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雪榆。”时钧默默地又挨了几下打,沉着声音说。
阮雪榆也许是报复够了,在他宽阔的胸膛里满足地、舒服地昏沉着,眼里起了濛濛大雾,好似浮了一个很淡的笑容,嘴角翘起的弧度像是蔷薇花起皱的边缘。
正在这时,时钧接起了电话。
他还没有听完,就打断说:“这些信息我十年前就都知道了,我雇你们来背他的维基百科的吗?”
对方说:“非常抱歉,时先生,可是其实您委托的调查内容推进得十分艰难,几个月来,其实并没有可观的进展。这是因为阮先生曾经是美国卫生部的高级官员,他的档案受FBI特殊保护,他的人身被国际刑警监管,没有联邦政府的授权,任何国家和组织都是不可能调看他的资料。”
时钧的不满纤毫毕现于眉峰唇角,但是他很快改变策略:“换人。我要布兰彻·阮十年前杀夫案的所有案卷资料。”
阮雪榆脖子瘙痒,时钧不想他抓破伤口,一边微眯着眼听对方继续汇报,一边用手掌去冰他的脖子,指腹来回抚蹭、描摹阮雪榆的唇线,是一种无声的威慑和警告。
阮雪榆非但一点抗拒都没有,他本来纸刃一般薄薄的唇,还微张成了花瓣那样丰润美丽,迎上时钧的下巴。
是迷人春日的晌午阳光那样酥软馨香的一个吻。
时钧一怔,俯视片刻,淡淡地问他:“你知道我是谁?”
他嘲笑着追问:“是个男人就行么?”
阮雪榆没有出声,他觉得这个怀抱那么安全、宽广极了,心里酥麻温暖的感觉一波一波地袭来,对昔日恋人深深的眷爱让他想得到更多的溺宠。
他的舌尖像是天鹅的毛羽那样轻柔,刮擦过时钧的脸庞。
可是时钧还在通电话,对方表示布兰彻的案卷也遗失多年了,寻回难度颇高,所以他的脸色非常难看。
这么久了,时钧一条线索也理不出来,他闭着嘴唇,让阮雪榆吃了一个硬而冰的冷遇。
阮雪榆的眼睛缓缓睁开一线,双眸微微疑惑,手圈着时钧的脖子。
他像是含着粉桃味的蜜糖,嘴角挂着不笑自翘的弧度,宛如天使在灿烂的阳光下陶醉,就是甜酿的雪清泉、冬日的晴霁也不能与他的宛转柔情平分秋色。
时钧似乎听到了非常关键的事,郑重地要站起来。
阮雪榆对他的不予理会颇为不乐,忽然跪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想要将时钧锁在原地。
阮雪榆像是一湖温暖明亮的春水绵绵融在他怀里,脸色是余晖的胭脂红,粉融香雪。
丰盈的爱欲在心头涨得满满的,阮雪榆软软地唤了一声爱人的名字,柔声地索要比百合花更多的亲吻。
毫无预兆地,手机被摔在地上。
时钧下腹滚烫,理智被蛀咬得空空如也,塞满了受尽折磨、不可遏止、冲到顶峰的浓烈情欲,结结实实地朝阮雪榆的臀部扇了一巴掌。
阮雪榆今晚那么勾人的神情和打扮,让他早就气到失去知觉。
“这么喜欢勾引男人,缺人让你爽?”
时钧把阮雪榆一折,让他跪伏在床上,是一个等待着、随时恭迎着被男人跨骑的姿势。
婊子。
混合着一些更粗俗的词汇,时钧低声这么骂他。
他的手指挤压对方的舌根与喉管深处,起初动作粗鲁,要淋漓酣畅地羞辱阮雪榆一场,更要将他脖子上的锁链收紧,撕开他的雪白羽翼 ,关进自己为他打造的黄金囚笼。
可是阮雪榆咬着手背,忍痛低声呼唤:“时钧…时钧…不要…”
被揉皱的残红,滚过一滴晶莹的露水。
夜里的雨还没散,燃烧的星星坠落在海底开成珊瑚。
时钧心头忽然一紧,沉默半晌,将人重新搂在怀里:“不哭了。”
“知道是我?知道疼了?乖一点。”他吻着阮雪榆的泪痣,然后终于卷上阮雪榆枯渴的舌:“你只能是我的,明白么?”
阮雪榆一旦有了可以依靠的怀抱,那可就一点点疼、半分半毫的委屈都受不了了。铃兰花梗一般的手紧紧攀着时钧的脖子,呜咽的泣声一句比一句甜腻无方。
抱着时钧,阮雪榆仿佛在浩瀚无边的大海上抓住了一根浮木,下有不测之深,他太害怕再次被摔得粉身碎骨,万劫不复了。
第31章 三分春色描来易
阮雪榆发出连绵而隐忍的鼻息,酥痒的悸动沿着脊椎流窜,微弱的抵抗堵在欲望源头,隐秘的潜望迅速生根、发芽、苞放。
血液全涌向了头部,又热又烫,让人发昏。
他的手不由自主地去贴时钧的胸膛,他太久太久没有得到过抚慰了,哪怕只是最轻的回应和触碰也会变得极度甘美。
而时钧抓着他的头发,用拇指钳着推高下巴,迫使他扬起脖子,将对方身体所有的脆弱、易碎的部位牢牢掌控住,说,求我。
一片被震得稀碎的空白。
阮雪榆无能为力地被颠弄,甘美的快感爆炸开来,眼里溢出极度的哀求,被逼出更多口齿不清的泣音。
可是每一次痛苦都贯穿着快乐的丝缕。
即使是这般呻吟哭求,他纤秾合度的修长双腿始终甘之如饴地紧紧绞着时钧的腰,雪白的足弓绷成一条直线。
时钧将他的整个耳廓包在口中,几乎是抵着他的耳膜,滚烫地灌入一句又一句露骨的、污秽的、甚至是粗俗不堪的话语。
心理和生理的双重快感一波一波来回激荡。
阮雪榆的泪水是早春的雾气洋溢,身体是花园里的果实圆熟。
时钧仗着腰力惊人,一连串暴君般的动作将阮雪榆送上数不清次数的高涨热潮。
炫目的白光在脑海里炸开。
阮雪榆魂都被快玩没了。
所以时钧替他清洗的时候,他突然开始没头没尾、不讲道理地委屈起来。
后知后觉地,疼痛感水一样泼下来,眼泪大颗大颗如同鲛珠那样砸下。
时钧把脸凑过去给他打,哄说:“是是是,我是大坏人大恶魔,把我的小公主欺负坏了,我罪该万死,大错特错,阮老师快撒撒气。”
阮雪榆如同皇宫里娇惯坏了的奶猫似得傲慢却粘人,一块软乎乎的糯米糍、白绵绵的年糕化在时钧身上。
时钧将他捧在手心、含在嘴里地抱回了床上,摸了摸他微微发烫的额头。
好像的确是太过火了。
“好好睡一觉,我的宝贝。”时钧把阮雪榆圈在怀里,亲吻他的眉心。
可是阮雪榆的脖颈天鹅般弧度迷人,光裸的身体像是一块雕刻逼真的美玉,雪腻玉质、莹润白皙的脚趾都泛着粉色,细滑的大腿摸起来如同丝绸一般,春日里最漂亮的蝴蝶兰似得的唇上还残余热潮,多么诱人沉沦。
时钧喉结急促地提起又落下,抑着粗重的呼吸声,又心猿意马起来。
“时钧…”阮雪榆也许是感觉到他灼热的注视,半醒着睁开眼睛。
阮雪榆的嗓音带着欲海沉浮后的沙哑,听起来性感极了。
他跨在时钧的身上,俯身压住了对方的唇。
“…我真的好想你。”
他握着主动权,两颗灵魂又严丝合缝地嵌合在一起。
这个爱情使他们在兴悦中沉没的夜晚,不知餍足、一直求索的人是阮雪榆。
第32章 寻你奈何云山杳
“嚯!牛逼啊!”
晚上八点,何度一踏进时钧的家,就惊呼起来:“你这抽不冷的,家里进强盗了?”
花瓶和鱼缸的碎片满地都是,一整排美索不达米亚时期的雕塑如同多米诺骨牌倒下,靠枕不知道怎么飞到了旋转楼梯上,地毯被红酒浸透,窗帘都给扯下来一截。
昨晚的战场太广泛,还没打扫罢了。
时钧打着电话,淬过寒冰一般的阴沉语气冻得何度浑身发冷:“Listen up, 三天,我要布兰彻的所有卷宗资料。”
然后他给阮雪榆发语音:“我的宝贝在哪呢?痛不痛了?头疼不疼?有没有别的不舒服?别生气了,早点回家休息好不好,晚上想吃什么?”
何度被冰火两重天烤炼,表情精彩纷呈,磕巴着说:“哪个宝贝啊?那个宝贝啊?”
时钧心情似乎还不错:“你嫂子啊。”
结合环境的受破坏程度,何度深深震惊了,但是受到了词汇量限制,只能不断“666,牛逼牛逼,结婚结婚”。
可是整整大半天了,阮雪榆没有任何回复。
他离开的时候,是难以察觉、却满怀离情别绪的目光,在时钧嘴角边上落下一个月光那样冷的吻,说:“等我。”
时钧雇了许多调查团队,直接拉高这个城市所有私家侦探的年度绩效,现在有一批来做述职报告了。
穿着黑色西装的侦探说:“时先生,我们控制了一个来自哥伦比亚广播公司的记者,他声称阮先生可能有一个大秘密。”
时钧眼皮都没掀:“按他要的给。”
侦探说:“您的预付佣金非常高额,我们已经自作主张支付了情报费用。”
他将一个保险箱打开,里面是一枚U盘,说:“这是阮先生三年前获得阿尔伯特创新奖之后,接受的一份电视访谈。可是因为内容披露过多美国政府的负面消息,而且是在国家等级的权威电视台播出,所以这份访谈一直被积压,至今没有泄漏过。”
“他将马萨诸塞州四千名儿童从死神的手中夺回来,他拯救了全世界数百万患者,他为全球四亿名罕见病患者及他们的家庭带来生活的信念与坚持的勇气。让我们欢迎今年阿尔伯特创新奖的得主Bradley Ruan博士!”
时钧看了看日期,这是他们刚分手,阮雪榆重新回到美国后的不久。
何度也搬了一个小板凳过来看,屏幕一亮,他就开始“我操”了。
像是一件繁星与夜空构成的神奇首饰,电视里的阮雪榆真是光芒四射极了。可能是因为镜头的距离感,慑人容光的气场扑面而来,甚至显得有一些傲慢无情。
他穿着铂灰色的羊绒大衣,极淡香槟近米色的针织高领毛衫。蓝色日辉纹陶瓷表盘颜色深邃,戴在他白得像童话故事的手腕上,风度翩翩,是精致而迷人的贵公子形象。
旁边金发碧眼的美女主持,被衬得像个赤贫的烧火丫头。
他对主持人微微颔首,恪守着西方礼仪中不与女士主动握手的礼节。
他随意的坐姿都很漂亮,仿佛美丽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然后流露出一个肯定的、表示可以开始的眼神。
主持人暖场说:“你的粉丝们叫你Dr.Prince Charming,那么白马王子博士,结束之后,我能不能拿到你的手机号码?”
阮雪榆礼貌地笑了笑,他的反应非常合宜又自然,平淡却有来有回地接住了一切美式调侃,完全不像第一次上电视的素人。
主持人简单破冰之后,就从阮雪榆的童年开始挖掘:“博士,其实我们都知道你的童年经历,你最艰难的那段时间是怎样度过的?”
“努力学习。”阮雪榆思忖了一下,补充着笑了笑,“努力学习和自我保护。”
他总是能抓住问题的要点,严谨、扼要、措辞完美地回答问题,像政治家的外交辞令,让所有听众都有些畏惧他的威仪。
但是阮雪榆态度是非常真诚的:“在行动中失去自我,可以防止在绝望中枯萎。”
主持人露出深深的怜悯:“包括我们知道,你在高中阶段受过许多校园欺凌?你就读的阿斯丹曼中学是纽约种族歧视最严重的公学,尤其是你的父母离世之后……”
阮雪榆发现了主持人不忍往下说,就自己平淡地点了出来:“嗯,他们作眯眯眼,指着我喊Ching-Chong,全校都叫我杀人犯的杂种、墨西哥跑来的野狗。”
“你的高中同学告诉我们:你升学考试前被关在杂物间里整整三天;你的午餐牛奶里被掺了海洛因,你被滚烫的蛤蜊浓汤泼伤眼睛送进急诊室;你曾经有长达半年的时间不敢使用纸质书,因为会被霸凌者撕碎扔下天台……”主持人无不动容地说。
台下是经久不衰的唏嘘声,都是对阮雪榆的同情。
“I will back you up, bro!”一个中年黑人拍拍胸膛说,“如果不是你伟大的发明,我的女儿已经被死神带走了!”
“我也是!”
“我们一样!”
“America is on your side!”大家都将阮雪榆拥立成了美国的英雄,起立说,“We love you!”
阮雪榆露出了一个明亮的笑容,他将手腕举到面额高度,手心对观众握拳,是一个海军陆战队的“明白”姿势。
“嗯,没关系,换个角度想也许是好事。比如,那瓶海洛因牛奶给了我Big Tolerance.”阮雪榆说。
气氛还是太凝重了,阮雪榆就用了一个幽默的双关。Tolerance代表对毒品的耐受、抵抗性,另外一个意思是“宽容”。
大家会心一笑以后,还是忍不住为他伤心,有感同身受的支持者已经小声在抹眼泪了。
可是阮雪榆的态度却平和得多,他说上了大学就好了,而且相比小时候的生活,自己如今已经很幸福了。
他的自述里一点倚惨卖惨的痕迹都找不到,连一句羽毛般的叹息都没有。他认为没有什么糟糕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而那些常人无法想象的痛苦经历,也不值一提。
他说只要铭记那些令人鼓舞的事,和身边友善的人,那么生活依旧会很美好。