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在这里杀了我吗?”刘铭宇不紧不慢地开玩笑,“这里离公路太近了,抛尸的话很快就会被发现。”
“下去!”
“秦翀,你根本就没胆量杀我。你只敢把我扔在这里,让我走三分钟就能到公路上求救!废物!你只会逃避,就连想要甩开一个碍眼的包袱都下不了手!”刘铭宇自顾自地下了车,在野地里踉跄了一下。
秦翀心里扑腾了一下。
刘铭宇站稳了,忽然低头从地上捡了个什么东西起来,冲着他大笑:“你下不了手,我帮你啊。”
秦翀看明白了,那是一块巴掌大的碎玻璃片,上面裹满了灰尘和泥块。
刘铭宇从来都是来真的,攥紧了玻璃片直接就往自己手腕上划。
秦翀看见血涌出来了,立刻跳下车去抢玻璃片。
玻璃片看着灰扑扑的,一捏上去就像被最锋利的牙齿咬过,血立刻就涌出来,疼得钻心。
刘铭宇还不肯撒手,拼了命地往回抢。
秦翀气得直骂:“你发什么疯!我都流血了!”
刘铭宇立刻撒手,急忙忙地去拉他:“伤得重吗?”
“你TM就是个变态!疯子!”
秦翀使劲把刘铭宇推回车上,刘铭宇也不挣扎,反倒笑起来:“我就是变态,我就是疯子!你不是一直都知道吗?”
秦翀气不打一处来,扯着嗓子喊:“闭嘴!”
刘铭宇还是笑个不停:“我想起来了……那一次你掐着我的脖子,就这样。秦翀,你还记得吗?”
秦翀当然记得。
面前的刘铭宇因为窒息而瞪大了眼睛。他没有使劲掰开秦翀的手,反而伸出正在痉挛的双手按住他心脏的位置,奋力憋出嘶哑的声音:“秦翀……我死……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当初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脸上还带着惨烈的微笑。
秦翀都快被他逼疯了:“你都和李媛订婚了,还想怎么样?”
“订婚了还可以解除婚约。”眼前的刘铭宇笑着撑起身子,伸手往脸上抹了抹,无意识地染了一脸血,看起来更加疯狂又惊悚,“你要我放开你,比杀了我还难受。我爱你,我不会放开你,永远都不会放开你。”
“刘铭宇,你够了,真的够了。”秦翀感到一阵窒息,“你不是爱我,你是想要拉我陪葬。”
“陪葬吗?其实我刚刚真的想过抢方向盘,或者直接勒死你。但是不行……光想一想我都快疯了。”刘铭宇摇摇头,慢慢举起自己的手腕,“你看,我伤自己比伤你还多。”
秦翀望着他手腕上纵横的伤痕,只觉得喘不过气来。
“别闹了,把伤口包扎一下,虽然不深,还是很容易感染破伤风。”秦翀把药箱找了出来,用酒精给他清理伤口。
血已经止住了,刘铭宇咬着牙没吭声,只是疼得发颤。
刘铭宇是养尊处优的富二代大少爷,全身上下的皮肤嫩到可以跟女人媲美,完美得找不到一丝瑕疵,所以那些伤痕就显得格外的突兀。
他活得很沉重,他的爱更沉重。
重到足以把他自己和他爱的人一起埋葬。
秦翀假装没看见,又开始洗自己的伤口,边洗边哼唧:“我招谁惹谁了,MD真疼啊。”
刘铭宇凑上前来,秦翀还以为他是要帮忙洗伤口,结果他把脸一侧,又吻了上来,像一只小猫怯生生地舔着牛奶。
秦翀杵着没动。
在刘铭宇那儿,不拒绝就等于同意。于是他大胆起来,直接把他摁到后座上。
秦翀懒得反抗了,由得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我们不要分开……不要分开……我不能没有你……别吵了好吗,我认输了……”刘铭宇在这种时候的絮叨,竟然和喝醉发酒疯的时候一模一样。
秦翀没吭声,也没有给他太多的反应。
现在这样结束,你们都可以回归正常生活,这对你们俩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李媛说的没错,可他三年来付出的感情都是真实的。
尽管刘铭宇疯狂、极端、极度自私,那段在黑暗中相拥的时光都是刻在骨髓里无法淡忘的忆念。
但是刘铭宇从来不会想那么多,秦翀越是不回应,他的试探就越发激烈。
每一次唇齿与皮肤接触都像是奋力的撕咬,含着浓郁血腥味的空气弥漫在每个吻的间隙里,像一次次的将彼此的灵魂一起撕裂,直到烟花炸裂一切终结。
过了很久之后秦翀才第一次开口:“你好点了吗?”
刘铭宇慵懒地哼了一声算作回答。
在每次发泄之后他的情绪就会好一些,比平常的模样温顺得多。
秦翀缓了缓,还是没力气去开车,只好叹了口气:“你开。”
刘铭宇伸头过去吻了一下他眼角的泪痣,挤过去发动汽车。
“别再找其他人的麻烦了,尤其是罗威……”
“你很在乎罗威吗?”
“年纪那么小,他懂什么?他就是个弟弟……不是,这关他P事啊?你真是有病。”
“对,不关他的事。”
“还有戒指……你最好找那个品牌商量一下,把故事撤下来,别给自己找麻烦。”
刘铭宇眯着眼睛笑了,答非所问地说:“我看了你的男女角色切换变装视频,很漂亮,平台上的数据都小爆了一波。你也没想到那么多人会觊觎你的□□吧?”
秦翀眼睛都不睁,咬着牙骂:“你可闭嘴吧。”
“秦翀,你就是故意在挑衅我,故意在气我……不然你不会接这种活儿。”秦翀不接话,刘铭宇还是兴致很高,“月底莫少爷和小T的婚礼,一起去吧。”
只要稍微给他点好脸色,疯狂想自爆的毛病又来了。
“我找了女伴陪我出席。”
刘铭宇好半天没说话,秦翀开始后悔了,提心吊胆地生怕他忽然发疯把车开去撞树。然而过了很久之后他只是说了一句:“回我们的家吧。”
秦翀皱了皱眉头,很坚决地说:“回我家。”
第24章 懂的自然懂
刘铭宇觉得他俩的关系是恢复到以前的样子了,情绪显然稳定得多。
他先晒了那个别墅门口开花的绿植,配了一句“家里的花开了”,后面又带了秦翀给三界手游拍的宣传海报——不是网络上的宣传,而是客厅墙上直接拍的,加了一句“新投资项目启动”。晚上又晒了手上的绷带,感慨道:“幸福和痛苦最后都会留下伤口。”
秦翀心惊肉跳。
天王老子都挡不住刘铭宇那颗想秀恩爱的心,懂的自然懂。
桑毅第一时间get到了金主心情好转的原因,先去刘铭宇那边狗腿了几句之后又爬回来和秦翀留言:感谢你为三界做出的牺牲。
秦翀:具体是指哪一方面?
桑毅:每一方面,尤其是个人情感。想必你们抽空进行了深入细致的沟通交流,不然凭小琉璃那个疯劲,永远没完。
秦翀:……
秦翀除了头疼以外手也很疼,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被爆出来的戒指编号居然是假的,查出来的故事完全不是他俩,而是一段其中一个主人公车祸身亡的故事。
刘铭宇也没把事情做绝。
秦翀坐在桌前看剧本,忽然听到门一响,还没抬头就被从背后来了个熊抱。
“翀哥!”
“艹,罗正气!进来不知道先敲个门?”秦翀被他勒得翻了个白眼。
“明明有钥匙,敲什么门?”罗威理直气壮地挂在他脖子上,忽然在耳边嗷了一声,“笼子怎么空了?白给呢?你真的拿去退了?”
“别大呼小叫的。”秦翀一掀衣服,“在这儿。”
“翀哥你没事吧?”罗威目瞪口呆。
白给居然窝在秦翀肚子那儿,被T恤下摆盖住了。
一个有洁癖的人居然能容忍一只爱掉毛的猫贴身挨着。
“你以为我喜欢啊?地方是它自己选的。”秦翀一脸崩溃,“我能怎么办,它一直叫个不停,吵死人了。只要不叫唤,干什么都行。”
罗威憋着笑把白给抱出来,忽然来了一句:“你怎么搞的,脖子又被蚊子咬了?”
秦翀不敢接话,赶紧打岔:“你的事情处理完了吗?”
“完啦,本来就没我什么事。”罗威一抬眼,“我知道了,你怕刘铭宇再难为我是吗?”
“本来不关你的事,现在闹成这样,家里还得给你善后,有点……”秦翀叹了口气,“放心吧,刘铭宇以后应该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就刘铭宇啊,谁怕谁还不好说呢。”罗威大大咧咧地一拍胸脯,“我的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反正我给家里惹的事比这个大多了。”
“什么?”
“别问了,你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就请我吃顿饭吧。”
“罗正气……我不饿,不想吃。”
“你不饿我饿呀!走吧走吧,我快饿死了。”罗威死死抱着秦翀的胳膊一通乱蹭,比白给还黏糊,“翀哥!翀哥!”
“别蹭了,粉底糊我身上了!”秦翀一脸嫌弃地推他的脑袋,已经自动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出门了。
“我平常不涂粉底,天生丽质。”
罗威一撒娇秦翀就忍不住笑了,一模一样的自恋,更像他亲弟弟了,之前嫌弃讨厌的感觉彻底没了。
滤镜一戴,再熊的孩子都可爱。
罗威点了一大桌,结果最后吃得很少,秦翀也是心不在焉,脑子里有一万件事在纠缠。
“翀哥,你在想什么呢?”
“就是工作上的事,剧本还有点问题。”秦翀抬头看见他在咬勺子,直接伸手给他拽出来,“别咬勺子,牙会长歪。”
罗威愣了愣,噗嗤一声笑起来:“我又不是三岁小孩。”
秦翀想了想:“那也不能咬。”
“行,那我不咬了。”罗威乖乖地点头答应,“你跟我说说剧本呗,没准我还能给你提点意见。”
秦翀说话的时候罗威听得特别认真,听完了才说:“就这?”
“这剧本不错啊。”
“哪门子的不错啊,就算改过之后还是很普通啊。你改了形式,多加了一条真实线,本来就很烧脑了,普通观众根本看不懂好吗?”
“这是文艺片。”
“文艺片就非得高高在上玩意识流吗?就算是奔着冲奖去的,能让观众也喜欢不好吗?”
“行,如果是你,你会怎么改?”
“我不喜欢开头就告诉你这是悲剧,全剧凄凄惨惨的范儿。如果是我来改,开头就直接走喜剧路线,让男主回村之后就和村民们格格不入,到处闹笑话。”
“胡闹。这个剧本目的是要反映被大山隔绝的两个世界之间的意识差距,本身就是个悲剧。”
“谁规定悲剧一定要按照悲剧来拍?喜剧不过是发生在别人身上的悲剧罢了。相信我,一个自以为镀金成功带着新世界的骄傲回到原生家庭,结果发现自己成了小丑,这种讽刺性剧情肯定更有看点。对,情节越荒诞越好,最好能让人尴尬到脚趾抠地。”
“明白了,最后再揭露真相。男主角其实在外面的世界也是失败者,所以他才不得不从女主角身边逃开。”
“玩大一点呗。”罗威拿勺子把眼前的菜扒拉过去扒拉过来,“整个故事就是他俩的臆想。没有表白,没有车祸,没有改变。”
“两个缺乏勇气的人做了同一个美梦,他们的人生还是按照原来的样子走下去,这才是悲剧。”
秦翀点点头,“你说得有道理,但是别玩食物。”
罗威终于停了手:“其实还能改得更惨点……”
“说起悲剧你就这么开心,你为什么对悲剧这么有心得?”
“我喜欢看这种电影。”罗威停了停,“翀哥,你不觉得吗?悲剧才是真正的人生,真正的美。”
秦翀上手拍他的脑袋。
“翀哥,疼啊。”罗威没来得及躲,被拍懵了。
“你童年过得那么不开心吗?”秦翀数落他,“你到底还有什么不满意?有钱有事业,做着自己喜欢的工作,还有你说什么瞎话都会信的超模女友,能不能心里有点数?你已经凡尔赛到欠揍了知道吗?”
罗威想了想,反而伸手过来多给他舀了一勺菜。
“比我穷比我惨还比我活得开心,全世界都辜负你你还有心思照顾别人。像你这样活得特别出戏的人可不多了,你一定要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啊。”
秦翀:……
“还有,你是不是跟刘铭宇和好了?别忽悠我,蚊子哪有总照着一个地方咬的。”
秦翀当面被他戳穿,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说来话长……算了,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掺和。”
“你以为我乐意掺和吗?”罗威哀怨起来,“他说分手就分手,他说和好就和好。这样下去你们又回到原来那种不对等的关系了!”
“感情没办法用天平来衡量,总是计算多少是不会有结果的。”
罗威更哀怨了:“翀哥,你说话不算话。”
“别说了,先吃饭吧。”就像刘铭宇会被秦翀的冷战逼疯,秦翀对罗威这种孩子式的胡搅蛮缠也没有抵抗力。
罗威一脸不高兴,站起来直接走了。
秦翀回到家里,第一时间就觉得不对劲。
罗威的行李本来在玄关里一字排开,现在已经空空荡荡,桌上的猫粮墙边的猫砂盆都不见了,白给连猫带笼子一起不翼而飞。
不像是进了贼,倒像是生气的小媳妇抱着娃回娘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