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似乎完全被遗忘的景随,偶尔也会觉得自己不过是丰碑背面,掉落的尘灰。
“没有。”景随不耐烦地扭头躲开。
两个保镖亦步亦趋跟着:“您不吃吗?”
“我自己会买饭。”
保镖相互看了看,这回是另一个开口:“老板说您要是不吃,就让我们把您偷偷打工的事告诉谢奇致和任助理。”
景随脚步一顿:“……”岂有此理。
他回头将两人用凝重的眼神分别打量一秒,还是不肯屈服:“随便。”
景随继续往前走,他以前怎么没发现尧逸呈是个骚包呢!
“您怎么这样,”保镖不肯放弃,在周围同事好奇的目光中继续当跟屁虫,比尧逸呈更骚包地语气低落道,“老板只是想给你做饭吃而已……”
景随猛地停下,扭头,目光放在盒饭上,正要说什么,保镖却还没发挥完,“为了有时间做顿饭,他甚至错过了百亿的赚钱时机!”
景随努力压下白眼,将重点放在前一句上:“尧逸呈做的饭?”
“是的。”另一个保镖沉稳的多,点头道,“我们还是第一次见老板做饭,别说给别人,估计他本人都没吃过自己做的饭。”他笑笑,“因为是第一次,可能味道不太好,您要买着吃我们也理解……”
景随的白眼又快翻回来了,这话里有话,半真半假、正话反说的小手段,真不愧是尧逸呈的人。
他一点不上道:“哦,理解就行。”
说完,走进了快餐馆。
自己忙的脱不开,就甩这俩来给他添堵?
之后不仅是今天,直到景随参加奥物考试,尧逸呈也没出现,景随也没吃过他一口饭,而那饭盒也一天不落下地坚持送过来。
最近一天,保镖们口中的尧逸呈已经成了皇家御厨。
景随照旧不为所动。
奥物考试不久开始,算上来回只不过耽误了景随三天,在恢复打工的当天下午,景随突然在校门口被记者给堵了。
这三天他没看新闻,但谢奇致倒是及时的给了预警,所以景随一出校门就反应很快地窜进了破烂巷子。
据谢奇致说,这次的事情跟尧逸呈有点关系。
被尧逸呈身份炸到的群众们,前所未有地对景随倒底跟尧家什么关系这件事给吸引了。
前脚他们以为尧逸呈是弃子,景随是冤大头,后脚尧家认了景随这号人,这跟尧逸呈的待遇和身份都不附,他们就认为尧家再做表面功夫。
可是之前的“酒店事件”,尧嘉希亲自到场带走景随,展示出尧家对他的重视不是一般,众人又感觉自己是不是猜错了,其实景随是和尧嘉希在一起了,尧竣承认的是尧嘉希的人。
只要自己给自己找到理由,理顺头绪,人们就愿意去相信,就愿意放下不提。
因此事情爆发在尧逸呈恢复身份后,加上今天尧逸呈参加经济峰会的视频流了出来,这算是他回国后第一次光明正大出现在镜头下。
景随都不意外#尧逸呈颜值#这个tag会上热搜。
这个时代谁都喜欢追求美好的事物,哪怕尧逸呈不是明星,可耐不住他的身份比明星更吸引人,更劲爆有谈资,网友无不大肆感叹老天偏心,怎么会有人这么有钱还能这么好看这么有气质。
叫爸爸太老,叫老公太亵渎,他们想了半天,绞尽脑汁才给尧逸呈找了个合适的称呼:王子。
景随:“……”
反正不管怎么说,这个王子绝对有竞争力和尧嘉希分庭抗礼,那么景随倒底是跟谁有不可告人的关系?记者们急网友之所急,尧家不敢去,只能堵景随校门。
“景随跑进巷子了!”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记者们像听见冲锋号角似的,一窝蜂涌进破烂巷子。
景随对破烂巷子很熟,本以为足够甩掉记者,但他每次拐过一个弯,总会听到一个声音提醒记者们正确的道路。
景随蹙眉,那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很熟悉,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破烂巷子七拐八拐但直线长度并不很长,景随马上就要跑到头了,再不能甩掉记者就很难搞。
他眼瞅着下一个转弯,抬眼看了看,估摸着徒手翻进二楼的几率——破烂巷子墙面光滑,常年不打理还生长有青苔,基本不可能爬上去。
景随还忖着往左往右还是往上时,身体猛然向左侧倒去,他好似被什么给坠住,嗖一下没进墙面。 !!!
景随定睛一看才察觉自己并没有穿墙,只不过这墙面上有一副巨大海报,是个网吧的,海报后面藏着一条潮湿的小道,不知道通向哪,他以前没注意过,也就不知道这么个地方。
“嘘。”身后的人出声。
景随滞了滞,转过去,小声道:“……你怎么在这?”
是尧逸呈。
“我知道他们会来找你。”他指的是记者。
“哦,谢谢。”
两人无话。
记者并没有走远,景随能听到他们还在附近徘徊。
“跟我走。”尧逸呈拉起景随手臂,沿着小道往前去。
景随跟了几步,默默抽回手:“这通到哪?”
“六中后门。”
“你怎么知道?”
“尧嘉希高中也在这里上。”
“?”
“我接过他。”
“哦。”
那大概也是在尧逸呈第一次回国的时候。
这条小路有不少岔道,有些地方还跟破烂巷子主路对望,每到这时两人就猫着腰快速通过。
尧逸呈真对这荒芜的小路挺熟,每次都知道该拐哪,也会准时让景随埋头快走。
景随心里挺疑惑。
第67章 道歉
四年前的事还能记得, 应该不只是接过这么简单。
这条路,尧逸呈记忆深刻。
可是怎么想尧嘉希也不会走这条路放学。
景随想不明白,两人走着很快就到了学校后门, 他也不问尧逸呈, 因为不关他的事。
“谢了。”景随说完就要回学校去。
“景哥。”尧逸呈在后面叫了声,看景随背着身停下, 却没说什么。
尧逸呈也没说话, 直到景随再次迈步走开。
“你要一直不理我吗?”尧逸呈又说到。
景随皱着眉转过来:“你能不能一口气把话说完?”
尧逸呈正静静地轻松地看着他,并没有让气氛显得太严肃,闻言更是微微笑起来。
“那你多理理我呗。”
景随心口忽然热起来, 感觉难以再和他对视,他移开目光看着一旁。定定神道:“我还没想明白。”
说完他转身走了, 这回尧逸呈没再叫停他。
景随边走边想,哪是我不理你, 你大忙人多久才出现一次。
想完, 他又赶紧克制住自己,不要那么简单就放过过去, 放过尧逸呈和自己。但是他也有些迷茫, 这样锱铢必较真的是好的么?
他其实是没想明白这件事。
有门卫把守着记者不会进来,景随觉得心烦直接去了篮球场。
再次进组是几天后,从他离开剧组也不过二十天而已,除了他这回其他所有人都在组里, 包括客串的张文晰。
按理说他的戏应该早拍完了的,景随打听了下, 原来是在准备重拍, 因为经纪公司华烽对拍好的片段不满意, 觉得有损艺人形象, 更是把剧情改了改,新剧本要张文晰和景随演对手戏。
景随重新看了下剧本,他不太认同重新改这件事,但华烽也不算乱改,新剧情对闻九枝角色的塑造更饱满,也让卫子瑜的角色不是一贯的反派样式,形象更丰富起来,所以景随没有提起异议。
原本他以为张文晰冲他来的,都准备好迎击了,说什么也不能让他们乱改,这下就准备再观察观察。
“他就是冲你来的。”晚上卫子瑜和路琦梦跑到景随房间,卫子瑜看起来有点疲惫地开口。
“你咋了。”景随靠在椅子上道。
“没事,我现在是受害者,华烽不敢明面上对付我。”
“有事,”路琦梦接过话头,“卫子瑜现在不是没有经纪公司么,也没人敢要他了,而且有些联系好的工作都找借口换人了。华烽是没做什么,但压力在那里……”
景随想了想,问他:“你后悔么?”
“嘁,我又不傻,”卫子瑜难得露出爷们的一面,“简兰会摧毁我整个人,而现在我只是在圈里混的艰难点罢了。而且我又不是因为热爱才当演员的,最近我想了想,去做点别的什么也不是不行,华烽的手还能伸的那么长?”
“你要不要来星线。”
“你想坑死滕星辉?”
滕星辉是星线老板。
“这是谢奇致让我问你的。”
“……真好啊,”卫子瑜也靠在椅子上,望天叹了叹,“滕星辉对员工太好了吧!我都不信他能为了咱俩对上华烽,你说他是不是鬼迷心窍了?”
路琦梦:“……”
“……”景随踹一脚他的椅子,“你有话直说。”
卫子瑜奸笑着看他,像极了故事里的反派:“我看你脖子上那戒指没见了,怎么着跟尧逸呈吵架了?唉,你身在福中不知福啊,多少人想攀上尧家攀上他尧大公子,金融大佬嘿!人对你多好,星线要不是看他面真没可能对你这么优待,滕星辉又不是做慈善的。”
景随没说话,他静静思考了一会儿,突然叹一口气倒在沙发上:“我就是白眼狼?我是么?是么?”
路琦梦和卫子瑜看着他撒癔症。
“我问你,老卫,你能原谅那些人么?你可以么?在你不需要妥协的时候?你都想离开这个圈子了,你坦白告诉我,现在,你能不能平心静气地面对孙骅。”
卫子瑜沉默。
路琦梦抱住自己胳膊,啧啧道:“你们俩太苦大仇深了,当成愚人节不好么?”
“那天不是愚人节。”卫子瑜和景随同时道。
“……”路琦梦没话说了,另起一行,“咱还是先讨论下怎么面对张文晰吧,好么?你说他冲着景随来的什么意思?”
“他想在戏里打压你,你瞧我这么累,都是跟他对戏来的,”卫子瑜说,“这部剧剧本很好,而你又在这部剧了表现的太好,张文晰想在演技上压你一头,这样不管将来这部剧取得什么成就,颁奖都肯定轮不到你。”
路琦梦思忖着分析道:“张哥只是客串,反正奖项也轮不到他,他碾压你,你更不可能越过他获得什么荣誉,张哥真聪明嘿。”
景随看向她:“张文晰没发现你跟我们沆瀣一气?”
“他早知道了,不过我是华烽的人,他可能想关起门来收拾我,现在还不急。”
“你先回去。”景随说,“睡得晚了对皮肤不好。”
“你这是让我避嫌啊,还是不让我参与?”她看景随眼睛溜溜转着,知道他有主意,有些兴奋,“终于要对付张哥了是么?你别想排除我啊!”
“没有,现在我拿其他几个人都没办法,只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明天你就知道了。”
第二天路琦梦就知道了,景随真没骗他,他的办法叫做,反碾压。
张文晰在圈子里混了二十年,出道时比景随刚出道还年轻,各类奖项,视帝、影帝拿了个遍,名副其实的大满贯,圈子里没有同龄的演技能超过他,甚至一些前辈都佩服他的天赋。
卫子瑜演技一般,很难接住他的戏,所以张文晰和卫子瑜对戏时,只是稍稍发挥就让对方像跑了一场马拉松似的身心疲惫。
好在卫子瑜拍完了自己的部分,剩下的就交给景随了。
景随虽然是男三,但他的戏份贯穿始终,是隐性主角,更是原著最受欢迎的角色,他亦正亦邪,人设不落俗套,同时也最难演绎,当初卫子瑜想演他正是看中了它的价值,但说实话,他清楚自己应该拿不住闻九枝这个角色。
景随看了看新剧本,他跟张文晰的对手戏都是非常考验演技的部分。张文晰饰演闻九枝的亲大哥,叫闻人语,是闻九枝堕入悲惨境地、众叛亲离的始作俑者。
明天那场戏,正是在闻九枝年轻的时候,为了救朋友而去向他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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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随看剧本看到很晚,但还是睡够了时间,精神满满地迎接拍摄。
他迎着微凉的晨风来到拍摄场地,已经有一部分人到了,有的在吃早餐,有的在班列仪器,景随和他们打了招呼,自顾在场地转悠在心中过戏。
正低头忽然听见人群一阵骚动,他抬眼看向声音来源,居然看到尧逸呈从一辆迈巴赫下来,然后回身又从车里拿出一摞饭盒。
他的身后跟着两个熟悉的黑衣人。
景随:“……”他以为自己借着记者已经把这俩甩掉了。
“那是尧总么?”场工议论纷纷,他们也会关注网上消息,所以对近期非常高调的尧逸呈几乎是一眼认出,然后两只眼睛就在景随和尧逸呈之间看来看去。
有几个赶紧拿出手机给领导打电话。
“景哥,吃早饭。”尧逸呈谁也不看,径直走向景随。
景随撇过脸:“你来干什么?”
“送饭啊。”尧逸呈抬了抬手里的保温饭盒。
“我吃过了。”景随走开,不想和他多说。
“为了不吃我的饭,你居然撒谎啊?”尧逸呈紧紧跟着压低声音说,“我打电话问酒店了,你没吃,而且你出一酒店保镖就看到你了,路上你也没买什么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