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哲安搓搓鼻尖,“还好,喝了两包感冒冲剂。”
今早上许真诚泡了两杯感冒冲剂,他俩看见那两杯冒着热气的感冒冲剂时,大概是同时想到了什么,一阵尴尬。
范哲安想到许真诚憋着一肚子话想说又不敢说的场景,觉得很有趣,竟然走神笑了起来。
郑曾捏着笔帽,说:“范哲安,谢谢你,上次救了我。”
范哲安怔了怔,“不用客气,我都快忘了。”
“你给我制定的学习计划对我来说很有帮助,”郑曾垂着头,不敢看范哲安,“我有件事想,想问你。”
范哲安似乎听到了密码锁被按动的声响,漫不经心道:“小班长不用客气,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你,你,你,”郑曾的脸像煮红的虾子,“你喜欢男人吗?”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砸在范哲安的面门上,他立马坐直,一点点收拢懒散的表情,似是不解地看着有些古怪的郑曾。
郑曾脸更红了,下定决心道:“你,你,你……你,可以当我男朋友吗?”
许真诚刚好走进玄关,很不巧,听见了郑曾一字一顿慌慌张张地表白。范哲安背对着他,他看不见范哲安的表情。
但是范哲安背后长了眼睛,听见了许真诚的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他。
这个场景,比早上一起喝感冒冲剂,还要尴尬。
第36章
郑曾没想到许真诚在这个时候回来了,看着笑意不止的他,顿感窘迫,现在的心情就跟踩在独木桥上似的,惴惴不安。
许真诚手里提着一袋子菜,当看不见他们,进了厨房,把东西放好就回卧室了。
范哲安在卧室门关上后,说:“小班长,你认真的吗?”
“我,我,我认真的。”郑曾肯定地点头,手心出汗道,“你,你这么好,对我也好,我知道你不是喜欢我,但我可以追你。”
“你喜欢我?”范哲安转着手里的笔。
“喜欢啊,很喜欢你,成绩好脾气好对朋友也好。”郑曾不结巴了,“你太完美了,很吸引人!”
范哲安已经被这些话夸得免疫了,“你是因为这些喜欢我的?”
郑曾用力点头。
“那你分得清不同类型的喜欢的区别吗?”
郑曾想了想,微弱地摇摇头。
范哲安活了十八年,几乎是被从小表白到大,而且所有人的表白话术都是‘你太好了’‘你太吸引人了’‘你太完美了’,这种表白都是一时兴起,他果断拒绝后会很快消失。
范哲安:“我再问你,你看见我是什么感觉?”
“挺高兴的!”
“那你看见我会心动吗?那种不可遏制的心动感,想靠近我,想……”范哲安愣住了,这些问题其实对郑曾来说很多余,他看似是在问郑曾,实际是在问自己。
他满脑子都是许真诚仰起头看他的样子。
郑曾被他问晕了,只好又摇摇头,“我……其实没有你说的这种感觉,我很感激你!”
范哲安把试卷翻了一面,说:“那不就对了,你不需要羡慕江赫和贺宇,也不用把感激当作喜欢。高考在即,我能帮你的只有这么多,最主要还是要靠你自己。”
“你这是拒绝我了吗?”郑曾有点失落道,“我攒了很久的勇气,才敢问你。”
范哲安笑笑,“小班长,拒绝两个字也是有前提的,你如果是真的喜欢我的话,我才算是拒绝你。”
郑曾恍然地点点头,拿起笔,纠结了一会儿,写下了正确答案。
范哲安摸着自己的额头,刚才那一箩筐的问题好像把自己也问到了,蒙了一层纱的答案似乎快要呼之欲出。
在郑曾走后没多久,许真诚从卧室出来,到厨房开始做晚饭了。他今天特别想吃饺子,还特别有闲情雅致地买了现成的皮和馅儿,自己包来自己吃。
他的这些小手艺,全是和舒芸学的。包出来的饺子,大小均匀,非常扎实。
“许老板,有我的份吗?”范哲安出现在厨房门口。
许真诚往边上站了站,“想吃的话自己动手。”
范哲安走了过来,洗手后拿起了一片饺子皮,学他的手部动作,把饺子皮对折后的边缘压实,还挺像那么回事。
许真诚拿起他包的第一个饺子,说:“可以啊,圆滚滚的,动手能力真强。”
范哲安已经在包第三个了,“这很简单吧,少夸我,我容易飘。”
“范神天天被人夸,早就免疫了吧。”许真诚的脸有点痒,用手背蹭了蹭,“一年到头跟你表白的男男女女,没有三千,也有八百。”
范哲安呵呵笑了两声,回击道:“许老板也是,一年到头跟你表白的男男不少,当代万人迷。”
这是从B市回来后,他们最长的对话,开口就是经典。
“哪里不少了,让他们快出来,让我选选妃,我寂寞着呢。”
“到你面前了,你又瞧不上人家,嫌这嫌那儿的。”
“说的也是,我是处女座比较挑。”
“你对星座有研究?”
“还好吧,我知道我是处女座,你好像是水瓶座吧?”许真诚在范哲安的衣服上擦了擦手里的面灰,拿出手机查了一下,“你就是水瓶座,百度上说水瓶座男生有个性又富有魅力,不喜欢受约束,表象开朗爽直,实则内心冷静冷酷。”
范哲安看了一眼他手机界面,“你觉得说得像我?”
“还好吧,这个叫巴纳姆效应,信的话就会把每一条带入自己,就觉得是这么回事了,”许真诚把手机塞回兜里,“我觉得我挺处女座的。”
范哲安不在意地在衣服上擦了擦面灰,拿出自己的手机搜索处女座相关。
“许老板,这上面的处女座介绍,和你一点都不像,”范哲安说,“第一条说的就是,处女座做事认真一丝不苟,还有洁癖。”
许真诚啧了一声,“你说哪条和我不符合?”
范哲安看了看自己衣服上的两个巴掌印,“每一条都不太符合。”
许真诚拿起饺子砸向他,范哲安稳稳接住,放入盘子里。他们边聊天边包,很快煮上了满满一锅饺子。
范哲安做蘸料的时候问许真诚加什么料。
许真诚:“只要醋就行。”
范哲安拿过没剩多少的醋瓶,“只吃醋不觉得酸?”
“酸,酸得很,我最喜欢酸味了。”许真诚从后面拍了拍瓶子,剩下的醋全部倒进了碗里。
一口一个皮薄肉厚的大饺子,再配上冰可乐,什么味道都齐了。
许真诚吃了两个,说:“当无名英雄的感觉挺爽吧。”
范哲安看了他一眼,好像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然后吃下了第一口饺子。
“福利院捐款那事儿,不提前跟我打个招呼就用我名字啦?”许真诚觉得他好像胃口不太好。
“许老板你自己说的我可以随意支配那笔钱,”范哲安说,“不算无名英雄,我写了一条附注。”
“我只看到我许真诚的大名,你附注写了什么。”许真诚把一个雪白的饺子沾饱了醋汁。
范哲安慢条斯理地咽下嘴中的食物,“以及真诚网咖的员工小范。”
许真诚笑了个半死,“你这附注是不是字有点儿小,院长就看见我的大名了,你的功劳全放我身上了。”
范哲安不置可否,跟着笑了几声。
气氛再次陷入一种怪异的静谧当中,两人各怀心事地吃完了饭,在收碗的时候,眼神交汇了一下,仿佛在说“你洗还是我洗”。
许真诚选择放手,锻炼锻炼年轻人。
窝在懒人沙发上观日落的时候,许真诚久违地在手上捧了一本书,看得有模有样,字是看进眼里了,连在一起不知道什么意思。
当代年轻人看书,最后的结果一定是虔诚地捧着书,然后玩手机。
小范的亲妈:他把钱捐给福利院了?
Honesty:嗯,捐了十万,现在又重新开始了。
小范的亲妈:/偷笑他一直很有自己的想法。
Honesty:举双手认同。
因为向莉的律师身份,许真诚每一句话都要好好措辞,万一不小心说漏什么,被当作呈堂证供,直接三年起步就完蛋。
比如他和她儿子酒后不小心发生的那三三两两事。
这是可以说的吗?
当然不能说。
Honesty:那个,莉姐,我有点儿事想跟你商量一下。
小范的亲妈:你要多少?我给你开张支票。
许真诚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小范的亲妈:我开玩笑的/偷笑,当然你真的要的话,说一个数字就好。
Honesty:假如我因为某些原因,不想让小范住我家,把他赶出去了你会介意吗?
那边好像没怎么思考,很快回复。
小范的亲妈:不会介意啊,赶他出去的时候,送他一床被子,让他睡桥洞的时候不会着凉就行。
Honesty:不愧是亲妈。
闲聊几句后,许真诚发现向莉或许因为职业原因,只是表面看起来严谨,私底下很像一个小姑娘,什么都敢问。
小范的亲妈:你觉得我儿子长得怎么样?
Honesty:帅没边儿了。
小范的亲妈:我也觉得,哎,但是他为什么不谈恋爱呢?他又不是书呆子。
Honesty:可能没遇见合适的。
小范的亲妈:你说他会不会喜欢男的啊?
许真诚手里的书差点飞了,还以为向莉知道了什么。
“你在和我妈聊天?”
这声音每个字都吐得很懒散,连起来听又让人觉得很闲适舒服。
头顶自上而下的声音,让本就受到惊吓的许真诚更加慌乱,仿佛被抓·奸后还被扫·黄,进退两难。
范哲安正好看见向莉发的那条消息,蹲下来,“回复她啊。”
许真诚淡定地把手机息屏,拿起书继续看,“我怎么好替范学神回答呢,要答你自己答。”
范哲安伸了伸手,许真诚把自己的手机给他,“密码……”
他还没说,范哲安熟练地解锁了,就好像在用自己手机。许真诚瞳孔地震,“你知道我的密码?!”
“你每次解锁都时候都旁若无人,不小心看到过两次,我记性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范哲安语气很无奈。
许真诚假装在看书,这会儿一个字都看不进去了,心思全在范哲安打字的手上。他拇指折叠,食指抵在手机框边,手好看的人打字都像在弹钢琴,看他只敲了两三下键盘,好像回复内容挺少。
小孩儿今天状态不太对,眼角耷拉着,似是疲惫,少了些精气神。
范哲安把手机还给他后,就站起身回卧室了。
许真诚强行看了两页书,实在看不下去了,打开手机就看见范哲安的回复。
小范的亲妈:你说他会不会喜欢男的啊?
Honesty:是吧。
向莉只回复了一个哈哈大笑的表情包,没有把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是吧’两个字加一个句号,就很灵性。可以是询问又可以是肯定。全看对方怎么理解。
他愿称范哲安同学为当代阅读理解大师。
第37章
许真诚自己猜了会儿含义,觉得自己猜太烦,干脆拿着手机,想去问范哲安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
他不经常敲开范哲安的门,都是直接推门进去。这会儿也是象征性地敲了敲,拧开门走了进去。
卧室内的灯没关,范哲安换好了睡衣,趴在被子上面,似乎睡着了。少年的体形虽然不宽但长,长手长脚,光是躺着就占了床的一半。
许真诚走到床边,抱着手臂俯身跟逗猫似的道:“小范儿,睡着了?”
范哲安的脑袋动了动,露出了一只有些疲惫的眼,然后摇了摇头,声音有点虚弱地说:“还没睡着,什么事?”
许真诚皱了皱眉,摸着范哲安的额头,再摸了摸自己的。
额头好烫!
难怪刚才吃饺子的时候,平常饭量很大的小孩儿,只吃了几个便放下筷子了。
“你有点生病。”许真诚把他推进被子里,“今天是不是一天都难受?怎么不去医院看看。”
范哲安把枕头垫在脑袋底下,“还好,没有到影响我脑子的程度。”
许真诚觉得好笑,“要是真的影响到脑子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好好躺着,我去找找温度计。”
这间卧室原来是杂物室,放了很多纸箱子,里面有各种用得到用不到的玩意。
许真诚在一个纸箱子里看到了奇怪的东西,没好意思拿出来。手拐了个弯,拿出了药箱,里面有水银温度计。
用温度计测了体温,定睛一看。
37.4
果然发烧了。
许真诚叹气道:“还好,不算特别高。我去给你倒杯水,你把药吃了,捂着被子睡一觉,看明天怎么样。”
他去客厅接了一杯热水,回来后在药箱里翻翻找找,找到了退烧药,确定没过期后,掰了两颗放在手心里。
“起来,吃了药再死。”许真诚嘴里说不出好话。
范哲安缓缓坐起来,接过水杯和药,一口气吞下,喝水时滚动的喉结,一上一下的,加上美人病弱的模样,很有性·张力,看得满脑子黄的许真诚想留口水。
“许老板,你没事儿吧?”范哲安抚上有些发热的额头,“前天晚上我们都淋湿……”
许真诚咳嗽了两声打断他,“好像有点事,我等会再喝两包感冒冲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