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亚同一个小班的莫宁家,江畔和莫宁的父亲莫若拙在同一个家长群里。在周末也一起参加过两回课外活动。还有次三个小朋友一起上芭蕾舞课,江畔带着电脑边等办公,顺便教过莫若拙一些基础设计。两人私交不深,但也还算可以。
而在小朋友那里,和双眼枯燥的江畔比起来,莫若拙在幼儿园要受欢迎得多。所以从超市回来,他们就在房间里积极帮忙,兴冲冲地准备去人家家里寄宿。
阿姨过来提醒他们去吃饭,站在门口看井井有条的三人,一脸慈祥的笑意。
以前她见到都是妈妈带孩子才干净细心,衣服又多又好看。而江亚江亦两个白白壮壮的小帅哥,在舅舅身边就没有一天将就的。就算出差,也给他们搭配好了未来三天的衣服。哪怕是亲生父亲也不会有江畔这种耐心。
所以江亚江亦真的很爱他们的舅舅,同年龄段,也找不到比他们更懂事的小孩。
记住了内裤和袜子放在哪里,又听指挥放进去一件自己喜欢的睡衣。等江畔将床上整齐叠放的衣服分别装进行李箱,他们再一左一右牵着江畔的手出来吃饭。
小孩子还不会隐藏他们心底悄悄的不舍。这么粘人,是因为不想和江畔分开。
阿姨走的时候,在沙发上,一晚上都贴着人的两兄弟,从江畔肩后露出脑袋和阿姨说再见。
第二天江畔去幼儿园接人,去莫家的车上满载四人。江畔开车,后面三个安全椅上是排排坐的小朋友,在摇头晃脑唱baby shark,副驾上莫若拙笑起来和声音一样软,很融洽地和几个四岁不到的小朋友玩在了一起,跟着他们“do dodo……”。
过了一会,江畔注意到坐在中间新安全椅上的莫宁安静了下来,问:“莫宁不舒服吗?”
莫若拙从后视镜看,“老师说她中午没睡午觉。现在是犯瞌睡了。”
正抱着水壶喝水的江亚把自己那侧的车帘拉了下来,一会,江亦也将自己那侧的拉下了。舒适怡睡的环境里,车到停车场,莫宁已经歪头睡着,江亦江亚穿外套时也在揉眼睛。
江畔抱起江亦,轻拍他的后背,“一会再睡,要不要喝果汁?”
正要关车门,“喔!好结实。”另一侧的莫若拙因为第一次没把江亚抱起来,五官微微惊大,眼中有小小的惊叹号。然后双手将江亚抱下车。
江畔一手抱着江亦,说:“是要比莫宁重一点。”
从小就手大脚大,什么都比其他小朋友都要大个size,名副其实的小熊仔。
莫若拙看了眼坦然的江畔,呵呵笑了一声,放下沉甸甸的江亚,从车里抱出了自己轻飘飘的女儿。
而后,江畔牵一手,拎一手,和抱着用外套裹着莫宁的莫若拙,前后上了电梯。
江畔平常是个挺难相处的人,却意外的和莫若拙聊得来,在电梯里,他们的话题包括但不限于,莫若拙低声说:“时间过得好快,就要过年了,年后莫宁也该去打水痘疫苗的第二针了。”
江畔:“我们家早就该打了。等我从深圳回来就带他们去。也不知道感冒刚好,能不能打。”
手牵手的江亦江亚同时警觉,悄悄对望了一眼。
莫若拙问:“他们两一起感冒的?”
江畔不放心地看看手边背着书包的两个小朋友,“啧,不知道怎么搞的,就算是把他们隔开了,第二天另一个还是病了。”
莫若拙一脸好奇:“因为是双胞胎吗,什么都一摸一样?”
“嗯,只有性格,明明只差了三分钟……”太细节的东西讲起来江畔自己会烦,又换了一个话题,“你说你想买车?”
莫若拙兴致勃勃:“在考虑了。看了好多,还没想好。”
江畔道:“可以问莫宁喜欢什么车。”
莫若拙摇头:“莫宁喜欢大大的越野,我想买个小汽车就行。啊对,她在杂志上看到一辆很喜欢的小汽车,兰博基尼的Aventador S Roadster。”
江畔一笑,八百多万的大玩具,不知道哪个有钱的疯子会买。
看眼莫宁趴在爸爸肩上粉嘟嘟的脸,说:“眼光不错。”
莫若拙说:“她小时候还想要大大的飞机呢。”
第一次看到从停机坪起飞的飞机,“呜!呜呜!”短短的肉手指用力指给莫若拙看。
江畔:“莫宁很聪明。”
莫若拙走出电梯,泰然点头:“嗯。她是个很聪明的小女孩。”
江畔揉揉身边两颗圆溜溜的小脑袋,走在后面心说,他们也都是聪明的小男孩。
江亚虽然从小就要天真点,是个恐龙迷,但现在认识超过上百种的恐龙。所以识字很厉害,博物馆里一些特别长特别生涩的学术词汇,他都认识。
江亦也喜欢恐龙,但更是低调的航空小博士,从全球客机到各国战斗机的代号代码,他看过一遍,就记得很清楚。
把聪明的小朋友和大大的车都留下,江畔独自回家后凌晨三点才睡,早上七点到了机场。
听说了这次开会除了胜讯的老人,还有新老板和他的团队,一共有八个人。
江畔没特意在机场找熟人,在星巴克点了杯热巧和一个栗子卷,到广播通知登机才将电脑装包,登机后短暂睡了会。
他睡眠不好,一路都闭着眼,却又没真的睡着。
摘下眼罩时,机舱内播报着当地气温,旅客站满了过道,江畔看着舷窗外的日光凝了凝神,随后起身跟上人流。
从VIP通道出来,司机正把行李正往接驳车上搬,接待方询问,八个人安排了三辆车,但好像少了一个人。
谢晗磊看看手机,说: “先送邢总他们去酒店吧,我等江畔,一起过去。”
江畔和他们没走一个通道。——公司的报销标准是普通客舱,订票时大部分领导会自掏腰包升舱。江畔属于另一部分。工作属性原因,他很少出差,出行也随意得多,没人提醒,他也想不到这一茬。
让其他人上车先走,谢晗磊在留路边拨通了江畔的手机,“……在哪个出口?行,停车场见。”边笑边朝说的地方走,手上的通话还没挂,问道:“没睡好啊?”
……
坐在车里的王知言问站在车门边的邢卓:“……Joshua?”
邢卓面无表情地坐上了车。
一行人在酒店没休整多久,就各自忙接下来两天的分区开会,直到晚上才酒店餐厅才碰上第二面,低声交谈着一些商业信息。
邢卓坐在其中,眼睑半垂,佩里斯纹领带一丝不苟系在喉下,右手在桌布上轻推着酒杯。今天他比每个人都要忙,又要开会,又要单独见些老家伙。忙了一整天,晚饭没吃,就回了酒店。现在从容坐着,不知道是否在听别人的话,脸上没有特别的表情。
开餐前,和江畔住同层的商务部经理带话说,江总监在房间打电话,不下来吃饭了。
今天大家都很疲惫,都是随便应付两口,人都差不多都到齐了,便让餐厅上前菜。
邢卓喝了些酒,东西没吃两口便走了,“今天就这样,明天和我过总结。”
老板一走,桌上氛围又轻松许多,有人问王知言:“今天是谁找邢总?”
王知言说:“老板父亲的朋友。”
“……啊,这样啊。”
“王秘,邢总的父亲是?”
王知言说:“他父亲是个普通的商人。”
大家便点到即止的笑笑,没再打听。
第二天的安排除了会议,晚上还有合作方做东的晚宴。
江畔抽空去给小朋友挑礼物,和谢晗磊在电梯里遇见,没说两句话,又和王知言在前台碰上了。
谢晗磊主动道:“早,王秘,在订车吗?”
王知言从前台手里接过一张房卡,说:“不是,换个房间。两位这早就过去?”
谢晗磊:“先去附近转转。邢总不在?王秘要不和我们一起?”
王知言客套婉拒,“邢总在楼上游泳。我还有些工作没做完。下次吧。”
走出了酒店,谢晗磊接着刚才,把昨晚的事告诉了江畔,并说:“他身边的人都不容易接近。”除了个花瓶展潼,其他人都滴水不漏。
江畔不置可否,又看眼自己身旁作为男人话过多的某人,“晗磊,上次和你说的,你没和人说过吧。”
谢晗磊点头,“你放心,我知道。”
江畔脸上看不出是不信任还不放心,上了的士。
到附近的玩具店,谢晗磊在江畔身后追问:“你最近到底有什么心事?”
“没什么。”江畔在各式各样的玩具里挑盒漂亮的洋娃娃。
谢晗磊直摇头,“……我就说男生去学什么芭蕾。哎……”
结束白天的行程,因为晚上的饭局,江畔提前和两个小朋友进行睡前视频。
江亦江亚一人一句,让江畔心发软,隔着手机摸摸他们,说:“那我尽量。要是没有打电话也要听话,乖乖睡觉。明天放学我就来接你们了。”
两人异口同声地清脆答应了。
江畔说:“过来亲一下。”
江亚江亦前后来亲镜头,在旁边露出蓬蓬裙角的莫宁在最后也挤进镜头,亲了亲江畔,“拜拜~”
江畔忍不住莞尔,“拜拜。”
镜头里,三张小脸凑在齐齐看着江畔。
你不挂我不挂,大家一起盯着看,还当着江畔的面讲悄悄话。
江畔支着脸看他们,特别想问莫若拙还好吗。
他平时看两个孩子就时常有种被深渊凝视的错觉,现在三双眼睛像克苏鲁古神,看久了,精神阈值会崩溃。
第4章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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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不到,邢卓带着人行色匆匆的赶回酒店,看到谢晗磊和江畔一同走出电梯,“……去学骑马也行,总比……”
谢晗磊被江畔暗中提醒,才看到其他人。抬头看过来。
邢卓大概是太忙,脸色很差,对他们微微颔首,领着人进了电梯。
电梯里的几人一走,谢晗磊便恐吓对人爱答不理的江畔说:“你怎么就不怕得罪他?万一他哪天不高兴就用空降踢你出去。”
江畔却问:“你今天总跟着我干什么?”
谢晗磊又看没有自觉性的江畔,咬着牙根低声说:“你说呢?餐厅在二十三楼,你往一楼走干什么?”
“我要不一整天跟着你,今晚你不知道又有什么理由不见人影。”
这几天没有一次在聚餐中出现的江畔淡定自若:“走走不行吗?”
“行,我跟你走走。”
有谢晗磊跟着,江畔早早就在晚宴厅面无表情坐着,听谢晗磊在他耳边说:“刚刚邢卓身边的,好像就是昨天他爸的朋友。一个德系汽车中华区的总代。这是和盛讯无关的领域。难道盛讯以后要开展别的业务了?
江畔说:“也许不是公事,是私事。”
邢卓这次身边没有人后喊爸爸的小男生,但身边的红男绿女也不会少。
谢晗磊挑眉,深以为然道:“难怪。不过,我爸也爱操心这些事。”
邢卓入场时谢绝了发言邀请,接过递来的酒杯,目光经过全场,停在某处坐在一起有说有笑的两人身上。
谢晗磊意气风发,江畔要么不见踪影,要么就是和谢晗磊呆在一块。他好像一直就喜欢不学无术的富二代。
邢卓酌酒,给王知言一个眼神。
王知言心领神会,朝那走过去。
——十分钟前。
“一会带谢晗磊去敬酒。”
“嗯?OK。”
今天到场的代表大多都曾经和盛讯合作过,谢晗磊像回门的新媳妇,被叫走后,就中途回来了一次,把钱包放江畔兜里,然后接着去喝生喝死。
一群谈业务跑市场的老酒鬼,和江畔一个设计都没大关系。而江畔面冷,坐在原位,只是浅浅喝着红酒,游刃有余地和人说着话。刚开始大家也都没去招惹他这支高岭之花。
直到邢卓施施然走来,坐在谢晗磊的位置上,左臂不拘小节地搭在江畔椅子上,和他碰了下酒杯,“感冒好了?”
江畔阴着脸:“嗯。”
桌上就有人说:“那江总今晚的酒可就少不了了。来一起敬邢总一杯。”
邢卓把江畔伸去拿酒的手拿下桌,举杯,“不用了,我敬大家。”
喝完酒,捏着江畔的那只手掌才松开,用带着江畔手温的指腹擦下嘴角。
除了右手被攥红的江畔,没人注意到邢卓无时无刻都在聊骚人的举动。
邢卓一走,今晚流水线的敬酒,就把江畔也算了进去,运营商敬完酒,这边的主管团队来敬酒,然后是大区总,全都没把他落下。
饶是江畔一向抗拒这种事,但他人在现场,而这里哪个人又不是有工作、有钱、有地位?
有个商务部的经理,江畔记得他有痛风。敬酒的人还贴心说:“这个酒好,喝了关节不痛。”半推半就地又干掉小半杯白酒。
轮到江畔还哪里还能不喝?
后面记不清喝了多少,江畔已经尝不出酒味。
解开纽扣透透气,江畔又怔然坐了一会。
真累。
不能再喝了。
拿上桌上的烟,江畔起身往外走。有人招呼他,他便举举手上的烟盒,“喝口水。”
从江畔走出去,他身后就跟着个人。刚开始江畔以为是“谢晗磊2号”,但江畔上了电梯,那人非但没拉他回去,反而跟着上了电梯。站在江畔身后,浓重的酒味里混着熟悉的男士香水,略显慵懒的半眯着眼睛看他,然后跟着江畔停在同一层,大摇大摆地又跟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