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拿个被子站在饮水机前,思考下一步怎么办。
尧逸呈不可能一直不回屋睡觉,洗衣机里的东西不挂出来也不会干。
……
要不然说,昨晚走错房,因为不舒服不小心吐在床上了?
景随拍了下饮水机上面的水桶,心底否决,这主意傻逼极了,尧逸呈不可能不知道他喝的什么药,更不会不知道他回家要做什么,怎么想都不仅仅是吐了的问题。
而且这说辞欲盖弥彰,那些东西倒底怎么弄脏的让人浮想联翩。
不行。
景随攥紧水杯。
这几乎是一个死局,除非尧逸呈走或他走,后者基本算是破罐破摔,就没明着丢人而已。
他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把尧逸呈支出去妥善一些。
景随接好一杯水,颤颤巍巍地给尧逸呈端去,尧逸呈看他这副样子赶紧接过水,扶着让他坐下:“还难受?”
景随杵着头不看对方,虚弱道:“其实我问过医生,这种情况应该洗胃的,但昨晚来不及了只能打个针,医生说了,这样第二天可能肚子疼,嘶——”他想摸像样地**了下,按住又要给医生打电话的尧逸呈,将重点娓娓道来,“别,他还说了喝点治肚子痛的药就行,这是小事儿,不用专程去看。”
以景随的演技和变声能力,尧逸呈压根没有怀疑,直接到:“喝过了吗?我给你拿药?”
景随这才抬起头,非常诚恳且无辜地看向他:“没喝。”
“?”
“没有。”
景随建议道:“家里没药,要不你跑一趟帮我买点儿?”
这楼盘学区房,哪都好,就是最近的药店来回要至少半个小时,加上尧逸呈买药的时间,够他烘干床单被套然后将卧室恢复原状了。
尧逸呈一秒没犹豫,表情平静但认真地应下:“行,不过这么久你忍得了么?”
景随马上直起腰,煞有介事地皱眉道:“也没那么严重,我又不是小孩儿了,呵,小看我……”
尧逸呈打量他两眼,景随岿然不动。
尧逸呈于是起身,吩咐他去休息,然后开门走了。
门被碰上的声音简直是胜利的号角!景随差点跳起来,他飞快跑到门边,从猫眼看尧逸呈消失在电梯口后,立马将大门反锁,这样就算他开也要点时间。
现在景随最缺的就是时间。
他冲向阳台,东西早洗好了,景随按下烘干,然后就那么执着的站着,盯着十五分钟倒计时使劲看。
这十五分钟漫长的跟两小时理综考试一样。
有时候景随写完所有的题目,也会像这样盯着教室的表。
“叮叮叮……”洗衣机终于发出任务完成的提醒,景随不等它唱完就打开门将东西全部抱出来,拿在手碾了碾,干了!
景随心底松劲儿,差不多是迈着轻快的脚步往尧逸呈卧室走。
可就在这时突发异状,他还没走出阳台,门锁转动的细小声音让他一瞬汗毛直立,特没用的一下软了手脚。
景随加快脚步想冲进尧逸呈房间,然后反锁门,想着不管怎么样先把现场恢复,之后怎么解释再想不迟。
可他被吓的那刻手不自觉松了松,被子一脚落了下来,加上他着急,腿还不听使唤,倒大霉地一脚踩上被角,被绊地扑腾往前摔去!
倾倒的瞬间,景随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你妈的,杀了我。”
有好几层布料垫着,景随其实没受伤,都没觉得疼,听见门被打开,他立马翻了个身将手里的被套床单拢在脸上,企图挡住一切窥探。
当我死了吧。
当我死了。
……
景随你真是个猪啊!
他心底骂骂咧咧,表面却大气不敢出,屏息凝神地躲着。
“景哥?”
耳朵听到有人叫自己,羞涩地泛起红色。
景随更加用力地将自己埋进布料。
“睡着了么?”声音更近,“可是我听见好大一声,你该不是……摔了吧?”
尧逸呈的语调没什么波澜,但景随就觉得他在笑。
继续装死。
尧逸呈将手里东西放上茶几,然后席地坐在景随身旁,看清他手中抱得东西,轻微勾起嘴角。
景随浑身僵硬,尧逸呈却闲适淡然地侧倚茶几,拿手撑头,声音低微缱绻地像在耳边一样、缓缓慢慢道:“你这是刚拆下来呢,还是要去套上啊……”
景随:“……”
他可能脑子短路烧的太严重,居然想起新课标必背诗歌、高考重点内容《再别康桥》。
悄悄地我没了,正如我悄悄地做贼。
我挥一挥手,带不走一丝尴尬。
他只想再别世界。
两方僵持,一片寂静中,尧逸呈不紧不慢地继续:“景哥昨天晚上是不是睡在我屋里?”
景随终于出声,低低道:“我吐了,吐脏了。”
尧逸呈笑:“是么?”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你怎么躺着不起来?”
景随不想说话,第一次他觉得尧逸呈聒噪的要死。
第65章 地毯剧场
尧逸呈笑出声。
他没有继续问, 收起手仰身躺在景随旁边,盯着天花板。
景随没听见动静,神经丝毫不敢松懈, 身体几乎是僵硬地横梗在地毯上。
尧逸呈再次说话时, 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温温柔柔的感觉。
“其实你应该先解释为什么去我屋里的。”
景随捏被子的手收紧, 声音低的像蚊子:“我头晕, 没注意。”
“哦……”尧逸呈拖了个长音,突然来了句,“景哥, 我的事情办完了。”
“嗯。”景随胡乱应道。
“协议随时可以停止。”
所有羞怯和不好意思消失,一股冷意过电一样让景随浑身一凛, 不自觉脱口道:“这么快?”
他拉开被套,扭头看向身旁的人:“你家里那些人也不为难你了?”
尧逸呈回视:“嗯, 你放心, 我们已经谈妥了。”
景随没说话,原本他打算找个时间问问尧逸呈他和尧嘉希倒底什么情况。因为不是非常信任, 昨晚他肯定不会让尧嘉希去找自己。
从昨晚他就在想这件事。
原来, 已经和解了。
惊讶不过几瞬,景随很快想明白,笑起来:“太好了,恭喜!”
尧逸呈点点头:“什么时候结束协议都行, 景哥快高考了,一切以你的想法为准。”
景随问:“那我们是不是要去办离婚?”
面前的尧逸呈慢慢垂下眼睑, 缓慢开口:“关于这个……”
景随将他打断:“尧逸呈, 大可怜。你很怪啊, 这是好事, 要我说就该去大吃一顿。协议原本就是为这一刻存在的,既然不再需要就该让一切回归原点,你总不能一直跟我结着婚吧?”
尧逸呈抬眼,定定道:“没什么不可能。”
景随伸出手拍拍尧逸呈的肩膀,商量到:“我问你个事。”
“嗯?”
“简兰说上次给你接风,还提到君临阁,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尧逸呈没直接回答,而是与他静静对视:“我也有事要问景哥,你和简兰之间以前发生过什么对么?以后你还要用这些危险的手段去对付谁?”
“我先问的。”景随说。
“……”尧逸呈想了想,“记不清了,是我二十岁第一次回来见尧家人的时候,刚下飞机,张文晰他们要给我接风。”
景随不放弃:“那就是四年前。具体日期?要不你查查机票什么的,我等着。”
尧逸呈眯眼盯住眼前人,非常敏锐地强调:“我先说好,你指控简兰的那些事我都没做过。”
景随非常理直气壮:“可是她说给你带什么新宝贝,还说比上次好。”
“她带不带我管不着,但我要不要是另一回事。”
“你没要么?”
“我没兴趣。”尧逸呈干脆到,“是不是有人带你去过那种酒席?”
景随一眨不眨看他:“嗯。”
尧逸呈顿时没了脾气,心底温和一片,他放松神色,伸手摸了摸景随脑袋:“都过去了,你现在专注学习,这些事我帮你办。”
景随蠕动了下,摆正脸对着天花板不看尧逸呈:“别介,还不知道你在不在场呢。”
“要是我在呢?”
“我发过誓。”
“嗯。”
“我没那么大的能力去追究全部坏人做的坏事,我能顾及自己就算不错了。”
“嗯。”
“所以,因此,只要那天在场的,我都不会放过,绝对。”
尧逸呈已经在手机上找到第一次回国的机票信息,他看着屏幕道:“五月十五号。”
尧逸呈也是第一次注意到,那天竟然是景随的生日。
“哦。我生日。”
尧逸呈等待着他。
景随只顿了一下:“离婚吧。”
前脚说第一次见自己是六月一号,后脚就被发现他们早在5月是15号的君临阁见过了。
尧逸呈在说谎还是,压根记不得自己?
第66章 小道
景随只在最开始去警局报道了下, 后面的取证和起诉都没有参与。
因为谢奇致有史以来强硬地将他塞进了学校,景随不仅马上高考,而且还有不到一周时间要去参加奥物考试。
谢奇致在这一点上跟尧逸呈出奇一致, 对考试的重视程度比景随本人还要高。
不过说起尧逸呈……
景随从那天后就搬回了学校, 他虽然说随时可以去民政局办离婚,不过尧逸呈一直没来找他, 他也懒得主动联系。
烦。
他到现在还是不能接受, 尧逸呈在那场饭局上这个事实。
那天,景随记得有一个人来的很晚,没坐几分钟就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了, 因为张文晰接了个电话要换场子,也因此景随被放走。
最后来的家伙难道就是尧逸呈?
景随记不清了, 要不是简兰唤醒他的记忆,他都快忘记所有人的脸, 在安逸中忘记曾经的屈辱和决心。
在场的四人, 简兰,张文晰, 申裕, 尧逸呈。
以前他怎么没想到,尧逸呈和他们都认识,很大概率也在那场饭局。
不过要说恨,景随对尧逸呈并没多少这种情感, 因为那时全程都是另外三个取笑他、逼迫他喝酒,最后一个短暂停留的人都没跟景随对上过视线, 更不谈上说话交流。
但他的誓言和在阴影中培养起来的装酷习惯也不是假的。
他从来没有真正地遗忘。
景随在冲洗车辆的时候胡思乱想, 不留神被对面的水柱溅到脸上, 灵台清凉。
“老板来了。”对面提醒景随。
后者赶紧埋头工作, 老板走到他身旁,看了会儿,等一辆车洗完叫他过去谈话。
车行老板是个爷爷辈的老头,一脸胡子拉碴,带个破旧的鸭舌帽,身上工装油乎乎的,不爱打理。他悄声挥手示意景随的动作很有做贼的风范。
“对面,就马路对面,那几个人是不是记者?”老板跟他景随站在阴影里压低声音说话,“你该不会又被发现了吧。”
为什么说又,因为两个月前景随被卫子瑜算计后,讨生活去的洗车行就是这家,他就在这里被一堆记者围堵,不断抛来问题。
景随随口答了一句,然后找空挡从洗车行后门跑了。
这本来不关老板的事,景随还不好意思影响他生意,但他不知道洗车行被免费打广告,生意其实比之前更好,也不知道老板一直觉得是自己没照管好景随。
他觉得自己没有做大事的气魄,所以这次特别认真负责。
“不是。”景随整了下帽子和口罩,抬眼看向老板的眼睛上,还糊着油彩,“这样我妈都认不出来。”
老板立马笑呵呵的,他认为自己的油彩计划大获成功。
不过对面两个人确实不是记者,而是尧逸呈派的保镖,景随脸臭脾气更不好,所以他们只远远跟着。
其中之一是尧嘉希的卧底,以前给尧逸呈开车那个,不过现在两个人说和,卧底啥的也大概没关系了。
下午吃饭时间,一辆黑车从远处驶来递给保镖几个饭盒,景随看见立刻感到的眼抽。
这饭盒眼熟,尧逸呈家的。
很快两保镖拿着保温饭盒过来了,他门一身黑还带着墨镜,跟MIB电影里差不多行头,就这样还板着脸,虎虎生风地往这边走,景随身边几个洗车的小哥都往后退了退。
“这谁啊,找你的么?”刚提醒他那个小哥问道。
“嗯……没事……”景随含糊应声。
感谢油彩,丢人不丢脸。
之前景随来工作都会抄小路躲过撵到校门口的保镖,可是今天几个室友嘹亮的嗓子把他害了,要不是就没有现在这个状况。
“您好呀!”卧底爽朗地打招呼,“您的午饭。”
“……”
车行老板挤过来:“干什么啊,打劫?”
卧底:“那可不能是,送饭而已。”
“没关系,我认识。”景随艰难地说。
大爷这才放心,不忘调侃:“这阵仗,你那个男朋友送的?”
他指的尧逸呈。
就算没联系景随也知道这人最近很忙。
因为从他回国后财经新闻频道就没闲过,热搜也没下过,尧逸呈或者尧总或者天才、金融巨鳄的称呼屡屡一起出现,他特别高调的恢复了原先的身份和荣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