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云流将宴蓝推开一点,望着那双泛着水汽、低垂失神的眼睛。
“我现在跟你说真心话,没错,我一开始是……有些厌烦你,但并不是厌烦你这个人,而是厌烦你的角色。没有谁会不反感带着家长的命令强行闯入生活的人吧?何况这样的人多半别有用心。如果你是我,你难道不会抗拒吗?”
庄云流怀里,宴蓝浓密的长睫毛下意识地颤动。
庄云流笑了,将人抱得更紧,说:“但我喜欢你本人。”
这句话就这样举重若轻地说了出来,宴蓝骤然听到,身体不由一僵,庄云流笑容放大,手扶上宴蓝的脸轻轻转动,让他看向自己。
宴蓝自然要躲,他的皮肤完全红了。
庄云流却不放过他,靠过去用深沉的嗓音说:“你都不问问我喜欢你什么吗?”
宴蓝:……
他把眼睛垂得更低,庄云流爽快地说:“你不问我也要告诉你,我就是这么霸道。”
宴蓝:…………
“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被你的长相气质击中了,正因如此我才更加生气,因为我庄云流是不可能接受包办婚姻的,更不可能让企图利用我上位的家伙有一丁点儿得逞之机,可我却被你这个意图不轨的预备役击中了,我怎么能接受得了?万一我真被你拿下了怎么办?我只能命令自己讨厌你,在你面前趾高气昂,可是……”
庄云流迷恋地将手揉进宴蓝的头发。
“我能命令大脑自我欺骗,却不能命令身体不发生反应。”
宴蓝一愣,始终低垂的双眼终于忍不住抬了一点。
庄云流看着宴蓝的眼神带上了欲望,说:“你能让我硬起来。”
宴蓝:!!!
“而且只是远远地看着。”庄云流补充道,“我见过的俊男美女不计其数,从来没有人令我……还不止一次,有很多次我都想跟你……”
宴蓝又开始紧皱眉头地推他。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庄云流一只手攥住宴蓝的两手手腕,笑着哄道,“我喜欢你呀,想跟喜欢的人发生关系难道错了吗?不要再因为那句‘讨厌’生气了好么?我不想我们总是吵架。”
宴蓝:……
他又何尝想呢?
静了一会儿,宴蓝平复了不少,庄云流又说:“我们两个都不擅长谈恋爱,我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搞明白自己,所以接下来,我希望能把我搞明白的东西不断地表达给你。”
庄云流扶着宴蓝的肩,认真地与他对视。
“我一点儿也不着急听所谓的确定回应,甚至可以说,我现在不需要你给我答案,因为我想让你体会被人追求的感觉。”
宴蓝:!!!!!!
“被一个自己不讨厌的人追求,只享受权利、不履行义务是件很幸福的事,我想给你这样的阶段。”
“可是……”
庄云流伸指堵住宴蓝的嘴,摇了摇头说:“只要我心甘情愿,就没有任何人可以评价我们的对错,何况我也获得了我想要的,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从自己的角度出发,宴蓝很不认可这样的论调,可听庄云流说着,又觉得自己好像即将被说服。
他困惑地看着庄云流:“你想要什么?”
“想要你在我身边,只接受来自于我一个人的私密的好,宴蓝,我的独占欲是很强的。”
他注视宴蓝,一手扶耳畔一手托腰,倾身侧头,吻上眼角。
宴蓝的眼睛顿时睁大了。
接着,细腻的吻如零星小雨,从眼角向周围扩散,依次挨上眼皮、鼻梁、脸颊、唇角……
宴蓝再度紧张,呼吸渐急手指微抖,身体不由地又向后躲。
然而庄云流稳稳地护着他。
“别怕蓝蓝,和对的人在一起,这件事就很美好。”
虽然上次说得轻巧,但想也知道,小时候被欺负是多大的阴影,他现在必须无比耐心地引导。
余光一抬,落地窗就在不远处,庄云流笑起来,说:“快黄昏了,江景很美,我们一起去看吧。”
一边轻吻一边轻推,宴蓝失措而失神,暂时丢掉了对自己的掌控,随着庄云流慢慢后退,慢慢地靠在落地窗上。
金红色的夕阳余晖洒进窗内,两人的影子在地下拉长。
庄云流仍然一只手垫着宴蓝的后腰,一只手按在玻璃窗上,吻的程度汹涌了些,位置也正式来到了唇心。
“嗯……”
宴蓝闭上眼睛,眼角溢出泪水,身体也仿佛化作汪洋,随着唇上传来的甜蜜纠缠,一阵一阵地水波荡漾。
骨骼和皮肉都软化了,肚子里传来胎动,他将原本抱着庄云流的手搭上腹部,倾身专注吻他的庄云流意识到了,用自己的手掌覆盖住他的手掌,一起缓缓地抚过那愈发饱满的弧度。
“不舒服吗?”
庄云流吸了口气,问的语气低沉且带着急切的欲,密集强大的攻势令宴蓝觉得既羞赧压迫,又舍不得离开。
这些天来,他隐秘压抑着,自责怀疑着、又真实渴望着的一刻,正是现在。
他不好意思回答庄云流的问题,只能顾左右而言他。
“它……太活泼了。”
小宝宝在肚子里翻身,他把手从庄云流的掌下抽出,慌乱地循着小家伙的轨迹安抚。
庄云流笑了,说:“它也为两个爸爸高兴。”
微微挑逗的声音直入鼓膜,宴蓝浑身麻软,身体的变化堂而皇之地公开,几天来苦苦的坚守瞬间坍塌,所有的努力付诸东流。
庄云流碰了一下,他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接着满脸通红,尴尬地正要逃,庄云流却先一步将他打横抱起。
他更加震惊地叫了出来。
庄云流横抱着宴蓝来到沙发上。
不是因为急得连去卧室的那点儿路都不愿走,而是因为庄云流有着属于自己的小喜好,觉得卧室过于正统,气氛有些严肃,不如沙发慵懒随意,更有种特别的调调。
他从身后抱着宴蓝,拉开他的衣领,仔仔细细地亲吻肩颈,帮他解决几乎灭顶的困扰。
宴蓝感觉到浑身的毛孔无限度地张开,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
“你……干嘛……”
“我帮你治病。”庄云流吻着宴蓝烧红的耳后。
“我没有病……”宴蓝不安地动着。
“你有,是心病,我帮你治。”庄云流笃定地说。
“可是……”宴蓝闭着眼睛,手勉力攥着沙发的皮面,“那样之后会很空虚。”
“有我在就不会。”庄云流更加笃定地说。
“试试看顺从自己,把自己完全交给我。”
“你无须怀疑,我会永远在你身边,只要你愿意。”
“而且我们早已经坦诚相对,宝宝就是证据。”
“想起来吧蓝蓝,我不希望我们曾经的快乐只有我一人记得,我希望你也能因此……因我而快乐。”
“随心所欲,潇洒通透,我知道你也喜欢那样。”
……
就像进攻宴蓝的内心一样,这件事也必须一步一步来。
今天他不求更多,只求能突破宴蓝身上最外层的壳。
那是他最强大坚硬的防御,只要破开,之后便是水到渠成。
宴蓝亦心知肚明。
所以最后恍惚的瞬间,他下意识勾住庄云流的脖子缩在他怀里的时候,脑中冒出来的第一念头便是——
他完了。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请一天假呜呜呜,假期非常忙,反人类工作作息令人忧伤orz
第84章
庄云流靠在长沙发夹角处, 从身后环抱着宴蓝。宴蓝侧靠着他的胸膛,一臂揽着他的腰,被头发遮了大半的脸埋在他怀抱深处, 露出的耳垂和一点脸颊泛着浅浅的红色。
他迟迟不动, 庄云流也不着急,低头用下巴抵着他毛茸茸的脑顶, 心中无数个念头交错。
当初张奕南分析的他那脆弱与顽强、胆小与骄傲的性格, 不久前向医生询问的他那纠缠在理智与情感、自律与渴望之间的心念,加上这一刻……
庄云流终于彻底明白,宴蓝内心深处其实就是个小孩子, 需要引导与呵护。
如果这么做了,他便会展现出像小孩子一样的可爱, 像小孩子一样全心全意地信赖回报,偶然也会像小孩子一样不讲道理、乱闹脾气。
这是情趣。
黄昏时分, 屋里没有开灯, 落地窗透入的红霞带来满室慵懒,相拥的二人身上仍有余温。
庄云流将褪掉的长裤搭在宴蓝腰间, 轻声问:“还好么?有没有不舒服?”
宴蓝的鼻梁压着庄云流胸口, 片刻后极轻极轻地摇了摇头。
“饿不饿?吃蛋糕么?”
宴蓝又极轻极轻地摇了摇头。
“那……去洗一下?”
宴蓝仍是摇头,声如蚊蝇道:“都擦过了。”
庄云流笑了,无奈地说:“可不能一直躺在这儿。”
话音落,背后的衣服被宴蓝的手指攥紧, 他心下明了。
宴蓝本就对此事有阴影,性格又骄傲, 这几天更因为欲望突然变强而压力倍增, 现在被自己哄着终于交待了,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该有多难为情。
所以情人节那天他才会选择吃药喝酒。
自己根本没有花心思去了解, 还在第二天大声指责他,他……
他愿意把身体交给自己、付出一切辛苦怀自己的孩子,迎来的却是劈头盖脸的愤怒。
重新想来,庄云流的心都快碎了。
他托着宴蓝的脑袋,想把人从怀里挖出来,宴蓝果然开始抗拒,他便低头凑近,耐心地哄:“起来换身衣服,要不然容易着凉,天快黑了,现在昼夜温差大,不能掉以轻心。”
手掌覆上宴蓝肚子的最高处,他又说:“听话,你是爸爸,要给宝宝做好榜样。”
宴蓝:……
庄云流说的很有道理,他现在的确感觉到身上的热汗正在一点一点地消散,但是……
“那你走开。”他闷闷地说。
庄云流一怔,叹了口气:“我当然可以走开,但我们又不是再也不见了,蓝蓝,放平心态,别太把这事儿当事儿了。”
“怎们能不当事儿……”
说话间,庄云流正经用力一推,宴蓝被动地随他,坐起来低着头,半晌后问:“我是不是很矫情?”
庄云流揉揉他的脑袋:“不,你只是不习惯,多来几次就好了。”
被刘海遮挡着的宴蓝的眉眼轻轻一拧。
这么流氓的话,却又这么有道理。
“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他低声说。
“好。”庄云流从沙发上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但晚饭还是要吃。”
“那就吃蛋糕。”宴蓝顿了一下,更加不好意思地说,“再做一个你那天做的菜汤。”
庄云流双眸一亮。
他的菜汤,宴蓝记得,宴蓝喜欢!
他顿时充满了力量,说:“好啊!我这就去做!”
“哎!”宴蓝喊住他,终于抬起双眼迅速瞥了他一下,转而看着被扔在地上的双拐,“你的腿没事吧?”
“没事。”庄云流无比轻巧地说,“我有的是力气。”
说完他就走了,宴蓝坐在沙发上,默默地在心里补了一句:和手段。
趁庄云流去洗手做饭的空儿,宴蓝挪回卧室,换了居家服,侧躺在床上梳理心情。
他刚才很舒服,前几天的憋闷一扫而空,必须承认他需要这样的释放,也必须感谢庄云流推了他一把。
庄云流还说想让他体会单方面被追求的感觉,这话让他很感动。
他越发觉得庄云流很了解他,甚至比他自己更要了解——
他现在……不讨厌庄云流了,但是进度条还没走完,他不知道想要走完究竟是需要时间还是需要特殊的节点,他对庄云流感到愧疚。
可当他还陷在这些情绪里没能分明的时候,庄云流已然轻松地将其化解了。
庄云流也很有分寸。
只是帮他、碰他、安慰他,丝毫没有表露出更进一步的意思,可事实上他怎么能不想?
但他仍是将理智与情感、将他们的关系控制在了最准确、最恰当的阶段。
他现在非常强大,自己却极其弱小。
怪肚子里这个小家伙吧。
怀孕,尤其是孕晚期让他的身体和心理变化了太多。
他轻轻躬身,手搭在肚子上,下意识地发问——
“宝宝,你喜欢……让他也做你的爸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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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了会儿呆,宴蓝捞起手机,久违地打开热搜,好像猝不及防,又好像理所应当地在第一的位置看到了庄云流的名字。
#庄云流换头像#。
又茫然又好奇地点进去,第一条是庄云流很久之前发的一则工作动态,现在被瞬间大量的浏览和评论推了上来。
原来那个西装革履的工作照头像变成了一张艺术字图片。
背景唯美,主色调是闪着光芒的蓝。
艺术字是两个英文字母,虽然写得又花又连,但仍旧能一眼看出,那是一个y和一个l。
……宴蓝。
当然也可以是云流。
这就是庄总的小心机,明明自己心里爽死了,却又什么都没承认,甚至还可以反咬一口,说猜测的人自作多情。
就是这么任性。
已经习惯了不关注舆论的宴蓝把页面往下滑了滑,果然,“盛世”如庄总所愿。
与此同时,庄云流发来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