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现在的情况比昨天曹雪预计的更为严重!因为发文的不是娱乐营销号,而是一个兼具人气、实力和口碑的人文社科分析类大V。
此人写文章滴水不漏鞭辟入里,关注者极为广泛。
可他以前几乎不谈娱乐圈,这次怎么回事?
庄云流眉心缩了缩,发了个信息出去。
……
盛鸣娱乐总裁办公室。
周鸣捧着手机凑在宴蓝身边,笑嘻嘻地说:“厉害吧?这文章写得是不是比你还好?”
“那当然,人家是专业的,经验又那么丰富,你把我拿去对比,叫越级碰瓷。”
“哎呀自己人嘛,随口一说,他就算听到也不会在意的啦。”周鸣走去沙发上十分没形象地一躺,“虽然资源还没抢回来,但能搓一搓他们的锐气,搞臭他们的名声,我也很开心!”
“你怎么认识他的?”
“校友,他比我大两届,我们一起组织留学生会,私下也经常一块儿玩。”顿了顿,周鸣收起笑容,“老实说,我一直觉得你不会同意这样做,但又觉得非做不可,所以就瞒着你,先斩后奏了,我都做好被你骂的准备了。”
宴蓝淡淡地笑了,问:“我为什么不同意?”
“嗐,明知故问。”周鸣翻了个身看着宴蓝,“不就是因为那个谁嘛。”
他知道庄云流在宴蓝心中是个疙瘩,虽然不大,但提起来肯定会不舒服,就尽量避免说他的名字。
宴蓝沉默了,垂眸想了一会儿,说:“今天知道的时候,我的确很意外,但是没有生气,因为我知道从公司的角度来说,这么做的确有必要,尤其看了文章以后,发现其中并没有歪曲、放大和诋毁,我就更不可能不同意了。周总,我是个公私分明的人,更何况……我现在也没有私事。”
周鸣静静地听,慢慢地睁大了眼睛。
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感觉到了宴蓝的与众不同。
然后慢慢地接触了解,越来越多地发现了他的魅力,那种不经意间、完全无可替代的魅力,直到现在,他更为他身上的通透光芒所震撼。
就像一枚光华暗隐的罕见珍宝,会遭遇不识货的落魄,也会被一点点发掘、抛光、打磨,直到彻底闪耀。
……
当天下午,庄云流收到了助理查回来的信息——
发文批评寰行的大V在国外留学时和周鸣是校友,私交也不错,所以破案了,这一切完完全全是盛鸣的策划,宴蓝参与了多少、是否是主谋他不知道,但至少可以肯定,宴蓝对此是认可、支持的。
……打脸升级。
他的一片痴心全都喂了狗!
他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傻白甜!
他以为两个人多少一起走过了一段日子,宴蓝多少会改变,多少会与他有些共识;
他还心疼宴蓝,还反思自己是不是过分了,结果呢?
全是妄想!
宴蓝还跟以前一模一样,凉薄得让他震惊!
他现在不是七窍流血,七窍的血都已经流干了,浑身的血也干了,他现在只想从这个楼上跳下去!
“唰”地扯开窗帘,玻璃落地窗展现出城市车水马龙的街景,庄云流攥着拳头,胸口呼哧呼哧地扇风。
一种被玩弄了的屈辱从心口蔓延,流经四肢百骸,最后到达脑顶,像闪电一般刺激着神经。
拳头上的骨节咯咯作响。
掏出手机,打开社交软件收藏夹,三张视频封面呈现在屏幕上。
第一张名叫雨中赏花,宴蓝穿着前厅礼宾部的欧式白西装礼服,配礼帽、领结与金流苏绶带,站在微雨之中抬着头,指尖落了一片白芍药花瓣。
他看着天空,眼睛带着浅醉的笑意,睫毛很长很黑,勾勒出那略含忧郁又写满风情的眼尾。
第二张叫大堂弹唱,宴蓝换了客房部规矩的黑西装,坐在华丽的三角钢琴前,双手展开头低垂,神色投入,眼里仍有笑意,却与雨中那种令人遐想的笑不同,这次的笑容明显写着认真与快乐;
第三张是专门拍摄的新歌海报,宴蓝穿着柔软宽松的白毛衣侧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沉思,经过造型的头发恰到好处地垂了碎发在眉边,眉毛浓淡适宜,根根分明,皮肤的纹理也有质感,整个人既温柔又成熟。
这些视频第一次出现,第一次被大家热烈讨论的时候,庄云流就保存了下来,但他从来没有点进去看过,一眼都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惧怕点开,可又舍不得删除。
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偶尔也会像今天这样翻出来,盯着封面看一看,反复地思索,在画面定格的那些时候,宴蓝心中究竟在想什么呢?
他从来没有答案,他的心中一片迷茫。
但此刻他知道了,宴蓝无论在想什么也不会想他,这些视频除了明晃晃地诉说着他究竟有多么傻X之外不会再有任何作用。
为什么昨天面对员工的时候他竟然会觉得他了解宴蓝?
他从来没有了解过。
没关系,反正也不需要再了解了。
望着玻璃窗外的喧嚣城市,庄云流忍住双眼的苦涩,终于删除了视频。
然后转身出门,开上车直奔墓园。
他想跟庄若人说说话。
……
夕阳晚照,墓园静谧,安放逝者的园区之前是一长段景观道路,庄云流按园内限速开车缓行,心里一时难过、一时烦躁、一时冲动。
其实直至今日他还是不能接受庄若人已经离去了的事实,他总觉得一切都跟从前一样,总觉得爷爷就在那里,只要想见就能随时见到,以致于走在这条道路上,他整个人都是分裂的。
恍惚之中,前方有车辆对向驶来,思绪涣散的庄云流聚了下精神,一边错车一边随意一瞥——
银色的宝马七系。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同时,他又下意识地往对方车窗上看去,紧接着就跟被雷劈了似的。
……宴蓝。
居然是宴蓝。
怎么又是宴蓝?
果不其然是宴蓝。
他越想越恨得牙痒痒,冷不丁地打了把方向盘,把车别在对方的行驶道上停下,开门走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个加更~
第36章
快到庄若人的百日了, 宴蓝担心当天来祭拜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正好今天墓园不对外开放,他也有空, 就凭借着庄云流之前开通的随时进园服务来了。
那个时候他还是庄夫人, 有一张副卡。
一路畅通顺利,只是万万没想到离开的时候居然会遇到正主。
尊贵的庄总堵住了道路, 走过来的时候气势汹汹, 宴蓝没办法,只能怀着极大的不情愿下车,一手按在门上, 表示着不想多留的意思。
庄云流在他面前站定,凭借身材优势居高临下, 阴阳怪气地说:“车不错。”
宴蓝烦躁地攥了一下手指,离婚后首次见面的混乱感与紧张感荡然无存, “周总的车, 借我开罢了。”
“周总”二字像刀子一样狠刺了庄云流一下,他更加阴阳怪气了, “光芒万丈的大明星还要借车?盛鸣这么会压榨人?”
“不如寰行会压榨人。”宴蓝给了庄云流一个嘲讽的眼神, “而且有庄总和寰行在,我怎么可能光芒万丈?”
“果然是你。”庄云流抱起双臂。
“什么?”
“开直播示弱,再找标榜客观理性的圈外人写文章攻击寰行,你的套路我太熟悉。”
宴蓝顿时明白过来, 原来庄云流以为这都是他设计的。
的确,从运营的角度讲, 这样做收益可观, 如果让他来策划, 他也确实有可能出类似的点子, 但……
庄云流问都不问一句就认定了。
连周鸣都担心他不同意以致于不敢提前告诉他,庄云流却……
他始终都是这样冰冷地看待自己,从来没有变过。
宴蓝垂头笑了,此时此刻,否认没有任何意义。
“庄总言重了,明明是庄总先出手切断了我的资源。盛鸣一个小公司,我一个小艺人,为了生存总得想点儿办法吧,庄总应该能理解。”
“你是说推成君羽?”庄云流眉心蹙起,“小人之心,你们非要把正当竞争当作恶意打压,我也没办法。”
宴蓝嗤笑,“是啊,到了庄总这个地位,什么都是正当竞争。”
庄云流当然不会听不出宴蓝在讽刺他,顿时火起,正要说话,却见宴蓝脸色一变,眼神彻底冷了。
“你知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说我的?说我以为得到了你的喜欢,其实只不过是个平替;说我一个平替却标榜自己是正品,脸大如盆;说你除了公布结婚和离婚,从来没有在公开场合提到过我,却专门为成君羽做推广;说我是自作自受的贱货,折腾了半天,最后只能签一个玩票性质的富二代小公司;还有更多更难听的,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所以呢?这跟我有关系?”庄云流不带任何情绪地反问,“我可没有专门找水军针对你。再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哪个明星没被骂过?出道是你自己选的,会面临怎样的压力你心里清楚,现在说这些不觉得可笑吗?如果承受不了,你可以不做艺人。”
宴蓝一怔。
然后瞬间反省。
他又冲动了,又一次情绪上头讲起了内心诉起了苦,下意识地以为庄云流也许可以理解他,然而实际上却是鸡同鸭讲。
现实再次敲醒了他,今天下车、开口、还说了这么多话,绝对是个错误。
彻底失望了,他不再发一言,转身开车门。
庄云流突然又说:“你觉得你的哪些资源是我搅黄的?说出来,我让他们给你。”
宴蓝放在车门上的手一顿,余光瞥过去,“不必了。”
车门已经打开,下一步就要上车,本以为这就是结束,庄云流却出人意料地直接上前攥住他的胳膊。
“你以为我是出于好心才这么做的吗?你错了。我这么做,只是想让你和你的周总知道,我对你们,就是可以随着心情生杀予夺。”
宴蓝吃惊地看着他。
印象里庄云流虽然霸道,却从来不是个过分纠缠的人,尤其是对那些已经过去的、并不值得在意的人和事。
他今天是怎么了?
他姿态甚高、眼神犀利,说话更是前所未有地狠。
“一个刚创立的小公司,一个出道才一个月的艺人,也配跟寰行抗衡?!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还有你的周总,你们惹毛我了,我索性就给你们资源,让你们输得心服口服。等着瞧吧,这个世界上很快就没有盛鸣了。”
宴蓝的脸色由吃惊变作匪夷所思,努力了很久才消化了这些情绪,咬牙切齿道:“你果然跟那篇文章里写的一模一样。”
庄云流不在意地一哼,“已经被打成了坏人,不真正干点儿坏事怎么行呢?”
宴蓝:……
他突然觉得庄云流疯了。
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庄云流,简直像影视剧里的“黑化”。
宣战完毕,庄云流甩开宴蓝的胳膊,回去坐上自己的车,潇洒地走了。
宴蓝一个人站在原地。
黄昏将暗,天边云卷,四下无人。
身处墓园外围,寂寥森然中,他的心仿佛沉入了没有尽头的深谷。
不久之前,他站在庄若人的墓前,即便从来不信鬼神,也完全无法说出他和庄云流已经离婚了的话。
他仍是对着墓碑照片上神态慈祥的庄若人说不用担心,说他和庄云流很好很幸福,而且会一辈子幸福。
如今看来他多傻啊。
人果然不能说谎,冥冥之中仿佛有股制裁的力量,这不刚转过头,庄云流就出现了吗?
二话不说地撕毁了他伪装在外的假面,用雷鸣般的言语倾诉着对他的厌恶。
突然间车声响起,庄云流居然又回来了。
却没有下车,只是打开车窗说:“你以后不要再来这里。”
宴蓝一愣。
“如果被人看见又是麻烦。”
“我……”
正想说他绝对会保密,庄云流却用下一句话直接判了他的死刑——
“而且你不是总说离婚了就没关系吗?既然如此,你又有什么资格来看我爷爷?宴先生,请你说到做到。”
宴蓝:!!!
他瞪着庄云流,眼球不可置信地震颤。
庄云流之前的那些话虽然也令他震惊,但他尚能用理智面对,可现在他无法理智了。
……杀人诛心。
庄云流太知道怎么刺激他了,为什么啊……
他只是想维持住心里最后的那一点感情与执着,庄云流明知道……
他明知道,却也不让。
宴蓝脸上的肌肉不受控制地抖了起来,身体里好像有一团火,再不走,他不确定会做出什么。
用不听使唤的手按住车门,在满头几乎疯狂涌动的热血刺激下开车而去,一路牙齿打颤,脚下不断提速,浑身的汗一层又一层地冒出。
肚子又开始疼了。
最近他已经习惯了这种疼,总是在意想不到的时候冷不丁骚扰他一下,他喝点儿热水休息休息就会恢复,然后就将这疼抛诸脑后。
可是今天他恍然发觉应付不了了。
由一点逐渐向周围扩散,愈演愈烈,进而牵连腰背和双腿。
难以言喻的撕扯让他下意识地呻/吟出声,让他无法集中注意力,只好赶紧把车停在路边,整个人在座位上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