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还没出口,沈迟话头一转:“我觉得你需要监督。”
余燃:?
“什么监督?”余燃谨慎地望着他,直接一个后退半步的大动作。
“昨天晚上那样,我觉得就很好。”
余燃反思自己是不是看上去很好忽悠,导致沈迟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给他挖坑了。
还不带遮掩一下的。
“早知道昨天就应该把你踢出去。”他朝沈迟呲了一下牙,“得寸进尺了还。”
沈迟嗤地笑了一声,抬手勾了一下挂在余燃桌边摇摇欲坠的签字笔,脸上露出了一抹轻快的笑意:“别生气,逗你玩的。”
“你他妈当逗猫呢?”
*
早读后,学生们纷纷转移到操场,气氛又逐渐火热起来。
第一场比赛就是秦可的跳远,余燃拿了一张a4纸,在上面涂上了四个大字外加一个硕大的红色感叹号——秦可加油!
卓夏阳眼睁睁看着余燃画的,在他写完后还接过笔在下面加了一个超大的爱心。
余燃表示这是秦可的应援横幅,但秦可心领了他的好意并同时表示如果余燃要在比赛场地旁边举着这个给他加油的话,他就一脑袋扎进沙坑里憋死自己,那样总比社死来的痛快。
余燃非常遗憾,只能站在跳远比赛场地外给秦可呐喊着助威。
他之前还听秦可贬低自己,说他什么也不会,什么也做不好。
但当余燃看见秦可助跑后在空中连着几个大跨步,距离直接远超前面所有运动员后,他瞬间觉得秦可和北城高中的那群小瘪犊子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妈的,都是一群骗人的鬼。
秦可靠这一跳一举夺得桂冠,他开心得原地直蹦,紧跟着一个猛回头,就看见了余燃和卓夏阳一人举着一张a4纸在人群中兴奋地挥舞着。
那纸似乎在口袋里磋磨了几个来回,变得皱巴巴的,加上歪歪扭扭的字,以及完全不对称的硕大爱心,出来的效果直接是社死的二次方。
不过秦可惊恐中还有些慰藉,他看着沈迟空荡荡的双手,想他迟哥不愧是个稳重的人,就不会做出这等幼稚……
等等……
只见余燃拽了一把沈迟的手,而后在他耳边嘀咕了两句。沈迟点了点头,十分纵容地从他手里接过那惊天地泣鬼神的横幅,高举了起来。
高、举、了、起、来。
另外,余燃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
在秦可眯着眼看清那是什么玩意后,脸上的表情立即就像见了鬼一样,他飞速签完名,扭头就跑,但是还是来不及了,余燃的高呼声被小蜜蜂加了十层穿透buff。
“秦可牛批!秦可第一!啊……秦可你别跑啊。”
那声音盘旋在操场上空,久久不散,就像秦可此时的杀心,蓬勃盎然。
“余燃!今天我们两个里面必须死一个!”
最后秦可虽然没蹲到杀掉余燃的最佳时机,但天道好轮回,他蹲到了卓夏阳。
在密不透风的人群中,卓夏阳看见秦可和余燃不怀好意地朝自己笑着。
卓夏阳正在做赛前准备,他一边抻着胳膊一边不解其意地望着他们。
好在沈迟好心地给他指了个方向,卓夏阳一个扭头,看见了手里拿着手机,正将摄像头对着他的许雅唐。
许雅唐见他发现了自己,歪着脑袋朝他微微一笑,抬手曲起手指向他招了招。
卓夏阳顿时就不知道该怎么动了。
连走路都差点同手同脚,他呆滞地像机械人一样扭过脑袋望向余燃他们,看着秦可无声给他做了个口型。
“特邀摄影师,你满意吗?”
结果肯定是非常满意,满意得让卓夏阳差点握不住手里的铅球。
好在实力过硬,卓夏阳爆红着脸,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拿下了小组第一的成绩。
于是这场运动会,就在卓夏阳站在颁奖台上,手里捧着代替金牌的花束的照片中迎来尾声。
热闹如同潮水般褪去,留下了满地狼藉等待学生们收拾。
余燃震惊地从桌脚缝隙夹起一只被压得支离破碎的袜子,不可置信地抬首望向正在打扫清洁的众人。
“这他妈谁把袜子撇这儿了?!”
沈迟眼疾手快地递上垃圾袋,余燃嫌弃地把袜子扔了进去。
一旁的秦可瞬间直起腰,瞪着眼大喝一声:“艹!这他妈不是我坐的地方吗?难怪我今天老是闻到股脚臭味!哪个王八犊子趁我不在把袜子踢我这了!”
“说不定就是你自己掉的。”卓夏阳低声吐槽了一句,然后被秦可一扫把揍了屁股。
“放屁,别污蔑我,小心我把你连着七天不洗袜子的战绩抖出来啊……”
“秦可,你居然打我屁股,你给我等着!”
“等着就等着,卓夏阳,你这么激动,这袜子是不是你的!”
“我他妈只穿黑色和白色的袜子,这捏妈是蓝色的!”
夕阳从云层里挣脱出来,恢宏的暮色倾洒在操场上,少年们互相追逐打闹,像是一副青涩又绮丽的绘卷。
余燃靠在桌边抱臂笑着,忽然不经意间就在记忆里刻下了这个场景,恍如某天漫步时随手拍下的一张照片。
当多年后再次翻阅,那些画面依旧历历在目。
他再也不曾忘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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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余燃:谢邀,长大了就是好,脑袋内存从64G变成了256G,啥都能记住了。
第27章
运动会结束,十一假开始了。
余燃背着满满一书包的作业走出学校,沉甸甸的重量昭示着学校的老师是有多么丧心病狂。
据说三天的假布置的是四天的作业,口袋里的手机还在震动,估计是秦可正在往群里倒苦水。
真可:这逼学谁爱上谁上,反正我是不想上了
真可:罚就罚吧,我回去就拿这些卷子喂猪
阳阳养羊:猪:我倒也不是什么都不挑
真可:垃圾一中,狗都不上
阳阳养羊:但是我们得上
阳阳养羊:因此得出结论,我们,狗都不如
真可:艹,破防了
余燃回到家洗完澡,躺在床上拿着手机围观他们的大型破防现场,沉吟两秒后改了群名。
【flame更改群名为“十一假期作业互助互乐群”】
真可:好耶!
阳阳养羊:好耶!
flame:ps:本群禁止传播英语作业答案
阳阳养羊:焯
真可:好耶!
余燃悠悠地朝手机吹了一声口哨,然后点开了手机桌面上快要发霉的游戏图标,手动开启了宝贵的假期狂欢夜。
神奇的是,苏昂居然不在线,连便秘蹲马桶的空档都要掏出手机开一把的他居然不在线,这让余燃很是稀奇。
但稀奇归稀奇,拖后腿的人不在,孤狼玩家余燃在王者峡谷里如鱼得水,轻松上分。
第六局打完,余燃瞥眼看见时间已经过了十二点,脑海里突然回想起沈迟说他黑眼圈变重了。
靠,不玩了不玩了。上分事小,肾亏事大。
*
假期期间余燃的闹钟是关闭状态,只要睡不死,就往死里睡。睡到昏天黑地,活生生被饿醒那都是常有的事。
世界上最美好的事莫过于一觉直到自然醒,余燃不允许任何事物玷污它。
然而真相表明,美好总会被现实冲击得粉碎,就像十月一号的早晨,有人摁响了你家的门铃,残忍地把你从美梦中惊醒。
余燃痛苦地睁眼,掀开被子猛地冲出卧室,顺手捞起了手边的扫把,誓要活宰了门外的人,祭奠他逝去的一整个美好的上午。
他恶狠狠地拉开门,抬起头同一张熟悉的骚包脸对上了。
站在他面前的人长着一双上挑的狐狸眼,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这眼镜没遮住那股子轻佻,反而显得更加骚气了。
他的头发已经猛超北城中学的最长留发限度,搭在后颈被修成了一个狼尾,余燃不知道他是如何说服年纪领导,就如同他不知道为什么对方此时此刻穿着一身北城中学的校服,拖着一个硕大的行李箱站在他家门口。
苏昂朝他咧着嘴笑,放开手里的行李箱,张开双臂看上去想给予余燃一个真诚的拥抱。
“哪来的不孝子,不认识。”
余燃冷眼看着,“嘭”地摔上了门。
只留下苏昂举着双臂的凄惨背影。
“呜呜呜,余燃,你不能这么对我,我放了假就直奔高铁站,颠簸了整个晚上才来到你面前,你不抱我就算了,怎么可以把我关在门外不理我!”苏昂刨着门,放声哀嚎着。
三秒后,余燃面无表情地打开门,把假哭的苏昂拎了进去。
“你他妈不是说下午吗?”
“下午太迟了,我想早点见到你。”
余燃被他的话酸得牙痒痒,他踢了对方一屁股,凶神恶煞地说:“你他妈好好说话。”
“其实主要原因是我把票买错了,昨天晚上才知道。”
苏昂垂着眼巴巴地望着他,“浴室在哪?我想洗个澡。”
余燃接过他的行李箱,把人带进浴室,然后从衣柜里找了一套睡衣扔给他。
好在苏昂在北城中学养成了快速洗澡的技能,不到五分钟就浑身干爽地钻出了卧室。
“现在七点二十,你还睡吗?”苏昂对着客厅的镜子吹着头发,大声问身后躺在沙发上啃着面包的余燃。
“我肯定要睡,高铁上就没能睡好,转了车后又怕别人偷我行李,更睡不着了。”
余燃把一片面包塞进他嘴里,满脸不爽地说:“睡。”
“好嘞!”苏昂得令,两三口嚼完嘴里的面包,然后放下吹风机,唰地钻进了余燃的卧室,并火速地爬进余燃留有余温的被窝。
余燃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对方占满了他的床。
他撸起袖子,抬脚把苏昂往那边踢了一脚:“滚过去,我还得睡。”
“得嘞。”苏昂像条毛毛虫一样往旁边拱了拱。
余燃在北城没少跟苏昂睡在一块,初中在网吧的时候,他俩头挨头地裹一起不知道睡过多少次。
苏昂的睡相极好,基本上睡着是什么样,醒来还是什么样,入睡速度也是一流,余燃才刚眯出点睡意,旁边的呼吸声已经变得均匀了。
他悠悠地打了个呵欠,褪去的睡意再次袭来,又陷入了回笼觉里。
*
苏昂几乎熬了整宿,困得要死,但他才刚补了三个小时的觉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
那声音很轻很稳,徐徐的,一点也不急切。
出了鬼了,这个点能敲余燃的门的人能是谁?
苏昂看了眼没被敲门声惊醒的余燃,心底的疑惑更重了。
他悄悄爬下床,走到门口替余燃开了门。
“谁啊?”
沈迟抬起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尽管眼前这人十分陌生,但沈迟能认出对方身上穿着的是余燃的睡衣,脚上套着的也是余燃的拖鞋。
他看着自己,眼底的戒备一览无余,举止间端着的是一副主人的姿态。
沈迟的眼睛里划过一丝不爽,但他还是挑起嘴角,露出了一抹礼貌性的微笑:“你是余燃的朋友吧?我听他说过你今天下午要来,所以来提醒他别睡过头。”
苏昂愣了一下,方才悠悠地眯起眼,眼角眉梢透着一股子淡淡的轻蔑。
哪来的小子,还跑他跟前宣示主权来了?
苏昂藏起眼底的不爽,扬唇一笑:“你是他的新同学吗?来,进来吧。”
他侧过挡住门的身体,给沈迟递上了一双拖鞋:“不好意思,没听余燃提起过你,不知道你要来。早知道就把余燃喊醒了,但我看他睡得香,就没忍心喊他。”
沈迟垂眼看着他递来的拖鞋,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从鞋架上取下了另一双,看上去似乎比其他的大一点点:“不好意思,这双才是我的。”
草,哪来的妖魔鬼怪。
苏昂面上还挂着一副亲和的笑意,但内心此刻恨不得冲进卧室把余燃从床上摇醒,质问对方是不是背着他在外面有人了!
难怪最近都不常联系他了,原来是和别的野男人做好朋友了!
沈迟换好鞋,紧接着旁若无人地走进厨房,苏昂黑着脸跟上,这才发现对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饭盒。
他把东西放在厨房,然后转身看见了站在厨房门口的苏昂。
“我妈给燃燃熬的鸡汤,等会一起尝尝吧。”
妈的!家长都见过了!还燃燃,敢这么喊余燃还没被他揍死,真是算你运气好。
苏昂终于憋不住了,咬着牙问:“你是他的新同学?认识才半个月你们关系就这么好?”
沈迟笑了一下,平日里表情寡淡的俊脸此刻竟沾染了些许嘲讽的意味,苏昂压下唇角,死死盯着他,气氛顿时变得剑拔弩张起来。
“我们认识很久了。”
“那怎么四年都没听他提起过你?”苏昂不甘示弱,即刻回击。
但说完这句话的那一瞬间,他福至心灵,眼睛危险地再次眯起:“你叫什么名字?”
沈迟免不了被他方才的话击痛了一下。
他没有说话,打算越过他去卧室喊醒余燃,却突然被苏昂按住了一边的肩膀。
“你是不是叫沈迟?”
沈迟睨了他一眼,然后淡淡回答:“是。”
苏昂压住沈迟的手倏然捏紧,声音也忽地沉了下来,他低声问:“你怎么还有脸来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