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眼睛一瞟,他看见了自己那便宜儿子在亲密地贴着人家,手还有一波没一波的勾着人家的手指。
余景承:……
不得不说,他已经开始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家儿子把人家孩子给带坏了。
再联想到从小到大沈迟那成熟稳重的性格,一股淡淡的愧疚感在他心底油然而生。
然后下一秒,他就看见沈迟抓住了自己儿子作乱的手,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挤进了余燃的五指,来了个十指相扣。
……
好的,上面的怀疑作废。
余景承逼迫自己换上和蔼可亲的面容,他关闭发动机,打开车门,下车。
“叔叔,新年快乐。”沈迟率先开口。
“小迟,新年快乐。来,上车吧。”余景承说完,就走到一旁的自行车旁,刚想把它搬上车,就看见沈迟动作比他更快。
“我来吧叔叔。”沈迟轻松搬起,朝余景承点了点脑袋示意。
余燃站在一旁,看着那辆自行车被搬进了后备箱。随后他拉开车门,意图悄悄地钻进车内。
下一秒,他的后颈就被人重重地捏住了。
“哎!疼疼疼。”余燃被迫止住鬼鬼祟祟的动作,瞪大的眼睛都被余景承粗暴的动作熏红了。
沈迟下意识抬起手,却又不得不强迫自己放下。
看着自己往日恨不得细心对待,连吻痕都舍不得落下的部位被捏得通红,他心里瞬间灌进了好几吨的心疼。
但他不敢插手。
毕竟余景承是余燃他爸。
嗯,以后说不定也是他爸。
余燃轻轻地揉着钝痛的后颈,委屈地喊:“爸,你干嘛啊!”
余景承冷冷扫了他一眼:“你不准上车。”
余燃震惊地长大嘴:“为什么?!”
“今日探监时间到了。”余景承冷哼一声:“你乖乖回你的温暖小牢房去吧。”
“……”
沈迟可算知道余燃那不着边的嘴是遗传的谁了。
“凭什么?”余燃不服输地梗着脖子:“你也没给我定下具体探监的时间啊,怎么你说时间到了就到了,这不公平。”
居然已经开始正儿八经地讨论起探监的时间问题了吗?
再这样下去他俩肯定得来来往往个没完,于是沈迟自觉肩负起了终止父子争吵的任务。
“燃燃,你快回家吧,外面冷。”沈迟忽地轻声劝他。
余燃一听沈迟发话了,郁闷地哼了一声。
“好吧。那我先上去了。”
“嗯,晚安,记得要好好睡觉。”
“好的,哥哥晚安。”
说完,余燃就一步三回头地进了大门,并且半点目光都没有分给旁边的大冤种爸爸。
余景承:得了,他的话是个屁,沈迟的话就是箴言是真理。
“他倒是蛮听你话。”余景承再也绷不住面上和颜悦色的表情,说出的话听在耳朵里酸唧唧的。
沈迟认同地点头,随即道:“我也听他的。”
说完他又顿了两秒,补充了一句:“我和他也都听您的。”
……
你还不如不补充。
*
送沈迟回家的路上,余景承自然不会放过这样一个盘问的好机会。
“小迟,你和余燃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沈迟的喉结不自在地滚了滚,肃然地回答:“我生日,11月1号那天。”
嗯,对得上,余燃没诓他。
“那你是什么时候突然发现自己喜欢他的。”
这个问题沈迟沉默了有几秒,紧接着给出了他自己的答案:“我并没有【突然发现】自己喜欢燃燃。我觉得我一直是以【喜欢他】这一心态和行动来面对他的,只是之前没有明确剖析过。至于什么时候开始,我也不清楚。或许是很久以前,或许是在分离的那段日子,又或许是他回来的那一天。”
余景承沉默了半刻,随后说:“这回答可真该给余燃听一听。”
“但是我肯定不会告诉他,要不然他又得翘尾巴了。”
这话说完,车里的两人皆是一笑,紧张的气氛霎时间活络了不少。
“那我可以问一下,你对你们这份感情的决心有多大吗?”余景承的问题犀利又直抵中枢,但他透过后视镜,一点都没看见沈迟脸上的慌乱无措。
反而,对方的目光瞬间坚硬了起来。
那像是任何事物都无法撼动摧毁的坚固,如同风沙里倔强昂扬的白杨,又堪比茫茫大雪中伫立不动的雕塑。
“叔叔,您问错了。”
“我的决心不在我们两人的感情身上。”
他的回答让余景承怔然。
“我的一切,都围绕着余燃转动。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二人的感情反而位于较低的位置。”
“简单来说,如果余燃不希望持续下去,我会断开这份感情,无论我内心是否真的愿意。”
“他如果想和一辈子,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握紧他的手。”
“他喜欢我,我感激不尽。他要离开我,我不会成为他的任何负担。”
“叔叔。”沈迟对着余景承莞尔一笑,“其实,当品味被迫失去一切的滋味后,失而复得就成了恩赐。
“那些曾经梦里才有的奢望成了真,所以无论他给予我什么,我都会无条件地接纳。”
“因为我真的真的,不能忍受再失去了。”
*
在送回沈迟后,他的那番话依然在余景承耳边回荡着。
这太不可思议了,他们明明才十六七岁。
但是这种感情却已经超越了无数人。
余景承心想,就连他本人也无法保证自己的爱能像沈迟那样干净无暇,不掺杂其他任何的私心。
它已经到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这不是单纯的青涩的感情,而更像是一种献祭的姿态。
无偿、不求回报、所有的一切都只为一个人。
他恍然回想起沈迟说完那些话后的一句恳求。
“叔叔,我真心地求您不要把这些话告诉余燃。”
他用的是求。
沈迟在回答他任何问题时都不卑不亢,却唯独在这件事上求了他。
原因是什么?
因为他不希望自己这份过于沉重的爱给余燃带来困扰。
……
余景承的手指一下一下地敲着方向盘。
他是一个生意人。
所以他自然乐意看见沈迟对余燃爱得深沉,毕竟有谁不希望拥有一个稳赚不赔的生意呢?
这下能够彻底放心了。
就让他们两人,自己去走属于他们的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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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沈迟:这世界上,只有老婆的意愿才是最重要的。
余燃:嗯,我记住了。
几年后,在床上。
余燃怒吼:你不是说我的意愿是最重要的的吗?!
沈迟:嗯……这不算……
余燃:滚呐
第65章
过年火热的气氛充斥着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大街小巷热闹非凡,街道两边挂满了红色灯笼,看上去喜气洋洋的。
余燃被爸妈拉着跑了好几个亲戚家,许是前几年都没拜过年,今年像是要把以前的都一次性给补上。
他每天来回折腾,在早已不认识的亲戚面前被迫营业,一进人家家里,刚坐下去,屁股还没热乎,兜头就是一连发的灵魂提问。
“上几年级啦?”
“成绩怎么样?”
“在学校有没有喜欢的女孩子呀?”
余燃一听,嘴角尴尬地扯了扯。
女孩子没有,只有男孩子。
但是我敢说您敢信吗?
于是这时候,他爸妈就会积极主动地来给他解围。
余燃坐在沙发上,望着摆满了水果零食的茶几,手里兜着刚刚亲戚塞给他的果冻和糖果,脑海中忽然闪过一种奇异的想法。
七八年以后,他也会和沈迟一起在过年时拜访亲戚吗?
那时候他们也会被围着问些尴尬但又必须回答的问题吗?
那时候,他哥会怎样回答呢?是会护着他,替他挡下这些恼人的问题,还是攥着他的手,悄悄望着他,然后相视一笑。
联想到这些,面前的一切都忽然被贴上了滤镜,连空气也微微渗出了几丝甜蜜的香味。
果然,无论是什么样的场景,一旦联想到沈迟,就会瞬间让人振奋起来。
忙碌的几天终于度过,余燃也开始准备不久后的开学。
他偷偷开始预习下个学期的学习内容,挑了几门重点学科每天自学。
为了保证效率,他并没有逼迫自己将每一章都吃透,这样时间绝对不够。
他的做法很简单,只跟着课本和基础教辅资料预习,做的题目也都是给的例题,目的是概括性地了解题型和重要的知识点。
这样,他学习的速度会成倍攀升,得到的正反馈也更多,速度和效率形成了一种良性循环。而且后期正式开始学习时,他就只需要抓住老师和难题补充的其他重难点就够了,空出的大部分时间还能用来来刷题。
但得失兼备,他和沈迟之间的联系也不得不被搁置。
余燃是个拎得清、目的性很强的人。他要做什么,一定会专心致志地去努力,那种边学边玩的方法并不适合他。
除却早起晚安以及共同的休息时间,其他时候他们很少开启话题。但这并不代表他们无话可聊,相反,余燃的内心憋着数不清的话,一个个都堆在心底,如数家珍,只需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开启。
指尖挑起书页时,他的目光会在翻页的空隙飘忽片刻;偶尔抬手揉眼,就会恍然忆起唇瓣落在眼睫上的温度。在这些得以喘口气的时间碎屑里,一帧帧一幕幕,都写满了沈迟的名字。
正月初八的上午,余燃像往常一样给沈迟发早起消息,但直到午休前对方都没有回复。
这放在沈迟身上属实有些不寻常,余燃撑着下颌,指尖在手机屏幕上不停滑动,想给对方打个电话,却又怕他哥有事,自己打过去会影响他。
好在下午两点,沈迟终于回了消息,他说昨晚忘了定闹钟,因此今天起得有些晚。
唔,该怎么说呢?
借口有些拙劣,他哥在忽悠他这件事上确实没什么天赋。
像是不情不愿地撒了谎,但又怕对方真的相信导致自己成功欺骗,因此只能找一个漏洞百出的借口,让对方心照不宣。
余燃捏了捏眉心,然后给沈迟发了一条语音。
“哥,你睡这么久脑袋不疼吗?”
沈迟:不疼,假期偶尔也会赖床。
余燃挑了挑眉,又给对方发了一条语音。
“你今天在家吗?”
沈迟:在,这几天没有出门。
“那你现在吃饭了没有?肚子饿吗?”
沈迟:放心,我吃了,不会饿的。你也要记得好好吃饭,少吃点零食。
fire:好的,那我就安心了,那我继续写题啦
沈迟:嗯,要注意休息。
余燃冷笑一声,把手机盖在桌面上,起身走到衣柜旁开始换衣服。
笑死,他要真信他哥的话那也太蠢了。
以往他给沈迟发语音,对方一定同样会用语音回复自己。
这连发三条,沈迟连个声都不出,很难不让他怀疑啊。
余燃思绪翻涌,换好衣服拿起手机拉开房门,跟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的陈雪说自己要出门。
陈雪立即停下动作,目光投向穿戴整齐的余燃。
“终于要出门了?再不出门,妈妈都要怕你学坏脑袋。”陈雪把瓜子壳扔到垃圾桶里。
说完她给余燃指了一下玄关柜子上的两个红色礼品袋,“喏,那是给苏阿姨和小迟的礼物,你记得带上。”
余燃朝他妈比了一个大拇指,随后换好鞋拎上礼品袋就出门了。
他在小区门口招了辆出租车,在车上的时候他偷偷看了眼礼物,通过里面盒子的大小,他猜测应该是一部新手机和一盒首饰。
也不知道他妈是什么时候背着他偷偷买的,但是想到陈雪自己一个人在街上给沈迟挑礼物,余燃的唇角就不自觉地缓缓向上扬起。
嗯,等会儿看他哥的表现吧。
要真瞒了他什么大事,今天就不把这礼物给他了。
呵~
*
余燃敲开沈迟家的门,一抬眼便看见苏阿姨惊喜地望着他,小声喊:“小燃来啦,快快进来。”
余燃笑着把礼物递给苏芸,乖巧道:“阿姨,新年快乐,这是给您带的礼物。”
“你这孩子,人来就够了,准备这些还劳你费心了。”苏芸接过礼物,招呼他进来。
“没事阿姨,应该的。”
“对了,我哥呢?不在家吗?”余燃抻着脖子到处望,结果就听见苏芸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在对面你家里。他昨晚半夜发了高烧,去医院打针折腾了一整晚,六七点回来后就一觉睡到了中午。”
“这段时间他学习太拼命了,元旦以后天天晚上熬到凌晨一两点,早晨五点就起,连午睡都是我逼他的。”
“这下好了,身体撑不住了,昨晚没把我吓个半死。”
余燃呆滞地僵在原地,脑袋宕机了好几秒。
苏芸说的话飞快地在他脑海里一遍遍掠过,他猛地攥紧拳头,脸色也倏然苍白了许多。
之前每天逼着他早睡,说着身体才是最重要的人,自己却因为过于辛劳而进了医院。每晚当他深深睡去时,沈迟却一个人在沉寂的黑夜里埋首写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