见你,看见你和他吃饭。”
宋舟玉哭得断断续续,眼泪不要钱似的砸在昼冬锁骨附近。
他绝望地哽咽:“哥,你解释好不好,你只要和我解释,我就会相信的。”
宋舟玉真的快要受不了了,日复一日地活在这种担心害怕被抛弃的忐忑生活里。
他像是见不得光的小三,是昼冬人生中隐晦的第三者。
痛吗?宋舟玉终于知道痛了。昼冬眼睛也红了,他没有回抱宋舟玉,而是用事不关己的态度回答:“我和他没关系。”
只有一句话。
宋舟玉再度收紧怀抱,“我信。”
“你信什么?”昼冬侧过脸,对上宋舟玉破碎的眼眸,脸色温和却又冷漠。“宋舟玉,我不喜欢别人,但是也不会喜欢你。”
“我已经栽过一次跟头,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会再栽第二次?”
昼冬把他对宋舟玉的怨恨化为刀刃,狠狠地刺向宋舟玉。
宋舟玉的灵魂似乎破碎又重组,汹涌的眼泪无法控制地掉落,他张唇,却无法发出声音,手指在抖,浑身都在抖。
痛…好痛……
原来昼冬当时是这种感觉吗?
宋舟玉已经把唇咬出血,他肩膀耸动,哽咽又绝望地抽泣。
昼冬无动于衷,“我说过很多次了,不想受伤就离我远一点。”
“我已经不正常了。”
宋舟玉却拼命摇头,他已经快要说不出话,却要执意开口,喉咙已经涌上骇人的血腥味。
“哥,你没有不正常,你不高兴了,不高兴了就骂我、打我也可以的,昼冬,你不要藏在心里…我……我、对不起………”
昼冬冷静地,像是在看一场毫不关己的戏剧。他反问,“那你呢?之前为什么要把所有都藏在心里?”
“你要我忘掉那些过去吗?宋舟玉,我不是你,我忘不掉。”
“用着自己讨厌的东西来挽回我,感觉很难受吧?那为什么还要用呢?不要模仿了,别让我对你的最后印象都没有,别让我彻底地讨厌你。”
“你模仿得真的很拙劣。”
昼冬在嘲讽。
嘲讽他失去的那些记忆,嘲讽他宛如赝品的模仿。
作者有话要说:
回旋镖,镖镖致命
第57章 他哭尽了所有爱恨
“你模仿得真的很拙劣。”
宋舟玉曾经无数次用无理取闹的眼泪提醒昼冬, 他不记得垃圾星上的所有事情,也不记得那段回忆。这是那时候他最想让昼冬忘却的,现在却模仿那时候的自己, 强行让昼冬回忆。
昼冬回想宋舟玉的行径, 觉得好笑又讽刺。
是想让他愧疚?还是想让他后悔?
该愧疚、后悔的到底是谁?
昼冬心里的疼痛一点也不比宋舟玉少, 但他却觉得无比的畅快。
痛吗?痛就对了,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呆在情绪的漩涡中心?
宋舟玉也应该和他一起。
和他一起痛,体会他曾经的感受, 才算道歉, 才算是他给宋舟玉的教训。
昼冬从前从不会愿意把自己遭受过的难受情绪加注在别人身上,但是宋舟玉是例外。
他已经不想去想这样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恨。
宋舟玉垂着头,喉咙的血腥味源源不断涌入, 他几欲呕血,“昼冬,我、…对不起。”
反反复复,宋舟玉也只有这一句话了。昼冬突然觉得没意思,他低声:“算了。”
算了…?
什么算了?是他们之间的恩怨算了, 还是他们的关系算了?
不管哪一种, 宋舟玉都不想。他不想和昼冬毫无关系。
从前他总认为恨比爱长久,想要昼冬恨他。可真的当昼冬恨他, 他又觉得哪哪都疼。因为昼冬是真的恨, 那一点怨恨几欲把他杀死。
宋舟玉舔了舔唇,舔去唇边的血腥,手指抖着捉住昼冬的衣角,“我…”
他面无血色, 唇边却溢出丝丝鲜血, 轻声:“哥, 不能算了,我会努力记起来的,你再给我一个机会好不好?”
宋舟玉的大脑出了毛病,当初医生说他脑子里有淤血,所以才忘记那一个月的事情。
只要淤血消了,他就能记起来了。
那样…昼冬会不会勉强多喜欢他一点?
怕昼冬觉得不耐烦,他又急忙补充:“很快的,淤血的而已,很快的。”
脑部的淤血,又怎么很快消除?
宋舟玉又想骗他。
“记不起来也没关系。”昼冬已经懒得拍开他的手,他闭了闭眼,把汹涌的情绪压下,“我已经不需要了。”
怎么会不需要…昼冬那么喜欢那时候的他。宋舟玉直觉他要失去很重要的东西,他语气控制不住地慌张,“你需要的。”
“我不需要。”
平静又冷漠的声音,让宋舟玉听不出任何情绪。
昼冬抬眼,看向已然在情绪崩溃边缘的宋舟玉。“如果你不想我更讨厌你,你最好终止这个话题。”
宋舟玉哽住,红着眼睛闭嘴了。
昼冬看了他一会儿,倏尔轻笑,纤长的羽睫扇动,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之前怎么没这么听话。”
宋舟玉抿唇,跟在他身后。
他像是自己叼着狗绳的小狗,眼巴巴地跟在主人身后。
走了一段路,昼冬拨开宋舟玉握着他衣角的手,“今天见面的时间差不多了,你可以走了。”
宋舟玉走了两步,“哥,你不走吗?”
“我不希望别人知道我们的关系,你、…”昼冬话没说完,就被宋舟玉哀求地打断。
“哥,别说了。”
宋舟玉拼命摇头,突如其来的窒息感扼住他的喉咙,“哥,别说了。”
以前他们见面,为了恋情不被曝光,他和昼冬都是一前一后到达约会地点,最后也是一前一后离开。
总之,为了那一段见不得光的恋情,他和昼冬永远不会同时到达,又或者同时离开。
昼冬那一句话,是在提醒他这件事。
宋舟玉心脏抽搐疼痛,“别说了。我知道错了,对不起。”
昼冬好笑地看他:“我说什么了?”
“只是几天而已,一个月都没有,你就受不了了?”
“我说过了,受不了可以分手。”
“你去看医生比在我这里耗着管用。”
“我不是心理医生,治不了你的病。”
昼冬已经把话说得极其难听,但宋舟玉却还是那句话,“不分手。”
他喃喃自语:“我们不分手。”
宋舟玉不愿意分手。
昼冬冷漠,“那你就受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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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波澜不惊地过了两天,机甲研究筹备已经推进第二阶段,顾银尘又给昼冬他们放了假。不过放假理由不是让他们去放松,而是因为,昼冬他们要回学校考试。
十二月底,艾尔及亚学院的期末测试即将开始,顾银尘特地放假让他们备考。
江听鹤完全不想学习,他趴在桌子上,病恹恹,“我宁愿不放假,不想回去考试。”
“在这里多幸福,不用早早起床上学,也不用听枯燥无聊的理论课。还能…”
还能随时随地和昼冬在一起。
江听鹤及时刹车,把话收回,偷偷看了眼昼冬,发现昼冬在和殷忱画图,又挫败地收回目光,失望地开口:“我什么都没学,这回又得挂。”
他可怜兮兮的,只是也不知道是在可怜兮兮哪一件事。
“回去又要被父亲揍了。”
昼冬回头,“我整理了考试重点,需要吗?”
江听鹤拍桌子支楞起来,“要!!”
原来昼冬有在听他废话。
有点幸福。
江听云摘下机甲连接的头盔,把汗湿的橙发往后捋,露出愈发凌厉的五官。
“考试重点?可以和我对一下吗?我也整理了一份。”
江听云虽然也不爱学习,但是学习态度好歹比江听鹤端正。
昼冬答应了。
殷忱哀嚎:“就我没有考试重点。”三年级生的痛。
“完蛋了,我这学期一点都没学。”
昼冬犹豫着,“我看过三年级的书,或许可以给你画一画?”
殷忱:!!
“Z,你才一年级诶,你居然看到三年级的书了?”
昼冬解释:“之前比较空闲的时候自学了几个科目。”
“可能不是很准,但是学校理论课出题的套路都是差不多的,拿个优秀的分数应该没问题。”
艾尔及亚学院成绩划分是:合格(60-79)、优秀(80-89)、超级优秀(90-100)
《拿个优秀的分数应该没问题》、《比较空闲的时候自学了几个科目》
昼冬究竟是什么神仙QAQ
殷忱:!!!“我也要!”
简直救世主QAQ
“没关系。”
偷偷看了眼江听云和江听鹤,殷忱碰了碰昼冬的手,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到的音量问:“那个,昼冬,最近、最近宋舟玉有没有来烦你啊?”
为了不引起昼冬反感,他也很少在昼冬面前提宋舟玉。但是今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宋舟玉最近正常得不正常。
特别,那一点不正常看起来又很正常。
所以他怕昼冬又被宋舟玉骚扰。
在好兄弟和知音之间,殷忱总是会不自觉偏向昼冬一些。
因为宋舟玉实在是太疯了。
昼冬知道殷忱是在担心自己,安抚地对他笑笑,“他没有来找过我。”
因为昼冬不允许。
宋舟玉最近确实正常了很多。不会胡乱吃醋,也不会无缘无故地发疯崩溃。
开始正常地生活,笨拙地学着爱人。
但迟来的正常还有用吗?
没有用。
起码他现在不想接受。
“那就好。”殷忱松了一口气。
“嗯。”
光脑上,昼冬面不改色地再次拒绝了宋舟玉的见面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