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江焕找到一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深夜的车上只有经历过一天忙碌后,加班到现在的上班族,因此车内很静,静到江焕感觉可以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窗外是世界是夜色之中,华灯初下,江焕将头靠在车窗上,闭眼去细品那些自卑的小敏感。
再次相遇,他非常开心,就好像重新获得自己期待了很久很久的珍宝一样,只是他和这个珍宝交集得越多,越了解现在的珍宝,他越累。
八年的分离,秦岩越来越优秀,他却越来越平庸,秦岩不是阿岩,江焕不再是小焕了,很多时候他们只是在对方身上寻找记忆中的那个人而已。
这一路,车开开停停,每一次停,有人上车,同时有人下车,只有他,从起点坐到了终点。
江焕下车时,秦岩的消息发了过来,问他到家了吗,江焕回复一个“嗯”字后,收起手机,往家里的方向走去。
这个点,江母早已休息,江焕推开门时,看见沙发旁的台灯散发出暗黄的暖光,就如同他往常回家一样,强忍的泪水落了下来。
他也说不清现在的自己是怎么了,就感觉很累很累,很想休息一下,但是不知道哪里可以让他停下来休息。
成年人的崩溃,有些时候真的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听到家里有动静,江母警惕地走出房间,就看见自家大儿子窝在沙发里痛哭。
或许是很少见大儿子有这种情绪外泄的时候,江母愣了愣,然后走到江焕身边坐下说:“大焕,怎么了?”
母亲的安慰让江焕似乎找到一个情绪的发泄口,他抱住江母说:“妈,我好累,特别累。”
江母拍了拍他的背安抚道:“没事,累了就休息一下,妈在这里呢。”
呜咽声在寂静的夜显得更加苍凉,江焕知道现在的他很矫情,可是哭完后的他,感觉自己被压着喘不过来的那口气淡去了很多。
等他哭完,江母也没有过多追问什么,只是宽慰了江焕半天后,让江焕先去休息。
江焕洗漱完,躺在自己的床上,点开秦岩的微信框,很想打些什么话出去,可是一直等屏幕熄灭,他也没能打出什么,最后只能将被子盖过头顶,沉沉地睡去。
而城市的另一端,秦岩等江焕离去后,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看着窗外的景色,回忆他和江焕的点点滴滴,只是这一坐,他从天黑坐到了天亮。
第53章 五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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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一早,江焕走出房间,就看见自家餐桌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早餐,他疑惑地看着正慢条斯理地吃着早餐的江母问:“妈,我们两个人没必要买这么多吧!”
江母喝下一口粥说:“这都是阿岩那孩子大清早买来的。”
“哦。”
江焕淡淡地应了一声后,落座在江母的对面跟着吃了起来。从秦岩家到这里,在从这里去江大,现在是早上八点半,那秦岩该起多早才能准备这么丰富的早餐啊!
睡了一觉,江焕昨天爆发出来的情绪都淡去几分,如今再吃到秦岩准备的早餐,江焕只剩内疚的情绪。
早餐吃到一半,江母突然出声问:“吵架了?”
“啊?”正在吃豆沙包的江焕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江母的意思,“算……算是吧。”
其实江焕自己也不知道这算不算吵架,他和秦岩之间其实很难发生争吵,秦岩什么事情都迁就着他,很多时候都像是他太过矫情一样,昨天与其说吵架,还不如说是他发泄着自己的小情绪。
两人自从再次在一起后,秦岩对他,少了几分肆无忌惮,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阿岩早上来,拿着我们老家的土地合同。”听见那四个字,江焕的手一顿,继而听江母继续说:“你这孩子,和你爸一样,自尊又敏感。”
提到江父,江焕的脑海里浮现起模糊不清的父亲形象问:“我爸?”
“嗯。”江母说:“你爸家里条件不好,最开始你家家怕我吃苦,要求他入赘,那个年代,入赘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是很大的伤害,你爸自然不同意,但是他又要娶我,没有办法,只能去努力奋斗。”
“奋斗哪有那么容易啊,你爸为此吃了很多苦,我很多次都提出帮助他,都被他拒绝,还说男人靠女人是一种懦夫的行为。”
江焕被江母嘴里的江父逗笑了出来,记忆里的父亲,形象也鲜明了几分。
笑完后,江焕听见江母叹息一口气,问道:“妈,怎么了?”
江母感慨地说:“大焕啊,这人生在世,有些事情,就别计较那么多,能遇见一个无条件迁就你的人不容易,计较太多的话,反而更难去幸福的。”
江焕低下头,有些怅惘的用勺子搅拌着碗中的粥说:“可是我们双方的差距就放在这里,不管怎么样看,我都是属于弱势的一方,如果不独立自主,就好像我是为了荣华富贵出卖自己一样。”
“那你有出卖自己吗?”江母反问他。
江焕立刻理直气壮地回答:“当然没有,我和秦岩是因为互相喜欢。”
“既然是互相喜欢,那为什么要让别人的看法影响你们的感情?”
问题一出,江焕沉默了下来。回想两人这一路,他似乎一直在受世俗的影响,抗拒着秦岩,而秦岩一直努力的带他抛开这些世俗的成见。
“大焕,”江焕抬起头看着江母,“做人要懂及时行乐,在拥有的时候,好好去享受这段时光,太钻牛角尖的话,不仅伤害自己,还伤害喜欢你的人,等有一天失去了,回忆起来,只有遗憾与痛苦。”
江母说这番话时,江焕听出了她语气里的失落与怀念,一个女人,该有多爱一个男人,才会在男人去世后,也不愿意改嫁,宁愿忍住流言蜚语,也守着他的两个孩子度过这一生,江焕以前不懂,今天却好像懂了。
与此同时,秦岩结束完早上的课,就被系主任叫去办公室。
他站在门口,敲了敲门,里面传来声音说:“进来。”
秦岩走进去,系主任看见他,立刻起身寒暄道:“秦教授来了,快坐快坐,最近带课怎么样?辛苦吗?”
呵,秦岩心里冷笑一声,面上露出得体的笑容说:“还好,主任找我应该不是只为了关心我上课怎么样吧?”
“哈哈,现在的年轻人就是直接,我喜欢。”系主任大笑地拍了拍秦岩的肩,继续说:“是这样的,你的母校,给我们发出邀请函,希望能与我们一起完成一个伟大的项目,这个项目完成了绝对的诺贝尔奖,而且这个项目的负责人是彼得先生,机会难得。”
听见彼得这个名字,秦岩的眉毛不自觉上扬的一下,江焕以前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和这个叫彼得的化学家一同完成一个项目,如今机会送上门,他心动了。
不过,大家都是精明人,他本身就是学校外聘来的,这么好的机会按理说不应该轮到他,现在既然给他,证明对他也有要求。
秦岩走到沙发边坐下,给自己到了一杯水说:“主任,你就说要求吧,这么好的机会给我,肯定有别的目的。”
系主任无奈地笑了两声,在他对面坐下说:“这个项目,要求去国外开启。”
秦岩端茶的手一顿,双眉紧皱问:“去多久?”
“下周一出发,不出意外的话,圣诞前后可以回来。”主任有些迟疑地回答。
三个月的时间,而且还是不出意外,可是科研这种事情,哪有这么简单。
想到他可能有三个月看不见江焕,秦岩犹豫了。
他有些抱歉的对系主任说:“不好意思,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系主任有些不解地问:“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项目成功,你将在化学界名声大噪。”
“我知道,”道理秦岩都明白,可是他现在还在和江焕闹别扭,他怕这一走,两人彻底崩了,只能内疚对系主任说:“我最近和我的爱人发生了一些争执,我到现在还没有哄好,只要是直接走了,这辈子都可能哄不好了。”
系主任愣神片刻,脑海浮现起江焕的模样,一脸理解说:“是的是的,我和我爱人年轻时也这样,那你考虑一下,最晚周六之前给我结果可以吗?”
秦岩礼貌性鞠了一躬感谢道:“好的,谢谢您。”
系主任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说:“你这么年轻,如果参与的这个项目,以后前途似锦啊。”
“嗯,谢谢主任对我的栽培。”秦岩再次感谢。
“对了,”系主任突然想起什么说:“这个项目是两个人一起去,刚好另一位今天也到了,我先引荐你们认识一下吧。”
系主任话刚落,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等系主任说进来后,秦岩就看见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
“你走之后,就是姜博明那个贱-人把你和江焕的事情捅得人尽皆知。”
高溪的话在秦岩的耳边响起,秦岩看着系主任满脸笑容地引荐两个人认识说:“秦教授,这是我们刚外派从国外回来的姜副教授,姜博明。”
系主任对秦岩说完,转头对姜博明说:“姜副教授,这是我们学校重金聘请的秦教授秦岩,你们认识一下吧!”
看着姜博明看见自己后那畏畏缩缩的样子,秦岩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后,主动伸手说:“姜副教授,好久不见。”
秦岩说到“副”字时,故意提高声音,讽刺的意味极重。
姜博明深呼吸一口气后,故作镇定地伸手出一只手说:“好,好久不见。”
就在姜博明准备碰到秦岩手的一瞬间,秦岩收回自己的手,还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擦了擦差点被姜博明碰到的指尖。
这一动作都在展示他对姜博明的嫌弃,姜博明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系主任也察觉到两人之间的那种不太友好的气氛,立刻出来打哈哈说:“看来你们认识呀?”
“对啊,”秦岩冷笑一下,“我们可是高中同学,而且我对姜同学的所作所为记忆犹新啊!”
“噢,”系主任饶有兴致问:“是姜副教授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吗?”
“这就要问姜副教授了。”秦岩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主任,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说完秦岩就往外走,系主任在他身后大喊:“你好好考虑一下,机会难得。”
正在开门的秦岩手一顿,回头对系主任说:“主任,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这个我就不去了。”
系主任立刻走过去,拦住他正准备开门的动作质问:“为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再考虑一下,我给你时间。”
“不用了,”秦岩直截了当的拒绝,“谢谢主任对我的信任,不好意思。”
系主任急忙之下说:“是因为姜副教授吗?”
语毕,气氛凝结在了这一瞬间,秦岩轻笑一声,看了眼屋中央的姜博明,然后打开了门。
出门前,他回头对主任说:“主任,今天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下次找个时间我请您吃饭赔罪吧,我和我爱人一起,对了,我爱人名叫江焕。”
系主任因为秦岩拒绝他,板着一张脸冷哼一声,毫不关心什么带不带爱人请他吃饭这种事。
但是身后的姜博明听见江焕这个名字,脸上一下子变得苍白起来,看着秦岩的眼神也飘忽不定,秦岩冷笑一下,走了出去。
走出办公大楼,他似乎想到些什么,掏出手机找到高溪的电话拨了过去。
电话响了很久也没有人接,正当秦岩打算放弃时,电话被接起:“喂,岩哥?”
“嗯,”秦岩说:“晚上有没有时间出来喝一杯?”
接着秦岩听见电话里传来一阵稀稀疏疏的声音后,听到高溪明显压低声线说:“可以,等我忙完了给你发消息。”
电话那头除了高溪的声音,还有悠扬的音乐声传过来,秦岩有些好奇地问:“你在干嘛?”
“有事,岩哥,我晚一点和你联系哈。”
秦岩还没有来得及开口,电话内只剩忙音,他盯着屏幕思索了一会,决定等晚上见到高溪再问。
第54章 五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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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秦岩驶车来到江城最好的酒吧,酒吧是高溪一朋友开的,环境和装修自然也是非常高端的。
秦岩在吧台前点了一杯鸡尾酒,便背靠吧台,看着舞池中的男男女女疯狂摇曳。
半杯酒下肚,秦岩也没有看见高溪的身影,不免有些烦躁,就给高溪打个电话,结果无人接听。
他刚收起手机,一个穿着十分时尚的女人端着酒杯走到他身边说:“帅哥,一个人吗?”
这种搭讪,秦岩经历过太多次,可惜他对女人没什么兴趣,眼神都不愿给女人一个,只顾紧盯门口。
女人也不气馁,她在往秦岩身边靠近一点说:“帅哥,给个面子呗,我和我朋友我真心话大冒险输了,我的惩罚是邀请你喝一杯就可以了。”
鼻腔内充满着女人身上的香水味,记忆里却浮现江焕身上的清香味,他这才看了女人一眼说:“我对你没兴趣。”
说完,秦岩把酒一干二净,把空杯举向女人说:“我干了,你可以走了。”
女人愣了愣,没想到面前的男人如此不识趣,她翻了一个白眼后,往自己的朋友那边走去。
秦岩把空酒杯给酒保,正准备让酒保给他续一杯时,耳边响起一阵掌声和熟悉声音。
“不愧是我岩哥,除了江学霸,其他的美女和帅哥全都似浮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