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陆远在厨房忙时,穆颂靠着沙发上,看得一清二楚。
这样的陆远,可真是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对待他在意的事时,陆远一直如当下这般,认真专注,甚至,可以到达无我的境界。
这让自诩佛教|徒的穆颂,也有些赞佩。
而感到陌生,是因为,照顾他穆颂,从来不在陆远“在意的事”里。
在一起那么多年,他跟陆远相处的时间,其实很少。
大忙人陆总,恨不能7X24小时,都贡献给了事业,
所以,能抽空接受他的照顾,都算得上给面子,又怎么会,花心思照顾他呢?
好在穆颂身体还不错,除了那次打120,鲜少进出医院,可即便为数不多的几次,都是他自己一个人。
那时的陆远,永远都不知道,在哪,在忙些什么。
所以,他能为了他,准备宵夜,而且,还那么合胃口……
实在是,太让穆颂,感到陌生了。
--------------------
作者有话要说:
陆远:咳咳,麻,商量一下,咱能不能别动不动就扯从前?我老婆都说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
之之:你老婆嘴是这么说得,可心里记仇的小本本,并没撕干净呢。
陆远:???!果然!老婆舍不得过去,舍不得我!/激动
穆颂:您这自说自话的毛病,啥时候,能改一改?/无语
第62章 需要
“穆颂?”
穆颂半天没反应,陆远又叫了一次,把穆颂从沉思中,叫回神来。
“别愣着了,快来趁热吃吧。”
陆远端起粥碗,像要诱惑他一般,舀了一勺,送进嘴里。
“嗯,好香!颂,是你喜欢的味道,快来尝尝。”
陆远说着,走到他面前,又舀了一勺,吹了吹,递到穆颂的嘴边。
“来,尝一口我的手艺……”
陆远的声音,很好听,厚实中,又带着金属质地的磁性,很有质感。
再加上,他生于南国,却长在北方汉子的爷爷身边,所以口音里,有些很特殊的“南腔北调”。
穆颂至今,未从别处听过,跟他相似的声音。
曾经有CV工作室,跟他谈合作,想把《牛狗不合》做成广播剧,可攻的CV一直定不下来。
说到底,在穆颂心里,《牛狗不合》就是他和陆远的故事,那些陆远说出来的话,换上别人的声音,怎么都不对劲。
陆远的话,必须用他自己的声音,差一点,就不是那个味道,也没办法充分体现,他想表达的意思。
就如当下,不过是劝他喝粥,可语气里的暧昧,羽毛一般,挠得穆颂心痒意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乖,张嘴……”
听着陆远诱惑的嗓音,看着嘴边香喷喷的粥,穆颂五味杂陈,烦躁极了。
“乖什么乖?!逗孩子呢!你消停吃你的,我自己有手……”
穆颂黑着脸,绕过陆远,坐到餐桌上,埋头吃起自己的那碗。
而陆远,被穆颂怼了,倒也不生气,看着他认认真真吃自己做的粥,反而还很开心。
“怎么样?味道是还不错吧……”
抽开穆颂身旁的椅子,陆远趁他发话之前,一屁|股坐下。
两人之间,不过咫尺的距离,可以将穆颂的每一个微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放在从前,他们很少坐得这样近,在一起吃饭。
陆远早出晚归,一日三餐,基本上,只有早餐会在家里吃,还是在穆颂的逼迫下。
陆氏集团生意遍布全球,一觉醒来,陆总的邮箱里,都会有不少待办事项需要处理。
所以,早上的时间,反而是最紧张的。
要是照陆远自己的意思,随便搞点方便携带的,他在路上吃,或是带去办公室,都比在家吃,要省时间。
可穆颂却不答应。
陆远一出家门,就会迅速进入工作状态,往往在车上就开启电话会议。
准备的早餐,很多时候都来不及吃,一直饿到中午,才又随意填点。
陆远胃不好,就是这么造成的。
所以,在一次严重的胃出血后,穆颂就坚定地,要陆远在他眼皮下,把早餐吃完才准出家门。
哪怕,为了这个,穆颂每天早上,都要比陆远早起一小时,他也任劳任怨。
陆远喜欢吃粥,这一点,倒是跟穆颂很像。
而且,G市的传统老粥,不仅可以提供充足的能量,还很有营养。
所以,大部分时间,穆颂都会做粥,而这也意味着,他要起得更早一些。
几乎雷打不动,每天六点起床,还没来得及洗漱,就是把头天焖的粥米,小火炖上。
洗漱完,再把配料洗好切好,等陆远起床了,就用熬出米油的白粥一滚,各色口味的粥,就新鲜出炉了。
陆远洗漱打扮罢,粥的温度,就刚刚好,正适宜入口。
一切,都那么恰如其分,让陆远的每一天,都有一个温和、饱满的开始。
穆颂这些付出,陆远并非不知道,甚至,还不无感动过。
只不过,终究克服不了人性的劣根。
在穆颂把这日复一日的付出,当作习惯时,陆远心底的那份感动,也渐渐变成了习以为常、理所应当。
所以,时间宝贵的陆总裁,每天早上喝粥时,总是龙卷残云,根本来不及细品。
哪有心思,留意一张餐桌上的穆颂,坐在哪张椅子上,吃了多少,吃饭时,又是什么表情。
有时候,甚至连坐都不坐,三两下吃完了,碗往桌上一放,就拿起公文包,出门去忙他的大事了。
这样的日常,如今回想起来,虽不是什么轰轰烈烈的大事,甚至不值一提。
但耐不住日久天长,成为生活的惯性,突然一日戛然而止,带来的不适,比猛烈的惊天噩耗,还让人难以接受。
所以,再一次,和穆颂坐在一张桌子上,陆远的心情,难以抑制地激动。
可又不敢表现地太明显,怕惊扰了敏感的穆颂,让他想起曾经的不快。
如今的陆远,几乎噤若寒蝉,心思比针线还细。
回想从前,粗枝大叶地过了十年,陆远不无感慨,心想,这或许就是所谓的因果。
曾经欠下的债,都成为了当下的功课。
不止当下,如穆颂对他那样,对穆颂好,不管穆颂答不答应,都是他后半辈子,心甘情愿的功课。
陆远心头百转千回,穆颂倒是啥也没想,一门心思喝着粥,不一会就吃完了。
“放着别动!我来收拾。”
穆颂刚要起身洗碗,陆远一把拉住他,眼神里都是温柔呵护,像极了心疼老婆的五好丈夫。
穆颂:……
看陆远的殷勤样,再想想,这些年,他真是一只碗都没洗过,穆颂撇撇嘴,没再坚持。
碗往桌上一放,就起身,去客厅倒了杯水,坐在沙发上,听着厨房里,哗哗地洗碗声,默默发起呆来。
其实,经过这一个多月,跟陆远的关系,现在,并不是他最头疼的问题。
看起来,陆总裁,虽然脑子一抽,玩起“追妻火葬场”的戏码,但还算在理智的范围内。
没有狗血,没有强取豪夺,穆颂相信,只要自己可以坚持住,不被他这些刻意表现出的温柔小意迷惑,应该出不了大问题。
反而,是白煦……
虽然,陆远今天一席话,算是把白夫人打发了,但凭白煦的性格,会轻易服软么?
他要是能听家里话,丢开手也就罢了,可若是,真为了自己,跟家里闹开了,恐怕这S市,也待不下去了。
想想他的求学计划,还有未来,那些开阔人生的理想,穆颂就不禁有些焦虑……
被药物压下去的头疼,又隐隐发作,没一会就愈演愈烈,逼得穆颂不得已,又喝了两片止疼药。
“怎么?生病了?”
洗好碗,看见穆颂正往嘴里送药,陆远急忙走到跟前,就要伸手去摸穆颂的额头。
穆颂却头一偏,避过了陆远关切的好意。
“饭吃了,时间也不早了,你该回去休息了。”
穆颂冷着脸,下了逐客令,陆远却恍若未闻,一弯腰,拿起台子上,穆颂刚吃下的药。
“你又头疼了?”
穆颂有偏头痛,陆远倒一直知道。
因为,每次穆颂一头疼,就爱缠着他,非要他给他按太阳穴。
“你手劲儿大,指头又硬,比我自己按的,管用多了。”
在陆远的印象里,这是穆颂少有的,向他提需求的时候。
也是陆远少有的,感受到,自己被需要的时候。
是的,在一起十年,陆远极少感到自己,被穆颂需要。
按常理,这种情况,在一段正常关系里,实在称得上荒谬。
因为,不论是亲情、友情、爱情,良好的关系,一定是“互利互惠”、互相需要的。
若是只有一方单向付出,早晚会出问题。
这么浅显的道理,精通商业合作的陆远,自然不会不懂。
可穆颂的爱,实在太过浓烈饱满,把陆远泡在了蜜罐里,让他忽视了这份不正常。
甚至以为,穆颂爱他爱到,只要跟他在一起,就是开心满足的,并不需要他额外付出什么。
而穆颂,又是个不爱把需求说出口的人,更何况,柳迪的存在,让他始终无法确定陆远的感情。
因此,一个没有嘴,一个没有心,把这段感情,生生变成一场巨大的误会。
直到陆远读完了《牛狗不合》,才懂得了,那些穆颂没有说出口的心意。
照穆颂在书里的说法,生病的时候,是他最脆弱,也是最需要陪伴的时候。
哪怕什么都不做,只是守着他,也好过他一个人呆着。
于是,陆远二话不说,抓紧时机,体现自己的价值。
“快坐下,我给你按按。”
谁知,却碰了硬钉子。
“不用。你走了,我早点睡,就没事了。”
穆颂说着,闪躲开陆远的胳膊,三两步到了门口,就要开门请陆远出去。
陆远:……
“你,你能不能别把我当豺狼虎豹?我不过想,想对你好一些……”
“陆总的好,价码太重,我福薄命薄,支付不起,您还是省省力吧。”
“你!”
“嗯,我不识好歹,你对我好,没什么意义……”
说罢,穆颂再不愿多耽搁,就要给陆远开门,突然间,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响起,吓了他一跳。
抬头看了墙上的钟,都过了12:00了,谁会这个时候来?
“谁啊?”
“穆颂哥,是我,小煦!”
白煦的声音传来,隔着门,都能听出又急又悲伤的情绪。
这下,穆颂握在门把的手,迟疑了,不知道该不该开。
“别开!”
穆颂还没说什么,陆远冲到了门边,对着外面就是一阵喊。
“怎么?你妈回去,没把你的腿打断么?还敢来?”
“闭嘴!”
穆颂听出白煦情绪不对,狠拽了陆远一下,让他不要再说了。
“小煦,你回去吧,我们以后不要再见了,好好听你家人的话……”
“穆颂哥,我们以后……是见不到了,所以,你开开门吧,我只有十分钟,你开开吧!”
少年的声音,实在太过悲伤,穆颂的手,紧了又紧,正犹豫不定,突然被陆远握住。
“别……别给他开门,既然……就别给他希望。”
--------------------
作者有话要说:
白煦:我屮艸芔茻!早知道,见面第一天,就把陆狗的胳膊腿全打断!看你还敢拦!
陆远:你不是没这个心,是没这个本事,手下败将小屁孩!
穆颂:好歹人家比你小一轮,而且,明天就下线了,你让一让弟弟吧……
陆远:卧|槽,老婆,我让他不就把你让没了?!打死不让!
穆颂:……
第63章 等我
陆远没想到,这句话,不仅没说到穆颂心里,反而激发了他别的念头。
“喀。”
穆颂盯着陆远,手腕一转,就把门打开了。
门外的少年,一如初见。
穿着白色的大T恤、浅蓝色的牛仔裤,干净地,像校园小说里走出的男主角。
那双小鹿眼,依旧很澄澈,只不过,染上了一层,本不属于他的忧伤。
再加上,白皙的脸上,被陆远打出的淤青,还没消散殆尽。
整个人看起来,实在是楚楚可怜,像极了落难公子,大大激发了穆颂的保护欲。
“小煦,你这是……”
“穆颂哥!”
穆颂刚一开口,白煦就情绪失控了一般,不管陆远还在一旁,直直扑到穆颂身上,死死把人抱进怀里。
“小混蛋,你特么给老子放手!”
陆远急了,立即出手撕扯白煦,却被穆颂反手一顶,推进门里。
“砰!”
穆颂迅速把门带上,把陆远一个人,锁在了家里。
然后就死抵着门,给他和白煦,争取了独处的空间。
“小煦,你先松开我,有话好好说。”
穆颂搞定了陆远,回过神,安抚地,拍了拍白煦的后背,想让他放开手,两个人也好正常说话。
可白煦,不仅纹丝不动,甚至,抱着他的手,收得更紧了些。
“穆颂哥,就让我抱抱吧,就抱十分钟,就十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