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你,什么都值得。不管这些人目的如何,手段怎么样,只要他们能在你背后推一把,让你向我走完最后一步就够了。”刘铭宇依旧很坦然,“你这么生气,到底是因为我骗了你,还是罗威骗了你?”
“罗威?要不是你作天作地,罗威根本不会出现在我们之间!”秦翀很久没有发那么大的火了,刘铭宇并不是刚刚开始作天作地也不是第一回 作得那么大,可是有一点他说对了。
这事情和罗威有关,对秦翀来说就像是好不容易找到的亲弟弟又丢了。
“你在生什么气?这件事已经结束了,你也已经把罗威拉黑了,所有的事情到此为止,我们可以当做这个游戏从来没有存在过。”
“我拉黑罗威,那是因为我不想伤害他!”
“你已经伤害他了。他被你拉黑之后精神越发不稳定,罗东生就把他关起来了。”
“你说什么?关起来了?”
“你在担心什么?罗东生是罗威的父亲,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保护罗威。你别忘了,罗威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游戏,你没必要太把他当一回事。”
秦翀一时语塞。
罗威那些无条件的支持和鼓励,亲密无间的相处时光,坦诚而单纯的依恋,连同对《河岸》的投资、慈善晚宴上的捐款,这一切全都是在演戏,全都是假的。
“行了吧,罗威只是我们之间的过客,他接近你本来就是不怀好意的。你缺失亲情,罗威也跟你一起演了那么久兄友弟恭的戏,现在戏落幕了,你也该清醒过来了。罗威不是什么好人,我不能再让他接近你。”
秦翀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微妙的味道:“罗东生之前都不怎么管罗威的事,难道……罗威参加游戏的事是你向罗东生告密的?”
“作为一个父亲,他有权知道孩子都做了些什么。”
“你缺不缺德啊?”
“罗威不是无害的小白兔,他的演技你已经领教过了,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明明是你在利用他。他已经那么惨了,你还要剥夺他的自由?”
“参加游戏是他自愿的,游戏结束了却不愿意到此为止,我只能帮他一把,让他早点走出来。”
秦翀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了,围巾牢牢地缠住了刘铭宇的脖子。
刘铭宇不挣扎也不反抗,只是脖子和额头上的青筋慢慢显现出来,脸也渐渐涨红了:“你又想杀我是吗……为了罗威……你竟然想要杀我?好……那你得再……再用点力……”
秦翀立刻放开了手:“你放过我,行吗?”
刘铭宇猛烈地咳嗽了一阵,忽然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你攥着我的命,死活都由你决定,你却叫我放过你?”
你没办法跟一个疯子讲道理,更不能和他一起疯。
“刘铭宇,我们分手吧。”
“秦翀,我说过的,没有你我会死的。”刘铭宇看到秦翀没有一点开玩笑或者打算妥协的样子,整个人都慌了,忙着凑过去有一搭没一搭地吻他,“我错了,好不好,都是我的错。以后我不会再做这种事了。你看看我,秦翀,你看看我,我不可能答应和你分手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秦翀心里的火还没下去,可真是对他没辙了,手里攥着那条围巾,坐在门口大喘气:“你滚吧,我现在暂时不想看见你。”
刘铭宇见他没松口,越发心慌,凑上去搂着他:“你是想要个弟弟对吗,那我们领养一个年纪大点的男孩子吧,找一个性格温和乖巧没有坏心眼的……”
秦翀被他气笑了:“行了,你也别来火上浇油了。”
刘铭宇不说话,只是挨着他又凑上去,没轻没重地吻。
他们彼此都太熟悉了,秦翀心里怒火熊熊,身体却还是很快对他投降了。
在天际起落恍惚之间,秦翀看到窗户上凝结着的冰花被屋里的热气融化,又再一次被呼啸的冰风冻成朦朦胧胧的一整片。
好像他看不清的未来……或者根本就没有未来。
雪停了,阳光挤开厚厚的云层照在雪地里,白茫茫的一片。
秦翀拉开窗帘,外面的阳光急不可耐地穿过窗棂投射进来,屋子里顿时亮得晃眼睛。玻璃上薄薄的一层水印子,把穿透过来的阳光幻化成了光怪陆离的模样。
刘铭宇大概是太累了,依旧躺在那里没有动静,脸上展现出一种难得的温柔,是游离于人间错落熙攘之外的宁静和超脱。云朵游移的瞬间把阳光分隔成明暗相间的模样,一时明亮了他的眉眼,一时又显露出他脖子上那条淡淡的淤青。
昨天的吵架没头没尾,秦翀总觉得那么大的事不能就这么让他混过去了,本来想一大早再跟他继续掰扯,结果一看他这样,立刻就放弃了。
老天其实已经很偏爱他了,让他捡了父母最优秀的基因,即使作天作地变着法子发疯,秦翀也没办法讨厌他,只会替他心疼。
秦翀伸手摸了摸他脖子上的痕迹,后悔得要死。
算了吧,那些说了一万遍的话要是真的有用还用得着说那么多遍吗?
这个人为什么这么缺乏安全感?连秦翀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那么在乎他,可他自己却偏偏不相信,想尽一切办法来确认秦翀的爱。这种反反复复的试探和质疑,让他们的相处格外的复杂也格外的疲惫。
秦翀拉上了窗帘,裹好羽绒服,关门出来。
今天在上次慈善晚会上认识的制片人秦道夫约了秦翀,一大早就在秦道夫的公司见面。虽然秦道夫的公司就在彦东附近,算起来路也不远,但是秦翀不敢怠慢,紧赶慢赶的生怕耽误了见面的时间。
到了地方秦翀才意识到自己来得实在是太早了——比预约时间早那么多过来,万一秦道夫那里还有其他事,秦翀忽然冲进去就很唐突了。
反正时间还早,干脆到彦东附近去转转。
秦翀到了彦东楼下,一眼就看见林一鸣的车停在最前面。车停着,大灯开着,人还坐在车里。
秦翀以为林一鸣是在打电话,可是靠过去一看才发现他什么也没干,只是姿态僵硬地坐在那里,梗着脖子,双眼发直。
秦翀敲了敲窗户,林一鸣好像忽然回过神来了,被吓了一跳,过了一阵才把窗户降了下来:“你有事吗?”
“你有事吗!昨天王颂元到处找你,我也给你打了那么多电话,你为什么不接?不接也就算了,怎么看见未接来电也不回?”
“是吗?我没事。我……我的手机丢了,刚刚买了手机补了卡……”
“你真的没事?”
“我这么大个人能有什么事?别婆婆妈妈的,你要真介意电话的事,那我赔你一句对不起行了吧?”
“你居然会主动跟人道歉?”秦翀看他的神态越发不对劲了,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是烧糊涂了还是中邪了?”
林一鸣突然生气了,一个大步跨下了车:“别没完没了的,赶紧滚滚滚!”
“我昨天找到酒吧去了。”
林一鸣忽然站住了,半真半假的揶揄:“你行啊,在庆功宴上喝了那么大,还能上酒吧来个第二趴。”
“就你这演技……”秦翀停了一会儿,没再打击他的自信心,“你别打马虎眼了,Shaun给了我一张名片,地址就是酒吧。昨天你跟Shaun走了之后我就跟过去了,那里的人说ShaunWilliams的游戏取消了,那是不是跟你有关?你告诉我,那到底是什么游戏?”
“那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有关系吗?反正我也没玩……”林一鸣停了几秒之后忽然炸毛,“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之后又怒气冲冲地接着吼:“那不是什么好地方,别瞎好奇了,以后也别再去了!”
他的反应几乎已经是魔怔了,肉眼可见的诡异。
“林一鸣!”秦翀大声喊他,“不管你遇到了什么事都可以和我说,我会尽可能的帮你。”
“你帮我?世道艰险,先自己救自己吧。”林一鸣怪笑几声,头也不回地走了。
第65章 一起参加过婚礼的搭档
“你跟芳芳已经是二搭了,彼此都很熟了,用不着介绍了吧。”上次慈善晚会上王颂元特地给秦翀介绍了制片人秦道夫,这回算是搭上线了,直接给秦翀找了个新项目。
“不用,我们是老交情了,用不着客气。”秦翀没想到这么快又有机会跟林芳芳二搭了,命运还真是挺奇妙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过芳芳的剧本之后立刻就想到你了,《河岸》的拍摄手法和这个题材的配适度很高,所以我才想到让你过来先看看剧本。”秦道夫很喜欢投资那些边缘和小众题材,尺度也很高,他看中的片子口碑非常两极化,喜欢的人爱到死,不喜欢的人骂上天。这对导演和演员来说都是非常大的挑战,谁都不敢轻易尝试。
看到剧本的封面上四个大字《烈火熔炉》,秦翀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这是一部同性恋题材的影片,背景放在战火纷飞的年代,一个在国家危难之际跳脱封建大家庭的桎梏选择救助民众的商人卫展鹏,一个满怀梦想却发现满腔抱负无从施展的归国艺术家迟源,二人在码头上的离奇邂逅,成就了一段旷世恋情。
秦翀越看越能从里面提炼出熟悉的影子,尤其是在看到迟源穿上红色衣裙为卫展鹏单独唱曲那段,就差把秦翀的身份证号码打在迟源脸上了。
敢情这就是林芳芳上次说过的,用秦翀作为原型的新剧本?
秦翀悄悄的望向林芳芳,林芳芳气定神闲,甚至还有点得意。
“怎么了?是不是你对这个题材也有所顾虑?”秦道夫一定是先接洽了不少导演都遭到了拒绝,这才找到了秦翀头上。他才一皱眉,秦道夫马上开始找补,“没事的,如果你不喜欢这个题材,可以直接了当的拒绝。电影是热爱的艺术,如果你本身就很抗拒,是拍不出好作品的。”
“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抗拒这个题材,我只是从来没有拍过类似的题材,心里没底。这个剧本非常优秀,如果拍砸了就非常可惜了。”秦翀犹豫了几秒,“要不您让我考虑几天,我会尽快给您答复。”
秦翀在秦道夫那里看完了剧本,林芳芳也跟着出来了。
“咱们还真有缘,哈哈哈。”
上次跟宋光明的纠纷结束之后秦翀就很少跟林芳芳联系了,毕竟事情闹得那么大,秦翀也怕他们来往频繁再给林芳芳惹出什么事来。林芳芳也是个聪明人,自然是心照不宣,也逐渐减少了联系的次数。
这直接导致再见面的时候,彼此之间都生分了许多。
“我们本无缘,全靠我推荐。”还是林芳芳率先破了冰,“慈善晚会那天被宋光明打了岔,我也没机会认识多少人,剧本写完之后就抱着一不怕死二不怕丢人的理念投给了秦道夫,没想到他竟然看上了。”
“那你怎么会想到跟他推荐我呢?”
“咱们毕竟是一起参加过婚礼的搭档,彼此知根知底,有事好沟通。再说你也是这故事主角的原型之一,很多细节你比我有感悟,让你来拍也是再好不过了。”
“再好不过,那你不直接找我,非得那么多导演拒了才想到我?”
“你做人可真是严守初心,一点体面都不给。”林芳芳笑了几声,跟着又是一连串的咳嗽,看着连战都站不稳了。
秦翀赶紧扶稳了她:“要不要找个地方坐坐,休息一下?”
“不坐了,外面哪能有家里舒服。”林芳芳扯了扯帽子,秦翀才发现她头上戴的是假发。
“你的头发……”秦翀想起来了,“放化疗做了几次了?治疗得怎么样了?”
“癌变部位缩小了一些,正在安排手术,没事的。”林芳芳竟然反过来宽慰秦翀,“你这是什么表情,都说了没事的,没你想的那么严重。现在科学技术那么发达,乳腺癌治疗成活率很高。”
“不管成活率怎么样,你既然病了,那就该好好休息。每天还这么拼命,你到底有多缺钱?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你得了吧,比编剧还能发散思维。”林芳芳缓过劲儿来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你别瞎操心了,反正耽误不了正事。”
秦翀苦笑起来,林芳芳这种争强好胜的性子,这辈子也是改不了了。
“对了,其实我还有件事……”
一辆网约车停在了他俩面前。
林芳芳到了嘴边的话又憋回去了:“我叫的车来了,改天再说吧。剧本的事你好好考虑一下,你要是不接真的太可惜了。”
“要不我送送你吧。”她这样欲言又止已经几次了,秦翀总觉得她有很重要的话要对自己说,可是林芳芳总这么不上心,感觉又不是很紧要的事。
“不用不用!”林芳芳的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车子直接到我家门口,不用那么矫情。”
“行,那你路上小心。”
秦翀打车到了自家楼下,晃晃悠悠的上楼,一边想着《烈火熔炉》的剧本,一边发愁待会儿见了刘铭宇该说些什么,思绪早就飞得没边了。
屋子里漆黑一片,但是门又没上锁。
“刘铭宇?你又在玩什么花样?”秦翀喊了两声没听到回音,顿时汗毛倒竖,该不是家里进贼了吧?
他悄悄地把手伸向门后面的棒球棍。
自从上次被这玩意儿敲折了腿,他就发现了它不俗的杀伤力和长度优势,果断把门后面防身的擀面杖换成了棒球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