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年很真挚地点点头。他抱了抱陈滟滟,与此同时,忍不住想起了她那段来去匆匆的失败的初恋。
舒年在心里叹了口气。
“明天一切顺利。”
舒年轻声祝福她道。
许恬也和舒年拥抱了一下,跟陈滟滟结伴离开了。
画室里的人越来越少,平时的共同奋斗的小伙伴一个接一个离开。舒年戴上耳机,抱着速写本,盯着门发了会儿愣,像是在等人。
耳机里的歌,他一句也没听。
“佟舒年。”
这一声穿透耳机里混混沌沌的音乐将神游中的舒年拉回,秦荀拥抱了大半个画室的人,这才姗姗来迟地,带着点不为人知的忐忑走向舒年。舒年看着他,忽然心里有点梗梗的,犹豫着说不出话。
“要抱一个吗?”
秦荀朝舒年张开双手,自然而然,又若无其事的。
这一瞬间,非常玄妙,两人之间所有郁结好像莫名其妙地消失了。或许离别就是这样神奇的东西,舒年一旦想到过了今天便再难见到秦荀,竟真的觉得,所有的东西都再懒得计较。
于是舒年望着他的眼睛,心里怦怦直跳,想也未想便答:“好啊。”
只是一个拥抱。
舒年站起来,秦荀便上前抱住他,舒年将脸搁在秦荀的肩膀上,双手环住他的腰,依恋似的闭了闭眼。
是自己贪心不足,强求不得就恼羞成怒。舒年心里叹道,其实现在这样就很好,没必要非得捅破那层薄膜,弄到两人都不愉快。
现在这样就很好。
舒年放开秦荀,他个子小,被秦荀抱着吃力。舒年退后拿起自己的书包,在秦荀以为他将要独自走掉时,主动问道:“今天要一起坐公交吗?”
秦荀眼睛一亮。
“好。”
两人这就算和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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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啥想说的。
如果有人看,感谢阅读。
第30章 元旦前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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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年盯着前排同学的后脑勺发呆,目光无神。
前头被看的梅梓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联考来的火急火燎,去的也猝不及防,一大帮子人忙活半年,真正考试也就一天时间。就这一天,便能决定无数考生的生杀大权。
考前紧张地睡不着,考完之后的空虚偶尔也会探出个头来,折磨折磨苦苦等待结果的美术生们。
联考结束,转眼便过了大半个月。舒年如今全身心备战校考,却偶尔也会陷入短暂的迷茫。
对未来的,还有对现在的。
舒年这段时间和秦荀几乎没有联系。
他没有秦荀的号码,可两人互相加了微信和扣扣。联考之前,舒年发的消息秦荀基本秒回,就算有事耽搁不能及时回复,也会在忙完后解释清楚,但联考之后,也就是最近,舒年发给秦荀的每一条消息都石沉大海。
这天李成峰跑来画室,乘着午休把梅梓拐去了网吧。舒年看准时机逮住他,想问他秦荀手机的事情。
“哦,对了舒大大,”李成峰光看舒年就差不多反应了过来,还没等他问出口,抢先一步说,“秦荀让我要是见到你了跟你说一声,他手机被他爸收了,给他换了个旧诺基亚。你要想联系他,可以直接打电话。”
舒年愣了下,心说可是我没有他号码。
李成峰大概也是料到了,说:“我把他电话给你。”
李成峰将号码写在舒年素描纸的边角上,拉着梅梓跑了,钟小荣见状,也跟着去了网吧。
舒年将电话记下来,仔细对照着输入了手机。
舒年本身有轻微的电话恐惧,平时甚至都不怎么发语音,何况他有些担心秦荀现在会不会还在上课,所以他没敢直接打过去。他略想了一想,给秦荀发了条短信。
“峰哥跟我说过你的事了。这是我的号码。”
整个下午,舒年几乎每隔几分钟就会下意识看看手机屏幕,是否有新的短信提醒。
但是没有。
舒年盯着空荡荡的短信栏沉思几秒,盖住了手机。
元旦放假,舒年有三天的时间不用泡在画室里,连补课老师也排了假。这两天的寒风甚是凌冽,室外温度直逼零下好几,舒年畏寒,只得待在家里。
舒年家有年末聚餐的习惯,十二月三十一号这天,舒年的姨妈姐姐们便都往舒年家里跑。舒年平时在家,也就窝在床上写写练习册看看书什么的,与世无争,清静自在,这下也不得不摸出被窝,被姐姐们折腾。
三个姐姐中,二姐和三姐年纪相近,平时不聚头,一聚头必然要翻天,两个人好说歹说一个研究生一个大学生,开黑输了还要对骂猪队友,跟小学生似的,闹腾完了还要让舒年来评个理。舒年登时屁股上长针坐不住了,想到了小时候这两姐妹吵架还不忘带上自己的过往,回忆起了被表姐支配的恐惧。
至于大姐,虽然已经结婚了,但还是喜欢往娘家跑,对舒年也是及其照顾,舒年很喜欢她。问题是舒年这个大姐做的时装行业,消费者主要是一些男团或者女团成员,服装款式看着花里胡哨,非常有个性。而这位姐姐,每次要见舒年都忍不住给他带点新款试试。有些衣服吧......反正舒年实在是不能理解。
大姐掏出一件渔网似的透视装加破烂式小背心,一脸希冀地看着舒年,终于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慌乱道:“我出去帮我妈......买酱油。”
于若瑶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不用了,刚才你二姨去了。”
舒年:“......”
其实也不是真的要打酱油,单纯想逃跑而已。
“黏黏你看老二!”舒年这边正在抵御大姐的眼神攻击,另一边三姐一把抱住舒年的腰,用力之大险些给他勒吐血,“她又欺负她妹!这个家已经没有天理了!你得给姐姐做主啊!”
“你够了!”二姐把三姐手机一摔,张牙舞爪扑了上来,“黏黏是我的!”
“哥!哥!”佟童偏偏这会儿拿了本童话书出来找舒年,“你看到我叶罗丽娃娃了吗?”
三姐扒拉着舒年:“黏黏!”
二姐扒拉着她:“你滚!”
佟童跑过来:“哥!”
舒年:“.......”
救救我。
于若瑶将糖醋鱼端上桌来,按着几人分开。姐妹们吃了几口,便将刚才的事儿忘了个七七八八,一边嚼着菜一边看电视上的元旦晚会,时不时还做些点评。
舒年终于松了口气。
吃完饭,打牌的打牌,打游戏的又开始打游戏。舒年帮佟童从玩具箱里找出她的娃娃,又和大姐洗完碗,这下才抽空看了眼手机。
手机里发来不少消息,噼里啪啦十几二十条。他将画室和学校的小伙伴发来的祝福新年的消息一一回了,心里突然又有些空落落的。
这些人里没有秦荀。
“黏黏!开下门,我们走不开!”
门口传来扣扣的敲门声,二姐便吩咐舒年说。舒年回神起身去开门,见门口竺樱提着一袋水果,穿着厚重的棉衣,手套围巾毛靴子全副武装,像个福娃娃,可可爱爱。身上则蒙了一层薄薄的雪花。
“哟,竺樱来啦。”大姐看了一眼便笑道。
“新年快乐!”竺樱说。舒年却疑惑地同时问道:“外头下雪了?”
“嗯,一点点。”竺樱回了舒年,走进房来和长辈姐姐们一一打招呼,随即就像进了自己家一般,熟门熟路地脱了外套挂起来,坐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
舒年在她旁边坐下。这时候手机短信的提示音响了。
舒年眼睛一亮,立刻翻开来看,见是学校班长发来的消息,又缓缓回归平静,回了一句相似的祝福短信。
竺樱瞄了她一眼,见舒年的表情如常,似是没什么心理变化。可女人敏锐的直觉突然上线,就觉得像是有什么情况。
但她还是很稳得起,没做出什么好奇姿态,只是状似无意地打趣儿说:“等人呢?”
舒年立马摇摇头说:“没有。”
竺樱哼哼唧唧两声,也不管他,兀自剥了个香蕉吃。
舒年坐在一堆烟火气中央,撑着下巴发呆,周身像是建起一圈宁静的结界。舒年不懂牌,客厅里头牌局组起来,没人搭理他,他也不知道竺樱口中跨年晚会里的那些个贼帅的男明星究竟是谁,只得捡着些说的上来的搭个腔,过不久便觉得有些困了,怪无聊的。
佟童找不到玩的,要和竺樱一块儿玩芭比娃娃,舒年本来也参与的,但他因为老是心不在焉地耽误游戏进度,没多久就被竺樱和佟童嫌弃地踢出了局。
直到现在,舒年才恍然间从那种昏昏欲睡的状态里清醒过来。他一看时间,十一点多了,再过一会儿就要跨年了。
手机里似乎又发来了什么消息,二十分钟前的。舒年心想应该又是谁在群发,便先放在一边,现在他有点懒得回。
谁知那边一个电话便打了过来。
“舒大大!”来电显示是梅梓,“——新年快乐!”梅梓说。
“嗯。快乐。”舒年微微笑了一下。梅梓喊他那声听着挺雀跃的,很有感染力。
“你看见我消息了吗?”梅梓嘿嘿笑着问他,“怎么没回我?”
“刚看着,正要回。”舒年毫无压力地胡扯道。接着梅梓像是说了个什么,但舒年没听清,梅梓那边有些吵闹,这头的麻将声也很恼火,舒年只得提高了些音量问了一句:“你在说什么?刚才太吵了,没听清。”
“啊?什么?”梅梓好像也没听清,扯着嗓子道,“我问你到底要不要过来啊?”
舒年耳朵快聋了,他将手机听筒拿耳朵远几分,一头雾水:“我?到哪里来?”
“江边啊,东临江滩!”梅梓那头声音似是小了一点,但还是听不大清,“我不是发消息问你了吗?你到底看没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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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来江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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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年感到一丝尴尬,人家的消息他根本没想起要看。他清了个嗓掩饰了下,岔开话题问道,“还有哪些人?”
“我,李成峰,还有好几个呢,大家在这边放烟花,一会儿一起跨年。”梅梓冲手机喊道,“你来吗?”
舒年皱着眉思考了下,实话说他有点心动,毕竟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太无聊了。但他身边是他的发小,身后是他一堆搓麻将的姐姐姨妈,身前还抱了个幺妹,一家团圆的日子,他也没提前打个招呼,临时要走,被问起来还得解释半天,最后也不一定放他出去,白费功夫。再说外头指不定还下着雪,去江边又远又冷,还得等车,这会儿街上哪来的车?怪麻烦的。
舒年在极短的时间里思考利弊,做出了最合适的决定:“我就算了,你们好好玩吧。”
“啊?”梅梓似是没料到这个结果,有些失望也有些意外地大声说,“你不来啊?不要啊!”
舒年嗯了一声说:“我现在来跨年有点赶,你们玩就好。”
“真的吗?”梅梓还在挣扎,“你就过来呗,我们买了好多烟花,就这几个人根本放不完。”
舒年知道他肯定在放屁,坚定说:“不去了,太冷了。”
“哎呀你就去嘛,人家都求你了。”竺樱磕着瓜子,挑了半边眉插嘴说。
“你闭嘴,”舒年拍开她,又朝着电话说,“真不去了。”
“怎么这样......啊!”梅梓本来还挺可惜,突然叫了一声,给舒年吓了一跳,接着便听见他喊“靠这我手机!拿来!”
舒年:“?”咋了这又。
梅梓声音似乎离得远了些,好像在和人争手机。舒年这边听着声音乱七八糟的,风声人身还有点汽车鸣笛的声音混在一起,主要是风声,呼啦啦乱糟糟的。舒年仔细辨认,才能勉强听出来是谁的声音。
“我来,我来,”抢手机那人道,“让我说两句。”
舒年一听这声音,心就给提了起来。
这个声音他太熟悉了。
那边梅梓挣扎了两下便懒得抢了,手机另一头的人获得胜利,朝电话里说了声“等我”,就又没再说话了。
舒年于是静静地等,另一只手则无意识地搓揉自己的袖口。他等对面那人跑到一处相对安静的地方,吵闹的声音和风的声音都变地微弱,听筒里只剩那人轻轻的呼吸,才努力用平静的声音,道了一声“喂”。
“喂。”对面的人刚好也在这时出声,两人便被这莫名其妙地默契逗得一齐笑了。
“是我。”对面笑完说,“我秦荀。”
舒年嗯了一声,心说我已经知道了。
“梅梓跟你说了吧,我们在江滩这,旁边就是嘉阳路。”秦荀直接问道,“他说你不来?”
舒年犹豫了下,还是坚持道:“嗯。太晚了。”
秦荀说:“不晚,跨年呢。”
舒年:“也有点远。”
秦荀:“我一会儿送你回去,不用你走路。”
“......”舒年挣扎道,“我怕冷。”
秦荀立马说:“我羽绒服给你穿。”
“不了,我有羽绒服。”舒年叹口气,他不能真让秦荀把羽绒服给他。
秦荀哈哈笑了两下,心情像是很好的样子。
舒年听他笑,又有点后悔拒绝梅梓了。他和秦荀半个多月没有联系,舒年心里总有些惦念着,这会儿听了秦荀声音,反倒半天说不出一句全乎话,显得非常没出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