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正阳自知这几年和社会脱节挺大的,到不同地方走走也是想到处见见世面看看变化,瞧瞧这社会发展速度有多快,再赴个约。
臭猴在深圳,他倒是混得不错,是个小有名气的篮球明星,篮球也是碗青春饭,他现在正朝赛下转,技术指导加一周三次直播,养活自己一点不难。
徐正阳到广东跟他一起吃过两顿饭喝过两次酒,和老黄吃饭的时候察觉不出两人矛盾有多明显,但臭猴不一样,他向来是直肠子,藏不住情绪,这人到如今都对老黄耿耿于怀。
徐正阳入伍这几年好像错过挺多的,最后一次喝酒,臭猴醉了,拍着他的胸脯子问他,“你说人怎么就能这么倔,真他妈太狠心了,从来!从来!他对我一句挽留都没有,他妈个没良心的玩意。”
……
徐正阳回来那天难得赶上天晴,倒不是能见太阳的天气,不过没下雨就算好了,他打了张车去旧房子看看,中介说他房子里还落了点东西。
换房是早就打算好的,停车不方便,毕竟零一二年就建的老小区,要求不能太高,说起来余遂家也在这一带,而余遂怎么看都不像没钱的人,不知道这人怎么跑这么偏远来住房。
这时前头的司机突然跟徐正阳说话,“我昨天还来过这的,就这条路,一模一样。”
“是么。”徐正阳回应他。
司机说:“就这条路,我昨天拉了一男乘客,报的地址就你上车跟我报的那个一样,不过昨天我把人拉到地点后那人没下车,在车里坐了两分钟,然后又跟我重新报了个地址。”
徐正阳这栋楼有十几套公寓,他很久没回来不清楚周围住的都是些什么人,听司机这么说随便胡茬道:“估计两口子吵架了,不敢回家。”
司机说:“瞧着像,那男人挺帅挺年轻的,车都没敢下,只敢从玻璃窗往楼上看了几眼。”
徐正阳笑笑,他让师傅等着他,去楼上拿点东西就走,他刚抬着纸盒坐回车里,雨又跟着下来,司机抱怨说:“这破天气,雨说下就下的,昨晚天气预报还说今天有大暴雨的。”
徐正阳叫师傅把他送去了酒店,洗完热水澡出来手机里一堆消息。
臭猴建了个群,宋园园,杨意决还有他在群里,以前一起穿一条裤衩一起挤一张一米五宽小床的日子很令人怀念,徐正阳把老黄也拉进群里,臭猴没吭声。
这次出去他也没有一直待在深圳,杨意决不像阿周那样消息全无,他跟臭猴一起驱车去找人耍了两天。
现在群里最活跃的是宋园园和杨意决,两人都是体育老师有得聊,徐正阳适当的也进去暖了下场子,几人约好有机会一起聚聚。
他又去逛了圈朋友圈,他朋友圈挺简单的,加上这次回来换了新号加着的人还不是很多,余遂发的朋友圈很容易见着。
显示昨天晚上一点多发的,一张天气预报的配图,文案只有两个字:下雨。
徐正阳发现余遂朋友圈不多,唯有的几条全是关于天气的,简直就是活在朋友圈里的天气预报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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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遂知道徐正阳去深圳了,从顾绒齐嘴里听来的,顺道得知了他正在换公寓的事情。
关于徐正阳的消息,以前是在学校的各个角落里听来,后来中断了八年,现在又偶尔从顾绒齐这里得知。
但余遂从来都只是一个沉默的听众。
周末余遂又替林老跑了趟母校,结束研讨,余遂婉拒饭局回了林老那陪他吃饭,余遂是个藏得很深的人,林老还是捕捉到了点什么,吃饭的时候就问了嘴,“有什么心事?”
余遂给林老夹了筷子菜,只道:“没事。”
林老知道他脾性也不逼问,但挺稀奇的,余遂心里会揣着事儿,以前这人从来都是孑然一身的,包括好几年前把他从吉林那边带回来时,他一直像是纸片一样空的人,没实心。
林老住的地方不大,研究所分配的,余遂洗完碗到处看了眼,看看有没有要修理的地方,林老坐在沙发上看报,提着点音量说:“别看了,你这随时往我这跑能修的早修完了,你有这闲工夫还不如多去参加参加你们年轻人的活动,找个女朋友处处。”
余遂也不回应他,林老又独自叨叨几句,耐不住一个人独白扔了报纸起身去找余遂,在书房看到他,余遂站在一只矮凳上给他换灯泡。
余遂余光感受到门边的林老,说:“换个亮堂点的灯泡,不伤眼睛。”
林老才不管他换灯泡还是修水管,只说:“马上就要去吉林那边了,我那老弟兄家的女儿小周你还记得不?就你给补过课的那小姑娘,从国外回来了,这次去见见?”
余遂换好灯泡,又擦了擦凳子,清清冷冷的回答林老:“都行。”
林老知道他又敷衍,气呼呼的说:“我这没你要干的事了,快点回去,碍我眼。”
余遂从林老家出来,在电梯里收到顾绒齐的消息,问他去不去喝酒,顾绒齐还发来了一张图片,余遂点开来看,又放大些,能看到图片角落下的半只手,握着酒杯。
他看过徐正阳的手,知道那截漂亮的手是他的。
余遂回绝说不去。
这边顾绒齐被拒绝了也气呼呼的灌了口酒,徐正阳也是被他从酒店拖出来的,在一旁窝在沙发里斗地主,只听顾绒齐说:“这老和尚怎么又变了,前两次都还能约出来的。”
徐正阳纳闷,“你怎么对余教授谈不谈恋爱那么上心?”
顾绒齐说:“我还不是受人之托,余遂老师这两年身体不太行就希望能见着余遂结婚生子,这是他老人家的心愿,我能做点就做点呗,不过余遂这人,真的,太难伺候了。”
徐正阳本不想说什么的,心里盘旋了会儿还是忍不住出口道:“你这方向可能就没走对。”
顾绒齐一脸疑惑的看他,“什么意思?”
徐正阳玩着小游戏委婉道:“结婚生子可能从一开始就不现实。”
顾绒齐猴精,转了个弯就明白了,跟徐正阳说:“你说余遂可能同性恋啊?那都不是大事,林老很开明的,怕的是余遂男女都不找,一个人。”
徐正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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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是HE!
第十一章
太无聊了,没待多会儿徐正阳就催顾绒齐走了,说:“赶紧的,待会暴雨,我是没带伞等会儿想走都走不了。”
顾绒齐操娘,“你他妈知道暴雨还不带伞?看天气预报没啊?骗我的吧?”
“骗你是狗,我没看天气预报但看过朋友圈啊。”
顾绒齐说:“你这朋友圈还带天气预报?那么牛逼?”
出了酒吧徐正阳叫车,半路雨就下下来了,徐正阳想顾绒齐怎么都不可能不加着余遂,那余遂朋友圈他能看到顾绒齐不可能看不到。
他瞥了眼,顾绒齐就窝在座椅里聊微信,徐正阳这个人特心机,如果他想,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能让他吃亏的人,不仅如此,关键谁对他都还特信任。
就好比徐正阳想套点顾绒齐的话,那简直太轻松了,他只要丢个引子,顾绒齐能自己倒一箩筐,徐正阳只问了嘴余教授是不是对谁都特严肃,顾绒齐叨逼叨的细数余遂是如何毫无人性的活在这个世界上。
还把余遂朋友圈展示给徐正阳看,“你瞧瞧是不是,这种人多无聊啊。”
徐正阳看着顾绒齐的手机屏幕,那个他下午才打开过的朋友圈界面,空空如也。
在顾绒齐的叨叨声里,徐正阳窝在座椅里打开自己的手机,同样打开这样一个朋友圈,里面却不是空空如也。
窗外雨下得大,敲得窗户咚咚作响,徐正阳心里也有点说不清的感觉。
你要说余遂是一个追求者,那他又不是一个合格的追求者,没有人会这样追人的,悄无声息的,不动声色。
这样的人,除了他自己,很难有谁能察觉出他的感情。
他没有打扰,没有制造任何困扰,但好像,也从没放弃什么。
沉默着,又如此固执。
那他图个什么。
徐正阳觉得,自己那天说的话,余遂没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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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正阳抽空又回了一趟C大,上次回学校老师没去见过,他本科是金融学院的,年年系里专业第一,打球也不输体院,各方面出色得虽然他很少去办公室跟老师们打交道,但谁都知道他,尤为跟副院长关系很好。
回学校不看老师,徐正阳被打电话骂了一通,上次回学校匆忙没预约时间,怕打扰没贸然前去,徐正阳倒也没为自己开脱,答应了有时间回学校。
副院一看到徐正阳手里拎着的高尔夫球杆就笑得合不拢嘴,瘾上来了,凑着午休的空当叫徐正阳陪他办公室里打两转。
“别放水啊你小子,咱两今天好好比一次。”
“行。”徐正阳脱掉外套,里面就一白衬衫,握着球杆微微弯腰,那身材比女人还惹眼。
半个钟头打成个平手,教授不高兴了,“不对了你,圆滑了,以前赢我那一点不顾及着领导不领导的,现在会哄人了。”
徐正阳笑:“那不以前年轻气盛不懂事么。”
“下午一起吃个饭?”教授问。
徐正阳又一杆进洞说:“好啊,不过老师咱能在学校吃么?最近穷。”
教授摇摇头,笑道:“你这小子,还是那么会卖惨。”
徐正阳开玩笑,“那必须,不然以前逃那么多课打篮球都毕不了业。”
“这一顿老师请你吃,别急着拒绝,老师也不花钱,带着你蹭饭去。”
又打了几球,徐正阳问,“老师,您知道余遂吗?”
副院想都不用想回答他,“知道,还是我们学校出去的,特厉害一年轻人,怎么,你问他干什么?”
徐正阳说:“以前学校里厉害点的人都出名,我也认识一些,不过没听过余遂这个名字。”
余遂对他的特殊说实话来得有些摸不着头脑,顾绒齐说余遂以前是C大的,徐正阳也试着去回忆过以前的大学生活,无奈记忆里真没有这么一号人物。
“没听说过也正常,他比你小两届,听他们院的领导说余遂这个人大学本科不出彩,就少言寡语的一普通大学生,甚至都让人记不住名,他是后来在科研圈里出名的,说难听点的,我们学校现在也就蹭人家热度。”
副院又问,“怎么着,认识啊?”
“嗯,认识,但不太熟。”
“不太熟你就跟人多熟悉熟悉,余教授前途非常不得了,处个朋友,以后做什么都方便些。”
徐正阳:……
第十二章
徐正阳搬进新居,顾绒齐是最爱凑热闹的那个要给他搞个乔迁聚会暖房,徐正阳在群里问了声几人要不要来,臭猴最积极,前一天就到了,在徐正阳家睡了一晚。
第二天早上顾绒齐盯着开门的臭猴一脸懵逼,缓缓叹出一声“我靠!”
“别靠,靠不住。”徐正阳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臭猴面无表情的回房间继续睡觉,顾绒齐追着徐正阳问“怎么回事?哥?朱之庭诶,他怎么在你这儿?”他指了指房门和徐正阳一脸不信的问“你两…?”
“喝什么?”徐正阳扶着冰箱门问他。
“啤酒。”
大早上的,徐正阳挑挑眉,扔了灌微醺给他。
“我以前网上看过几场朱之庭的篮球赛,挺野的,微博也有小几百万粉丝,说说吧,这跟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在你家,还睡觉!”顾绒齐趴在沙发背上问徐正阳:“哥,你相亲那么多女人都没看上,所以你…好这口?”
“别逼逼赖赖的。”徐正阳把他踢进厨房,顾绒齐倒是顺手的系上围裙,当初这人因为顾惜临一条会做饭的男人好帅的动态就去学了厨师,顾绒齐这人真的,连他老子的命令都能当放屁,但顾惜临一句好热啊想吃冰棍就翘课去给人买。
三千字检讨写得贼带劲,以为是获奖发言。
嘴也是真碎,一个劲挖苦徐正阳老子刻薄他,C市首富儿子别说别墅,连套三百平的房子都没有,真丢脸,徐正阳嫌他烦转进了房间,臭猴没在睡了,戴着耳机打游戏。
杨意决和胖子中午到的,两人要重游一遍昔日校园再来,所以拒绝了徐正去接他们,胖子在群里@过臭猴问他去不去,臭猴无情拒绝,到来开门的是臭猴,胖子逮着人吐槽。
新房逐渐热闹起来,徐正阳觉得这可能是他的房子这辈子最热闹的一回。
杨意决问徐正阳:“老黄来吗?给他发消息没回。”
徐正阳拿出手机:“昨晚还联系过,但今天的消息都没回,我再打个电话问问。”
还是没人接,徐正阳回到微信给他发消息,又在消息列表看到余遂的名字,这聚会是顾绒齐牵的头,就他那碎嘴余遂肯定是知道他搬迁的,怎么都得叫一下他,最后余遂也答应来了,但徐正阳不知道是不是叫人为难了,相处下来他发现余遂是真不爱社交。
徐正阳犹豫一二,还是没给他发信息,像赶着催人似的。
徐正阳新居房间不少,但卧室只有一间,本来就是打算过独居生活的,而且玩得好的朋友都是天南地北的隔得远,客房就没留,空房间全改成了健身房,影音室,还有一间迷你篮球室,角落摆着一张台球桌,三十岁的男人一点自觉性都没有,连间书房都没有。
下午顾绒齐开车去接顾惜临,好不容易才叫来的,到半路却被通知:兄弟,我放你鸽子了。
他车开回徐正阳小区,又碰见个大帅逼,穿着白衬衫黑长裤沿着花台边走,抱着一束香槟玫瑰,花束中间的几朵向阳花亮眼得很。
顾绒齐摁喇叭,余遂坐上车后,顾绒齐惊道:“你还真来啊?”
余遂看他一眼。
“不是,”顾绒齐解释,“我以为你就意思意思的。”
他脑回路清奇,又道:“其实你不用勉强自己,不用那么给我面子,我跟徐正阳关系铁得很,跟他说一声你有事儿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