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雀 完结+番外[现代耽美]——BY:绊倒铁盒

作者:绊倒铁盒  录入:06-09

  “行了。”傅珣厉声喝道,电话两端齐齐沉默,片刻之后,傅珣给了程东旭一个地址,“去他家看看。我很快过去。”
  飞机在密布的深灰色云层里攀升,到达既定高度之后,舷窗外投进炽白的光,大片的卷云轻盈蓬松,与脚下晦暗的城市仿若两个世界。
  耳膜鼓胀,连带着耳骨生疼,陆荷阳张开嘴,开合了一下颌关节,缓解这种痛楚。
  距离他离开新庭别墅已经20个小时。这期间他没有回家,而是找了一家偏僻的旅店过夜。他不确定以后要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能躲多久,但在他想好之前,逃避与退缩早已成为应激机制,是一种刻入骨血的习惯。
  比如他会在母亲出差的夜晚,避免和林晟的独处。无处可去的寂静深夜,他借口学校加课,偷偷蹲伏于楼梯间,在刺鼻的烟味混杂垃圾的酸臭味里小声背单词;也会在陆珣仇视的目光里,自动收敛自己的个性,只要是对方喜欢的,为了避免冲突,他都可以拱手相让。
  他从来不相信自己是会被人无条件所爱的那个,他总要付出些什么,乖巧的性格又或是漂亮的肉体。尽管苏梅和陆秉文的死冲破了他心中坚硬如铁的防线,也曾一度以为傅珣待他或许有一星半点的情谊。而现在他再一次清醒,那个被他称作弟弟的男人如同命运,一再与他玩笑,并视他如刍狗,并无真心交付。
  第二天一早,他到学校找王院长,问询之前那桩“冤案”的结果。得知八天前,唐奕菲主动找到校方帮他澄清,那些照片都是她一厢情愿的暗恋,她一时怯懦、羞于启齿,却让偏激的父母以为她是被迫陷入这场不伦之恋。
  眼见着事态愈演愈烈,甚至危及陆荷阳的声誉和职业生涯,她实在敌不过内心的愧疚,执意说出真相,不过也因此,舆论立刻朝她的方向压去,辱骂有之、诋毁有之,连带着她的父亲也失去了现在的工作。网络暴力之下,她已经选择暂时休学。
  “她是个勇敢的孩子。”王院长叹了一口气,“好在此事告一段落,学校方面也不再追究。”
  王院长说罢重新在座椅上坐下,忽而倾身问道:“我之前打电话给你,是你弟弟接的电话,怎么?他没有将这些转告给你?”
  陆荷阳默了默,随即编造出一个谎言:“说了,只是不够详细,我不太放心。”
  王院长了然,神情缓和下来:“不过……之前你弟弟不是跟我说,你身体不适,需要休一个月的病假,我这边也很理解,出了这种事,还是被冤枉的,舆论和心理的压力都很大,我也准了假,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陆荷阳与世隔绝大半月,急于了解这场风波的结尾,傅珣明明知道一切,却为了让他安于囚笼,对他只字未提。
  他只得苦笑,随口说了一句:“实在闲不住。”
  话音刚落,敲门声响起,甘棠抱着一叠文件推门进来,看到陆荷阳眼睛一亮,显得很激动。
  “陆老师!”甘棠万分惊喜,“你回来啦?学生们都很想你,我帮你代了快一个月的课,终于可以物归原主了。”
  其实现在就重回讲台,陆荷阳并未做好准备,他不置可否地笑笑,转身要走:“你和院长先聊。”
  甘棠拍了拍怀里的一沓纸张:“没事,我就跟院长汇报一句就走。”
  陆荷阳只好止住步子,扶了扶眼镜将视线投过去,他看到标题的位置似乎印着“报名表”三个大字。
  甘棠继续说道:“昨天报名去鹿县支援的李老师,今天说爱人早产了,走不开,所以又空出一个名额。”
  “去鹿县?”陆荷阳心念一动。
  王院长解释道:“鹿县遭遇非常严重的自然灾害,现在各方都在赈灾救援,我们学校地质和气象专业已经去了两位老师,现在想再增加心理方面的专家,前去做灾后心理援助。”
  “王院长。”陆荷阳主动请缨,“我可以去。”
  “你身体没好,刚休完病假,鹿县目前还在持续强降雨,非常危险,我建议你再考虑一下。”王院长面色郑重地端起茶杯,在袅袅雾气里低头啜了一口茶。他虽然信赖陆荷阳的人品,但在他眼里,陆荷阳到底是国外回来的知识分子,没怎么吃过苦,更不要提到农村的烂泥里打滚。
  “不用再考虑。”陆荷阳笃定地说,他对甘棠展露笑容,“就是还得麻烦甘老师再代一阵子课了。”
  提交完报名表,他立刻回家取了银行卡、身份证,一些换洗衣服和必需品,登上了下午三点的飞机,先到离鹿县最近的青岗市,然后再换专门运输物资的车到鹿县。
  安检时,他最担心两件事,一是天气太坏航班取消,二是傅珣不知会从哪里突然杀出来,将他重新绑回新庭别墅。好在担心的事没有发生,一切都这样顺利,飞机凌云带来的轻微失重,加重了他的不真实感。
  但庆幸的情绪诞生的同时,他难以抑制地想到,傅珣会不会根本没有尝试来找他,他的离开或许正是他所希望的,轻而易举、顺水推舟地就摆脱了麻烦。
  毕竟,他是他的附骨之疽,见证他最落魄的岁月,也包容他最可耻的欲望。
  只要没有他,不会有人再知道,光鲜亮丽、呼风唤雨的傅氏继承人,曾经平庸、卑微、肮脏;倘若被人知晓,他和自己的哥哥同床共枕,又如何能再得到徐家小姐的爱。
  陆荷阳摘下眼镜,揉了揉失眠红肿的眼睛,合上双目跌进沉重的睡眠里去。


第27章 重新认识一下
  不知睡了多久,陆荷阳是被一首歌吵醒的。他不会记错,这首歌是少年陆珣的最爱,叫《无人之境》。
  他恍惚间睁开眼,舷窗外已经是一望无际的浓稠的黑,空气里弥散着浓郁的食物香气,食品袋被撕扯开发出清脆的声音。左手边隔着过道的乘客,正在一边抱怨一边吃飞机餐,他将黄油重重抹到面包上,然后咬进嘴里。
  “替你要了鸡肉饭。”
  忽然有一个声音说。
  他扭头,寻声朝右手边望去,他惊讶地看到了陆珣。
  但奇怪的是,他是记忆深处十几岁的模样,面孔棱角青涩,穿一件白色连帽衫,整个脑袋包裹在帽子里,耳朵塞着半边耳机,另一端则塞在自己的右耳里,而那歌声正是从这一侧的耳机里传进自己的耳朵。
  见陆荷阳愣怔未动,陆珣用食指关节叩叩他面前的餐板,冷淡地斜乜他一眼,将耳机抽回来:“不想吃啊?”
  “从刚刚上飞机就开始吐,不想吃也得吃。”
  “我们这是去哪?”陆荷阳问。
  陆珣嘴角提了提,没忍住,最后噗嗤一声笑出来:“睡糊涂了?”
  他倾身拍拍前座的靠背:“唉,妈,这人傻了。”
  前座坐的是一个女人,披散着黑色的波浪卷发,应声回过头来。
  她莞尔,眉头随之舒展开,唇瓣间泄出一抹齿的白,她伸手探过陆荷阳的额头,那只手很柔软温暖,掠过余下淡淡的樱花护手霜的香气。
  “阳阳,有觉得好点吗?”
  陆荷阳的眼底热度攀升,他睁大眼,贪婪地凝视着面前这个女人,与苏梅别无二致的一张脸。
  “先生。”
  “先生?”
  肩膀被轻微地拍动,陆荷阳意识回笼,一道白光劈入眼皮,他陡然睁开眼。
  右手边没有陆珣,前面也没有苏梅。
  “您是不是做噩梦了?”空姐俯身为他放下一杯热茶,颇有好感地望向眼前这个面容英俊的男人。他眼底蓄着湿,像是盛在工艺摆件里剔透蔚蓝的海水。
  “我没事。”陆荷阳抹了一把额上沁出的汗水,端起杯子,用蒸腾的热气掩藏哀痛的眼神,极力抑制住胸腔里酸涩的感觉,“谢谢。”
  高二的寒假,陆秉文夫妇带他和傅珣一起去过一趟三亚旅游,那是他第一次坐飞机,头晕恶心,耳膜阵痛,飞机刚起飞就开始吐,又不能站起来,足足吐满了座位后夹的两个垃圾纸袋。陆珣本来就嫌弃与他挨着坐,这一下更嫌弃,紧蹙着眉不说话。
  直到飞机脱离了气流的摆布,逐渐平稳,陆珣望着舷窗外,将中间公用的扶手让出来,装作对空气说话:“你张张嘴,耳朵就不那么痛了。”
  过了一会,他又抬手将一半耳机塞进陆荷阳的耳朵里,指尖擦过坚硬的耳骨和柔软的耳垂,陆荷阳整个人都绷直了。
  “这是什么歌?”
  陆珣看他一眼:“无人之境。”
  也不知是音乐的缘故,还是塞住耳朵的原因,症状果真有所缓解,陆荷阳咽下一口酸苦味,在飞机发动机的巨大轰鸣声中,陷入半睡半醒的的状态。
  在睡着前夕,他脸上的绒毛隐隐有微风袭过的感觉,眼前暗下去,眼睫有一点点痒,他偏开头,找到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彻底睡了过去。
  四十分钟后,飞机开始下降。
  陆荷阳将资料收进包里,抻直脊背,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舷窗外已经可以看到零星的灯火,划破黑黢黢的夜色。
  从飞机上下来,他打开刚买的手机,装上新申请的电话卡,甘棠已经将救援队联系人的电话推了过来。他深吸入一口微凉潮湿的空气,整个人精神不少,有重生一般的轻松感。
  不过五感恢复敏锐之后,他发觉有一道视线一直跟随着他,哪怕在人满为患的摆渡车里,依旧穿越人群跃过来,粘稠地附着在自己的后背上。
  他拎着行李袋往出口走,在即将迈出大门的时候,他猛然回过身,正好与一个身着短袖、工装裤,背着双肩包的高大男人对上视线,他腰间系一件冲锋衣,嘴里正在嚼口香糖,一下子僵住了。
  短暂的讶异之后,男人也不再遮掩,坦然地阔步上前,伸出手:“您好,您也是去鹿县的吗?”
  陆荷阳的手仍然在口袋里,没有掏出来,用颇为冷淡的口吻问:“您是?”
  “怪我太冒昧。”男人绽开笑颜,他笑起来时眼尾会垂下去一些,鼻梁上泛起涟漪般的细小褶皱,看起来十分诚恳。
  “刚刚在飞机上,我去洗手间的时候路过您的座位,看到您在看鹿县相关的资料,我想我们大概同路。”他再次伸出手,“重新认识一下,我叫温吉羽,吉光片羽的吉羽。记者,也是一个摄影师。”
  陆荷阳的表情有所缓和,亦伸出手回握,冰冷的指尖瞬间被干燥温热的手掌包裹住。
  “你好。”
  见陆荷阳没有自我介绍的自觉,温吉羽毫不介意地追问:“那你是……”
  “陆荷阳。嘉大心理系的老师。”
  “荷阳是哪两个字?”温吉羽用手在空中虚虚比划了一下。
  “荷笠带斜阳。”
  这淡泊的气质,倒是人如其名,温吉羽了然地点点头:“你到鹿县是做心理援助吧?”
  他与陆荷阳并肩而行,上下颌攒动,咀嚼了两下,从唇间用口香糖挤出一个泡泡来,再噗地一声炸开:“有研究表明,灾后幸存者,有20%会罹患精神类疾病,心理重建确实非常重要。”
  嚼口香糖说话本就不太礼貌,吹泡泡这种幼稚举动,更是很难让陆荷阳对他抱有多少好感,他眼神掠过温吉羽的唇,而后面无表情地纠正:“准确来说,是23%。”
  温吉羽对对方的情绪似乎心有所感,解释道:“平常我也不吃这个,只是坐飞机,耳朵太疼了。”
  陆荷阳点头,表示理解:“我也有这个毛病。”
  “不过……”温吉羽仰头望一望阴沉的天,“张张嘴,耳朵就不那么痛了。”
  绊倒铁盒
  共你隔着空在秘密通电,挑战道德底线。——《无人之境》陈奕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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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你真的很瘦
  这一句与梦中那人说过的重合。
  陆荷阳心头一凛,瞬间恍惚,抬眼去捕捉温吉羽的面孔,确认这一切的真实性,只看到对方低头认真地从包中取照相机的英挺侧脸。
  上车半小时后,厚厚的积云终于兜不住雨水,重新开始飘起细密雨丝,植物与泥土的青涩气息鼓胀在胸腔里。
  陆荷阳稍稍翻了个身,调整了一下坐姿。
  “我有U型枕,你要吗?”温吉羽侧过头询问,车顶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眼底,发出遥远星辰的光芒。
  “不用了。”陆荷阳回答,“这样已经很好了。”
  原本他们两个人要跟着运送物资的卡车一起进山,恰好赶上一辆拉医务人员的大巴还空出两个座位,这才有幸能度过相对宽敞舒适的一晚。
  “那这个给你吧。”温吉羽将一个黑色的眼罩塞进他的怀里,“好歹睡一会,等到了地方,就没有时间睡觉了。”
  陆荷阳也不再拒绝,说了声谢谢,将眼罩戴好,抱着手臂陷进黑暗。
  或许是因为在飞机上睡过一觉,现在怎么也无法睡熟,在疲惫的边缘徘徊,眼皮沉重却偏偏很难完全剥离意识,直到他额角重重弹起往下沉钝地一磕,他醒了神,扯下眼罩,看到温吉羽从他头顶将手臂伸过去,用手掌垫在他额头与车窗的中间,刚刚那一下,大约就是磕在他的手上。
  温吉羽正闭目养神,察觉到身边的人动了,这才也睁开眼。车里有其它人还睡着,他压低声音,发出毛绒绒的气音:“你滑到车窗那侧去了,怕你磕到玻璃上。”
  “这一段路不好,很巅。”
  话音未落,人又向上弹起来,大巴压过一个水坑,底座被弹起的碎石砸中,发出连续的哐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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